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墙】 短论二则 赵乙寅 一、两股道上跑的车 海外民运人士有两种。一种是和共产党有血仇的,另一种是和共产党没有血仇的 。虽然我们不能严格界定,但大致上来说,和共产党有血仇的在国内时一般被压在 社会底层。他们投身海外民运有很大成份是被私仇逼出来的,未见得是特别有活动 能力的人,也因此他们参加民运以后,仍大多处于民运队伍的相对下层。 和共产党没有血仇还要参加民运的一般都是很会“活动”的人。他们在国内时大 多处于上层,甚至有的就在共产党中枢做过。六四一声枪响,这些上层人士作为中 共内斗败北的一方逃出海外。由于他们过去的名气大,又有活动能量,只要一加入 海外民运,自然身处高位,显得特别晃眼。反而是那些和共产党真有血仇的人被遮 蔽掉了。这些人有的收敛起锋芒,有的索性悄然离去。海外民运已经由于前共产党 人的充塞而渐渐走样了。 海外民运自从《中国之春》创刊至今也十年有余了。去年民联民阵联合大会成立 的“民联阵”,在他们章程的总纲第二条里写道:“实现‘民主、自由、法治、人 权’。”这四个词本身没有错,但这种排列顺序则显然出自和共产党没有血仇的人 之手。 那些曾经“为王者师”的人出于自己的“习惯”,诱导民运一步登天,直接向中 共要民主制度,以便将来有朝一日还能衣锦还朝。这种躁志无异于是向共产党要天 下,向邓小平要他的脑袋。六四过后,邓小平第一次露面接见戒严部队指挥官时曾 说:“他们这些人如果成功,我们是要上断头台的。” 这些上层民运人士认为:“我们第一要民主,这是辩证唯物主义讲的主要矛盾。 只要我们竞选进政府,我们一定要搞法治,给你们底层以自由和人权。”而从历史 的经验看,辛亥以来越搞越糟的革命正是革命党人在以“民主”为号召拿下政权以 后,马上体会到旧政权不给下层民主、自由、法治、人权的难处。他们的革命也就 到此嘎然而止。更有甚者,反而以“革命民主”政权的稳定为借口,继续更大规模 地剥夺下层的基本人权和自由,更加废弛法治,这有八十年血流成河的历史证据。 从这四个词的排列顺序来看,当今海外民运领袖正在重蹈他们前辈革命党人的旧辙 。 真正和共产党有血仇的人不按前述的顺序排列这四个词。他们的顺序是颠倒过来 的:“人权、法治、自由、民主”。这些底层人士认为:“我们第一要人权:你共 产党不能再继续搞迫害了。我们第二要法治:谁要你们猫哭老鼠假慈悲式的平反? !你共产党必须对过去的迫害给以赔偿并追究凶手的刑事责任。我们第三要自由: 我们自己谋生,不再受制于你共产党的共产主义配给制。我们最后才要民主:共产 党你不会坐天,你蹋了吧。让我们再选出有百分之五十一选票拥护的政府,但我本 人却并无做这个政府首脑的野心和才气。” 如果按照前述那些曾经在共产党上层做过的人提出的顺序,民主、自由、法治、 人权办事,真的拿下中国政权,也因为他们这些人和中共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和舍 不得钱赔偿,而绝对不会主持正义,为那些和共产党有血仇的人报仇雪恨和申冤。 他们对此会一推六二五:“你们找共产党算帐去,这不是我们干的。”而那时的共 产党早已经被宣布为非法组织而取缔,或者象现在的苏共那样,连自己的活动经费 都捉襟见肘了,哪还有闲钱去赔偿以前的冤案呢。 用十年时间确立人权,再用十年重建法制体系,以便对过去的迫害事件进行索赔 和追究凶手。用第三个十年确立自由经济制度,再用第四个十年建立民主政府的选 举程序。四十年之后开放国家行政首脑的直接选举。这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的干法。这种干法的最大威胁来自极左激进分子的捣蛋。你这里刚迈出四十年历程 的第一步,他马上跳出来抢四十年最后一天的功劳。这种人就是在国内不肯排队, 却偏要夹塞儿抢购的那号人。既讨厌,你又拿他没办法。排队的秩序全是让他们给 搞毁的。 如今国内广大的社会底层人士并不热衷于民运。他们一针见血地指出:“民主不 能当饭吃。”这是对醉心民运者的不信任。但如果没有人权,却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民主是“锦上花”,人权是“雪中炭”。上层以民主为诉求,底层却是以人权为 诉求。两者的诉求方向并不一致,根本就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 二、全世界民运组织分裂开来! 当年叱咤风云的共产党怎么竟然走到今天这般天怒人怨的地步呢?!无它,“权 力使人腐败,绝对的权力绝对使人腐败”。之所以能有绝对的权力,是因为它把对 手消灭得太干净了。这对手不仅是三座大山,不仅是“国民党反动派”,不仅是友 党、友军,连它自己内部的不同派系都消灭得一干二净,还有谁能够劝阻它独断专 行地把它那些异想天开的馊主意付诸实行呢? 民主运动反对专制,根本的一条就是多党制,以期能表达出不受“组织纪律”约 束的反对派声音。但我们不得不悲观地看到,海外民运,特别是六四后才逃出来的 前共产党员们真是不愧“受党教育多年”,仍是一如既往地醉心于大联合。联合有 什么好处呢?无非再建集中权力的梯度场罢了。 或许有人会说:“联合起来可以集中力量和共产党干!” 这种论调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凭这么百把号“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歪料也能干得过共产党?!你就是有 本事把所有海外留学的这十万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都联合起来,听命于一个总指 挥的指挥,也休想能干得过经历过长征,打过三大战役,有五千万党员和四百万核 武装军队的共产党!这种联合毫无意义,徒让那些当年曾任中共上层的“智囊”和 蹈大军于死地的总指挥们再度满足他们的权力欲和虚荣心:不能在国内坐上把交椅 ,至少也可以过过当海外寨主的瘾。 或许有人会问:“当年毛泽东取胜的关键就是‘三山聚义’的红军三个方面军的 大会师,集中起力量和统一指挥才最终战胜了国民党。”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大会师和统一意志确有极大的意义,但那只是在军事上的意 义。请问当今这些“总指挥”和“智囊”们可有谁能具备一星半点的军事才华?而 且即使真有人具备军事才华,武装推翻了共产党的统治,那么怎能防止他成为毛泽 东第二?就又成了最大的问题。 既然联合毫无意义,反不如分裂更现实。这至少能让那些未来中国的“政治家” 们有机会练练容忍异己的肚量。过去中国民联分裂时,各方总还能说上一句“乐观 其成”的客套话,装装面子。但当民联、民阵在美国领土之外恢复起来的时候,“ 民联阵”却指其为非法,要对簿公堂。这种大联合的第一个“意义”就是其领导者 索性丢掉了“乐观其成”的装面子,变得更加鼠肚鸡肠、排斥异己和更象共产党。 中共就是用“非法”二字“馈赠”海外民运的。可见其“内斗内行”。说他们“外 斗外行”是指他们居然在六四开枪四周年之际,提出“我们要笑着回家”的新号召 。尽管这些当年的总指挥和“智囊”们已经骑虎难下,可以一丝一毫也不反省,一 点也不改变观点;即使他们对四年前的惨案已经没有了情绪记忆;但怎么能对那些 听从了他们的煽动而血洒长安街头的部下和市民如此没有恻隐之心,竟然把个没心 肝的“笑”字写进自己的新号召里去呢?! 把别人导向死路而自己逃到花花世界,又有名、又有利、又出风头的总指挥和“ 智囊”们当然有心情笑了。他们怎能理解那些六四死难者遗属的心情?!提出这么 荒唐的口号,而且居然能获得那么多人的签字通过,可见其“外斗外行”。 当年土耳其的国父凯莫尔就是主动把自己“独大”的一党“一分为二”,让其进 行正当的竞争。土耳其从此走上了真正民主的道路。中国的国父孙中山却把中共“ 大联合”到国民党里来,结果两党成员互不相能,演出了血染赤县的大惨剧至今未 休。 中共开明老干部胡绩伟先生到海外访问时发表了大量异见之后却还是说:“共产 党这么多年把全社会的优秀人物全都吸收进去了。当前中国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代替 共产党。”胡绩伟先生真是枉为数学系出身。他不明白,其实只要共产党一分裂, 中国立刻就是多党制。当年美国的政治格局就是联邦党和共和民主党之间的竞争。 后来联邦党式微。共和民主党没有趁机一党独大,而是很自然地分裂成民主党和共 和党,以便继续两党竞争,便是美国今天的政治格局。赫鲁晓夫当年也有分苏共为 工业党和农业党的设想。惜夫,分党计划尚未付诸实行,他本人就被顽固坚持一党 独大的政治局伙伴们给推翻了。 海外民运领袖如果不是心有旁鹜,真心想为未来中国训练民主政客的话,就应该 至少组成规模大致相等的两个组织,而且禁止成员之间的“跨槽”。如果海外只有 “一组织独大”局面的话,民运领袖们应该有主动分拆自己组织成大致势均力敌的 两大组织的眼光、胆略和气魄。但可惜我们看到的海外民运组织领导者们却是背正 道而驰。他们只是一心想着自己当老大,和黑道上“大哥大”的心态没什么两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