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会有一首歌游向MARIA】

吐气如兰。听觉之内。低头

水是透明，果敢和干净

对白渐趋于流行。轻轻下去

老房子外几棵银色植物噼啪作响

跳红狐狸格子

徐徐。

夜晚哭了，噢，MARIA也哭了。

这些屏息静气的广播，简单又伤感

然后火托起我

我就学会呼吸

【背景的倒塌】

象第一次入学那样开花，散发气味。

类似的穿行在回旋和意识中

跑动，马上要开始大笑

呛出咏叹调。饱满直至厚重倾斜

张嘴越早，敞开越多，反复就越大

好比点播檀香片段。吸多了

有点儿拔身不出

就在吐露里睡。

面向木头，黑暗的木头

半截已被锯成音箱，半截踏空

大胆量的跳跃，大流量的纯氧

不停地

想念。一个人的一部分

变没有算法的戏法。中部镂空。贴紧软耳朵

还剩下不少眼球。叮嘱过后

开始用它们制造鱼丸

夜晚楼下小摊，热情鲜活的每一串

对冬季的袭击使它通体透明

一个人的另一部分，不停地

遗失。凌乱的线索

尽情饮用默认中的脸

它违背单薄的基本认同

转身，迈向对面的马路。正在消失

【只可以想，不能说】

过于羞涩。把手掌递给巫师

淌出三颗枣核的秘密。来得太早的奇闻

配以短型句子，精炼，平缓

赞美起人见人爱的声色犬马

一年之中可以背叛三次。简单说来，困意顿生

挺拔，迅速结果，象捅破的蜜蜂群

乱箭穿心。胡闹着。

或者，有空去研读人文主义。只要是北京时间

都允许零存整取。在深夜

热身完毕的戏剧院前，也许会下一场雨

不必太惊讶，假以时日，舞台会自动消失

巫师送以神秘五线谱，选择用餐时间打开

以一个鼓手的前奏再现，这熟悉的海鲜气味吹来

密麻麻塞满吃斋的牙缝

中途时角色解体，没有谢幕

观众是最好的道具之一，它们终于选择沉默

其实这株野生植物的适应性表演

锤炼多年，愿意随时陌生突发，在任意波长

被冷处理，被一系列早期的顽劣

热加工，露出严重自毁的脸

强硬后更加柔软。剧情接二连三播出

水汽般美滋滋的生还

巫师费劲起立。走下狐皮座椅

气蕴悠长

【黑婚礼】

注意力集中之后钻出通风口

成群结队的，蝴蝶裙角拖曳起来

扑簌仅仅是触角的不成气候

不被讨好的是池里的金鱼

循循善诱。勿需证书

它们象女人腋毛般令人生厌

要苦心经营，不要急着进化

反正驼鸟逃起来，速度会更快

既难以启齿又无处藏身

类似一口井。当中酒水微凉

三维空间反复震颤，蚂蚁们浑身发烫

根本就来不及等到春暖花开

多想成为深山里的镜子，鼠目寸光

四舍五入后满心欢喜

虎背熊腰地躺下不打算再起来

这个夜晚，就要嫁上山头

欢迎光临。独眼龙拉起栅栏

四脚蛇洞悉的全部秘密，有关水泥地

再也与低头无关

【咬】

我终于想到下车，两手空空

驭风而行，每一个变化都细小

白喜鹊贴满后背

此起彼伏象一辈子里

最隐秘的三言两语

想到一路晒黑额头

离开力量素描，拟态

久而久之

冰冻的马哈鱼自然就伤心离去

这本是规则，越热闹

越该礼貌，现在

面部表情更漂亮

西洋式欢愉升起，陷井消失

原有的暗感似是而非

当中还夹杂着一个葬礼，但不知

什么意思。考古显示

必须拿到那张叫“黑桃Q”的牌

而我还远远没有写完

【阳光铁链】

接近尾声的光线

手脚冰凉。

午睡后惊醒的脸

喝水。走来走去。

有的树木摇曳，有的树木惆怅

滴落金黄色汗水滑梯

懒。窗外

有时阴，有时明亮。

稍闷

什么也不想，无休止

睁眼，闭眼，没有声音

闭眼，睁眼，

指针不停，电扇晃动

头顶浮尘旋转

碎花裤，蝴蝶结拖鞋

迟到的电影片段。虚镜头。

回来。屏息

半折叠毛巾被

头发既混乱又长

大量浪费的姿势

沉入水中

旧信封，各种各样字的油渍

玲珑剔透。胸口

幻听猫步

中间提到了漫长

或类似单薄

斑驳。踢。

不经意的微笑嘴角

一再证明

音乐响起。结束。

【前往雪镇的路】

偶尔我提到下雪的小镇

灰色的烟囱，中国古瓷瓶

被你询问过的淡色小花开满整个嘴唇

奇妙如同一个无可挑剔的夜晚小径

扑鼻而来，你面临我的侧影

细数那些美丽的骨头，叫舍弃

寻找一条干净的河流真不容易

结冰，烧毁幼稚的鳍，叹息

攀住时光的长辫子荡起秋千

现在我就想进入那些矜持的摇晃

充足睡意，铁手指刮过银色的脸

我竟连耳垂都开始发光！

大声呼唤白色围栏后的黑色马群

正如每次天蝎们苏醒之后

一列火车都要缓慢穿过我的瞳孔

替渐渐显露的寒冷找一个借口

我情愿坐在石器和圆桌中间

是的，兄弟啊，沉默着跳起圆舞

我就要成为这个天堂里最难过的布丁了

【午后炫耀太阳形手掌】

散光。怯场时象一棵树

焦距不在树干

在那两片遮羞的叶子

摸不着光圈，反复抽离

呼吸不再胶着，相对真空

比绝对大气要来得体贴

体贴得终于可以在皮肤上绣出

一个美少年。迎风招展

他的名字注定要被遗忘

很少有这种完整的时刻

拱形门口青藤环绕

石凳与樱桃促膝长谈

金光交错，风情万种

从背后蒙着脸屏息静气慢慢压下来

【描述一些别的事物】

在饭后起舞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交握双手，扭身

坚持了二十分钟之后

肝肠寸断终于光临前额的细汗

有一种快乐无法形容

张开嘴时想闭嘴

闭上嘴又忍不住要张嘴

即使不佩戴笑容

一群郁金香也野心勃勃怒放

也有一种惩罚无法形容

中午象两根铁轨的光滑脊背

夜晚则被中午虚构

一些颜色始终不肯到来

黑白胶片缠满双手

如果有足够的经验

沉睡将是完美的慢三

双手交握，呼吸连绵不绝

此刻仿佛身处幻境

玲珑剔透却又七窍生烟

沉睡还是不能抚爱胸脯起伏

那上面星相迷乱

观星成为一件很悲凉的事情

若干年后时光流转

巨大的阴影却纹丝不动

根据题意

各种脚步打了个死结

语法错误吞没了肖邦的手指

【打开】

每块冰里都坐着一个敌人

他们睡着时象是被诅咒的莲

大声叫骂后掌声从他们脚边飞临

虔诚的姿态令观音姐姐后悔

如此说来不幸之事并非流言必经之处

而在于那不是杀出来的一条血路

那不是，黑暗里苏醒的情欲

他们美丽，尽管只是一些被打开的

借口。一个不被默许的比喻

张开蜘蛛网突破核心

熨好裤子就准备出发

多么熟练，敏捷得仿佛与生俱来

仿佛疲倦也是呼吸必不可少的盐份

随着味蕾的热情一收一缩

想在哪里休息呢？到底

是一系列大小不一的球形湖泊

纵队排列，分崩离析，无可救药

既然他们不能溶化，只好熔解

【大雨】

铃响后我们在大雨中跑出去

我一手把课本顶在头上一手抓住你的手臂

你一手把课本顶在头上一手牵住白色裙摆

边跑我边时不时扭头看你

你也时不时扭头看我

我们转过目光又继续跑

跑过布满湿脚印的泥泞通道

跑过一大片快秃光了的草地

跑过几丛香喷喷的栀子花丛

跑过两排电线杆和它上面的若干只麻雀

它们被淋得一声也不吭

最后我们到达饭堂门口

一个准备出来的人撑开伞伞尖不小心戳到我的背

我踉跄了几步正好贴近你的脸

几缕头发沾在你前额湿漉漉的你的眼水晶晶的你轻轻说

棗我还是觉得我们没有出口

嗯，出口

我后背传来一阵刺痛

你终于说到出口

【局部】

十三年斗不过一个狭长的眼神

你说

死起来多么缓慢

被舌头遮蔽的后院

有多久你没触摸过了

又有多久，你猜测

多么坚硬。

夏天来时你走入一座庙宇

男高音扩散四周

你捐出生病的野兔

许下一张楔形脸

消失了

阴影变得不完整

有了幻觉就意味着蔓延

你走着走着停下来

笑着说，“有趣”

而早晨来到之快让你吃惊

脸贴近窗玻璃

假想牵牛花垂下来，你叹息

宁可死，也不肯离去

但是死起来，真的

多么缓慢

【红斑】

没什么其他乐趣。墙壁在移动

天花板上空剩干瘪的蜘蛛壳

你是一阵噪音突然打在我手上

打一下，黑字就从白纸里往下掉

向我用力挤来

先是一件行李贴满标签

嘴里旋出一张密纹唱片，八八年

夏天，无知者的全部

最后被叠成一包餐巾纸

TEMP型。我低声说已经用量过半

但是我撒谎，水位变化

我的牙刺破电视里最后一个镜头

你在黑暗的屋顶大力挥手

如果你肯小心一点，再用力一点

我想你看看我眼皮底下的红斑

【果实水泡】

上帝知道我。唇红齿白

屋顶种满硕大的面颊

夜里飞起，果实的旋律明亮

不小心就是一勺，然后又是一勺

鱼子酱，还是珍珠酱

忘了，谁叫我多愁善感

老式磁带也会自动翻转

二倍速，面临深渊般的快进

三重奏夹杂着胡桃木烧起来滋滋作响

水泡坚强，水流反光

爬行吧，四只爪子镶满了玻璃石子

爬一路，就唱一路，“还在水中央”

等一个空荡荡的天使，全身而退

不要说果实坠落时一无所知

不要，跟我回家

一派胡言

小心翼翼陷入最原始手势

那些不能被说出的就发芽

【昨夜浮现】

昨夜浮现黑暗当中的种种猜疑

从揣想到逾越的核心进行抒情

我双唇紧闭，貌似身披浓蓝的少女

你从长长的梦中跑出来，焦燥不安

取走寂静之后归还我于寂静

我久久地数着脚趾头，假如走开...

已经熄灭或将要熄灭的阴影

掩窗而立。大雨敲窗接近你的来临

我要悄悄地爱你。和四周没有差别

你以什么样的姿态现身，我就以同样的姿态低诉

携带雏菊黄金般的豁口投入永生

可以向你陈述昆虫扇动翅膀时的纹理吗

可以...你是伤感和真实的兵器，而不是保鲜的蝴蝶

我埋头于逆行老式声音，无法隐匿

我们还需要代表亮度和对比度的叹息吗

反复吹袭。在高音部分宛转，低音部分纠缠

我依然沉溺于过程。你拿走耳朵

你比从前更天真无邪，挽起了衣袖

翻过长出裂纹的凌晨，灵媒生动

七朵墨迹装饰了幻象中的房间

那时我们开始跑动，借助于香槟质地的萤火虫

我们要进入镜面深处，进入寒冷的奇迹

直至那时，我将匍匐于你的脚下

领取纯洁、明晃晃的圣餐

【空壳剧场】

1 那人

那人拥有古铜色的皮肤

挥手就是一排金色钮扣

那人雨天撑开双重罪恶

曲折，又颇具天真率性

那人从黑暗隧道中走过留下一张白色兽皮

那人形而上学

那人多么象剧场里的玩具

沉默起来如胶似漆，然而

那人是颗水果硬糖，不含水份

包装严谨，嫉恶如仇

那人展览一场午夜爵士

一把椅子落地生根

那人摩拳擦掌，不讲规矩

那人，打翻一盒纸装牛奶

2 我

我坠落。

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我一直忧虑着开春以来的姿态

使我消化不良

我逐个拆开所有玩具，包括半个月亮

在夜晚揉搓发疼的膝盖

我知道，张开嘴就是下一个春天

但是我不肯。

我蠢蠢欲动并且眉开眼笑

魂不守舍却又欲罢不能

我持续婉约地思考

我该不该是剧场里密集的光

或者是别的什么

比如，长满鲜花后被弄皱的纸

3 混蛋

嗨，你这个漂亮的混蛋

等黑夜从你鼻翼喷出

后院里就将空无一人

你要一直往前跑

成为所有隆重登场当中最快乐的一个

这就是最后的夜晚了

不会陌生却有几分含糊

你泪水盈眶，眼光蓬松

迫切地渴望永远不会老去

你拽脱玩具上的金色钮扣

因为紧张而性情大变

哭得象个孩子

怎么就忘了众目睽睽呢

你这温柔的混蛋

4 瘟疫

一走进阴暗就想起大火

奇怪

视觉在很远的地方

看近了，又看开

在瘟疫第二次重现剧场之前

必须相信死亡

首肯幸福这个疯子

俯身轻触，传染

并刺进一根桃木式

急促的耻辱，小小的

攫走一生攥紧的错误

来吧，或者

逃吧

面对绝望，垂下额头

【现在一张牛肉饼就要被烙下了】

你就是它的主人。

使劲拍打，要它活过来

你手势娴熟，象冬天习惯抽动情人的嘴唇

嘴唇？你顺嘴抹抹手背

三粒葱花就能造就一身热汗

这就是简单逻辑。一把盐不够

你要再撒下一把。唉

每张饼都有自己的笑容，不要辜负它

反刍也罢了。再来棵花白菜心好不好

油光可鉴。能比现在更好吃吗？

它小声嘀咕

现在一张牛肉饼就要被烙下了

【有关城市中的一种泡沫】

如今夜晚已经全面降临

被拾起的语言又将被舍弃

没有。不在这里

伸手不见五指

我将头颅埋进地里

谁还会相信亲眼所见？

一个烂水坑。

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呵

溺死那只猫咪

还要闷声不响和笑容满面

你毫不迟疑

我则饮鸩止渴，扑倒

惊悚而起。推窗

你好，你说

我的泪如泉涌。再见

打造一副铁石心肠

你的脸突然消失

如今我已说不清楚

也无法到达最后的对峙

有关城市中的一种泡沫

一切都那么绝望

和可疑

【黑夜里的声音】

忧郁而平静。你的声音

终于翻开那一页

伸手熄了夜，我不喜欢的故事结局

就不再来临，多好

你的声音，种下身体里的钉子

遍布月光里不肯盛开的花朵

令我发烧，掰着手指头数

要发多久的烧才能熬满一只青瓷碗

被一只手握住，皮肤与皮肤的接触

犹如虫蛀

空气与空气的袭击，轻微的走动

静不下来，也不肯讲话

被直接命名为幸福，其实是一种迷途

琐碎、苍茫，它真正的样子

被你的声音覆盖，芬香四溢淙淙地流过眼角

我不曾见过它更美的样子

不曾如此骄傲和脆弱，睡着了

就不肯再醒来，真的

多年来

野马群仍旧睡在黑暗的水边

我再也离不开这温柔的阴影了

【美好的敌人】

1.

一开始就是无数个夜晚，滚滚而来

一面倒塌的墙被一棵木头砍伐

墙面呈现一个小水洼，逐渐泛滥

习惯性思维使它陈旧不堪

我坐在墙下默不作声

水的源头

潮湿之处甜蜜的恐惧

我吞下它，粘滑的卵形

2.

起头并非一件困难的事，困难在于一生都只是开头

没有尽处，尽处隐藏在墙角年轻圣母的画像嘴角

可以不活就不活。她慈悲地说

另一件隐秘之事，冷却于脱口而出

正午的小径并非曲折不堪，当然没有痕迹

事发之后左脸颊已将右脸颊悄悄抹去

因此你，比伸手不可触摸更不可见

正如我的目光不能比我本身更加深邃

在我们身边，两条平行的日光大道宽又宽

你骑上其中的一条，对准天空就可以随意俯冲

巨大的尾巴象一个问号般佝偻着

你告诉我它的前身是一个圆

圈。我则在夜晚开始流连忘返

脖子上箍着那条尾巴，避免因幸福产生骨折

一切竟只取决于一束火焰的燃烧姿态

如今我被一种笑声损坏，如同刚洗出来的床单

叠成薄薄的两面，一撕开就是一地水声

那是你的笑容模糊不清，倒地之后当场致命

如今我被一种摇摆损坏，必须择日

施行手术，手术名字叫“黄金分割遗忘症”

据说术后立即可在水面五十公里以上自由呼吸

是否应该为此高兴？腹部被掏空的鱼

代替我在水下沾了一裤腿泥

这真是无数个天花乱坠的夜晚都远远不及

那面墙于是迅速站起，拍拍身上的灰

如同一座山，有五根手指头

你会选择哪一根？还是

后悔？如果你后悔我就要大声唱歌

如果必须说出手指的名字

那么不仅仅是我自己的

3.

我们会活得越来越长

在下面，真正学会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