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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新干线新人星座中国诗人中间代横眼竖看今日作家采访实录翻译库

栏目主持:吴晨骏

 

 

 

 

 

 

 

 

 

 

 

 

 

 

 

 

 

 

 

 

 

 

 

 

 

 

 

 

 

 

 

 

 

 

 

 

 

 

 

 

 

 

 

 

 

 

 

 

 

 

 

 

 

 

 

 

 

 

 

 

 

 

 

 

 

 

 

 

 

 

 

 

 

 

 

 

 

 

 

 

 

 

 

 

 

 

 

 

 

 

 

 

 

 

 

 

 

 

 

 

 

 

 

 

 

 

 

 

 

 

 

 

 

 

 

 

 

 

 

 

 

 

 

 

 

 

 

 

 

 

 

 

 

 

 

 

 

 

 

 

 

 

 

 

 

 

 

 

 

 

 

 

 

 

 

 

 

 

 

 

 

 

 

 

 

 

 

 

 

 

 

 

 

 

 

 

 

 

 

 

 

 

 

 

 

 

 

 

 

 

 

 

 

 

 

 

 

 

 

 

 

 

 

 

 

 

 

 

 

 

 

 

 

 

 

 

 

 

 

 

 

 

 

 

 

 

凌越(9首)

 

 

         《夜》

 

从汽车引擎和空调器的呻吟中

传来居民区里变味的琴声,

建筑物的轮廓粗野而生硬,

在此之上,月亮照例倾吐着银色的丝线。

 

滨江路在蓝光和黄光的修饰下

宛如恐怖电影里阴森的坟场,

公园里心不在焉的情侣

开始留意到栅栏后窥视的眼睛。

 

酒吧在伙计不耐烦的吆喝声中打烊,

出租车继续在街道上盲目地飞驰。

发黑的眼睑重叠着丽影恍如梦境,

精疲力尽的浪子回到家中。

 

夜色定期清洗着血液里的杂质,

人们如同动物酣睡或交媾。

昨夜,衣橱的门自己打开了,

剩下的圣徒神情沮丧地钻进了被窝。

 

 

 

     《冼村印象》

 

人头攒动,啊,热闹非凡,

猛烈的热浪驱赶着人群

拥向这段城市里耀眼的盲肠——

男人和女人在此大方地汇集。

 

大片低矮破旧的民房蹲伏在阴影中,

相邻的高楼骄傲地耸立。

谁都想从混合着泥土、香水和精液的气味中

铸造出符合时代规则的爱情标本。

 

年轻人骑着摩托在小巷里穿行,

轰鸣的马达惊醒了发廊里梦游的女人。

猎艳者佝偻着脊背,

他们犀利的眼神则迫不及待地书写着“寻欢作乐”。

 

一片虚空笼罩着午夜的冼村,

灯光,强行掠夺着白昼残余的欢欣。

凌晨时分,妓女们拖着困倦的躯体归来,

她们终将在睡梦中迎接珠江上又一轮浑浊的朝阳。

 

 

 

      《雷  雨》

 

雷声蠢蠢欲动

在暗红色的天空挥动着闪电的铁拳,

抽搐的心房

在极乐中重新得以安宁。

 

蝙蝠在狭窄的楼宇间紧张地盘旋,

风追逐着巷子里奔跑的小贩,

脚手架参差不齐

像无数把匕首抵御着暴动的天空。

 

窗户雪亮,低矮的楼群瑟瑟发抖,

而人在眺望——前世与今生。

喘息、痉挛,大地愈发阴暗,

在复仇的梦中,浑身的经脉震颤不已。

 

杂货店里,避雨的中年人面色焦黄,

又一阵雷声滚过天际,

黑色的渡轮在惊慌中靠岸,

更远处,黯淡的乌云正吞咽着河流。

 

 

 

       《眺  望》

 

摩天大厦空有簇新的发光的衣衫,

电梯呆板地旋转、搬运,有如模范工人。

人进入蚁穴——黑漆漆,

抬头仰望时,一架飞机遮蔽了一角蓝天。

 

一列火车寂静地跨越郊区的铁桥,

汽车意外地迟缓、爬行,

将日暮的消息传送到热气腾腾的厨房,

有人奇怪地称之为“生命的气息”。

 

等待建设的工地一片荒凉,

窝棚、垃圾、满脸污垢的农民

心满意足地充当着戏剧的配角。

弥漫的烟尘驻留在沉默的路人的心中。

 

悲伤的游子不再急着出门寻找同类,

而是用手中的烟蒂点亮了万家灯火。

这时候,愚蠢的人们竟然相视一笑,

学着交通警察向苍天致以滑稽的敬礼。

 

 

 

       《秋  天》

 

草坪舒展着被夏日侥幸放过的身躯,

安静中放射着秋日病室的气息。

年轻的情侣相对而立,并不说话,

汽车里的乘客摇晃着行注目礼。

 

发臭的江水在远处成为城市一景,

对面崭新的楼宇怯生生地

将脸上的油脂悄悄抹去,

无数双眼睛看见了——一幕此刻的悲剧?

 

一辆出租车脱离了下午密集的车流,

司机左顾右盼在灌木丛中小便。

真不容易,时间和地点

给每一个行人的脸上镶上了安详的笑容。

 

秋天,以衬衣和套裙招呼着人们,

尖嘴猴腮的主管打领带漂亮多了,

此刻,他猫着腰收拾文件,

不会留意到窗外清澄的空气正酝酿着傍晚的风。

 

 

 

    《城市之夜》

 

天空戴上了黑色的眼罩,

夜像监狱看守般威严地到来,

沿途抛洒着星星的硬币,

给饱受痛苦折磨的梦想家和劳动者。

 

婴儿在明亮的窗户里安睡,

污秽不堪的市区蠢动着蛆虫的欲望。

女人们涂脂抹粉走上街头,

演唱会散场时,人群如同鬼魂。

 

混凝土结构的心灵奇怪地没有重量,

超市里灯火辉煌,医院里病人在呻吟,

吸血鬼狼吞虎咽地吞食着霓虹灯管,

街道上,几个男人缩着脖子在寒风里行走。

 

睡梦中有人清点着离弃的人们,

一群女人惊叫着散开,

救护车追赶着消逝的生灵,

裸体的人丑陋而猥亵,哼着淫荡的小曲。

 

 

 

       《寒 流》

 

寒流给城市涂上了阴冷的色调,

灰色、黑色、藏青色调和成无人问津的黄昏的版画。

天桥变成了瘦骨嶙峋的手臂——

不是画师,而是痛击冷漠苍天的拳击手。

 

细雨轻抚着远远近近的屋顶,

壮观的歌剧院和角落里的断壁残垣。

冷空气掀开了缠绕在往事里的帷幕,

逝者在云端俯瞰一出出迅疾的戏剧:

 

从医院里走出来脸色苍白的少女,

她无助的眼神配合着四周寥落的城区。

小酒馆里,一群人吃火锅,热热闹闹,

往后看,则是裸露胸膛的冰冷的街道。

 

墙上石灰剥落,书写者拿着笔出神,

一群搬运工打闹着经过(他们穿着红色的工作服)。

盆栽植物在轻雾中绿得吓人,

主妇透过门廊看见了归来的游子。

 

 

 

     《在“夜猫”迪厅》

 

一只猫张大嘴巴,吸尽午夜振奋的人群,

昏暗的大厅,模糊的人影,

映衬着女人腥红的嘴唇,隐藏着欲火的眼瞳,

她们在卖弄风骚,因醉酒而狂笑。

 

在破旧的吧台边,尽是些漠然的脸庞,

空洞的墨镜,肥胖的屁股,伴随着

音乐一刻不停地摇动的脑袋,手臂和心脏,

还有呕吐的秽物,有如天使的便溺。

 

DJ进入高潮,尖锐呼叫,

舞池里陌生的躯体放肆地碰撞,

任意搂着的腰肢,柔软如同少年,

低沉的喘息清晰地钻进了发热的耳郭。

 

狂欢,从午夜至天明,多么过瘾!

这些肉体的臣仆,各自祈求着心中平静的君王。

欢娱的一夜以无痛的昏睡分娩,

阴暗的画面随夜色稀释在女人的枕席之上。

 

 

 

   《 给天桥上的乞讨者》

 

你是造物主最恶毒的创作,

手脚全无,赤裸着上身,匍匐在细雨中。

你的头上扎着一块蓝头巾,

脸色发黑,嘴唇微突,一付人见人厌的可怜模样!

 

你低着头喃喃自语,乞求或抱怨,

没有人听见――广大的世界正充斥着喧嚣的车流。

在你昏沉的眼睛里,晃动着行人急匆匆的脚步,

乞讨用的破奶粉罐里,则飘着几张肮脏的纸币。

 

你是这座繁华都市里最美丽的装饰,

最恰当的供品――供奉着此地过剩的同情心。

你是天桥上的乞讨者,二十多岁,匍匐在细雨中的男人,

连接着辉煌耀目的商场和郊区死寂的小巷。

 

我在数天前经过此地,无意中瞥见你,

却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没有触动。

现在你在我的记忆里复活,长出了嫩芽,变得生动,

终于成为一首令我恶心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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