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坤》

肖云坤是一年级王驰的同学

上午放学时我接王驰

肖云坤说

叔叔我也想坐你的车

我说，不行，后排太乱

吃午饭时徐慧说

肖云坤的父母离婚了

没人管

我这才觉得

他的小衣服短过四肢

他的小脸比七岁冷静

午睡中有人接门铃

一问，肖云坤，找王驰上学

我让他进门等一下王驰

他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等，我盯着他死看

风暴还未生成

因为无辜，他才有超长的忍耐

等，伟人或大恶也将同在一身

等，将来让他这样的人埋葬我

我才甘心，被葬两次

这一次葬在他

一再被我致歉的

孤苦的心灵

11/28 20：59

《致敬》

听谢冕讲座要一百元门票

我那一张是一个女孩送的

多好的事呵

3月28日下午3点整开讲

我一觉睡到了4点钟

对不起谢冕

对不起那位女孩子了

如果不是楼下保安的操练声

我可能要5点才能醒

不知道干什么好

下楼去接儿子吧

再仔细打量一下肖云坤

他眼里的悲哀、离异的父母

我自己的婚姻，哎。。。。。

路过一群保安

装腔作势地操练着

战争要打到哪一块肉

你们的花拳才能派上用场

到那时，我也会向你们娇柔的生命

致敬！

11/28 22：00

《散文家》

小姐姐在打扫卫生

我喝醉酒

睡了一夜沙发，天光时分

我睁开眼，好奇地同她聊天

有一句没一句

我说，散文大师

最近写了多少

她说，你一夸我

我就写不出来了

是这样呵，我说

你一定要在风雨中成长

我用鞭子天天打你鬼叫

你看怎么样

那我也不觉得痛的

无非是皮肉之苦

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想她言外之意是

心灵之痛才是真痛了

而我则正好与她相反

2001/12/1

《所有的结都无效、无益》

儿子把气球灌进水

打个结

然后象水雷抛向空中

或者向姐姐的身上扔

我听一个女孩尖叫着

毁于一旦

儿子追着笑、奔向水龙头

他又在制作

有两个人站进了暗处

两个人要向他报复

因为是独生子

他无所畏惧

他笑嘻嘻地找着我俩

我就劝他姐姐，他还小

不要同他计较、结怨

就这样我们将身上的靶子

再次移进他的成长里

事后，还要用很长时间

捡一地的结，因为

水雷炸开后

只有水渗进了衣服里

他的姐姐，一个保姆坚信

终将在捡拾中

找到托付自己的王子

2001/12/2

《莹光棒》

就是这东西

儿子一会儿就说幸福了

儿子和姐姐关了灯

手上带起这个东西

跳《天鹅湖》

主要是姐姐用脚尖跳

王驰用七岁的胖来伴舞

他拉着姐姐的手

示意从他腋下穿过

姐姐比他高，过不去

他只好在姐姐手里

旋转起来

王驰手胖，把姐姐弄痒起来

王驰被推开

跑到我耳边悄悄说

他好幸福

姐姐追过来问

他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好象王驰说了她坏话

他们的手都停了下来

夜好黑

2001/12/8

《孩子的鞋带》

七岁孩子

有几个能系紧鞋带？

每一天我都在提醒他妈

把他的鞋带换短一根吧

剪短一点吧

否则，孩子太皮

会绊倒、出事

她就是不听，不做

她难道和我一样

等儿子出事吗

等这一场婚姻完结吗

一想到此我的心就出血

要是两人有情份

早就抱在一起痛哭了

而此刻我俩背对背

假装睡着了

却都在默默地流眼泪

2001/12/3

《这句话该不该提醒她》

王驰和姐姐跳完舞

姐姐开始为他洗澡

王驰怕凉，硬被拉进浴室

不多一会

王驰就叫起爸爸、爸爸

打断我思绪

我是在想要不要提醒姐姐

一个女孩常在地上劈腿

会伤了处女膜

我低着头进了浴室

姐姐正在给王驰擦身子

我问什么事

王驰抢着说，姐姐要打我

为什么

她说到床上再打我

为什么

姐姐只笑不答

我看着儿子胖肚皮和小鸡鸡

自然就把手伸了过去

看来，姐姐知道我一些心思

2001/12/9

《巫昂要了茶，摩丝也要》

开始只有水上漂、大草、巫昂和我

一会儿摩丝也来了

巫昂要的是杯柠檬茶

喝下一半

摩丝也要了一杯，满的

巫昂只说了一句话

诗人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句话让我整整听了一夜

我看到摩丝没说话

她用吸管把柠檬扎得稀烂

柠檬的细胞粒沉在杯底

黄黄的

象我梦想中抽出的脂肪

2001/12/9

《王驰的富有》

秦岭的亲戚住在梅林一村

是一村的清洁工

秦岭和王驰去玩

带回来一盒莹光棒

姐姐解释道，是送的

我在想一个清洁工

他哪来这么多进口的玩具

我曾是个警察

就是一般人也会敏感

我问王驰

王驰说，他才富有呢

他屋里多的是玩具车、空调。。。。

我头脑里出现了一个骑着车

扫街的青年。。。。。

他的富有和慷慨

只要孩子欣赏

我也欣赏

对人处处怀疑

警察才常常出错

我不要这坏毛病

2001/12/

《我要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

到小店买材料

一转脸手机就不见了

小店里，一家老小对天发誓

没拿；没看见；不知道。。。

我有点怀疑起自己来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算了，丢就丢了吧

用了好多年，该换了

我把车停好，进电信大厅

哇，多么兴旺的景象呵

9，11事件之后

所有的行业都显颓势

只有电信，人头攒动

我走进柜台里一双含情的大眼睛

敬业，爱岗，一家人站在她身后

情人有一个，有坏毛病，吸毒

怎么说呢，唉，她接过身份证

还是那样微笑着

开单，电脑打的联单

她用细手指捻、搓

从一张中搓出一张、又一张

从最后的一张中，不可思议地

又搓出了一张，纤巧的食指

我死也信，它的心力、固执

天生的责任感

我要娶她回家

我要对我的生活说：它值！

2001/12/13

《吃完鸡煲独自去水库》

我看水上漂没有兴致

就送他到楼下

一个人往梅林水库走

夜空的蓝、星光，依旧

前夜也是这个时候

站在水库的游人和群星中

突然就想打电话

给他还有别的朋友

不是打不通就是无暇

只好一个人面对这片反光了

当这片反光夹在第十期《人民文学》

被满世界阅读时

是我第一个打电话给安石榴

《梅林水库》的作者

诗人，裸泳者，酒保

他从广州和波涛一齐游过来

送涛声上岸，一节节升起

我在大坝上听听走走看看

细浪里的裸、小声地笑、打闹

刚才水库

还是盈盈的、满当当的水

再回头，另一边的逆光里

水库已经空了

全空了，我就不爬了吧

我在梅林一村的报栏前

停下来，找着阿富汗

11/28 18：13

《从斗殴中穿过》

一场斗殴

两伙买甘蔗的人

团结在一起

修理对方的坏毛病

有的用水果刀

有的用甘蔗头

无辜的内脏、器官

发出不同质地的破碎声

他们在黑夜里

快速而匆忙地修理着

围观者在倾斜

眼球里我在心跳

舌头在出血

我有什么错呵

让我这样受教育！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无端地被一地的血沫、指甲

被微颤的断肢 截住步履

在我手里它冷却、僵直

还原为一节甘蔗

但我已不再在意这个了

因为有一个带伤逃走的人

是我儿子的同班同学

始终要面对复仇的

是一个多么新鲜的人呵

一瞬间

有两个儿子 要我牵挂

2001/12/22

《在南海酒店9050房》

夜谈

黄总、叶总还有一个心虚的

王总，就是我

他们今年大赚特赚了

看他们的坚定，雄心

我一直在出虚汗

凌晨四点了，单身的人呵

没有倦意，窗外

海面上的夜行船

开开就停了下来

开开就停进了黑暗里

细雨中，太冷清了

大海也在人们沉睡后

一盏盏关了灯，露出

生殖器，模糊、黑黑的一片

2001/12/22

《关于我的躺姿》

我总是躺在床上看书

睾丸被一个女人把握着

谁在意这些呢

今晚没有这样的事了

今晚那个很久前的女人去找别人了

可能在搓麻将

和四个人一起搓

麻将是最早的爱滋病

没有什么可以治它

包括用我的生殖器

早知道她有这病

我两腿间的那片黑暗

不可能顺服于她

2001/12/22

《大理石》

大理石材料

和鸟一样

都在深山长

在深山死

在深山里埋

鸟比石头长得慢

一万年只长一点灵气

十万年长出一只蜂鸟

五官像人，七情上面

大理石躺在机器上

大山被一块块切片

我看看没什么病变

就往新家搬

一不小心

摔成了碎石子

眼看着，一文不值

2001/12/25

《从教堂出发》

从教堂出发

所有人都前往天堂

只有我从四楼跑到一楼

尘土飞扬

我身上的汽油

浇向马路

我心灵的痛

只有我孩子在听

边笑边哭地听

我可以做一个小偷

和那些乞丐一起

在教堂二楼的夹层

象婴儿一样安静

我为什么还要回家去

我真的可以把儿子

救出来吗，升入天堂吗

我对着一家五金店发呆

一会儿就笑出声来

一个店员正抽打一台电视机

象扇一个人嘴巴

它喝醉了？它做错事了？

真他妈有意思，哈哈哈

突然，播音员被打得睁开了眼

我象上错了厕所

快步逃走

满眼都是人世间的新鲜

2001/12/26

《练胆》

她夹住食管

翻开肺叶

她在配合我

让我先看到一小团绿

这就是 胆

在我玻璃眼珠上滑动

她细声尖叫着

把手下的鱼惊醒了

鱼尾上的血沫

甩了她一脸

她是我的妹妹

妈妈在一边微笑

看我们剖鱼，后来的弟弟

还在她的肚子里，两年后

70年底才见到他

我们是三只小鱼鹰

只是那时候鱼胆特苦

我们才在饭前取出它

不象现在，鱼只长肉

不长胆

我们吃鱼、做梦、成长

一年年苦胆不胆，现在

呆呆盯着鱼腹

再也找不到鲜亮的绿了

从小练的胆，手术

被一条条大河废弃了

2001/12/28

《套好了没有》

问她有没有套了

她说没有

没有就不做

她说那就找找看吧

在一个堆满卷毛的墙角

她蹲下光屁股，找

天，她智慧之眼现形了

她要说话，用湿来发光

多宽，在增加，镶住空气

女体的空气里

男人才是玫瑰

而我有点不正常

她用手指夹一个

身上总带着一点黑上来

我心悸地问，套好了没有

。。。。。。。

好了吧？

。。。。。。

她是一个医生

用手操作着我的心理

我的生理

都好了，她知道我服了

正常了，她还要我激情

套好了吗？

早就套好了

别闷我

不信，你看

我翘起头看

真的套好了，我不解地说

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说，那就对了

她用小手指把我掀翻

2001/12/30

《香江装饰城》

复合地板斜站在阳光里

晃着我的眼，疲劳的眼

多么需要一个女王

女体，女声。。。。。。

然而满眼还是这堆化合物

女店主背着光发话

她眼里的我想多清楚

就有多清楚

她把商品放进迎光面

把自己放进背光里

是对的，没错的

可是对我，一个新顾客

被装饰品被价格翻来倒去

又被自己的步履踩来踏去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

她藏起自己是错误的

我摇晃着走开，坚决走

背着全部的店铺

2002/1/5

《孽恋》

一个朋友告诉我

她六岁的儿子说过的话

妈妈，我爱你

我要和你结婚

生下我们的小孩

我这朋友说的时候

眼里闪着光芒

令我小小地感动

我想起了一些人事

仿佛看到一个男人

和他热爱的国家结婚

生下罪孽之子

一生都在用风雪咒他

2002/01/01

《王驰的笑法》

王驰，你身上这块青是怎么搞的

王驰一个人在回忆着

徐慧，你说说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

上一次去水库散步

王驰骑滑板车

我看他坐在路边不说话

我问他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

我给他伍角钱他才站起来

王驰是不是这样？

姐姐才是狗了

老是出去散步

王驰是不是那次摔的？

我坐在那里在欣赏风景

那你身上的伤从哪里来的？

是姐姐打的

她怎么打的？

她有时打我头

有时踢我屁股。。。。。。

哈哈哈。。。徐慧在笑

有时她打我的鸡鸡

呵？！

一家人把目光集中

投向徐慧

徐慧脸一下子红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一分钟后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哭了起来

王驰一个人在大笑

2002/1/3

《男人在小时候》

男人在小时候

象王驰，七岁了

还请小朋友看他洗澡

这一次请的是对门小女孩

我听到浴室里动静不对

就赶快跑过去，看

王驰正站在浴缸里跳舞

光洁的小鸡鸡

一抖一颤

小女孩在一边哈哈笑

我只能对小保姆发火

而对小女孩倍加客气

我请她出来，请她坐沙发

请她吃水果

没有孩子可怪

但一个成人该知道其中厉害

我的内心象有无尽的歉意

让那女孩的脸红了起来

她打岔地说

叔叔，王驰有没有打预防针呀

我们二年级已经打了三次了

她在二头肌位置做着手势

用很尖的中指

这一下，我对她篾视起来

2002/1/6

《买灯买瞎了眼睛》

卖灯人到晚上

火起来了

一座装饰城

那么多盏灯

引来多少双眼睛呵

头顶上、灯开一次

眼亮一次

我看到眼球里一阵红

一阵黄、一阵蓝

那是光在呕吐

那是人事局在呕吐

孩子盯着一盏盏灯看

他得到了什么！

直把眼里的灯看瞎

得到了灯丝、灯丝组成的

英语、微扬的裙裾

他饥不择食地亮起来了

死去的大人跟着亮起来

心房整夜大火熊熊

把黎明也烧着了

他们的死期没有失效！

必须被孩子陪着

再死一次，所以

孤寒的买灯人在黎明的地面

不知所踪

另一群人开始用瞎眼

逃避光明，从而慢慢地光亮起来

2002/1/11

《卖春的少女、伟大的成长》

我现在才明白

每个卖春的少女

都有一个伟大的母亲

在做母亲的洪流里

她没有教成长中的女儿

不要和男孩牵手

不要贪玩逃学

不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要挑灯夜读

金榜提名

没有教婷婷玉立的女儿

不要吸毒、不要享乐

不要性交、不要破处女膜

不要出入酒店、的厅

不要通宵不归

这样的母亲把孩子养大

不给她约束，不向她施暴

让她自由自在

同社会同呼吸

和祖国齐成长

社会好了、她坏不了

社会不好、她就献青春

这样的女孩多无私

这样的母亲才伟大

我常常在发廊矫情地

被她姣白的身躯逗得

落下喜泪

2002/1/12

《放大镜下的幼儿园》

我承认对孩子溺爱

孩子大了，上小学

我变得无所适从

深情地望着他

心里一百次地喊着

乖、小乖、宝贝。。。。。。

他象懂得我的心思

垂下大大的脑袋

默默承受着

只有他知道这一切

出于绝望。爸爸太绝望

我不反抗，都无效

在路边，儿子总说

爸爸又在看漂亮女人

我回过神，莞尔一笑

我们回家取放大镜

跑到他的幼儿园

观看镜片中央细小的

美人和荡妇

2002/1/21

《辣》

半夜三更

被一阵辣 吵醒

胃先醒

不是四川的胃

不是那个油漆工的胃

吃下川菜，翻江倒海

人才醒，眼里的刺才醒

昨天和装修队验收房子

睁大眼睛给自己的房子

挑毛病，讨价还价

然后和这些毛病

过一生

真不像要做主人的

而那个油漆工

小身体，无处不在的四川省

有时象围巾，有时象钢筋

口袋装一个皮夹

总是一张整币，几个硬币

这时他象一张整币那样立着

叼着烟，斜着眼

满地板弹烟灰

弹得我满地捡硬币

内心的硬币

一个人慢慢地辣起来

火辣辣的日子

吵醒胃

2002/1/24

《死样》

他的嗓门比汽笛尖

站在路灯下

指挥着吊车

明明没有什么事

他却喊出了事

他先把马路喊出一块空地

再喊得吊车斜在半空

这时刚巧我经过此处

方向盘一下子僵了

这下死定了死定了

吊车朝我压下来

我踩着他的嗓门

加足燃油

我要是被压死，死样

一定和雷锋一样

只是他震惊了中国

我震惊了自己

20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