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明走在回家的路上》

张小明走在回家的路上

风看见他粉红色的肋骨

穿过白色衬衫

他熟练地把阳光折好

浸到水里

泥泞总是从胸口开始

而鞋子

只是用来试探的

让手指透过袜子

呼吸

桥上

他将碰到他的仇敌

面对张开的双臂

请伸出中指

他停在河的中央

《元宵节的早饭》

一个热气腾腾的早晨

阳光

斜着跨过我裸露的左肩

节日就是由这个时候

开始的

从左边第四根肋骨下面

二十五公分

树枝开始生长

绕过十九年的纤细和柔软

完成这次晕眩

空气中

水汽悠闲地呼吸

转过身

你微笑着说

我刚才去看我的粥了

《算是情诗：穿越》

其实我只想穿越湿漉漉的你

到达对岸

于是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把你的手给我

爱人

我会把那些沉甸甸的呼吸交给你

那些支离破碎闪闪发光的呼吸

它们悲伤 它们一言不发

它们象你

要上路了

我清了清嗓子

把眼睛扔过去了

把五官扔过去了

把手扔过去了

把脚扔过去了

把身体扔过去了

……

对不起

我忘记了屏神静气

失神地站在滚烫的蒸汽中央

每个肺泡壁上

都是你潮湿的微笑

在被烫伤以前

我只来得及难过一次

《素描时间》

这个夜晚很安静

它没有名字

兰色的鼠标垫

与桌沿斜成45度

一动不动 神态安祥

酒里的冰块在缩小

心里的裂纹和劈啪的轻响悄悄消失

一支有点磨秃了的铅笔头

一本用过的笔记本

淡蓝色的书签从第174页伸出3英寸半

让回忆倚靠

撕下来的纸写满名字

执拗地把自己皱成一团

然后

同样执拗地呆在角落里

不说话

于是笑笑

也默不做声

隐约的JAZZ音符缓缓流过

WHAT A WONDERFUL WORLD

一只银狐

盈盈跳过钢琴 远去

它白色的脚爪

只踩黑色的琴键

打开门

灯光就倾泻出来 橘黄色的

这个夜晚很安静

我没有名字

《莱茵河的漂浮》

总是从描述开始语言

左手挑拣碎片

右手挑拣碎片

手指保养得很好

修长 油腻

我从蛇口搬到了莱茵河

越来越潮湿

离海越来越远

路边枯黄的草随风起伏

仿佛海兽金色的皮毛

明暗变幻

嗅到你双唇的气息了

一根火柴

就足以点燃

于是 你问我关于爱情的问题

很自然

这时候有个树叶掉下来

午夜和白昼一起漂浮

漂浮在莱茵河的波涛里

沉、沉、沉、浮、浮、浮

生活，是一种状态

因为……所以……

因为你擦去了我的惯用词语

酒 阳光 呼吸

所以我只拿着一根粉笔头

《梦见坐火车》

阳光一动不动

月台水泥地上 蚂蚁

很费力地爬

汗水凝固在半空

“102次进三道……”

“102次进三道……”

一只苍蝇

在很多熟睡的脸上盘旋

突然停下

很多手

交错过车窗

沉默

笼子里的电风扇嗡嗡震动

月台上总是空荡荡的

这个夜晚

呼啸穿过我的心脏

《吃甘蔗》

最先去掉的总是叶子

所有的甜份

和泪水一样都放在最后

在拼命咀嚼之后

大家纷纷起立 散场

一地荒凉

开始退色

从解渴开始

以口渴结束

大幕落下之后

几个不甘心的人

为了残余的甜汁

还在不停地舔自己的手掌

《回忆》

这个正午

阳光夺路而逃

我仓皇寻找钥匙

摸遍全身口袋

从一个空洞

迈向另一个空洞

同时泛滥于脚踝和头顶

水 以及鱼

它们优游 衣袖宽大

那些象燕子一样优雅的尾鳍

我决定丢弃所有的皮肤

跟随鳞片

医生说

这不过是

每个五月的习惯性溃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