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已,吾呼噜之气概 杜智富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应是那遥远而年青的岁月吧!老婆说,我睡觉会打呼噜。记 得当时的反应,真有一点不快。“那怎么可能呢?我自己怎么听不到呢?绝没有的 事情。”我振振有词地分辩着。 随着岁月的增长,我打呼的功力也与年俱增,据说能够声振屋瓦,惊动数室之外 ,自然这都是我老婆与孩子们习惯性的夸张罢了。 某年某月为民运出差,到华盛顿开会去了。民运兄弟们,为了节省开支,都是三 、四人一室,反正开起会来争个没完没了,睡觉时间也不多,多人一室,有不失热 闹和建立友谊等等好处。第一晚,半夜里,正在酣睡中,忽然发现屋子的灯亮了, 电视机也打开了。睁眼一看,竟是民联主席于大海兄,坐在那看起电视来了。再一 看表,半夜三点钟。“真格的”,我说:“大海你怎么了!”他说他用棉花塞了耳 朵,加上枕头蒙耳,也抵不过我那雷鸣般的呼噜,已在那儿苦苦挣扎了三个小时。 自那晚后,大会为了会议的成功,中国的前途,人民的幸福,为我独僻一室,一切 成本在所不计。 又某年某月,与哥哥全家,滑雪去了。晚上我们两家租了两套紧邻的套房。清晨 起来,不妙!怎么人都走了,难道我睡过了头,大家等不及,都上山滑雪去了,把 我一个人留下?这怎么可能?我们家要数我的玩劲最大,凡是有玩的地方,我总是 最早起来叫醒大家的。一敲门,才知道邻室里一共睡了九人,我哥哥全家五口,我 妹妹的大儿子和我家逃兵三口,原来昨晚孩子、大人都陆陆续续在不同时间,在招 架不住、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弃我而去。隔壁整夜都是在敲门、开门、搬床的过程 中度过的,而我竟全然不知。现在大家都困得不得了,还在睡呢。事后我哥哥的儿 子坚信,叔叔的呼噜是故意的,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 据说我的呼噜除了响亮、振耳、有气魄之外,还有不可预测的变化和节奏,时而 呼啸,时而低吼,时而静默数分钟,而后忽然来个暴呼暴吸。在我想来,老婆对此 应该先是叹为观止,继而大为研究一番的,可惜她缺乏学术研究精神,对我这个天 生的好题材,竟然拒不受理,分房而去了。 分房而睡这一招,非同小可。坏了好事不说,一个人睡,那有多可怕,万一强盗 了来,万一我的呼噜来个玩笑,不呼吸了,万一共产党来个清除民运份子什么的, 万一…… 医生神情严肃,绷着脸说,您这呼噜要开四刀才能解决,而且其痛苦程度是九级 之痛,仅次于女人生小孩(十级之痛)云云。意思大概是看你这小子敢也不敢。 痛苦呀!痛苦的决定。最后想想也罢,第一,这口气咽不下去,不能让你医生小 子看扁了咱们勇气。第二,这么多年来,晚上呼噜,白天迷糊,好象是昨夜被鬼迷 过一般。更何况这呼噜已使我在民运圈中英名丧尽。肯定我的天纵才华也叫它消磨 了一大半。“老杜”,我说:“要是天下女人不怕十级之痛生孩子,你九级之痛又 算啥。”我就这么把心一横,上手术台去了。 如今夜里,不再呼噜。睡起来,象个婴儿似的静得可爱。老婆总要查一查,看我 是否趁她熟睡时溜了。多年来练就的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如今一去不返,心中不免 怅怅然:呜呼,不呜呼了,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