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权压不垮精神自由者 ——记友人江棋生 童 屹 我的好友江棋生最近被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刑四年。起诉书中罗列的罪状 不过两条:一,散发一篇署名李晓平的文章;二,写了一份纪念“六四”十周年的 传单。政府在开庭一年多之後的圣诞节期间才宣判这个结果,可见其证据之不确凿 ,用法之不公正,更见其惧怕国际舆论对这一现代文字狱的谴责。 老江的被监禁一直是我一年半以来的心忧之事,这不仅因为是志同道和的朋 友,更因为他是一个在中国少有的不为名利所动踏实做人的典范。记得九八年时收 到他的一纸书信,他评论过当时民运界的一些令他忧虑的现象:有许多的人,连作 人都没学会,却要急着作人士,这显然不利民运的发展。对他自己来说,他先要作 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写的人。 十二年以来,他确实恪守了自己的实践哲学。八九年学运期间,他作为人民 大学的哲学系博士生被选为对话代表团的代表。我当时也是那里的一个积极分子。 他开始并不多说话,等大家都说完了,他才把自己的意见条理清晰地道出,令在场 的学生都刮目相看。起先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年龄,看上去不过就是三十上下,而且 一表人材。因为他比大多数的学生代表都要大,又是博士生,所以我们就都叫他“ 老江”。对话团成立之初,老江并未全力投入,但由於他不多的几次发言令许多的 人慑服,他在五月十七日被选为对话团的五常委之一。 “六四”屠城之後,老江未有丝毫心惊胆战之态,他照常携着妻子游黄山, 会朋友。九月开学以後,他回到人大。当时,学校展开全面的“换脑筋”运动。老 江没有像大多数的同学那样走过场,坚决拒绝写交待。九月九日,人大的副校长吴 树清为此找他谈话。吴说了十条,老江立即反驳了十条。当天,老江被警察送入秦 城监狱,一关就到了九一年的春节。出狱之後,人大开除了他的学籍。他们一家三 口挤在一间很小的公寓里,全家靠妻子章虹在百货商店的收入过活儿,日子之艰难 可想而知。正是在此期间,我与老江和他的家人有了很多的交往。他的英文好,我 们一起翻译过黎安友教授的《中国的危机》一书。我们一起参加过很多次的讨论会 ,也一块儿出去郊游。他知道知识就是力量,用功苦读许多中外著作,并且经常记 下自己的心得。我那时候听过他许多的意见,也读过他写过的文章,日子越久,我 越佩服老江的为人和学识。他跟我讲过很多他在秦城的人与事,这对我後来在看守 所和劳教所如何对付警察都很有用。 九九年老江再次入狱之前,他一直积极协助丁子霖女士寻找“六四”难属救 助难属的工作。他经常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把温暖送到这些最需要救援的人。 在敏感日子,老江骑车出门,身後跟着一大群警察,他还能甩掉这些人。後来,警 察乾脆在日子来之前“请”他与他们同住上几天或者几个月。有很多次,不同的警 察对他说:“想不到你看上去这麽年轻,根本不像年过半百的人。”他的标准回答 是:“我不作亏心事儿,不动心眼儿向当官的阿谀奉承,我当然人活得轻松,精神 不扭曲!” 如今,老江还住在我曾经住过的北京市看守所里。我知道那里的日子不会轻 松,但是,我也知道无理强权压不垮老江作一个精神自由的人的意志。我期望最近 出版的“天安门文件”能让决定老江命运的人改正这一令人不齿的文字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