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龈的疼痛把我惊醒》
牙龈的疼痛把我惊醒
我必然要在这黑夜里起身
观望或体察睡去的人们
也包括现时缄默的我
我从未如此近地
看着我自己
而且是端坐在玄思之中
时光拍打着世事的堤岸
而我惊奇地发现
我还是那么憔悴,那么孱弱
这种真切隐匿在疼痛中
尖叫的锋利提醒了我
静静地,在夜的镜子前
我并未改变
那张脸仍旧苍白
那眼眸依然陷在深深的黑暗中
是的,来自外部的压迫
会惊醒我
会叫我在黑暗中起身
端视自己的牙龈
或心灵
2000.9.25
《在不可僭越的神圣面前》
在不可僭越的神圣面前
我禁不住打起了寒颤
冷峻的舞台越发沉默
世界的声响更趋清越
我必须抬起头
面对这千万种缘由铸就的事实
孤寂不仅是我的
一切纯粹之物都不曾逃脱
双肩承受命运
而润湿的口却需言说
交流者的话语来自默契
这是一场
发生在与无边黑暗之间的对话
我把双手毫无保留地伸向
那如融融春光般的空气中
对话并不是享受
而是为了抵达
为了构筑共同的神殿
2000/10/15
《卡车在我的眼前颠簸着来来往往》
卡车在我的眼前颠簸着来来往往
窗外的雨绵绵不绝
我沉溺在众多不可企及的问题中
像瘦小的躯体身陷波涛翻滚的大海
作为生命的形式
必须经得住潇潇风雨
而其中坚
则会变得更为坚硬
甚至会麻木
以致僵化
当生命渐渐深入时间的丛林时
我们就会在它幽深的内部
听到某种必然的呐喊
传承着它作为存在者的使命
这里拒绝探头探脑的访问
我们需要大胆
只有无所畏惧的坦诚
才能引导我们
接近发声部位
以及它的本质
2000/10/16
《一本本书深深地沉睡在书架上》
一本本书深深地沉睡在书架上
直到我们的双眼唤醒他们
他们起身、站立、运动
从而化成思想或体系的宫殿
在这些金碧辉煌的宫殿面前
我们显得迟钝而衰老
在那些独自行走的黑夜里
宫殿的建筑师们像天使一样
为我们高挑启明灯
因为他们的宫殿为我们而造
面对思的狭窄道路
不存在幸运者
能够穿越而不退缩
依靠的仅是固执
一不小心,我们就会发现
我们孤独者
吃力地缓步向前时
身后已矗立起一座座宫殿
像一本本立在书架上的书
2000/10/17
《由于音乐为我创造了空间》
由于音乐为我创造了空间
我以虚构的身份出现在广场上
我站在那儿沉思
当人们的目光
像千万支箭镞激射过来时
我已经成为一只老虎
兴许是一只金黄色的猛虎
不知是人们不怀好意
还是我过分胆怯
我意识到我必须奔跑
抛开犹豫,摒弃羞涩
我飞奔起来
如传说中追风的精灵
穿越梦幻与现实之河
奔出城市
飞向寂静而广阔的平原
直到弃绝人间烟火
冲进无限的迷宫
这一刻,我思忖
是音乐,还是臆想
实现了我与博尔赫斯的关联
我不知道
2000/10/18
《视野里的盏盏明灯亮了》
视野里的盏盏明灯亮了
只有风愿意与它们、与眼睛
构成一种独立的存在
意念熔铸的世界越来越坚实
如果这样的夜
全然为我而设
那么我将开始推演某种事实
这有助于看清自己
天赐的多于所见的
晦暗命运拥有的多于所思的
至今我还不明白
是天赐之夜,还是自己的镜像
更为重要
在看清世界与看清自己之间
又是什么更为迫切呢
200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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