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沈默


      阅美中新闻十一月十五日特讯：中国总理李鹏向到访的法新社社长米奥强调
，“九七年香港主权回归中国後，港人包括记者在内，可享有很大程度发表意见的
自由。”
      自由当然是人心所向，何况是“很大程度”的自由，更何况是国务院总理亲
口恩准港人包括记者在内“享有”的自由。林肯有言：“不自由，毋宁死。”肯尼
迪也曾说过：“自由的代价是高昂的。”匈牙利诗人裴多菲更有“生命诚可贵，爱
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名诗。九七後港人既不用寻死觅活，又
不用柔肠寸断，甚於不用付出任何高昂的代价便可“享有”自由－－阿弥陀佛，善
哉善哉！
      可细细一想忽又有些不解。其一是：目前港人是否有言论和新闻自由。其二
是：九七後这种自由为什么不能继续下去？其三是：这所谓“包括记者在内”是指
香港的记者还是囊括在港及到港的各国记者？其四是：“港人包括记者在内”是否
只有在香港才有言论和新闻自由，而一到大陆其他地方这种自由就没有了？……
      这个答案终於在李鹏总理强调“自由”之後的尾巴中露了出来：他继续强调
，必须指明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人们在行使自由的时候，必须依照法律规定去
做。”将其释成大白话便是：“必须指明中国没有港人参与‘六四’天安门事件悼
念活动以及发表攻击国家领导人的言论的自由，人们在行使自由的时候，必须依照
‘四项基本原则’去做。”
      中国大陆究竟有没有发表意见的自由？我想五十五万“右派份子”可以作证
；“六四”大屠杀中的死者和存者可以作证；已经出狱和至今仍在狱中受尽各种非
人折磨的异议人士更可以作证，毋须赘言。问题在於：九七年香港主权回归中国後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所规定的“四项基本原则”港人是否必须遵守？答案当然是
肯定的－－法律面前彼一时人人平等了。君不见在如来佛祖手掌般的“概本大法”
中任你有孙猴子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的本领也徒唤奈何，更何况这铁腕随时可翻手
为云，覆手为雨，成为压在身上的五座大山！
      有人认为：香港的繁荣稳定符合大陆的利益，中共是否会因此而网开一面真
的给特区“享有很大程度发表意见的自由？”大陆、香港、台湾是否会三家都赢？
我想天下众生万万不可忘记五七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中共欢迎党内外人士向
党提意见时的两面嘴脸和“引蛇出洞”的险恶用心。如果九七後的香港特区真的“
享有”言论和新闻自由的话，那么深圳特区、厦门特区、珠海特区、海南特区以及
今後上海的浦东特区也应当“享有很大程度发表意见的自由”，那么共产党怎么办
？人民自由了，党人岂非失去了贪污腐化，草菅人命的自由？党人觉得不自由了，
当然“必须依照法律规定去做”甚至再次动用戒严法也在所不惜！
      忽然想起我在中共劳教集中营严管队“享有”无纸、无笔、无书、无报的“
自由”时，偶获一旧报，报载新华社香港分社副社长张浚生拍胸担保：香港九七回
归後仍会有新闻自由，且会更加自由云云。随着倒计时越来越近，善良而天真的人
们终後於发现：从张浚生到钱其琛到李鹏，种种许诺抑或威胁只不过是同一半径下
转了一个圆圈而已！
      特录当年在集中营里吟就的後《施饵》

诗一首以作总理“自由”谈之注脚，诗云：
                施饵
          港岛新闻有自由，
          殖民主义早颔首。
          “九七”之後更自由，
          新华分社忙点头。
          “舆论导向”孰自由？
          狗恶酒臭靠集购。
          “纲举目张”先施饵，
          鱼儿入网斧底游。
          呜呼哀哉，尚飨！□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十七日於芝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