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探索】 后共产党社会和中山思想 ——中山思想对未来中国统一的启示 仲维光 尽管大陆在四九年以后每年都举行孙中山纪念会,每年在天安门广场上悬挂孙中 山先生的画像,但是,孙中山先生在共产党社会中还是与大陆人民愈去愈远。对年 青人来说,中山先生和中山思想只是一个历史符号。到今天为止,三民主义不堪与 任何一种西方思想竞争。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一个中山思想在后共产党社会所不 得不面临的事实,也可以说这是许许多多共产党社会所遗留下的特点之一。 中山思想在后共产党社会可能会产生大的影响吗?首先我们面临的就是共产党社 会的文化和思想特点。 一、对共产党社会的哲学思考 (1)大陆极权社会是近代西方的产物 近代西方文明不仅带来了民主、自由的思想和制度,也带来了极权社会的意识形 态和制度。当代极权社会的统治者最有效地利用了现代文明的一切工具实行他们的 统治。 当代极权社会和历史上任何一种极权社会都不同。历史上的一切残酷专制在它面 前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当代极权社会有着惊人的类似。如果我们作一经验研究,我们就会发现苏联、波 兰、罗马尼亚、东德、古巴、朝鲜、越南、柬埔寨和中国,尽管它们的历史传统不 同,民族文化不同,但是在这些所谓社会主义国家中制度和思想、文化等各种心理 规范有着相同的基础,其表现也十分类似。我们甚至还会发现希特勒德国和社会主 义国家在很多统治方法和意识形态上的类似。 如果我们以大陆和台湾作对比研究,我们还会发现,大陆无论就语言、服装、家 庭关系、社会风俗都已经远离中国的传统,都比台湾更西化。例如大陆知识分子及 其文学艺术创作的特点和规范和苏联、东德乃至西方左派有更多的类似性和共同语 言。认真的经验研究可以向我们说明,大陆社会是一“全盘西化”的社会。这种“ 全盘西化”或许可以说是近百年来某些“知识分子”努力的结果,八十年代在大陆 重新开始的所谓全盘西化讨论以及《河殇》现象也是这种全盘西化在不同方面在当 代的反映。 (2)极权社会的完全意识形态化特点 和其它共产党国家一样,也和希特勒德国等其它当代极权国家类似,中国大陆的 统治者非常有效地利用了意识形态这一武器。他们把意识形态渗透到宣传、文化、 教育等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使大陆社会成为一个完全意识形态化的社会。 共产党意识形态的最大的特点之一是,它是一种一元的思想体系,它自恃是一种 科学的世界观,一种唯一的理性。一方面,它声称自己占有真理,是唯一的价值体 系,其它任何知识和行为,任何精神世界的活动都要由它来决定是否是有价值的, 从而它可以随意排斥迫害一切不同思想。另一方面,它认为自己已经把握了科学的 方法,一切人类的问题都已经成为了技术问题,将会逐步得到解决。这种意识形态 为所有人的追求冲动、好奇心和想象力划定了严格的界限,并且以反科学为借口, 彻底摧毁和消灭了一切宗教等其他精神生活。在人的生活中,它使一切服从于政治 ,从而产生以下几个特点: A、废除了善恶的区别:由于它排斥一切宗教和传统伦理生活,从而使人们失去了 植根于宗教和传统伦理生活中的善恶标准。在它的学说中,工人阶级是一个占有真 理的特权阶级,共产党是它的精英,因此,一小部分人就成了代表真理的专政者, 善恶的区别由这些人决定,善恶的区别由此和政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B、失去了真假,真理与谬误的区别:这种意识形态拒绝了古希腊以来,尤其是近 代科学带来的对于真理与谬误的证实、语言和一致性的考究,继承了黑格尔的对于 历史理性的信仰。它声称工人阶级是真理的承担者,因此共产党在实践上永远正确 ,它所颁布的各种教令是不可反驳的真理标准。共产党社会中的意识形态永远在实 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和党的领导人宣布的就是真理之间摆动。这种混淆模糊对于教 育民众十分有效,它使人们相信在政治上“真”的就是真理。 C、消灭个人:个人服从社会。这种意识形态为人们设置了一个乌托邦的图景,声 称他们知道真正的人是什么,并且能够提供一种途径使不同的人走向这种大同。在 这种大同中,一切人的差异和矛盾都会消灭,一切法律、制度都是不必要的。在向 它的过渡过程中,一切国家、民族和个人在代表真理的党面前都失去了他的独立理 由,并且由此解决个人和人生关系问题的宗教也应该随之失去存在的理由。 (3)后共产党社会必然的混乱 上述意识形态的特点必然造成极权国家割断传统,摧毁宗教的特点。由于在这个 社会一切脱离统治者脱离党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方式都决不可能存在,因此在这个社 会中没有任何独立于国家的教堂、社会组织、政治组织、工会,没有任何独立的精 神生活,也没有任何渠道使人能够自发地表达自己的需要。这个社会的稳定是建立 在对每一个人的压抑和威胁的基础上的,因此,一旦压力稍微减轻,这个社会就非 常容易陷于混乱。苏联以及南斯拉夫等国家的混乱正是后共产党社会的必然结果。 二、中山思想是否会在后共产党社会产生影响 探索中山思想是否会在后共产党社会中发挥影响,首先要了解的是在后共产党社 会中人们在思想上的最迫切的需要是什么;然后是中山思想能够提供什么,以及他 有没有机会和条件。 (1)后共产党社会的迫切需要:重新建立人们的安全感和对生活的信任 追求自由和追求安全是人们最本能的两个互相独立的追求。近百年来这两种追求 在实际的历史环境中曾经产生过冲突。在共产党社会中,共产党一方面一再利用过 这种冲突,用物质或民族利益等的安全许诺来使人们放弃自由,另一方面则摧毁了 人们精神上的安全感,这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A、在共产党社会中,这种安全感的丧失首先表现在人们找不到一个能够在精神上 思索交流的安全的角落。 B、共产党对于善恶等宗教和传统伦理的否定,使得任何一种传统文化的存在都失 去了存在的基础,而与此同时也使人们失去了抵抗虚无主义的武器。 C、精神安全感的失去,使得人们失去对生活的信任,人们不是诚实地,而是随意 实用地对待生活。 D、一般社会健全的有意义的生活秩序是建立在宗教和传统之上的,在共产党社会 中,人们失去了宗教和传统的连续性,因此也失去了对这种健全的生活秩序的相信 。 在后共产党社会追求自由和安全仍然是人们最基本的两个追求,而恢复人们在精 神上的安全感,对生活的信任将会成为人们的迫切需要。 (2)后共产党社会中的共产党影响 在前半世纪,共产党曾经用物质上的许诺,以共产党乌托邦的意识形态来满足人 们追求安全的需要。但是这一切许诺都失败了。 在九十年代的后共产党社会,如现在东欧和中欧各国,共产主义仍然继续存在吸 引力,后共产党也仍然在议会中有很强的力量。改换招牌的共产党人在议会中虽然 已经不能再以旧意识形态的回光返照来解释一切,但是仍然公开地利用安全和自由 的冲突,利用人们对新秩序的不安全感,和所谓旧制度曾满足了人们最基本需要: 如所谓消灭了失业问题,以及民族安全问题,试图继续尽可能掌握他们所曾拥有的 财富权力。由此在南斯拉夫爆发了民族战争,在苏联延缓了经济改革和向另一种社 会的过渡,民族问题也有愈演愈烈的可能。 现在,中国大陆虽然没有象东欧那样,制度已经改变,但是,后共产党利用的也 是自由和安全的冲突,宣传中国大陆迅速改变制度将会引起大乱,并且继续用以对 抗延缓人们对自由的追求。事实上人们对自由的追求和人们对安全的需求没有任何 逻辑关系。 时下东欧各国的经验使我们看到,波兰、捷克和东德是过渡较好的国家,在这些 国家中那种与传统、宗教相连续的思想和力量使这些国家的社会生活和经济生活缓 慢向一般社会过渡。 (3)中山思想在后共产党社会的民众生活中重新产生影响是可能的 到八十年代末期,中山思想在大陆影响已经非常小,这是完全意识形态化的极权 社会必然的结果,但是在此后,由于东欧的变化、国际间信息的传播和两岸之间的 交流,中山思想重新进入大陆和大陆在海外的民众生活中,重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在旧的意识形态松动之后,大陆民众突然发现需要重新看待中山思想,近几年中 山思想有在大陆民众中影响日益扩大的趋势。鉴于上述共产党社会遗留下来的问题 ,中山思想在后共产党社会民众的思想空间中,在由极权社会向一般社会过渡的过 程中,完全有可能产生影响。在以下几点,中山思想可能为人们追求自由和安定, 把割断的历史和社会发展重新连接起来。 A、中山思想引入了近代的人权和自由的价值观念,但是没有把这种观念和中国传 统的伦理、道德等对立起来。这种并非割裂历史和传统的思想,将会充实稳定民众 的精神生活。这种对个人的重新肯定将会使民众恢复对生活的信心。 B、中山思想中传统的重新引入和宗教感情思想的重建将会逐渐重新为民众带来善 恶、真假的区别。 C、民生思想将会给予民众关于生活的安定的信念,增强民众对生活的信心。 D、中山先生关于民族问题的思想,将给民众带来安全的希望,以避免向南斯拉夫 和苏联那样的民族问题的产生。 E、中山先生关于中国政治制度、政治建设的设想将会使处于真空的后共产党社会 的人们对生活、政治秩序重建信心,并且提供了可能。 (4)中山思想和台湾经验 借用马克思的一句话,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过去半个多世纪来共产 党向人们做过许多许诺,但是都没有兑现。因此,对已经对生活失去信仰和信心的 大陆人民来说,任何思想的许诺都不会再有效力,他们只愿意看眼前的利益。在东 欧,后共产党人正是利用向一般社会的过渡需要调整时间,利用人们的焦躁,阻止 这种过渡,试图继续保持自己的权力和财富。但是台湾经验为中山思想提供了一个 案例。台湾的经济发展和政治建设,使得中山思想不再是一个许诺,而是一个实在 。它会给人们的心理带来很大的安全感,并有一个实际上的生活秩序模式能使人们 相信。与此同时中国传统在台湾的连续也将会使大陆更快地重新回到传统,形成新 的家庭和社会生活关系。因此,台湾经验将会大大促进中山思想重新进入一般大陆 民众生活,它将可能使中国大陆不再重蹈东欧某些国家覆辙。 人们可能会争论中山思想在未来的中国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但是,中山思想将会 返回中国大陆,肯定是后共产党社会的一个必然结果。 (本文是作者三月三十日在台北“中山思想与中国未来”研讨会上发表的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