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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新干线新人星座中国诗人中间代横眼竖看今日作家采访实录翻译库

栏目主持:吴晨骏

 

 

 

 

 

 

 

 

 

 

 

 

 

 

 

 

 

 

 

 

 

 

 

 

 

 

 

 

 

 

 

 

 

 

 

 

 

 

 

 

 

 

 

 

 

 

 

 

 

 

 

 

 

 

 

 

 

 

 

 

 

 

 

 

 

 

 

 

 

 

 

 

 

 

 

 

 

 

 

 

 

 

 

 

 

 

 

 

 

 

 

 

 

 

 

 

 

 

 

 

 

 

 

 

 

 

 

 

 

 

 

 

 

 

 

 

 

 

 

 

 

 

 

 

 

 

 

 

 

 

 

 

 

 

 

 

 

 

 

 

 

 

 

 

 

 

 

 

 

 

 

 

 

 

 

 

 

 

 

 

 

 

 

 

 

 

 

 

 

 

 

 

 

 

 

 

 

 

 

 

 

 

 

 

 

 

 

 

 

 

 

 

 

 

 

 

 

 

 

 

 

 

 

 

 

 

 

 

 

 

 

 

 

 

 

 

 

 

 

 

 

 

 

 

 

 

 

 

 

 

 

 

 

 

 

 

 

 

 

 

陈洪金(组诗:云南)

 

《山岗 :凝固的历史》

向日葵的眼睛接纳了紫色的阳光时

土壤的温度正渐渐变凉

守护从前的蜥蜴静化入蝉后的嶙峋化石

石头枯瘦极了

石头枯瘦极了 石头枯瘦极了

无法逃脱大地内部的一切声响:雪崩或者熔喷

山顶的巅峰全部与众不同 有咒语飘荡

咒语被甲虫背负着日夜翻来覆去陪伴日月

箭簇与奔跑在血淤之中忘情地游戏

组成飘零的雪花落在粗野地裸露的肩膀上

寒气如蛛网的荡漾 让赤裸的身躯颤抖

不知不觉走进一个洞穴〈后来谓之曰家〉

蠕动!

〈嘴唇在偶然的感受下蠕动〉

称呼在苦涩的根块碎屑上被咀嚼

语言让人吃惊 的确不可思议

望着太阳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唯一的名字

用来照见山坡上古铜色的额头

用来表达对天长地久的烟熏雨淋的忍耐

为那些死去的裸体举行水葬仪式

路被拔掉毒牙被岁月抽打得满山游弋

那些脚印 那些无邪的脚印走在芦笙里

踩得路旁溅满了歌声长出了无数的传说

血液从心口流淌到宗教中哭号的家门口

向日葵疲惫得哭泣到风高色黑

向日葵疲惫得哭泣到月朗星稀

离不开这染红的土地

山妖的声音遍迹所有幽静的山涧

血顺着家门口流淌

羊群无忧无虑地漂过山坳

岩石无忧无虑地漂过山坳

一半象古老的咒语一半是曲折的命运

〈所有的麋鹿都来喝这条江中的水

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山神的牺牲

所有的大象都来喝这条江中的水

从此以后你们是山神的亲兵

所有的毒蛇都来喝这条江中的水

从此以后你们是山神的魔鞭〉

举起的双手划动吹过半坡的晚风

宽大的长袖有铃声如语对沉沦的太阳倾诉

把谁都送到千里之外的烟雾之中去了

这血红的半坡年年岁岁都挂着一串红辣椒

两吊干透的包谷棒上有成千上万只眼睛

声音从湖泊江流中散发出来

声音从岩洞山谷中散发出来

传说中那些美仑美奂的孔雀

祥光四射的飞翔虔诚着人们的祈祷

茅屋的窗口对着那些移动的星辰

感触顺着那些灌木丛中的根须脉脉渗透

寻找一粒火星借以燃烧几丛目光

酋长的手伸到河对岸长久地洗涤再洗涤

响箭飞过重重叠叠的山峦落入岩石

背囊随着马帮的铃声注满一路的气候

 

《象群:遥远的孤独》

雨暖暖地淋到了昨天的最后一刻

来不及倾听或呼唤那缕阳光已经消逝

路边的坡槛年轮还在从容地兴衰枯荣

重重叠叠的欲望吹开去

从高檐上跌落隐藏在草丛里的晚霞中

从第几个昏黑的夜晚开始已经无从考证

天空低矮 只有卧室的门口可以窥见江流过渡

他们谁知道江流的往昔和将来怎样流淌

这确实是一种苦苦跋涉中的较量

用宗教的半边神秘来诠释困惑的本来面目

以往的那些箭簇缝隙中的幸福一去不返了

没有迫害也没有激励的日子让人惊恐不安

退去之后足迹是一种仅有的记忆

树叶背后隐藏的狩猎眼睛半睁半闭

家园的水滴自肩上半旧的蓑衣上滑下

彼此都有些陌生 其实爱得很真切

风的寒冷或花朵的艳丽不能唤醒沧桑

不能让大地之上的草木虫鱼去代替我们等待

那传说中的面容美丽得惊心动魄

这块土地本该柳暗花明胜似江南

不是一种罪过 不是一种罪过

不是一种故意地抹去花朵的光芒的罪过

空中的火焰马车忽略了群山之间的遮掩

如同栅栏围住那些摇晃着果实的山林

无法找到自己应该前去的路

在蜜蜂的弧线中歌唱自己的神祗和岩洞

隔着万水千山望着天朝中央

太阳依旧照耀着雨霁时的晨雾让人清新

鼓励那些声音自林间传来

鼓励那些眼睛谱出美丽如初的歌

阿哥阿妹在又一个赶集的日子再一次来临

交换的是你握紧的那些古老的传说和史诗

给你的是千年以后让人百思难解的婚姻

鼓声响在飞鸟掠过天空的影子里

谁在向谁炫耀那彼此贵重的拙朴和艳丽

夕阳的圆满属于未来的沉甸

西下 你把这些山巅作为众多典籍的注释

这一片片丛林在这一座座山脉间蔓延

流水的源头是每一处千姿百态的山麓及寨门

号角啊 吹响那准备远去的召唤吧

谁也无法再回到那茅屋背后的山林里去了

众多的语言流汇彼此可以听见红流潺潺

斑斓这块土地的只能是血液中的泪水和歌唱

 

《瑰梦:南诏的星光》

微波荡漾的高原有蠕动的风吹开花蕾

照亮一种比梦还美的星光

舟楫之上的装束划进一碑碑古老的笔画

生生灭灭 千古的红土耸起群山哺育

远远近近的江水流了很久很长

一座座青山巍峨纵横支撑高原的天空

一条条江水曲折流淌编织高原的路途

一畴畴稻香馥郁着高原的民谣

一丛丛香蕉扇动着飘自月亮的清风

刀光剑影沿江而立的时候

南诏的蛮王临海而居功 君领一方水土

以唐标铁柱漠视南来的旌旗和箭簇

只有歉意的噫吁不失儒雅礼仪的风范

遥望中原的烽火在长江黄河之畔此起彼伏

南诏的海滨以百年的孤独安抚四野的草民

都言苏杭好 天堂吴语荡漾初春的莺啼

千里跋涉的麽些临江而居自辟桃源

谟拜自己折天堂自己的神祗自己的祖先

竹楼簇拥中的殿塔佛光四射

江流汩汩中歌谣随波滋润温暖的红土

蝴蝶飞来飞去迷乱典籍内外的眼睛

翩翩舞蹈穿过年年岁岁的水光

梦里的江南很遥远 隔不断江水流淌如琴

身边的红土火热地蒸腾流动的歌谣

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烘托海滨的塔顶

容颜与容颜之间畅通无阻

语言在群山之间构筑彩云之下的宫阙

崩裂的鼓点弹落山巅的朝霞夕晖

象群的步履承负王冠的威仪踏响高原

裙裾在水湄指过光彩斑斓的鹅卵石滩

歌声溅起田野晚风中微漾的稻浪

高原的时光佛经一样安详

孔雀的指引在丛林茅草间沙沙作响

天空下的舞台一直是五彩缤纷的土壤

语言欣欣向荣地成长 到处一片汪洋

呼吸对生命的感受很真实 胜过翻动的手

宋挥玉斧元跨囊的嘶鸣

胜境关高踞群山之喉虎跳峡一阻数百年

烽火落在红土之车站的田园之间

飞翔的寒气呼啸过山川河流

缅桂花落在半路马帮的铃声中残香四溢

耕作的人们头顶一片天空被鹰看见

缅怀那或远或近的君王来自向塔之上的威严

讲述燃烧红土的语言或艳丽的传说

许多日子过去了 许多日子过去了啊

高原平静如湖 倾听海螺号在山崖上响起

回望的目光竭力地向那些典籍残碑注视

风铃隐约地响起 谁不会记起那些宫阙

孔雀在遥远的树林里或海滨的俚语中

王冠何在 江流的记忆是否已经遗失

植在坡地上的响箭长成了一棵榕树

藤蔓在离根很远的地方吟咏

眺望那些曾经仪态万方的王

 

《迁徙:革囊的隐灭》

云自遥远的地方飘了很久很久

那些车轮碾碎了千里迢迢的山山水水

水丰草茂的影子寻找了许多年

故乡沉没在天边的夕晖中渐渐被遗忘了

心情象滚动的石头跌跌撞撞

某天看见满山遍野的山茶花开在前方

停下来背向草原亲吻这一片江流指暖主沃土

天空如窗 除了季节不知塞外飞雪何时呼啸

云自遥远的地方飘了很久很久

北方的戈林遮住了南方的圆月

很冷啊 洱海中有三粒塔在水中瑟瑟发抖

巡视的铁甲吹响那嘶哑的号角

铁弓高悬 沉睡的时刻已经来临

默不作声 眼神游弋于向夜的深潭

佛光熹微 江流依旧顺峡而去

罂粟花尚未生根发芽 红土正是纯洁时候

铁质的闪光彼此照见那些闪光的马蹄

钟声自寒山寺传来敲醒覆尘的容颜

不声不响地疲惫在戈戟之下 只有

山茶花燃遍彩云下的土壤时

才因为猛然想起羌笛而面颊潮湿

洪武振鞭传来江南石头城的诰令

铁骑出入于彩云之岫 长剑北指

拖戟而去的军旅遗下曾经的皮囊于江岸边

顺着《别时谢礼》的源头溯源而去

于是铁矛插在酥软的土地里被风吹动红缨

看见土地与战友的红缨同样火红

于是解下抵挡擂石箭簇的铁甲承受阳光的炽烈

一脚踏进长满语言和习俗的田野里

马群就在身边的半坡上滚去层层狼烟

古筝为谁而鸣 渔歌为谁而唱

草丛在新筑的城墙边萋萋成洲了才发觉

从此忘却了父母和花墙之内曾经见过的姑娘

谁又能意料到百年之后乡音难改 互道:

洪武调卫时我们的祖上来自江南水乡

高原的汉语已经忘却了曾经的故乡

高原的汉语中方言斑驳被被风吹雨打

高原的汉语沉醉在山歌的绽放中

高原的汉语滴进红土里长成苦荞香蕉

高原的汉语被舞蹈成味道不一的典故

鼓声寂灭 马蹄踏进座座关隘上的怀古诗词里

缠绕古榕的风声吹不响洞箫

只有积雪在阳光下洁白的辉耀已经被熟悉

山林茂密地掩饰那些道路

各种佛光闪闪的语言重新交织成藤萝

纷纷在各自的传说中增加对刀光剑影的回顾

来来往往的眼神中立在各自的山川里经历风雨

竹林 桑地 渡口 马帮 窝棚 草场 野象 毒箭

摇金床 溜索 盗马贼 刀耕 火种 瘴气 蟒蛇

罂粟地 溺婴 鸡毛店 狞猎 土司 响箭 奴隶

 

《民俗:疯狂的歌谣》

古久的情愫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迂回

豆荚一次又一次在瞬间炸开成为音符

一串红辣椒挂在茅檐下的窗口

新的松枝铺地是对旧时传说的延续

芦笙牛角排箫竹笛口弦

昂首挺胸跺脚呐喊合唱

一道道山一道道水在月光中转动

舞蹈呈现小伙姑娘的直白倾诉

目光的火热照亮黑夜的疲惫

歌谣从一个父亲遗传给又一个父亲

歌谣从一个母亲遗传给又一个母亲

儿女们在火塘前用心倾听

〈大地上的一切都来自于太阳的普照

阳光的源头隐藏在祭司那低垂的目光里

每一个节日都以那神秘的目光有关

目光讲述每一个山洞每一湾江水每一只山鹰

不仅是故事而是先人们的喜怒哀乐善恶美丑〉

火堆飘散荡人群 火堆旋转人群

火堆吸引人群

谁能数清那被脚跺碎夯实的山坪草场

过去重复直到现在依然重复就谓之民族

饮过同一山雪泉便唱同一腔山歌

歌谣落下一片树叶再落下一片树叶渗入红土

松明子把整座整座的山与银河连接起来

如许星辰目睹了许多城市

如许星辰目睹了一片群山中火把的河流

河流把酋长与牧者的凝思都带走了

所有的怀念都只能努力地向天空寄托

要扫去一树又一树衰老的花瓣

拯救的是自己跋涉中注视自己的那些事物

手从心中伸出来握住今天的片片阳光

真正的延续才能重新开始把山脉点缀

歌谣因此而永远不致寂灭

歌谣因此而依旧疯狂地照亮山外的眼

安然种植雷霆暴风之下的田园

浪潮从山外涌进来 浪潮从山中涌出去

容颜和语言在浪潮汹涌中渐洗渐新

许多悲怆凄凉轻如羽毛 隐匿

自己的舞蹈无法用别人的歌谣来代替

雪花携带着风寒来临 侵入舞动的火焰

火塘燃烧的是山林中砍伐而来的栗柴

栗柴生长的山崖上穴居的是翱翔的山鹰

民族用舞蹈来烧沸歌谣 抵御风霜

寒冷冻结山崖上的嶙峋岩石

寒冷不断地侵入火塘中的光芒

寒冷渐渐地随着浪潮涌进山里来

舞蹈中的歌谣倾诉的是千年的传说

拯救自己还是一个不能被祭司诠释的问题

歌谣的传唱必须别无选择地延续

饮过泉水的口吮吸传说

饮过泉水的口不应该拒绝今天的阳光

新的传说新的内容一定会使歌谣枝肥叶茂

谁又来烧旺山坪上燃烧起来的那一堆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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