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专案大曝光 陈 台 近期《中国时报》、《壹周刊》公布台湾国家安全局绝对机密文件,内涉前总 统李登辉运用三十五亿元成立奉天项目、当阳项目、明德项目、长荣项目……等, 引起国际瞩目,一时台湾内部飞起阴谋论、党争、卖台集团及国家安全、新闻自由 孰轻孰重之辩。本文无意涉及这些五年或十年后来看,可能是一个答案很简单、很 清楚的事。引起笔者兴趣的是“明德项目”这个名称。 台湾有人解释“奉天”源出“奉天行运,皇帝诏曰”,但其它的项目就无解了 。如果“奉天”的解释是这样,那么“明德”,可能源于明惠帝(又称建天帝)朱允 汶在建文三年(1401年)以西域一块大青玉琢制,上刻“天命明德,表正万方,精一 执中,宇宙永昌”的宝玺了。但想必号称“台湾民主先生”的李登辉不至於如此封 建吧?如深一层了解,曾与李先生合作密切、愉快的前国安局局长、前国安会秘书 长殷宗文先生,于一九七零年至七一年以中校阶在蒋介石时代的旧“明德项目”下 ,赴西德“指参学院”进修,并曾三度担任明德小组的连络官。笔者推测,目前的 明德项目可能受旧明德项目的影响。名称相同,且都用于对外国的合作,只是新的 以美、日为主,旧的专注于西德。本文旨在介绍已解密的老明德案,主要参考国防 部史政编译局的“明德项目工作纪实”,以及王玉麟的“明德项目”(台北藏经阁) 、施震宙中将的“孟泽尔将军百岁冥诞纪念文”(一九九九年三月十四日联合报)等 书、文,故请读者务必不要太兴奋,有关单位不必太紧张。 本案乃是蒋介石总统鉴于“美国军事援华顾问团”(USMAAG,简称“美军军事顾 问团”,一九五一年五月一日至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不适用于中国;“日本军事顾 问团”(一九四九年十月至一九六四年,以“实践学社”对外,简称“白团”)的战 略已过时;而一九二八年至一九三八年,德国军事顾问团曾对国军的建军备战多所 贡献,乃透过曾留德的蒋纬国将军、台糖驻欧代表严敦炯博士,德商、中华民国驻 瑞士名誉领士克兰(Hene klein),与西德联邦情报局首任局长盖伦少将(Reinhard Gehlen)搭上线,表达台湾方面的需求。最后选出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从基层排长 干到装甲军军长、两度出任德装甲兵学校校长的退役少将孟泽尔(Oskor Mungel)。 蒋介石于一九六三年七月二日,手令成立“明德项目连络人案”,时任陆军指参大 学校长蒋纬国中将兼连络人,就此展开历时十二年半(迄一九七五年十二月底),共 十三次德国退设将校来台指导的顾问团。 西德军事顾问首任团长孟泽尔受蒋介石总统的重视。他从一九六三年十一月, 迄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共九度来台,每次时间不定,从一个月到半年,共九次获老 蒋总统接见。蒋先生曾云:“从国民革命军建军起,我用过美、苏、英、义、日、 德六国的军事顾问。但真心忠於使命,为我国效命的,只有德国人。”孟氏受重视 可见一斑,其身份为总统顾问。他每次皆有德国退役将校陪行,最高的是第六次同 行(一九七零年二月至同年五月)的封。何贝中将(Cord Von Hofe)。指导方式由静态 的专题演讲、兵棋室推演,到实际的大小规模演习。孟氏建议派中阶军官赴西德深 造,立获蒋总统采纳,以“培德项目”(一九六四年至一九七三年)派二十五位军官 赴德,这二十五位军官后来有三位当上了上将(陈廷宠、李桢林、殷宗文),九名中 将,五名少将,晋升将官的比例高达百分之六十八。 孟泽尔尚有多项建议被采纳,本文不拟详述。但他的一些看法很值得目前不论 台湾或世界各地高阶军官,甚至高阶文官参考,兹略述如下: 一、他认为不能太强调绝对服役,以致形成“长官意志、控制一切”的不良风 气。上级要鼓励下级去发现缺点,并鼓励他们从错误中学习。 二、长官在未作或决定前,所有军官都有建言的权利和义务。长官对部属不能 为所欲为,部下的人格不可以伤损。老普鲁士军官团的传统是“如下属觉得人格受 到污辱,甚至有权向高阶者要求决断”。 三、被压制创意、待遇偏低的军官无法鼓励他们激发工作热忱;太大的幕僚组 织往往产生相互推诿现象。 四、大部分士兵都是本省籍,如何叫他们去“光复”从未去过的大陆。他直言 “反攻大陆”是不可能的,而当这个不可能的目标逐渐远去,整个军官团也会感到 倦怠和厌烦。 五、他建议以乡土防卫机制(民防),逐渐取代庞大的军队编制。裁减职业军人 的量,提高其品质(含待遇、社会地位),并须妥善照顾退除役官兵的生活。 在孟氏的影响下,一九六九年担任陆军总司令的于豪章将军(时才五十一岁)下 到基层单位,常鼓励干部发言,自由讨论,他本人从头听到尾,绝不打断。低阶、 年轻军官颇受鼓舞,兴起建言风气。 孟氏的继任人为若尔丹役少将(Paul Jordan),曾两度来台(一九六九年及九七 零年),被定位为陆军总司令的顾问,但个性过於尖锐,目无余子,故未能久任。不 过随他于一九七零年来台的叶特克中将(Alfred Jaedtke),曾于二战时转战东、西 战线,因战功获颁德军最高荣誉的“骑士铁十字勋章”(Dae Ritterkreag),对小部 队的战斗动作要求得十分严格、彻底,他亲自参与作战演习,示范正确的单兵攻击 动作。时任第一军团司令的郝伯村中将大为激赏,经常前往亲导。这不仅令笔者忆 起郝伯村升任参谋总长,笔者亲睹阿兵哥口中的“郝伯伯”,以上将之尊,提着枪 快跑前进、卧倒、匍匐、前进,然后高诵“出枪慢、转枪而快……”的单兵攻击准 则。大将军示范结束,也不拍拍满身的灰尘,一再向我们这些小阿兵哥解释正确动 作的要领与重要性,令人感动。 第三位团长是考夫曼备役准将(Kurt Kauffmenn),他曾于一九七二年随孟泽尔 来台。由於一九七二年,西德与中共建交,於是本案乃改由中国文化学院(今文化大 学)出面,在该校成立“明德学术小组”,以客座教授身份,聘请考夫曼团七位顾问 来台,每次四个月。“考团”是历年最具规模、人数最多、范团最广(含陆军、航空 、步兵、炮兵、装甲兵、山地兵等顾问),且顾问皆携眷,工作地点遍布台岛各地对 口单位,是较以往更有系统的军事交流、训练。三年工作计划结束后,未再继续, 全案结束。原因不是西德对华政策的改变,或国际局势的变化;最重要的是热衷本 案的蒋介石于一九七五年四月五日逝世。“人亡政息”一直是华人历史,政治的常 态。其次,时任行政院长的蒋经国向接班迈进,必须削减蒋纬国留德派的影响力, 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或许读者会想到新、旧明德项目的叠同性,但两者对象不同。新的主要对美、 日,旧的对德国;出资方式也大不同,新的是全部资金出自台湾方面;旧的是台湾 、德国各出一部分----台湾出的是聘请退役、备役将校来台所有经费;台湾军官赴 德进修的经费,德方曾建议由他们负责在德期间所有的费用(包含待遇),但当局婉 谢。不过留德军官在西德联防军语言学校及参大、或部队见习的费用仍由德方负担 ,每人每月尚有“零化钱”。所以总的来说,算是“有来有往”的互惠交流。严格 的说,似乎台湾方面的获益多出太多了。可惜不能继续。施震宙将军于“孟泽尔将 军百岁冥诞纪念文”感慨道:“为何麦克尔能以一区区少将,在短短三年内(一八八 五年至八八年)把日本陆军带上现代化的途径;而国军礼聘德国知名退休将校,办了 十三年的‘明德项目’,最后的结果却仍落得一场空呢?”没办法,哥哥要接位, 弟弟只好闪开点。最后谨引述孟泽尔的一段话作结束:“地理与政治上的孤立并不 可怕,知识上的孤立才真的能致命。”□ 编者按:本刊“台湾透视“专栏特聘台湾著名历史学家陈白先生撰写相关文章,希 望朋友们喜欢并欢迎来信发表意见。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