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的是,地球是一个完美无暇的地方;鲜为人知的是,晋宋闲人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就指的是这里。
———题记
一、李麻子
正如你不能说毛泽东和希特勒没有关系(他们都是地球人),不能说中国北京和韩国光州没有关系(郝海东在两个地方都代表国家队参加过比赛)一样,你也不能断言李麻子和地球没有关系。
李麻子有个同学来自地球,这是证据。不过这篇文章讲的并不是这位同学的故事,而是关于这位同学的一位同学的故事。李麻子这位同学的同学的名字叫:李麻子。
地球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并不是人人猪猪蛆蛆都有资格在那里生活的,就算地球上出生的人人猪猪蛆蛆也不例外。每年七月,整个宇宙包括地球都会进行一次统一考试,参加考试的各星球物种们按分数高低竞争去地球入住的户口。分数被划为四个范围:高分段被称为重点批,拿人或同一等级的户口;中间一段被称为一般批,拿狗或同一等级的户口;中间二段被称为其他批,拿蚊子或同一等级的户口;分数最低的第四段被淘汰,来年再奋斗。去年改了以前的规矩,取消了年龄限制,一辈子都可以考。
以上是官方的说法。实际上,很多东西通过其他方式去了地球。比如偷渡,比如找关系开后门,等等。前段时间,地球统招办的内部资料泄露,一份凭亲戚权力入住地球的名单经星际互联网传遍宇宙,不稳定因素巨增。还好,地球人控有核武器,道理容易讲通。
李麻子已经连续参加了四次考试,连年倒数。但这不能全怪他,这个星球的整体水平就不佳,每年考不走几个,考走的也大多是做牛做马变蚊子变苍蝇,能混成人模狗样的少得很。他在的这个星球是猪星,上下左右都是猪,智商极低。李麻子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的猪头猪嘴,摇摇尾巴,知道这辈子要想治好前列腺,就必须另辟去地球的蹊径。
李麻子的病叫慢性前列腺炎,属于内生殖系统疾病,青壮年易患。简单的说,它是这样一种东东:慢性前列腺炎,分细菌性和非细菌性慢性前列腺炎两种,临床症状为小腹、会阴、睾丸及腰部疼痛,尿频尿痛或尿道有灼热感等,尿道中常有白色分泌物溢出。非细菌性慢性前列腺炎比细菌性前列腺炎发生率高8倍,非细菌性患者前列腺液检查正常,但有明显盆腔、会阴部及尿道痉挛症状,原因多种,可能为夫妇长期分居、中断性交、长途骑车、经常坐位工作等。慢性前列腺炎因为某些原因难以治愈,比如多数抗菌药物不能透入前列腺等等。
也可以复杂的说,但我也说不清楚,还需要问医生。这类病人是医院男科或男科医院主要的经济来源。但据我所知,每个医院医生的回答都不同,综合医院的医生一般不在乎这类病,回答潦草;而专科医院的医生大多很重视,回答累赘;至于江湖游医,就像艺术家,你一辈子也甭想知道他们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因为只有人才会在乎生殖系统方面的问题,地球上人最多,所以医治这种病的医院也最多。李麻子那位地球同学告诉他中国对这种病的研究居于宇宙前列,建议他去中国。在这里交待一下为什么地球的这位同学会到猪星来上学:每年统考时,地球上的户口公民按户口编号轮流参考,同样要进入前三个分数段才可以继续留在地球,否则被流放(恩,流放,是这个词)。这位地球同学是十多年前被流到猪星来的,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考回去,因为自从十多年前加入《厚黑学》这门必考科目后,他的分数就老是在第四段中下游徘徊。他曾经在地球还拿的是人的户口,住在上等国家中国,但这也并不能阻止他的人脑急剧地向猪脑退化。这位同学姓郑,单名一个义字。(什么?容易引起误会,那叫刘军娃好了。)
在猪星,这样的人猪有很多。最著名的是一个叫索尔仁尼琴的,他连续考了几十年也没有通过考试,后来是因为考试制度改革允许保送,凭着一篇论文《古拉格群岛》被破格录取。但他也只能到低等国家俄罗斯,去不了伟大的中国。
李麻子从不奢望保送,因为他除了想与猪小妹谈恋爱和模仿王小波外什么也不敢。想与猪小妹谈恋爱是猪的本性,模仿王小波是因为他写过一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赞颂猪的文章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崇拜。王小波的文章在猪星特别受欢迎,他的作品最初都是在猪星出版的。王小波虽然死了,但猪星的后来者络绎不绝。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叫蔡春猪。
李麻子通过非正规渠道来到地球,很幸运地搞到了人的户口,并入住中国,成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偷渡者。由此看来,李麻子生为猪实在是冤枉,做人的能力绰绰有余。通过非法手段进入地球的东西大多生之艰难(官员和富人及亲属除外),远有卖球贼小山智丽,近有多佛港事件。不过,能够让如过江之鲫般的偷渡者燃起希望的还在于幸福生活的可见,远有泰国的人妖,近有诺基亚的贪吃蛇。
李麻子于是超越了人妖与贪吃蛇,成为银河偷渡者的第一偶像。
然而这不重要,李麻子对地球并不向往,他只是想治好病,然后快点回去,追猪小妹的猪的数量不亚于想去地球的蛆的数量,更何况他还不是奥德修斯那样的酷哥。
经刘军娃推荐,李麻子选择去一个不叫重庆的山城(每次都要强调这一点,郁闷)治病。ZH医院泌尿科是他的首选。李麻子想到这是一所国家办的医院,怀揣着一万个放心,用一张印着胖嘟嘟老人的纸钱挂了号。顺便说一下,因为李麻子是一只猪,所以很喜欢纸钱上胖嘟嘟的人像,看着它,顿时觉得人和猪之间就没有了距离。
挂了号,当然是排队,人毕竟就是人,不像猪那样不懂秩序。李麻子挂号单上印的是21号,所以医生在给20号看完之后就该给他看。同李麻子一样,20号也是一年轻小伙子,也是慢性前列腺炎。不同的是,小伙子已经四处求过医,几个月花掉了几大千块钱也不见病情好转。他一坐下,就向那位北野武般不苟言笑的中年医生诉苦。
“医生,我这个病究竟能不能治好?我家是农村的,我一个月又挣不了几个钱,这样下去没个尽头啊。”
“给你说过了这种病和心态有很大关系,不要慌,慢慢来。”医生北野武般的不苟言笑,同时在处方笺上开药。
“我怎么不慌嘛?每次药都是好几百元……”年轻人趴在桌子上叹着气说。
“那你还治不治?如果不治我就不给你开药了。”北野武般的不苟言笑。
“不治,不治又怎么办嘛?但我确实又负担不起。”年轻人继续叹着气。
“要治疗就去拿药,不治疗就算了。”北野武般的,医生把开好的药方递给他。
“医生……”
“给你说清楚了嘛,随便你。下一个。”北野武。
一听到叫下一个,李麻子没有犹豫,马上把那位年轻人从座位上挤开。但他正要坐下去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挤开了。那人显然精于此道,只见他的左脚先从李麻子身后绕到身前,狠狠地踏在凳子旁边,作圆规状,然后左半屁股顺势被拉过来,“滋溜”一声,就稳稳地坐在正翘着屁股的李麻子准备坐的那张凳子上,岿然不动。
李麻子相当生气,指着挂号单告诉那人说我才是21号。那人瞟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是医生说话了,不过不是朝着李麻子,是朝着坐下的那个人。
“老张啊,哪里不舒服。”不苟言笑的北野武立刻变成了笑傲江湖的冯小刚。
面对冯小刚的笑容,除了再等一下,李麻子还能做什么呢?归根结底,你还是一只猪啊!
一个也叫李麻子的中国人说,如果想了解中国的现状,去各个医院逛逛吧。猪星的李麻子第一次在地球看病就深有体会。他知道了医生很辛苦,一天要看无数的病人,不可能在一个病人上耽搁很长的时间。他知道了医生也是人,有亲情友情领导情等人之常情,愿意给自己认识的人多一点照顾。所以,他理解地球人不同于猪星人的做法,深感猪门酒肉臭,人间才有真情在。
惟一的麻烦只是手握价值三百多人民币的药方时,李麻子有些心虚,他拿不准该不该去缴费。在集体和个人之间权衡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决定,再换一家医院看看。
晚上,伴着不适的下腹,李麻子扭开收音机。一男性专科医院G医院在23:00有一个前列腺专题节目。节目中说该医院将在最近十天免费为患者进行各类常规检查,包括对小便、前列腺液、精液等的检查。李麻子很兴奋,决定第二天去G医院。
李麻子兴奋的原因是他对前列腺液的检查上了瘾。接触过此类信息的朋友都知道,提取前列腺液是通过直肠指检进行的。什么叫直肠指检呢?就是医生将食指伸入嫌疑病人的肛门,压迫前列腺使前列腺液从尿道流出,然后用玻璃薄片取一点拿去化验。自然,医生的手上肯定套有东西,人的手指还要用来洗菜洗衣服等,又不是纯粹的搅屎棒。
猪一般不搞同性恋,所以不知道肛交的快乐。而猪星医生断定前列腺有无毛病全靠猜测,没有一丁点肌肤接触。李麻子在ZH医院第一次体会到了棒状物捅屁眼的感受,虽然很短暂,无法与肛交相比,但仍然尝到了禁果的鲜,幸福得五体投地。
李麻子仰面躺在床上,右手压在厚重的屁股下,想入非非:我们一定要向苏格拉底那样承认自己的无知。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神秘,我们要对它们保持尊敬。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是个唯物主义者,是个共产主义者,但也要足够的谦卑。我即使上知柏拉图下懂F4,左明马克思右了余秋雨,也仍然不知道捅屁眼快感的干活。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我聪明得淋漓尽致,也一定会在《幸运52》中输给同性恋……
“唉!”想到这里,李麻子深深叹了口气,即兴朗诵了一首试图超越臧棣的诗, “时运不济,苍天弄人;/除了翻身,惟有睡去。//妈的个逼!”
第二天一大早,李麻子高高兴兴地去G医院。G医院是个军区医院,处在军事管理区以内。大门外有医院设的导医处,看病的人都要先在这里开证明才能进去。又因为这几天组织上在开重大会议,为了防止外星人搞破坏,还必须要地球户口才行。幸好李麻子习惯把一切证件随身携带,遂顺利地开到了证明。正当他准备大步流星走向守门的战士去出示它的时候,导医处的一位护士又把他叫了回去。原来有一位病人不知道规矩,没有带户口,进不去。护士就让李麻子把证明再递给她改一下,护士将人数一栏的1改为2,让李麻子带他一起进去。
李麻子见那人身材矮小、相貌猥琐,怀疑此人并非地球人,根本没有地球户口,是一盲流。李麻子相当鄙视这种人,很不情愿带他进去。不过猪们共有的良心自觉性起了作用,李麻子还是接受了医生的安排。
读者也许会奇怪,为什么李麻子这种偷渡者也会歧视另外一个偷渡者?但高层次的读者是不会奇怪的,俗话说“文人相轻”,又据《中国共产党大辞典》解释:“文人即盲流,社会不稳定因素之一。”
走进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气。此气来自对面一幢白色庄严的大楼,国徽上的五角星是气眼,需仰视得见。寒气在气眼积聚,顺梯坎下行,刮过茫茫操场,同时在球门右上死角绕行几圈,然后肆虐百米跑道。根据热力学第一定律(First
Law of Thermodynamics),“自然界一切物质都具有能量,能量有各种不同的形式,能够从一种形式转换为另一种形式,从一个物体传递给另一个物体,在转换和传递的过程中,各种形式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即“永动机的不可能”,所以,李麻子推断,大楼背后一定有一屁眼,供吸纳之用。至于转换和传递,李麻子不太关心,这是大楼内部的事情;他纳闷的是从屁眼能不能看到前列腺,以及,它会不会发炎。
想到前列腺,当然该做正事了。白色庄严的大楼旁边有一灰色肃穆的小楼,是G男性专科医院。这两幢楼像一大一小两位巨人伫立在大地上,分别守卫着人们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在阳光下,它们同样灿烂耀眼。
在大门到医院之间的路上,李麻子一边接受着寒风的洗礼,一边被跑道旁的标语所激励。“保卫祖国”“……”(妈的,只记得一个!)之类,配着战士们冲锋杀敌的图片,显得铿锵有力。慢性前列腺炎能否治愈与心理有很大关系,G医院确实是个好地方,李麻子刚来到灰楼房门口,就觉得病已经好了一大半。
当然,免费检查,不用挂号,直接到医生那里把裤子脱下屁股翘起就等着关键的一着了。日月如梭光阴似剑,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前列腺液已经滴到玻璃薄片上时,李麻子显然还意犹未尽,嘴里不住地呢喃。那医生满头银丝,倒是见多视广,安慰李麻子说,不要遗憾了,还要检查精液,爽的事在后面呢。
取精液有什么可爽的,李麻子恨医生不能理解他的苦衷。手淫天天都可以干,一个人怎么叉屁眼?但抱怨归抱怨,规矩还是要遵守,再不把裤子穿上,是想学林昭还是想学魏京生?
李麻子垂头丧气地拿着塑料杯,悻悻地走到厕所里去取精液。他闷闷不乐,直接影响到了老二的态度。任凭李麻子怎样拿捏揉搓望闻问切,它就是没有一点反应。半个小时过去了,老二已经被弄得烧乎乎的,再不罢手,谨防断子绝孙。——开玩笑啦开玩笑,当然没有这么夸张啦,虽说态度不能决定一切,但能够决定精液出不出得来的吗!
李麻子只好回到医生那里去,说厕所里太臭,不适合取精液。医生正在同刚才李麻子带进来的那个猥琐人说话,叫李等一会儿。李麻子捏着塑料杯,在一旁凳子上坐下。
猥琐说:“站岗的说出去要医生签字的证明。”
医生说:“那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猥琐指着李麻子回答:“是他带进来的。”
医生朝李麻子说:“你先把证明拿给他,等一会儿我给你另外开。”
李麻子把证明拿给医生,医生在上面签了字递给猥琐。猥琐离开后,医生把李麻子带进一个空病房,说,在这里弄吧。
李麻子把病房反锁,先审视了一遍房里的床、椅子、床头柜和沙发,最后觉得靠窗的沙发条件还不错——主要是地理位置不错,手淫嘛,能看到什么总比只想什么要好得多。
李麻子解开皮带脱下裤子,半跪在沙发上,面朝窗外,高低适中,刚好把下半身遮住。窗口朝着那幢不知道有没有屁眼的大楼侧面,这个角度的它更加高大,更加铁面无私,只能让人想到熠熠生辉的五个镀金大字——“为人民服务”。面对这样的大场面手淫,李麻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万分荣幸无限景仰五讲四美三热爱。他终于体会到了老医生话中饱含的深意。他决定珍惜。他轻轻抚摸着还耷拉的老二,和无情的时间作着无情的斗争,苍天有眼,呼呼的寒风声犹在耳。
下面,阳光下,寒风中,不时有穿军装的人笔挺地走过。穿军装的并不都是男人,这一点应该不用费口舌;就算都是男人,男人也有屁眼,这一点更不应该多作解释。李麻子逮住一个步伐缓慢的,锁定目标后开始让老二出场。有人说手淫是一件虚伪的事,明明没有目标,非得想出一个假想敌,把爱的快乐搞得像政治的恶臭。这种人其实很肤浅,我问你,读过史铁生的小说《命若琴弦》吗?一张空白的药方让老瞎子怎样去面对?“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弹不响”。同样,在寒冷的军事管理区,鸡巴怎么勃起?勃不起就不能射精!
李麻子把精液拿到化验室,接着又抽血做了支原体衣原体检查,然后回到医生那里等待结果。猥琐又在!
“你怎么又回来了?”李麻子不想和他说话,用眼睛问道。
猥琐说:“站岗的看见证明上写的是两个人一起,他就要看到两个人一起出去。我说那个人已经走了,他就说我欺骗他,还打了我。”
李麻子一听到“打”字,不再接话,只是瞧了瞧医生,然后翻看起桌上的报纸来。
医生拉着猥琐出去想办法了,李麻子一个人坐在前列腺科里。不知怎么的,他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猪星上一个个人猪的身影。他突然感到一阵孤独猛烈的袭来,他想哭,更想赶快回家。
结果出来了,医生综合三类检查的数据和病人叙述的症状,将李麻子的病判为“非细菌性慢性前列腺炎”,建议做尿道灌注治疗。李麻子问什么叫尿道灌注治疗?医生一边指着墙上的泌尿系统彩图一边说尿道灌注就是指把药物通过尿道送入前列腺。李麻子又问不会是把管子从尿道口插进去吧?医生回答说就是。李麻子说不会有危险吧?医生笑着说没有,塑料管子而已,你还没有见过用金属管子的呢。
“把塑料管子从尿道口插进去”?李麻子心虚了。作为一名试图超越臧棣的诗人,这时他脑中不断闪现着乱七八糟的意象:站岗的战士、国徽上的气眼、寒风、军服、下半身、精液、阴道、屁眼、挨打的猥琐、魏京生、“为人民服务”、猪小妹、一万元、学费、四川美术学院、收租院、文化大革命、帮凶、20年后我们要向下一代忏悔2025年我们一无所知无动于衷、乌鸦、乌鸦他妈、乌鸦他老丈人……
李麻子害怕了,他是一只猪。
他找个理由逃了,没有让那根管子插近自己的尿道口。
他居然还想到了阴谋!
怎么这样?这只是一篇模仿王小波的搞笑之作而已啊!
妈的,呸!
有病还是得医治。李麻子冷静下来后给刘军娃发了个短信,刘推荐他去R男性专科医院试试。
R医院是一民营医院,李麻子不放心,决定先上网查查口碑。打开bbsearch.pig搜索网站(这是猪星一写作公司2015年开发的专门搜索各大小论坛帖子的搜索引擎,尤其擅长搜索灌水贴),在搜索框中输入“R医院+操”,无结果;“R医院+逼”,无结果;“R医院+妈”,1条,“R医院的李医生,你妈叫你下午买些豌豆尖回去”。呵呵,看来可以去试试。输入“ZH医院+操”,2390条,第一条是“ZH医院,操你妈的逼”,言简意赅。输入“G医院+逼”,2300条,第一条是“G医院逼得我走投无路,操他妈”,我操,“逼”作谓语,有个性。
不必说碧绿的铭牌,光滑的地板,高大的医生,紫红的护士小姐嘴唇;也不必说长舌张三在门诊1室看病,肥胖的李四在注射室里打针,瘦弱的王五忽然把输液瓶弄到地上去了。单是治疗的费用,就让李麻子下了一跳。
医生面带微笑,指着李麻子给他的G医院检查结果,用一种John Lydon都不好意思拒绝的口吻说道:“我建议你做综合治疗,做12次,一共3400元,一定能痊愈。”
……
都说了嘛,连John Lydon都不好意思拒绝,李麻子又怎么能拒绝?
3400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猪星人。兑换下来,猪星币将近5万。不过还好,李麻子一朋友前几年价格双轨制时海捞了一笔,可以暂时向他借一些就就急。
R医院治疗方法中也有尿道灌注,做了之后李麻子才知道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虽然示意图上的那支管子已经插到膀胱了,他在手术台上也没有感到一丝害怕。世间的事物大概都差不多,看起来一个样,实际上是另一个样,就像中国很多企业的帐本。
治疗了一段时间,李麻子自觉病情没有多大好转,倒是增长了不少见识。这期间,他同很多病人聊天(这其中包括性病患者、不育症患者等),了解到了各种各样的痛苦,也纠正了以前很多偏颇的观点。人,其实是很虚弱的,不要以为他们比猪强大多少,尤其是貌似凶狠的男人,实际上不堪一击。据传说,人类Y染色体所掌管的基因数量在逐渐减少,男人最终将消亡。
最可怕的力量还是精神的力量,它可以达到如下程度。
一老者问李麻子:“小伙子,你生的什么病?”
“慢性前列腺炎。你呢?”
“我啊,比你走得远,已经癌变了。医生说我的前列腺摸起来像葡萄,而本来应该是板栗的。呵呵。”
你想不到,那老人居然笑了,而且那么自然。这种情况下,李麻子根本不敢答话,他不知道除了猪星,地球上也有这种角色。
另一个场景相信李麻子也永远不会忘掉。那是微波治疗室。一个前列腺患者来到这里,首先侧躺在床上,解开裤带露出屁股,然后护士将一根连接微波治疗仪的金属棒插进他的屁眼里,按下开关;半个多小时后护士再关掉机器,把金属棒给他拔出来。还必须提到的一点是,R男性专科医院所有的护士全是女的。
敏感的李麻子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词便是——女权主义!要知道,把金属棒插进屁眼和肛交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拥有的只是憋闷,缺乏一种运动所产生的快感。换句话说,前者是惩戒,后者才是享受。李麻子当时就和治疗室里几个同样进行微波治疗的人躺在各自的病床上,接受一个女护士的惩戒。
从第一次做这种治疗的人的身上最能够看出一种讶异和不知所措:不知道裤子怎么脱,嘟嘟囔囔的向护士报病情,脸部表情随着金属棒的插入而紧张。屋子里所有男人都沉默着,就是眼神碰在一起的两个人也不开口说话,甚至表情交流也没有。然而空气并不安静,女护士们的谈笑声从门口或隔壁传进来,不但绕梁,而且不停的搅着。李麻子躺在屁眼烧乎乎的半梦中,认为她们在谈论,在比较,在挖苦各式各样的屁眼,猖狂无比。
时间如流水,花钱如时间。钱所剩无几的时候,一个治疗周期也到了。李麻子回到诱惑力十足的医生那里接受复查。从ZH医院到G医院再到R医院,李麻子体会到了不同地方对待同样病情的检查方式:ZH医院只进行直肠指检,检查费用倒不贵,但医生只告诉李麻子是慢性前列腺炎,然后开了一堆药叫他拿回去吃;G医院那几天是免费检查,根据精液、血和前列腺液的化验结果分析李麻子是“非细菌性慢性前列腺炎”,建议尿道灌注和吃药;R医院检查费用贵如油,但它有专门的取精室,墙壁上贴有大幅的性感裸女,而且前列腺液要进行细菌培养;治疗是所谓的综合治疗,又打针又吃药又灌注又微波等。
但这并不是国有、军有和民营的藩篱所在,他们都生长在同一国度,他们都必须坚守共同的底线。艺术家要不要这条底线可以讨价还价、偷鸡摸狗,但他们不能,他们没有艺术家那么虚伪。
不过毁灭的那天总是会来到的,病也会好的。
盘古开天地,阳光温暖,文章第一节就写到这里。
这时,李麻子还在等待复查的结果……
二、猪小妹
猪小妹,曾,是猪星著名影星,和,歌星。
之所以要说影星,和,歌星,是由于她在两个领域都有相当的成就。影星,就是电影演得好;歌星,就是歌唱得好。二者不含糊。猪小妹绝不是那种混水摸鱼的角色,鼻屎是鼻屎耳屎是耳屎,要摸张三的屁股就不会摸到李四的胸部。猪星的星是要凭实力说话的,猪小妹这种长得非常漂亮的也不例外,“演而优则歌”、“歌而优则演”都是被语言哲学家列入黑名单的短句——即容易导致暴力革命。
之所以要说,曾,是由于她现在已经正式下岗了。猪星没有地球尤其是香港那套完善的捧星流水线,各种星们谁要想不被炒掉,就必须通过大多数群众的认可。(地球人看到这里也许会自作聪明的说这是强奸少数人意愿的伪民主,但猪星不是地球,不要胡乱对比,会让猪们耻笑的。)猪小妹歌声与演技都不复当年,在台上银幕上已无法孚众望。前年,她告别影坛。民谚有云:猪小妹的天,是明朗的天;演技之烂,烂过金喜善。
去年,她告别歌坛。然而起因却是一名叫摩罗的地球人的一段阴阳怪气的论断:“好女别唱歌,好男别当主持人。我看见许多叫人砰然心动的美女,一唱起肮脏的歌来,就显得那么丑陋那么叫人‘砰然恶心’。还有许多本来十分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一搞起直播、主持和采访来,就显出一脸的弱智和无知,好可惜呀。”猪小妹对号入座,自尊心受损,自灭星光。
猪星的群众于是对摩罗相当不满,发誓只要他一踏上猪星的土地就跟他没完。实际上猪小妹的声音早已不能让猪星群众满意,但大家痛于没有接班人,只好苦苦期待猪小妹或许会焕发第二春。群众对猪小妹曾经的嗓音爱之深是非猪不能体会,失去天籁的日子里猪们都很郁闷,摩罗不知这一点,乱开黄腔,撞到枪口上,该背时。
中央音乐学院潲水潲教授对猪小妹颠峰时期嗓音的评价是:一种综合了太上老君和成吉思汗式白皙、苦涩、圆润的忧伤,一种拉长了阿波罗和林黛玉式扁平、滑溜、善良的暧昧,一种放逐了董建华和安东尼奥尼式乖张、疲惫、莫名堂的绝望,一种神化了吴孟达式颤音和周星驰式延音的宇宙绝响。
其实摩罗那句话根本没有指猪小妹,去问余杰就知道,倒是谈到主持的后半句与李麻子有关。李麻子当年在猪星中央台主持Pock Pork
Show(麻猪波波秀),英俊潇洒不用多说,弱智无知也是当仁不让。后一点禀赋直接导致了他爱上同等文化程度的猪小妹。猪小妹能找到知己也很高兴,但为了考验李麻子的忠贞不贰,并没有急于投怀送抱,硬是咽下了云雨之欢的欲望,静待李麻子的表现。
李麻子看清了猪小妹委婉拒绝时故意留下的尾巴,心花怒放,决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一心一意。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着也是彻底征服猪小妹的一着是当猪小妹告别歌坛影坛时李麻子也毅然决然地辞去了主持人的工作,他愿意与猪小妹同舟共济共患难同甘苦,吃不起饭大家都吃不起饭,饿死也要死在一块儿。李麻子向台领导提出辞呈,里面恳切地写道:“希望领导们原谅我的突然。我知道,台里不能没有我,我是独一无二的;观众不能没有我,我是出类拔萃的;猪星不能没有我,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但天下没有吃不完的宴席,吃完了就要散伙去吃另一家……我不希望在没有对手的领域一直干下去,那样太无耻了……感谢台领导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为了表示我的一片赤诚之心,我愿意为台里推荐我的茶水吴宗宪同志接替我的位置,我相信他能够比我做得更好……”
鲁迅先生告诫我们:娜拉出走后怎么办?李麻子也正是浮躁在这一点上。蜂窝煤都买不起了,还谈个屁的恋爱!
但李麻子和猪小妹还没有考虑到这种鸡毛蒜皮上来,老是钱不钱的,把爱情都说俗了。管他自由不自由,岁月总是激情燃烧的啊。
然而,就在这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李麻子却不声不响地去了地球。他没有给猪小妹留言,让猪小妹茶不思饭不香,成天胡思乱想,甚至怀疑到李麻子与肉联厂的乳猪寡妇私奔了。后来是刘军娃看她可怜,坦白了李麻子的去向。但刘军娃曾答应过李麻子信守诺言,不向任何人透露去地球治病的事,他于是背上了出卖朋友的骂名,仅次于犹大,被后人唾弃。所以由此看来,人道主义能不能超越所有原则,是一个全宇宙共有的命题。
猪小妹找到猪星大魔头当铺的老板猪八戒,用自己的灵魂抵押了一张偷渡去地球的旧船票和一本在地球入住的新户口。猪小妹是一文盲,轻视自己的灵魂,认为它一文不值,是一累赘,随随便便就给抵押了。猪八戒当然也是一文盲,他更不知道灵魂的价值,他收下了猪小妹的灵魂,只是为了方便自己意淫。
名义上是抵押,但猪小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根本没有能力在一个星期之内把它赎回来。她将永远失去自己的灵魂。
猪小妹来到李麻子医治前列腺的那座有山有水山脏水臭的城市,查清楚了几家男科医院的地址,决定先去G医院试试运气。
失去灵魂的猪小妹眼光特别的锐利,一眼就发现朝着军区大门走的人正是李麻子。但她发现李麻子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另一人陪同。猪小妹见那人身材矮小、相貌猥琐,怀疑此人并非地球人,根本没有地球户口,是一盲流。猪小妹相当鄙视这种人,很不情愿看到李麻子和他在一起。“老子打死他狗日的!”猪小妹受到刺激的本我见没有灵魂把关,肆无忌惮地占据了她的全部身体,“李麻子居然抛弃我和这种人在一起,我要和他拼命!”
读者也许会奇怪,为什么猪小妹这种偷渡者也会歧视另外一个偷渡者?但高层次的读者是不会奇怪的,俗话说“文人相轻”,又据《中国共产党大辞典》解释:“文人即盲流,社会不稳定因素之一。”
然而,正当猪小妹开足马力要向猥琐冲过去时,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微微哈着腰,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中年男人约摸三十有五,小孩似乎六岁不足。同样凌乱的头发和同样疲惫的脸庞模糊了他们的年龄差距,小孩脚上的一双红鞋子是他们身上唯一可见的亮色。这似乎是一对父子,但又考虑到是在中国,就不能这么草率的下结论。
“我们是从安徽来这里找工作的,在火车站把箱子丢了,大姐可不可以行行好,给我们两块钱,我给孩子买碗饭吃,孩子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中年男人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可怜的说。
猪小妹见有人拦在路上,正在气头上的她明显被火上浇油,于是怒瞪着中年男人。
“妈的,我男人都跑了,我给你钱,谁来给我男人?”
中年男人倒是不慌不忙,仍然是疲惫的神态,微微哈着腰。
“我是一下岗工人,妻子跟人跑了,前几天听说这边做工的机会多,就带着孩子过来了,没想到……”
看见中年男人有些哽咽,又听到“下岗”、“跟人跑了”这样和自己同病相怜的话,猪小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要知道,没有灵魂的人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这类人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自己。
猪小妹拿出五十块钱给了中年男人,还十分关切的祝他好运。但同时她也没有忘掉李麻子已经进了军区大门,要赶快追上去。然而猪小妹不知道规矩,没有将户口带在身上,被站岗的战士拦在了外面。猪小妹没有灵魂,是更加清楚就算世界上任何场合都可以嚣张,这种场合也必须要乖乖的。和保护人民生命财产的解放军对着干就是自私自利、没道德、少文化、缺心眼、无政府主义。众所周知,无政府主义是一个相当贬的贬义词。
猪小妹只好坐在路边等着,无聊的她越等越无聊,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位中年男人又出现了,但小孩没有来。他这次戴着一顶宽大的圆顶草帽,挑着一个大竹筐,竹筐里装满了藕。
“小姐,买藕吗?”他的脸还是很疲惫,但多了一丝笑容。
“哦,藕?”猪小妹懒懒的应着。
“买吧,很便宜的。”
“我想要土豆,你有吗?”
“土豆?我家里有,就在前面,一拐弯就到了,我家有地,自己种的。”
“那我不要了。”
“前面,不远。”
“我不要了。”
“很便宜的。”
“我不要了。”
“真的很便宜。”
“我不要了。”
“那算了。”
“我不要了。”
但猪小妹还是站起身,跟着中年男人去了。
绕过旁边的居民楼,一大片田地现了出来。这片地相当开阔,不像是一座山城里的农田。天色已暗,西边的太阳只剩下一抹,摊在又黑又厚的云层下。地平线上是竹林开始的地方,竹林一直延伸到近处,延伸到一座炊烟袅袅的草房子后面。房子前是长满荷叶的池塘,池塘前是种着各式各样蔬菜的庄稼地。这些蔬菜一直长到中年男人的脚下。在他脚下的蔬菜丛中,隐隐现出一条小路,这条路,就通向那座炊烟袅袅的草房子,也就是中年男人的家。
猪小妹似乎还在睡梦中,喃喃的说,“那,我要了……我同情你,我要了。”
中年男人走在前面,猪小妹跟着,来到草房子里。没有亮光,屋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有一股淡淡的但是呛鼻的烟味。静静的,没有什么声响。等了好一会儿,中年男人还没有开灯。似乎,他不打算做这件事了。
又过了一会儿。
漆黑的四周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猪小妹感觉到一阵粗鲁的呼吸不断向她逼近,让她心里不舒服。不是紧张,应该是恐惧。一张大手放在了她的屁股上,开始捏着。又一只手放在了她的私处,揉来揉去。她想叫喊。她叫喊了,但是似乎没有空气传播她的声音,无论多么用力的张嘴,喉咙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除了手能动一动外,居然不能够挣扎。粗鲁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鲁,两只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她却只能站着,张着手或握紧拳头(终究是握不紧的),一动不动,只能让全身的血液和秽物在里面疯狂地上下翻滚。四周除了粗鲁的呼吸声外静得可怕。
她被强行按倒在地,一个笨重的身躯压了上来。一只手揉着她的胸部,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裤带。一个硬硬的东西在她的大腿上蹭来蹭去。她软软地瘫在地上,心里难受,但叫不出声,毫无办法。她无力地咬着嘴唇,使不上劲的手无奈地挖着地面。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痕,土地里有没有浸入她的鲜血。她努力睁大眼睛,也没能看穿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也什么都不能感觉到了。
迷迷糊糊的,也许是昏过去了。
……
第二天,一条奇怪的消息传遍了一座人口众多的城市。
一个男人强奸了一头母猪。
但没有人感兴趣。因为在这里,这种事发生得太多了。
阳光穿过一棵光秃秃的死榕树,毫不留情地洒在猪小妹身上,明显是在挑衅。她慢慢睁开眼睛,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发现自己还躺在G医院外面的街边上。她挪挪身子,找了一根大柱子靠着,避开刺眼的阳光,让头脑清醒清醒。
猪小妹记不起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因为她没有灵魂。没有灵魂的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他能够感觉到的那一秒。在这一秒里,猪小妹只知道要去找李麻子。对没有灵魂的猪小妹来说,这一秒是永恒,李麻子是永恒。
胡塞尔为她打圆场:我们不要因为时代而放弃永恒。
找李麻子之前,猪小妹感到有些饿。也可以这样说,她闻到身后飘出的烧烤味,感到有些饿。旁边有家烧烤摊,猪小妹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卖烧烤的,烤五串土豆。”
“好的,五串藕。”卖烧烤的似乎没有听清。
“我要的是土豆。”
“好的,五串藕。”
“我要的是土豆。”猪小妹有些生气了。
“好的,五串藕。”
猪小妹感到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
卖烧烤的说:“小姐,拿好,你的五串藕。”
猪小妹盯着他:“我给你说我要的是土豆。”
卖烧烤的说:“小姐,不好意思,不能换。”
猪小妹的脸刷地一下就阴了下来,对卖烧烤的怒目相视。
“我操你妈,你耍我是不是?”说完就要动手。
“小姐,有什么事好商量,暴力不能解决问题。”霎那间聚拢的人群中一个细细的声音说道。
人群以倍速度扩大,过江之鲫,源源不断,很快堵满了整个大街。嘈杂的空间让猪小妹更加心烦意乱。她转过身。
“谁?谁说的?有种就给老子站出来,不要阴阳怪气的叽里咕噜。”
没有人应她。人群中能够听得最清楚也是说得最多的话是:“嘿,兄弟,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猪小妹突然发现猥琐在人丛中!
“妈的!”猪小妹看准角度,快速冲过去,一把拽住猥琐的领口,狠狠地盯着他,“说,李麻子在什么地方?”
猥琐自然是不明所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科病患者而已,怎么会知道李麻子是谁。任凭猪小妹把他扯来拽去,依旧“身材矮小、相貌猥琐,怀疑此人并非地球人,根本没有地球户口,是一盲流”。但猪小妹没有灵魂,管你三七二十一,把猥琐拖离地面,昂着脖子警告他。
“如果不说,今天就不要想走!”
听到这句话,猥琐也索性管你三七二十一,就让猪小妹拖着。因为他没有办法嘛,他本来就不知道李麻子,虽然李麻子带他进军事管理区,但又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猥琐只知道那是一个又高大又帅又酷非常有型的前列腺患者而已。
时间如流水,怒火如时间。举着举着猪小妹也累了,她也觉得猥琐是真的不知道李麻子的行踪,要不然他早该说了。读到这里,我们就可以完全断定一个人失去了灵魂有什么样的后果了。笨如雪村,再笨如杂志上的雪村都明白,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被拖拽两下或被骂几句老母亲的情况下就屈服嘛,皮肉之苦都没有尝到就屈服,也太对不起革命战争中死去的那么多共产党员了嘛。
猪小妹完全不懂这些,她误认为革命就是比谁的声音大。
不知道猥琐懂不懂,但这无所谓,反正他不知道李麻子是谁。
猪小妹放下猥琐,看着“身材矮小、相貌猥琐,怀疑此人并非地球人,根本没有地球户口,是一盲流”的他,甩甩手。看热闹的人们根据平时的观影经验判断故事已进入尾声,便逐渐散去,大多数人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平淡沉闷,无悬念甚至可以说无故事,相当糟糕;但杨超则认为——“通过深深的凝视一般的舒缓的长镜头,赋与‘看’这一行为新的个性和存在的意义,使观众重新成为‘看’的主体,恢复他们久已丧失的审视的尊严和体验的快乐。”
但他们都错了。
远方传来一年轻男人美妙的歌声,传进了正甩着手的猪小妹耳朵里。猪小妹出于职业的敏感,侧着头,仔细听着。不听不要紧,这一听就坏事了。因为那男人唱的不是“椒盐饼子西洋糕”,而是“东方红太阳升”。猪小妹当年就是在台上唱了这首歌而遭受歌星生涯里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鸡蛋西红柿待遇,成为她永远抹不去的污点,永远的遗憾。你说这歌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偏偏猪小妹的怒火正在朝流水转变的时候来。这下糟糕了,怒火遭遇催化剂,重新燃起。
猪小妹缓缓仰起头,往天上看去。阳光射进她的眼里,就这么直直的射进眼里,不浪漫,不迷幻,相当凶狠。她使劲往后弯了下腰,头也使劲往后仰去,看见倒立的树下面倒立的烧烤摊,倒立的猪肉串旁边放着一把倒立的短柄刀。这把刀被永不倒立的太阳照着,闪闪发光。
猪小妹迅速直起身子,右手一把抓住那刀,说是迟那是快,刚眨眼的工夫,鲜血就从猥琐的心脏处喷了出来,染红了刀柄和猪小妹的纤纤玉手。
世界顿时变成了灰白色,嘈杂的人群骤然鸦雀无声。
东方红,太阳升。
只有这首歌,还在冷冷的、无情的飘散着。
猪小妹被逮捕,被查出是偷渡者,双罪其下,判处死刑。
猪八戒给猪小妹悄悄捎了口信,出了主意。猪小妹利用中国豆腐渣法制的漏洞,性贿赂了法官,罪名减轻至偷渡,被遣返回猪星。
猪小妹还不甘心,因为她还没有找到李麻子。
上个星期,她找到我,想通过我拜托所有的中国人,如果谁看见李麻子(特征:又高大又帅又酷非常有型),希望转告他:“猪小妹在等着你,猪小妹永远爱你。”
前天,我收到一位好心朋友的来信,说台湾著名组合F4四个人似乎都符合条件,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李麻子。在猪小妹离开地球的前一天晚上,我把F4的照片拿给她看,她摇摇头叹着气说:“这么难看的小伙子,不知他妈是怎么生他们的哦,这怎么会是我的李麻子呢?”
我不好意思的将照片收起。临别的时候,猪小妹又补充说道:
“如果对李麻子的外型还不了解,可以去看看香港导演陈果拍的电影《香港有个好莱坞》。”
猪小妹啊猪小妹,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呢?
你真是个悲剧啊,甚至超过了《诗经》中那个用琼琚换木瓜的永恒惨案。
猪小妹啊,我要问你,你把灵魂卖给了魔鬼,你究竟是浮士德,还是共产党?
我要问你,你同情工人和农民,你究竟是西蒙娜·薇依,还是共产党?
我要问你,太阳导致你犯罪,你究竟是吕小林,还是共产党?
我要问你,李麻子永远被你追着,你究竟是王二,还是共产党?
你是猪,还是共产党?
说,你是不是共产党?
说!
三、刘军娃
在刘军娃看来,李麻子和猪小妹是绝配,这不仅仅表现在猪头猪脑猪尾巴的情侣装上,更由于他们甘愿为对方赴汤蹈火做一切事。刘军娃说:“那天,猪小妹找到我,问我李麻子的去向,本来我与李麻子有言在先,不能够说出去,但猪小妹用与我上床做爱为交换条件,就不得不使我感动。为了对她的献身精神表示尊敬,我和她睡了崇高的一晚,然后虔诚地告诉她李麻子去了地球医治前列腺。”
刘军娃崇尚性自由,我们不应对以上行为感到古怪,真正古怪的是,这人居然《厚黑学》考试得0分。《厚黑学》是宇宙统考中最简单的一科,大多数考生都尽量多得该科的分数来提高总分和平均分。可是刘军娃不但不考高分,还考出鸭蛋来,真是笨到头了。这也注定他只能在猪星当个没用的作家。
猪星的作家是全宇宙最笨的作家,是论定的事实;刘军娃是猪星最笨的作家,也是板上钉钉。他在猪星过得很不愉快,老想着回地球,有时候喝高了撒酒疯叫他回去坐牢也愿意。酒后有真言,其实,只要不是李麻子多次劝阻,他早就去秦城了,哪还会有同猪小妹翻云覆雨的那个卖友的暗夜?
《似水流年》是刘军娃的成名长篇,付梓于10年前2015年的猪星夏天。该书用现实主义笔法向全宇宙的读者描述了一个普通地球青年的成长史。出版后好评如潮,但引起了地球方面的不满,说该书严重歪曲事实,而且文字污秽下流,声称要永远禁止《似水流年》和作者刘军娃进入地球大气层一步。但不少地球人通过代理服务器从网上下载,还有的干脆直接从一星两制的月球购买看到了全文。很多地球批评家对该书的评价不高,认为有用政治噱头炒作的嫌疑,其艺术价值并不大。老百姓则通通保持沉默。
刘军娃坚持从艺术性来谈论自己的作品,但没有人理他。地球外各大媒体都宁愿从政治角度而不是小说角度来报道,《金星时报》的书评是:“对地球污染严重的政治生态进行了痛快的嘲讽”,冥王星“半岛电视台”更是请了两位国际政治分析人士来大谈“政治全宇宙化”和“太阳NMD与TMD”。刘军娃对自由地球广播电台的采访这样说:“我希望像卡尔维诺那样写小说。”记者反问:“卡尔维诺是哪个星球的总统?”
刘军娃因此感到很郁闷,独自躺在床上发傻。这时,猪小妹走了进来,说愿意用身体交换李麻子的消息。发傻的刘军娃要不做傻事,就必须和猪小妹做爱,因为正常情况下和朋友女友做爱是傻事,而刘军娃本来就在发傻,双重否定表肯定,要不做傻事就赶快脱裤子。刘军娃于是以做聪明人的名义和猪星大美女猪小妹赤裸裸地抱在了一起。猪小妹为了李麻子,非常完美地配合刘军娃,把高潮部分做得相当精致。他摸着她柔滑的胸部滑柔的细腰,听着她的低吟,咬着她的耳廓,立刻忘掉了不快,意识到自己赚了:这哪里是双重否定表肯定,明显就是“否定之否定”,虽然表面上只是和朋友女友做爱,我得到的待遇完全不是一般的档次。
为了照顾到各方利益,官方说法是人道主义和友情的关系,“猪小妹篇”提到过,希望人民理解。
刘军娃和猪小妹的博弈达到了双赢(妈的,这些瘟词),却将笔者我抛入了俗套。因为写到他们做爱这里刚好和开头接上,那么按以前批评家的说法,这表示宿命、轮回。众所周知,宿命这些东西在二十世纪很吃香,那时人们愚笨,对生命的认识肤浅,解释不了的事情就归为宿命。现在不同,命运尽在掌握,不用费力去扼住它的咽喉,红旗已经插遍全宇宙。练法轮功的也被杀光。如今的批评家一看到结尾和开头接上的文章就把它等同于“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说这是“同义反复”,无聊。批评家不买帐的文章没有人愿意写,包括我,辛辛苦苦写出来却没人吹捧,不划算。
因此刘军娃虽然感到很郁闷,但没有消沉;虽然独自躺在床上,但没有发傻。他要写一部真正具有遗世独立气质的小说,他在思考。他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肯定是有东西的(没有东西仍然是发傻)——发现天花板上贴着一张照片,彩色的,很小。刘军娃下意识地感到这张照片将给他的艺术生涯带来不平凡的东西,于是使劲看,要把它看个清楚明白。
刘军娃仰面躺在床上,直视着约5米远的天花板上的一张小照片,试图解析出其中的秘密。但这样看着实在太枯燥,不久眼睛就开始疲惫,大脑也不大听指挥,照片似乎变得越来越小。刘军娃认为自己这辈子没有希望了,连张照片都看不清楚,索性自暴自弃,睡去算了。
当然,笔者出面把他阻止了。实际上,刘军娃能够躺在床上看几米远的照片,而没有想到把几米远的照片拿到眼前来看,已经具备了一名出色艺术家的潜质。
刘军娃仰面躺在床上,直视着约5米远的天花板上的一张小照片,试图解析出其中的秘密。他的眼睛开始发生变化——他也感觉到了——照片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是一张肖像照,一张半身像,穿着极普通的衣服,但没有脸。他揉揉眼睛,脸出现了。
这张脸胖嘟嘟的,刘军娃相当熟悉,当年他去中国生活时当地的钱币上就有这张老脸。胖嘟嘟的老人很可爱,刘军娃非常喜欢,看着它,顿时觉得人和猪之间就没有了距离。猪星就变得亲切起来。
他揉揉眼睛,脸又换成了另外一张。
这张脸又帅又酷非常有型,不用说,这是李麻子。刘军娃在猪星没有亲戚,李麻子是惟一的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把酒言欢,长歌当哭。李麻子当然够朋友,女友都是共享的。
刘军娃眼睛湿润了,他揉揉,脸又变了。
这次出现的是猪小妹,漂亮中穿插着性感,新鲜中夹杂着野味。虽然猪头猪脑,刘军娃也没有在乎。他要精神可以去书堆里寻找,要爱欲却只有猪小妹能给。做过爱后,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他再次揉揉眼睛,那张脸已经分裂了,分裂成了一颗五角星。
五角星里有很多人,挤在一起,乱作一团。刘军娃觉得这些面孔都很熟悉,但又很模糊。这些人穿着整齐划一而且名贵的衣服,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互不相让,拳打脚踢或兵戎相见。五角星的顶端有一个人,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龙椅漂浮在人群的头顶上方,摇摇欲坠。
他盯着这一切,感觉眼睛有些发胀。
五角星的后面长出了一条长臂,越长越长,长向画面的深处,整个画面开始变形。他知道,他的眼睛变成了广角,不一会儿就会形成鱼眼。果然,他的眼睛获得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景深。最前面是那颗严重扭曲的五角星,其中的面孔已经不成样子,肥头大耳,比猪还难看。最后面是一个洞,洞里有数不清的人头攒动,呼天抢地。人们和五角星的距离被长臂连接,长臂实际上是一个炮筒,阻止洞里的人们涌向前面。但五角星和洞对他来说都是混沌一片,冷冷的又长又黑的炮筒万分清晰地占据了脑海,就顶着他的脑门。一种喧闹的寂静袭过,他惊悸地闭上眼睛,一滩血出现了,一股腐烂的气味飘在空气里,让他作呕。
他赶紧揉揉眼睛,画面变了。
出现的是“身材矮小、相貌猥琐,怀疑此人并非地球人,根本没有地球户口,是一盲流”的猥琐。是的,猥琐,一名普通的前列腺炎患者,来自地球。这似乎是他的遗像,但似乎又不是,它是彩色的。刘军娃注视着他脸上奇特的皮肤皱褶,心里一亮,决定写一部以猥琐为主角的小说。看这脸,多么卓尔不群!看这脸上的那颗痣,多么有光泽!看这痣旁边的青春痘,多么臭美与下贱!
于是刘军娃迅速翻身起床,打开电脑,进入创作状态。
在李麻子去地球寻找身体健康的日子,刘军娃开始了精神世界的苟且偷生。
为了不受任何意识形态的干扰,刘军娃决定将时间地点人物一概虚化:“那一年”、“有个地方”、“一人名叫猥琐”。虚化不是虚无,所以猥琐仍然是一前列腺炎患者,仍然要去治病。
对于写猥琐这种具有独立人格的角色,通常可以用尼采开头,或者萨特,要不就李麻子。引用他们的一段话也行。但刘军娃认为独立文章必须完全独立,应该纯粹自己创造,不要狐假虎威;何况用尼采萨特显然是媚俗,用李麻子则太偏门,属附庸风雅。
“猥琐名叫猥琐,没有飘逸的长发、俊朗的面容,只有一个受伤的前列腺……”刘军娃这样开始。
“忧郁的黄昏,树下流水淙淙,猥琐坐在光滑的大鹅卵石上,眺望远方。夕阳未散尽,脸蛋绯红,时间慢慢拂过,轻风还很温暖。半山腰的草房子是他的家,河水就是从那里流过来的。河水清澈、温热,带点甘甜。猥琐静静地听着长流不断的水声,不得不思考这么两个问题:大自然,你有没有前列腺?你的体液甘甜,是不是有糖尿病?
这就是刘军娃的文字,简单,却包含了无言的伤痛。
在刘军娃的安排下,猥琐到恶山恶水恶城的G医院去看病。小说采用了三大步的写作方式,先写猥琐被一又帅又酷非常有型的年轻人带入军事管理区,接下来就跳到被站岗的战士打,最后与一美丽女子发生冲突。这种写作策略把猥琐的病后移为背景,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凸显了出来。声东击西,借刀杀人。跳跃的文字加快了读者的心跳,促进了血液循环,有利于前列腺病人的康复。
但当敏感的刘军娃修改初稿时发现自己犯了个伟大的错误,三大步的其中一步容易被人从政治角度做文章,应该毫不留情的重写。所以定稿时猥琐并没有被站岗的打,而是被一头猪打的。这个细节笔者特别提出来,并不是想说明猪很弱智,而是为了高度赞扬刘军娃的DIY精神。
猥琐被人带入军事管理区代表一种“生”,被打意味着“生之多艰”,而与美丽女子发生冲突则是一种“解脱”。于是,这部小说获得了一个超越世俗的主题,也获得了一个完美的结构。不过,笔者没有料到刘军娃一点不同情弱势群体,居然让猥琐在那位美丽女子手下丧生。
猥琐自幼喜欢看热闹,出事当天看到大群人围着一烧烤摊,不知何故,想探个究竟。这一探就坏事了,不多不少,刚好把小命探丢。当时他刚刚挤进去,还没看清楚骂街的八婆是美是丑,就被八婆抓住了领口,后来就被不明不白地杀掉了。当地围观者是这样轻描淡写的:“神都没有回过来,就洗白了。手起刀落,血走无痕,可见凶手绝非等闲之辈。”
人民警察开始调查此案,他们从猥琐上衣口袋里搜出了五张彩色照片,其中有三张别人的肖像照:慈祥的毛主席、帅得过分的李麻子、美得猖狂的猪小妹,有一张是一面大旗:五星红旗,最后一张是猥琐自己的肖像照。人民警察怀疑凶手就在照片中,排除掉猥琐,排除掉猪星的猪小妹和李麻子,只剩下两个嫌疑犯,看来案子很快就会破的。正义的人们拭目以待。
奇怪的是在场的那么多目击证人没有一个出来作证,我向刘军娃提出说这点不严密。他甩给我这么一句话:“不了解国情。你以为是猪星,上面会派保镖来保护证人?不要本本主义,实际情况你懂不懂?”
刘军娃的这部新作名字就叫《猥琐》,一部关于生与死的诗化小说。但出版可能性不大,一家牛逼出版社已经以“用阴冷的眼光看世界”为由拒绝了他。那天夜里,他喝多了,又发了次酒疯,闹着要回地球。
假如有一天刘军娃的书出版了,我希望大家能够去买来看一看,以李麻子的名誉担保,绝对是好书。
另外,猥琐是真有其人,死于2020年一场莫名其妙的政治骚乱。刘军娃为了表示哀悼,在小说最后写了这么一段话:“地球人摩罗在本世纪初有份祝语:‘对于中国人来说,20世纪是一个不得好死的世纪,多少人战死,饿死,病死,还有武斗中打死,政治迫害中枪杀而死……对于即将来临的21世纪,我所想说的话只有一句:希望在新的世纪里中国人都能自然死亡。算是一个祈祷。’猥琐之死意味着上帝拒绝了这份祈祷,上帝拒绝你们,你们中国人能否好运?”
这也是我这篇小说的最后,写长了些,感谢坚持到这里没有睡着的各位。祝大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切顺利、前列腺正常;以及,自然死亡。
就这样仓促的结束了,再次谢谢。
希望女读者多多来信。
2002年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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