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赤裸的脚踩在玻璃的黑暗之上，你看见血流出来

流出来，你使劲的踩上去，深入的梦见倒转的天空

一个女人下贱的哭泣，披头散发

诅咒和巫术的语言，还有那些图腾

它们，它们，闪着血光

用帝王黄金的冠冕接尿，屎或者身体里排出的肮脏

呼吸着，你爬上漆黑的楼道

一个影子说话。积聚的万吨黑暗压下来

挤出伤口里的血和对世界的压抑的喊叫

你说，黑，瞎了万物的眼睛，你说，黑，隔离在词语和精子之间

你说，黑，孕育的道路向下，你说，黑，怀旧的红旗……

2

坠下的黑，在飞翔的鸟类的骨头里迷惘

牙齿撕扯着肉，筋腱，血腥摇动着牙齿

把它从王位上拉下来，一个果核空喊着万岁

万物里细密的声音或者刀锋翻手为云俯首为雨

铁和词语延伸着肉体的生活，虚无或者虚妄的

白纸的中心地带落魄一个前世的才子

从一滴墨水里浮出愤世的风暴和女鬼的柔情百媚

谁在笔尖上饮血论道？

祭坛上的牺牲散落一地，红色的脸孔和肺病

妈的，谁是谁的祖宗？童男童女交媾的产物

焚烧的纸人骑着纸马和混乱的人群

一同憧憬着明天，明天的明天，冥冥冥冥冥冥

冥棗命棗暝棗名……

荡动的纸币淹没朝觐的队伍，沙子般的散开

人啊棗人棗你与谁为伍？？？？？？？？？

3

幽灵的民间，幽灵的血是火焰，不熄的火焰

向上的器官躲藏在洞穴里，描摹着

岩壁上帝国的梦魇

一只公牛，舞动的女人，一些器皿

黄金和腐烂的丝绸，带血的玉佩

……阴暗的气覆盖着阴暗的气

潮湿，头发燃起的磷火不能给我们温暖

一个药罐里颤栗一根壮阳的虎鞭和人参

勃起的，宫殿倒塌在水银的淫乱之中

…………

4

一只老虎瞳孔里放大着燃烧的森林

死者在废墟里宁静的看着缥缈的雾气

伤口里开出的花朵喊着凄楚和惊艳

那些队伍里的人隐藏在面具后面

他们是送葬的队伍，一匹纸马嘶鸣

舞蹈着的童男童女进入泪水的河

悲伤在上，深藏的心脏悬挂着

风干在季节的额头棗受伤的金属

浸透血和水，浸透粮食和干草

浸透玻璃和老虎金黄的背影……

一个人在他的身体里死亡吗？

寂静从阴影的背后出来面向上帝

面向北方，面向某个诞生我的星座

时间混合着风和天象、佛光、释迦牟尼

那些头顶浮动的不是浮云，不是沧海

是遗忘的灵魂，在一个荒凉的车站

一个母兽的喊叫紧紧的追着他

失眠者在安眠药的空瓶里失眠

泛起挽歌……

5

堕落的庭院里，蝴蝶在花朵上挤出泪水

花朵吐出狭长的肺叶，石头唱歌

从镜子里窥看赤裸的神灵

一个孩子，私生子，从荒芜的草上

打捞神秘者的月亮，作痛的废墟

回到万物的本位，纯净的上升

城市，在寻找他的父亲

谁在庭院的桂树下死亡？谁的骨头在桂树下腐烂？

时间空壳内走失了一群迷惘的孩子

路过的马匹，在庭院之外的世界

经营着生与死，那些书籍里的人物

走出来，抚摸着肋骨变成的女人

这个夜晚，我感觉到了冷，秋天的血

淌过，那眺望世界的人，回到光，回到内心

沐浴着典籍里一株干枯的中药

古人说，死者的头发是唯一的药引子

6

你在词语中站立，一块墓碑，一个死者斑驳的名字

你从黑夜中来，你从刀锋上的血中来，谁是罪恶者？

你的蝴蝶杀人，一杯毒药和镜子后面的水银

星辰和宿命真的沦落了吗？

是铁和铁锈的关系，是命和命运的关系

一根火柴熄灭在玻璃的内部

刀锋的内部，泥土的内部，乳房的内部，水晶的内部

在我的写作中，大雪降临，悲剧的幕布拉开

卑微者的眼睛空洞，空洞的空洞

含着月亮的晕，迂回的哭干身体里所有的泪水

蜡烛带来的光明的世纪

水带来洁净的开始

一个词语睾丸般崩射光芒

圆润的旋转着，却不是星球

那个空旷宇宙里尘埃无数，一个小小的小

归于底层，归于贱命一条

翻着死鱼的眼睛根本无法洞悉天地玄黄

无法从黑夜的黑中杀出一条血路

水淹没水，水淹没船，一身草莽里鼓动的热血

落满跳蚤和虱子，微小的爬虫喊叫着龙的声音

凤凰淹没在野鸡的天下

性病淹没在冲动的磨擦、体液

一只虱子扛着一根阴毛浪荡江湖

……

7

掌纹里浮出的凶年，戕害内心里那只灰色的小兽

迷失在胃里的汉语看见溃疡的腐烂

腐烂是一条道路

脓水和洪水一同泛滥

小小的毒性膨胀着大的毒性

暗疮潜伏，窥视的眼睛

内敛的火焰像跳动的喜脉

或者脉相里的紊乱、惊惧、颤栗

向南，向北，

方向迷途

医院也是宫殿

8

敌人，野兽之曈里的悲哀，沉重，虚构的，梦境

飞翔，一个词语，赤裸着

光回到玻璃里或者玻璃回到光里

笔记本，札记，睡眠中的情欲

坟墓，一个人

眼睛淌出带盐的水，水晶的颗粒

在天鹅头顶镶嵌着

白皮书不白，红皮书不红

游戏，没有了电

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听说住过一个上吊的女巫

她的头发披散着

人们说，她死的那天天阴沉沉的，下起了雨

一个盒子里的孤独，沿着阴雨

看见了死亡世界的亮和开阔

木桶碎裂，里面流出的不是水

是什么？你猜。

9

下雪了，疯子姐姐脱衣服，白白的身子，白白的牙

姐姐，雪落在你的身上，你的乳房上

两个樱桃睡眠在茫茫的目光和大雪之中

下雪了，疯子姐姐抱着电线杆子哭，她的情人跑掉了

姐姐，雪落在你的身上，你凹陷的部分

一朵芬芳的花开放着那些飞舞的细菌匆忙的潜入

你哭了，疯子姐姐，那些四处粘贴的性病广告

迷失了你的眼睛，瞎了你的眼睛

黑暗偷走了你眼睛里的光线

光线里的房子倒塌了

一个人说，雪落过的地方都是坟墓

一个人说，有坟墓的地方都落雪

一个人说，雪，坟墓，死者

雪化了，水流走了，水上的纸船沉没了

10

匿迹的镜子里没有走出我

我走进去没有出来

我到哪里去了？催眠的药物照亮了另一条道路

引领着我窥看魔术师的女人洗澡

一只老虎，一只羊或者其他动物

从澡盆里露出头，媚笑着，勾引

一只公老虎，一只公羊或者其他的雄性

扑了进去，搅动着水，水搅动着盆……

我听见了观众的掌声

魔术师摘下面具

原来的男魔术师变成了女魔术师

如此简单的戏法，叫老单身汉想入非非

梦里，水搅动着水的声音

……

2001/12/28下午6点0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