为 难

谨 言


　　由于中国国内经济的开放和发展，也由于德国经济的衰退和劳动力市场的饱和
，许多中国留学生都面临着一个去留问题。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知识份子，谁没
有一科爱国之心？能在海外学成之际，尽早归国，为祖国建设奉献心力，永远是值
得称道的，也永远受人尊重。
　　使馆教育处作为驻外行政机构，本应创造条件使更多的留学生归国有路，报国
有门。但是使馆的官员仍有“为难之处”，即中国政府对留学生归国仍有前提条件
：必须退出一切“反革命组织”。即使没有参加过这类组织，但被疑“涉嫌”的留
学生，如《莱茵通信》今年第一期所报导的埃森大学还学文，也因拒绝认错而被拒
绝延长护照。根据我国宪法，每个公民都有结社和言论自由。加入社会团体、参加
社会活动（只要不涉暴力、不违伦理）完全是根据个人的理念和信仰出发的天赋权
利和个人选择，任何政府机构无权干涉。更何况“六四”究竟是中国领导人错了，
还是中国学生错了，历史正在一天天作出结论。
　　使馆教育处的官员和老师们并非都是铁石心肠，他们表现出的人性的谅解和同
胞爱，都是令人感动的人之常情。他们表示的“为难”，比之于过去的“理解的要
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当然我们也不能忘记，好心的老师
毕竟不是国内各级人事、组织机关的干部，我国的党政体制还没有改变。从初中到
大学，从研究生到出国政审，入团、入党，分配、调动，每次填表都有下列条目：
“何时，何地受过何种处分？”六四时在国内宣布退党的人，处分是清洗出党；对
六四表示异议的党员，处分是暂缓或不予重新登记。我们一踏入国门就必须面对类
似的提问。虽然党员和参加过海外组织的人总是少数，几乎也不会有人傻头傻脑地
去对待这类提问。但每个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都会感到其中阴森恐怖的意义。我
们深信，国内、国外的知识分子，包括教育处的老师们都愿意一起来促进政治改革
，把这类违反人权、背离民主的黑暗事件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中共党政宣传部门也最会制作“宣传典型”。“典型”人物的各种待遇优渥有
加，其代价是按照指定的音调说话。他们用宣传典型粉饰“国家形象”，可是在典
型人物的背后，被打击、被迫害的人们哭诉无门；仍有良知的典型人物也会觉得有
苦难言。我们希望类似的把戏再也不要重演了。
　　对待一切人、一切知识份子，不论他们有过什么人权意识、政治理念，参加过
什么社会团体，乃至担任过什么负责职务，他们的褒贬荣辱，只应与他们的工作奉
献相联系，而不应以政治理念乃至以对某一事件的态度划线。□
(原载留德学人报《真言》一九九三年四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