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南京评论月刊南京评论论坛作者索引南京评论消息作家相册读书沙龙实验剧场艺术前沿投稿箱

 ★小说新干线★新人星座★中国诗人中间代横眼竖看今日作家采访实录翻译库

栏目主持:黄梵

 

 

 

 

 

 

 

 

 

 

 

 

 

 

 

 

 

 

 

 

 

 

 

 

 

 

 

 

 

 

 

 

 

 

 

 

 

 

 

 

 

 

 

 

 

 

 

 

 

 

 

 

 

 

 

 

 

 

 

 

 

 

 

 

 

 

 

 

 

 

 

 

 

 

 

 

 

 

 

 

 

 

 

 

 

 

 

 

 

 

 

 

 

 

 

 

 

 

 

 

 

 

 

 

 

 

 

 

 

 

 

 

 

 

 

 

 

 

 

 

 

 

 

 

 

 

 

 

 

 

 

 

 

 

 

 

 

 

 

 

 

 

 

 

 

 

 

 

 

 

 

 

 

 

 

 

 

 

 

 

 

 

 

 

 

 

 

 

 

 

 

 

 

 

 

 

 

 

 

 

 

 

 

 

 

 

 

 

 

 

 

 

 

 

 

 

 

 

 

 

 

 

 

 

 

 

 

 

 

 

 

 

 

 

 

 

 

 

 

 

 

 

 

 

 

 

 

 

 

 

 

 

 

 

 

 

 

 

 

 

 

 

 

 

 

 

 

 

 

 

 

 

 

 

 

 

 

 

 

 

 

 

 

 

 

 

 

 

 

 

 

 

 

 

 

 

 

 

 

 

 

 

 

 

 

 

 

 

 

 

 

 

 

 

 

 

 

 

 

 

 

 

 

 

 

 

 

 

 

 

 

 

 

 

 

 

 

 

 

 

 

 

 

 

 

 

 

 

 

 

 

 

 

 

 

 

 

 

 

 

 

 

 

 

 

 

 

 

 

 

 

 

 

 

 

 

 

 

 

 

 

 

 

 

 

 

 

 

 

 

 

 

 

 

 

 

 

 

 

 

 

 

 

 

 

 

 

 

 

 

 

 

 

 

 

 

 

 

 

 

 

 

 

 

 

 

 

 

 

 

 

 

 

 

 

 

 

 

 

 

 

 

 

 

 

 

 

 

 

 

 

 

 

 

 

 

 

 

 

 

 

 

 

 

 

 

 

 

 

 

 

 

 

 

 

 

 

 

 

 

 

 

 

 

 

 

 

 

 

 

 

 

 

 

 

 

 

 

 

 

 

 

 

 

 

 

 

 

 

 

 

 

 

 

 

 

 

 

 

 

 

 

 

 

 

 

 

 

 

 

 

 

 

 

 

 

 

 

 

 

 

 

 

 

 

 

 

 

 

 

 

 

 

 

 

 

 

 

 

 

 

 

 

 

 

 

 

 

 

 

 

 

 

 

 

 

 

 

 

 

 

 

 

 

 

 

 

 

 

 

 

萧三根嫖娼记

文/叶明新

离学校公布的放假日期还差两天,刘纤就带着三岁的儿子去承德看外公外婆去了,把萧三根一个人晾在了北京。

前几天,刘纤一直为萧三根和外语系大三女生吴温文接吻的事耿耿于怀。她起初是暴跳如雷,后来是伤心哭泣,再后来是冷眼相对,已经好几天不跟他说一句话。萧三根自知理亏,对刘纤所做的一切都心平气和地接受下来。尤其是看到刘纤背对着她掩面抽泣的时候,他油然而生怜惜之情,走到她后面,伸出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准备加以抚慰,当然还有一点悔过的意思。在他的心里,觉得事到今天,刘纤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但没有想到自己的双手刚刚扶上她的双肩,她猛地摔动身子,把他的双手抖落下来,似乎他的双手沾满了屎。萧三根是个敏感的男人,立刻体会到来自女人动作中的愤怒和敌意。这使得他意气消沉。但他并没有放弃和刘纤重归于好的努力,晚上睡觉的时候,刘纤先上的床,睡在里侧,萧三根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看到刘纤裸露的肩头和堆在枕头上的长发,顿时来了感觉,阳具一周以来第一次竖得直撅撅。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小偷似的伸出左手,隔着睡衣握住了刘纤左边的乳房。起初她没有丝毫反应,但我相信刘纤没有睡着,因为她上床还不到二十分钟。显然她在考虑自己此时应当出示的态度。如果满足他的要求,无疑自己冷战多日形成的气氛将会就此消失,这么多天来是否对他达到了惩戒性的效果,说实在的,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立刻拒绝他,似乎也不是最佳决策。在刘纤犹豫的时间里,她一动不动,既象是默许,又象是睡着了。但这种状态无疑大大刺激和鼓励了萧三根,他把手抽回来,改从睡衣下面伸进手去。就在这个时候,刘纤好象是从睡梦中被惊醒似的,突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盯了一眼他一眼--卧室里没有开灯,但他凭感觉看到了女人锐利的目光,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手被蛇蝎咬了似的猛然抽了回来。他觉得自己非常无耻,自己的行为非常委琐。他在黑暗中坐起来,在床沿坐了片刻。阳具象受到巨大打击的顽童,委屈地畏缩在短裤里,可怜地萎缩下去,龟头上还沁出了一滴水珠。

萧三根曾向我抱怨自己倒霉,说自己向来规规矩矩,很尊重自己的婚姻,也尊重和刘纤的感情。仅仅和一个漂亮的女学生接了一下吻,怎么就一下被刘纤撞见了,真是见了鬼。看起来好象是刘纤和那个女大学生设计好的圈套。对于他的遭遇,我不知说什么好。因为我的生活准则和他完全不一样,我没有结婚,是自由之身,永远在期待下一次艳遇。但萧三根和我不一样,总的来说,如果不是他和女大学生接吻的事东窗事发,他基本上符合传统要求中所谓好男人的评判标准。这一次红杏出墙,我当然有理由怀疑他以往的形象都是伪装出来的。但他向我发誓说,我如果以前还有过类似事情,简直就不是人。他的发誓对我毫无意义,我也不想听他说这些。但据说刘纤一直到去承德之前,都没有原谅他。

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刘纤并不打算在节前把事情了结,就算自己不把这件事情看得太严重,也不想让萧三根轻易过关。刚开始她并没有回承德老家的打算,因为五月份她已经回去过一次了。她之所以临时决定带儿子回家,主要是希望加重事态的严重性。她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动作轻缓,从容不迫,给人的感觉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认为越是这样,萧三根就可能越是手足无措,甚至惶恐不安。

刘纤去承德的第二天,萧三根给承德方面打了电话,意图询问刘纤到达的消息,并证明自己对老婆孩子的关心。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这样做没有一点刻意的痕迹,纯属发乎真情。虽然承德离北京很近,交通也很方便,但他还是有点担心。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萧三根一人留京,刘纤带儿子外出,每次都是刘纤到了目的地后立刻打来平安电话。但这次刘纤没有理睬他。萧三根打过去的电话是刘纤的母亲接的。她告诉他刘纤已经到了,又问他回不回来,如果回来是什么时候回来。萧三根随便说了一个不回家的理由,也没有深究这个理由是否充分。他从岳母的问话中,感觉出刘纤并没有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家中,这使他感到欣慰。岳父岳母都可说是文化人,岳父在承德一所中学当副校长,岳母也是小学教师,正象刘纤平时说的“出身于教育世家”。萧三根心想:好在这事刘纤对家里打了埋伏,要是和盘端出,以后自己真是没脸回家了。

得知刘纤母子平安回家,因为失去了挂念,心里反而觉得空空荡荡。萧三根在首都经济技术学院的文科教研室供职,执教中国古代文学。在一个以经济贸易为主要专业的学院里,他任教的科目被视为副科,也就是选修科目。由于萧三根口才极佳,在学院里颇有口碑,选修古代文学的学生每年总有不少人,当然也有不少是来混学分的。选修他的课的学生来自各个系,其中以工商管理、商贸、外语系的学生居多。吴温文是个来自江苏镇江的女孩,皮肤很白,身材属于那种小巧玲珑类的,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乎可以代替嘴巴说话。外语系大三年级选修古代文学的女生有好几位,但吴温文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我倒不是说吴温文好学上进,经常来萧三根的教研室请教问题,相反她有时还会旷课。在萧三根的印象中,她至少有两次点到的时候是请人冒名顶替的,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表面装憨而已。

吴温文之所以给萧三根留下印象,是因为他们在校园局域网的菁菁学子聊天室碰见过,这被吴温文认为是和“萧老师很有缘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她和他第一次近距离见面。那是一次期中小考之后,吴温文估计自己没法及格,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的住处,和一个留长发的男生一起来的。据她介绍,那个男生是她的江苏老乡,是商贸专业大四的学生。那次晚上他们两个来到萧三根的家里,见面时吴温文就是这样说的:萧老师我们很有缘分,她笑着列举了组成“缘分”的几个部分:1、同在一个学校;2、萧三根是她的老师;3、在聊天室见过(实际上是聊过天,但大家都乐意说见过。比如你一进聊天室,看到名单列表中有曾经聊过天的网友,你会高兴地说:你好,见到你真高兴--其实是看到你的名字真高兴);4、更重要的一点是:那次聊天聊得很开心。

菁菁学子聊天室是个人气很旺的聊天广场,不仅是本校的学生,附近的几所大学的好事之徒也经常通过链接涌来灌水。吴温文列举的几条,如果不作深究,基本上还是说得过去的。萧三根在闲暇之余,经常上聊天室,一泡就是几个小时。来聊天室的原因,除了寻开心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学院有一条优惠措施,教工上局域网不要钱。萧三根记得那次和吴温文聊过的话题有对网恋的讨论、对学生食堂的抨击、对“校菜”(食堂每天都有、大家快吃腻了的菜)的推举、彼此的介绍和对校园里新近发生的女研究生跳楼自杀事件的看法。他们的意见惊人地一致,仅在“校菜”推举一事上有分歧,吴温文认为是萝卜烧肉,而萧三根则坚决反对,认为校菜非土豆烧牛肉莫属。他们无聊而兴趣盎然地争论了好几个回合,后来还是吴温文主动妥协,说那就“并列两个校菜”。当然这种争论纯属矫情,丝毫不会改变聊天的愉快。以前他上聊天室都是隐瞒身份的,但那次吴温文一发问,他就立刻坦然相告。记得当时吴温文一听,立刻发过来一声喜悦的惊叫:啊~~~~~~~~~~:)并马上描绘出他的身高、长相、说话的声音等等,以此证明自己是他的学生。自从有过一次在聊天室相遇的经历,他们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默契,这种默契无疑是一类关系,似有似无,无法用语言明晰表白。从宏观上说,可以归纳为师生加网友。师生是我们熟知的关系,但网友关系就复杂得多,深邃无比,机会无限。

《萧三根嫖娼记》这篇小说刚一开始写,就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非议。统计下来,意见大体如下:1、媚俗。这是指责我的写作态度,用记述嫖娼来迎合一部分读者的阴暗心理,尽管到现在萧三根还没有去嫖;2、庸俗。持这类意见的朋友大部分是针对题目而言,说这个题目取得太无用心。在发表了庸俗的意见之后,自告奋勇地帮我想了不少题目,比如《男人》、《萧三根过节》、《人人都有嫖娼的权利》等等,我要感谢他们的热情,应该说他们的智慧和学养都不浅,取的标题也都不坏,但我还是不打算使用;3、太真实。这个意见有点难缠。前两种我可以不理不睬,但第三种却直接干预了我的写作。写作应该是自由的,在这里我的自由有被限制的危险。首先是萧三根不同意。他看了我的小说,满脸通红,眼睛盯住六个字的题目,至少有五分钟。他平时是个口才很好的人,但这时却半天不吭声。后来嗫嚅了一阵,说:

我操,你这样写不太好吧。

我问他什么不好,他晃了晃手里的稿子:你这样写好象我是一个热衷于嫖妓的老嫖客。

我说这是小说,小说是另外的世界,小说中的萧三根和你没有关系。

萧三根说:如果说我不知道小说是虚构的艺术,那岂不是说我是一头纯粹的猪?但是你写的简直就是报告文学--不对,还不是报告文学,简直是写我的编年史。主人公的名字和我一样,学院的名字和我的单位一样,我老婆的名字也在上面,我和我老婆吵架,她带儿子在学校放假前两天去承德老家,这些都一样,你还有什么说的?

他越说越来劲,说话也恢复了往日的犀利。他挥动着手臂,双眼盯住我,步步逼近:你不能仅以小说之名,就可以把我的事情兜出去,我决不答应。他说“决不答应”的时候不仅提高了声调,还握紧拳头在头顶捣了几捣。

萧三根和我辩论小说的真实性的时候,在场的还有学院中国古代文学教研室的主任。主任是个快到五十的稍老一点的中年人,平时以逻辑严密、做事把细著称。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皱着眉头--他如果呈现这种神态,一般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不同一般--说:

我赞成小萧说的。如果小说可以象你这样写,那我们还有什么隐私可言?更何况,我们学院的外文系真的有一位女生叫吴温文的。你这篇小说发表出来,不仅败坏我们教师的形象,对人家女大学生也不利吧,人家还没走上社会呢。

我说压根儿就不存在败坏形象的问题。我又不是揭露社会的阴暗面,又不是抨击你的人品道德,我只是客观地叙述我想象中的事件。因为我给你看了你才会有刚刚的意见,如果我没有给你看呢?你还要跟我打官司不成?

萧三根说:你这样写,学院会怎么看我?

我说写作具有自足的体系,虽然不能覆盖社会道德,但也不能等同它。我这样写,学院会笑着问你:萧三根,这是不是真的?李东小说里的萧三根是不是你?你可以回答说跟自己无关,全他妈是李东虚构的。

但是事情也呈现了奇怪的一面。外文系的女大学生吴温文很偶然地看到了《萧三根嫖娼记》,却没有象他们(萧三根和教研室主任)表现得那么敏感。她找到我说:李老师,你写得还不够细。那天我和萧老师接吻,其实是我精心设计的。

我吓了一跳,问她:

你用了什么手段去诱惑自己的老师?

吴温文嘻嘻地笑着说: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把和萧老师的关系看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愿意那样做,我不拒绝和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教师接吻。如果那天不出意外,我甚至愿意和他上床。

对吴温文的这番话,我没有表示过分的讶异,而是平静地看着她那张孩子般的圆脸。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没有必要去深究。她已经是大三的学生,有能力选择自己的行为,也能够为自己负责。不过,我的平静可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睁着大眼睛问我:

李老师,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我想了想,说:这似乎只和感情有关,和好坏无关。

我并不是用这种说法来安慰她,但她明显感到很开心。也许是我给了她一种信赖的感觉,也许是她确实想找一个人交流她的生活体验,她甚至把自己的日记给我看,不过她认真地对我说:你只可以看我指定的那部分,用别针别上的那些你不可以看。

她的日记记在一本仿羊皮的32K的黑色日记本上,前面一部分真的用曲别针夹住了,没有夹住的部分记载着她和萧三根的交往(其中包括接吻事件),字迹娟秀,页面清爽,一望而知出自女子手笔。征得吴温文的同意,我把她的日记抄录一部分在此,并保证小说发表以后一定和她共享稿费。

 

吴温文日记摘抄

 

(一)今天聊天室的人真多,看起来好象过节似的。也难怪,今天是星期五,大家都没有什么事情。我看到黑色冷风、天涯浪子、倩影、一只耳、黑猫警长、过山车、太空情人、真美眉等人都在。我跟倩影和过山车打招呼,还每人发了一杯热咖啡,但她们都不理我,要么到别处去了,要么跟什么帅哥在调情,哼,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在墙上挂了老半天,也没有人来搭腔,真没有意思。想到还有功课没有做,就下了。

(二)中国古代文学的萧老师的口才真好,同学们都这么说。我觉得他口才好只是其次,其实他长得很性感,面孔瘦削,棱角分明,尤其是嘴唇和下巴,看得让人心动……

(三)王扬(李东注:吴温文的江苏老乡,商贸系大四学生)今晚约我去球场散步,走到东南角场外大树的阴影中,他突然抱住了我,还在我的右边脸上亲了有一下--看到他今天说话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四)我今天真是高兴啊。我在聊天室居然遇上了萧老师。我开始并不知道他是我的老师,因为他的网名只有一个字:有。是这个字吸引了我。不过我今天也没有用平时的网名正在减肥,而是用万历十五年的女孩注册进的聊天室。我们乱七八糟地聊了好多,他真是一个很好的聊友。他网名一个有字真是名副其实。他真的是萧老师吗?

(五)今天老朋友准时来访。(李东注:估计是例假)

(六)(七)(八)(略)

(九)今天下午的事情可谓是惊心动魄。大约下午两点,我到了萧老师的办公室,他不在。一个较胖的老师--我不知道姓什么--说萧老师在家,并告诉我说他住在343单元302室。我到萧老师家的时候,估计已经快三点了吧。萧老师有点意外,但他很热情。对我提出的问题他说了很多,而我听得惶惶忽忽,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萧老师抱住了我,也许是我抱住了他,总之,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一刻的到来似乎期待已久。他很有力量,我们的嘴唇久久地粘贴在一起……

在吴温文的日记中,并没有记载刘纤突然出现,也许,这是她不愿看到的一幕。

刘纤走了以后,萧三根陷入了空前的空虚之中。刘纤这次的走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种空虚感有点类似于处于宠爱中的孩子突然被遗弃,产生于对未来的无知和茫然。

教研室先于学院放假,这使得节前的两天无班可上,即使去了也毫无意义。萧三根曾给我来过电话,询问我的安排,并暗示自己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里。有几个学生一星期前就和我约定,节日里去西安看兵马俑,因为有两个学生家在西安。他们为了煽动我和他们同行,不仅保证到西安后的一切费用全包,甚至说路上的车票也可以找到报销的地方。西安我当然愿意去,因为我没有去过。我开始有点犹豫也不是怕花钱,而是想在这个节日里把《萧三根嫖娼记》这篇小说写完。但我禁不住学生的盛情,最后还是答应去西安旅游。

萧三根知道我早有安排,显得有些失望。但他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跟我打趣说:是和哪个女学生去啊?

说真的,他这样问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吴温文。她向我索回日记本的时候告诉我她想回江苏一趟,要在家里好好清理一下自己的心绪。不过我没有把吴温文要回家的消息转告他,我觉得有些不妥,当然没准他早已知道。自从接吻被刘纤撞见以后,他们是否还有亲密接触,我一无所知。萧三根一向以稳重著称,自然不肯主动告诉我。

但后来萧三根对我说,这几天假期他过得惨不忍睹,混乱无序,每一天都布满没有结果的欲望,因此痛苦不堪。

十月一日    假期第一天

北方的秋天,气爽舒适。今年节日的气氛似乎比往年更浓。校园安静得很,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选择出门游玩的估计占了80%。萧三根昨晚看完国庆晚会的庆贺节目之后,又在电影台看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西片。故事内容是说一个在高速公路边上开旅店的年轻人,患有严重的心理变态。他在墙壁上挖洞,偷窥一个携巨款潜逃的漂亮女人洗澡,并谋杀了这个女贪污犯。然后他把尸体用塑料部裹起来,抗到外面,放在车后面的车厢里,并把小车开到一个池塘边,然后熄火,用力推下去。小车慢慢滑入水中,慢慢被水淹没。小车被水淹没的过程给萧三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这个谋杀案被死者的妹妹和男友破了。其中还穿插了一些其他内容,比如一个私人侦探受雇追查丢失的钱款,来到这家旅店,也被心理变态者杀了。里面更为突兀的一条线索是年轻人把死去的母亲从坟墓里挖出,做过干燥处理后,穿上鲜艳服饰,每天跟她对话。萧三根看得津津有味,一直到午夜两点,觉得有些饿,泡了一杯牛奶喝完,才上床睡觉。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开始上网聊天。在聊天之前,他将门扣死,打好主意,若有人敲门决不答应。关好门后,他又把窗帘拉上,一来是降低屏幕的亮度,否则眼睛受不了,二来也是增加私密性。

昨天下午,他在一个大型门户网站的聊天室里,用亚洲酷哥的昵称和一个叫风骚少妇的女人网上做爱,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口才和想象力,把风骚少妇整得七荤八素。她说他做得很彻底,还想要。一定要他跟她升级到电话通奸。但萧三根拒绝了她的要求,他明确地告诉她自己不想泄露家中的电话。但风骚少妇有点不依不饶,说:如果你不怕费电话费,那你打过来。

萧三根说:打过去也不行,你有来电显示。

后来萧三根要下,风骚少妇恋恋不舍地说:明天我们再见,明天你还来吗?

萧三根说我一定来,就点了离开,扭头走了。

大约是节日的缘故,他感到今天的网速特别慢,等了好几分钟才进入昨天登陆的那个名叫网爱田地的聊天室。人依然很多,可见热衷于网络通奸的大有人在。他使用的依然是昨天的那个名字。他开始寻找风骚少妇,但不见人影。他有些失望,分别跟前卫少女和等候爱情的浪女打招呼,但她们都没有反应。在墙上大约挂了几分钟,有一个叫乖乖女的主动敲他的门。

乖乖女:嗨~~~~~~~~

亚洲酷哥:节日愉快!

乖乖女:你真的很酷?真的在亚洲排得上号?

亚洲酷哥:真的。你真的很乖吗?

乖乖女:我喜欢。我是名副其实的乖乖女。

亚洲酷哥:你告诉我乖到什么程度?

乖乖女:就是很乖很乖啦!:-

亚洲酷哥:那我可以和你做爱吗?

(过了一会儿)

乖乖女:可以。

亚洲酷哥:你一个人在家吗?

乖乖女:是。你呢?

亚洲酷哥:我也是。我可以帮你脱衣服吗?

乖乖女:好。

…………

经过一番语言挑逗,历时估计四十分钟。

亚洲酷哥:我要深深地进入你。

乖乖女:啊~~~~~~~~

亚洲酷哥:你背对着我,弯下身体,好吗?

乖乖女:为什么要这样?

亚洲酷哥:我要从后面进入你。

乖乖女:我不喜欢肛交。:(

亚洲酷哥:我也不喜欢肛交。我只是从后面进入你,我喜欢这种姿势。

(过了一会儿)

乖乖女:那、那你够得着吗???

看到这句问话,萧三根愣住了,后来放肆地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本来他已经来了一点感觉,这么一笑,气氛全消,直起的阳具立刻卧倒下去。他笑着打出了一行字:

你的东西又不是长在肚子上,我的东西也不是一粒纽扣。小妹妹,从来没有接触过男人吗?

乖乖女说:废话。立刻在菜单上消失了。

萧三根咧开嘴看着屏幕,仍然觉得有趣。

电话铃陡然响起来,声音似乎比平时要大,把萧三根吓了一跳。

萧三根走向靠窗的桌子,伸手去抓红色的话筒。从伸出手到拿起电话听筒放到耳边,大约费时八秒。这八秒钟,放在我们的现实世界里,犹如一滴水之于大海,我们又能干什么呢?让我们大家想想,有多少个八秒,在不经意间,象瞬间的风,掠过我们的耳际,不留丝毫踪痕。

但萧三根想了很多,主要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的猜测,当然也可以说是对生活呈现的可能性的探索。我跟他做了一下归纳,内容如下:

第一种可能:刘纤从承德打来的。这个电话意味着萧三根心头的一块石头可以落地,意味着刘纤态度的软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接吻事件基本上可以告一段落。当然,从尊严的角度考虑,刘纤不会一开始就跟他说话,有可能先拨通电话,再让儿子在电话里叫爸爸。无知的孩子,总是在父母的矛盾关系中扮演润滑剂的角色。

第二种可能:吴温文打来的。一想到这种可能,萧三根突然有些激动,一种异样的感觉立刻象水一样漫过他的全身。他缅怀那种温暖而充实的拥抱,缅怀她的嘴唇富含魔力的柔软和湿润。她还在学校吗?她还会来这儿吗?他甚至为她感到心疼。当那天刘纤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她脸色煞白,象一只受惊的兔子从门边窜了出去。那时,他下意识地要冲出去,想要抚慰她,刘纤愤怒而鄙夷的目光墙一样地阻止了他。

第三种可能:李东打自西安。李东和学生去旅游,知道他目前的处境,算是礼节性的通告电话。比如:我已经到了西安,你怎么样啊?没什么事就去承德吧。当然,这种电话最缺乏实质意义。但我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我晕车,几乎整晚都处于迷迷糊糊的亚睡眠状态。早上750到西安,一到学生安排好的西安交大招待所,我就开始睡觉,根本没想到跟萧三根打电话。学生们说:游玩程序从下午开始,由他们全权做主。

第四种可能:同院的青年教师打来的,邀请他去打牌、搓麻,顺带赌赌博。如果是这种电话,还不如不接。平时萧三根的牌打得很精,而且牌风很好,是牌桌上的活跃分子。但今天他没有心情。

以上的四种可能最有可能出现,因为它们符合萧三根目前的生活状况。但事实上,电话既不是刘纤和吴温文的,也不是邀赌的电话。

萧三根抓起电话,刚喂一声,就被热情洋溢的说话声打断,听得出说话者满脸带笑。

我靠!你还真在家,我以为你出去了。我是杨阳。

哦,是你老兄啊,你在哪呀?萧三根说。杨阳是他本科时的同学,人很乐观,总是兴高采烈的。一听到杨阳的声音,他立刻浮现出杨阳张着一张阔嘴露齿大笑的形象,心里突然高兴起来。

我在北京,离你很近。我住在朝东宾馆333房,过来玩吧。

萧三根说我马上过去,就放下了电话。他从抽屉的皮包里抽了几百块钱,备作请杨阳吃饭的餐资。杨阳早年在一家经济类的报社当记者,后来下海,先是办广告公司,后来介入出版,是一个小有成就的书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次北京,每次来北京,都要找机会和萧三根见上一面。餐毕买单时,萧三根要尽地主之谊,杨阳总是不肯,老抢着付款。即使请他来家里玩,他还会买上图画书、变形金刚一类的礼物给小孩,算是很重礼节的人。

萧三根出了院门,在对面等路过朝东宾馆的公交车。久等不至,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望宾馆方向开去。

萧三根到朝东宾馆333房时,见门没有关,半掩着。他叫了声杨阳,又敲了两下门,才见杨阳从墙角挡住视线的地方出来。杨阳还是老样子,只是似乎比上次来又胖了一点。他们笑着握手,杨阳问:

刘纤呢?怎么不一起来?我请你们全家吃饭啊。

萧三根说:她带儿子去承德了。

杨阳说:那你不是太自由了?

萧三根说:怎么过节不在家呆着,跑北京来?你好象又胖了一点。

杨阳拍拍圆鼓鼓的肚子,说:我也没办法,我喜欢吃肥肉,好象我天天都要证明自己没有肝炎。

萧三根笑。

杨阳又说:这次是来谈一篇书稿。本来打算节后来的,但节后作者要出国,只好这个时候来。正好你没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聊聊。

他们在朝阳区金台西路附近的墨香园吃午餐。这次萧三根顺利地买了单,杨阳没有跟他争。回到朝东宾馆时,杨阳对萧三根说:好久没下过棋了,我们下两盘。问商务中心的小姐,小姐说没有围棋,倒是有象棋,你们要不要?杨阳正犹豫,萧三根说:要。又对杨阳说:我家好几副围棋,都是你来北京买的,又不带走,形成巨大浪费。我们今天就下象棋得了。

杨阳笑着说好,下象棋时间短,下午我还要去北大谈书稿。

于是他们回房下棋。杨阳将茶几上的杂物收拾干净,铺开楚汉河界。杨阳说:红先黑后,你先走。

萧三根走过宫炮。杨阳说:怎么取守势,你不是研究当头炮的吗?说着上了马。几个回合下来,杨阳明显受制于人,行棋非常滞涩。只下了一盘,由于棋力相差太大,杨阳觉得无趣,说:

不下了,下不赢你。我休息一下就去北大,晚上我们再下。

两人分别躺下休息。由于昨晚睡得太晚,也可能是宾馆的床铺更加舒适,萧三根躺下不久居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杨阳那张床是空的,毛巾毯掀在一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萧三根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也不知杨阳什么时候回来,就打开电视,看杨澜当董事长的阳光卫视。

这时候电话很柔和地响了。萧三根以为是杨阳打来的,听话之前先把电视的声音调低。电话里一个很慵懒的女声问他:

你好先生,请问要小姐按摩吗?

萧三根连忙说:不要不要。不等那边再说话,立刻将电话挂了,似乎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心跳平静下来,盯着白色话机,又希望刚才的电话再打过来。取过桌上的宾客须知,查到按摩中心的内线电话8001,做了几下深呼吸,拨通了按摩中心。仍然是一个女声接电话,但听声音好象不是刚刚打电话的那个。

请问是按摩中心吗?

是的先生,您想按摩吗?

来客房按摩怎么收费?

那边很快地报价:出台费80,小费180,总共260,先生在几号房?

萧三根没有坦白自己的房号,而是继续提问。

小费180,那按摩费呢?

那边的回答似乎带了一点笑意:总共260元,小费里面已经包括按摩费了。

萧三根觉得这种计算方法有点本末倒置,应该是按摩费里面包括小费,怎么反倒是小费里面包括按摩费?

他又问:光按摩吗?

那边仍然是语速飞快地说:全套500元。

萧三根又懵了,不耻下问地问:全套是什么意思?

那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调侃,拖泥带水地说:按摩咯,做爱咯。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马上上来。

萧三根说:不用不用,我到时再跟你们联系。

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他有点如释重负,对这一行业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坐在床上,他在想,如果骚扰电话再打来,自己该出示怎样的理由。

1、用行家的口吻说:怎么你们这儿打一炮这么贵?

2、我刚刚住进来,经过了长途旅行,想安静地休息,不需要任何服务;

3、我刚刚已经做过爱了,正处在不应期;

另外还有几条,但意思上和上面几条有重复的地方。萧三根考察自己此时的处境,觉得自己是在“寻找一条不嫖的理由”,如果以此做为一篇小说的题目,肯定很棒。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要笑。

其实刘纤并没有萧三根所感觉的那么决绝、坚定、冷漠,女人自有女人的弱点。她到承德的第三天,也就是十月一日,就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来接。而我们都知道,萧三根正在朝东宾馆询问嫖娼的价格。

刘纤和萧三根同在一所学院,只不过一个教书,一个上行政班。刘纤在院图书馆当管理员,因为她的专业就是图书情报管理。

在她的心里,萧三根是一个不太容易违纪的人。人比较本分,对家庭也有责任感,结婚四年来,两人感情一直不错。

那天提前回家,撞见萧三根和吴温文接吻,她当时简直要晕过去。那激动人心的一幕,让她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地。当那个一头长发的女学生从她身边惊慌地跑出去时,她很想追出去,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给她两记耳光。但自己血往上涌,双腿象灌了铅,沉重得迈不开步子。

丈夫拈花惹草(似乎还没到移情别恋的地步)当然让她愤怒,但受欺骗的屈辱却让她从心里往外冒寒气。她想,如果自己今天不是无意中介入现场,晚上回家,这个刚刚把别的女人搂在怀里狂吻不休的男人,不是照样跟自己谈笑风生、跟自己上床做爱?自己又到哪里去找回这人性和情感的失衡。多少次在电影里看到的场景真实地再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时,她没有象电影里的女人那样扑向男人,也没有诉苦,说自己带孩子做饭,荒废了自己的事业,语言在那时显得苍白无力,就象她此时的脸和身体。她只有哭,即使暴跳如雷也是哭,似乎哭才是表达到位的唯一方式。不过她在自己的哭中,感到了萧三根的慌乱和委琐。

到承德后,她在思考一个问题: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和萧三根谈恋爱一年有余,结婚四年,近六年的共同生活,她深知他的脾气和秉性。连他都会和别的女人偷情寻欢,天下还有好男人吗?或者好这个概念,不能包括对情感的忠贞?可要是一个男人连情感都无法对另一个女人做出绝对保证,他又怎么称得上是好男人?男人啊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甚至想到自己的工作环境,那个年年都是院劳模的图书馆长,不也是喜欢往女人堆里扎吗?这个外表形象文质彬彬吐属风雅的正人君子,就曾在值班时对她有所企图,并对她许诺图书馆副馆长一职。如果她答应了馆长的非分要求,那对自己而言,真情二字岂不成了包装精美的一泡屎?

她不知道该怎样理解眼下发生的一切,但她知道,对一个象她这样的女人而言,家庭应该得到维护。

她在来承德的第三天,给萧三根打了一个电话。她暗暗地骂自己下贱,因为她居然关心萧三根一个人在家不会自己做饭。

她决定二号就回北京。

李东的《萧三根嫖娼记》与目前在橡皮文学网自由文字和小说之家论坛连载的《萧三根嫖娼记》稍有不同。不同之处有很多,比如李东的那篇同名小说已经快杀青了,说起来属于小说中的小说。而目前正在连载的这篇我还没有看到要结束的迹象。就在昨天晚上,我把没有写完的小说给我的一个朋友看,她问我:

萧三根怎么还没有嫖?你到底什么时候让他嫖?

我连忙说:快了快了,明天就让他去嫖。

萧三根的嫖居然成为别人的一种期待,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不过这又很符合阅读美学,就象我们经常被告戒的,你的第一场景里墙上挂着枪,后面这把枪就应该派上用场。说是萧三根嫖娼记,可到现在他还只是询问了一下嫖娼的价格,只听到雷声不见下雨,当然有点让人着急。我倒不是有意吊人胃口,而是小说自有小说的规律,事件的诞生总得有一定的基础。如果凭空捏造突兀而出,那么任何一部三级片的局部都会显得更精彩更刺激人。

李东应学生之邀去了西安,在旅游的过程中他还念念不忘自己的作品。面对在泥巴巷中列队而立的兵马俑,他的兴趣估计还不如他的学生的一半。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石经年累月翻滚在河流中,最后势必成为一粒光滑的卵石,但这些兵马俑,站立在岁月中,无数世纪的光阴漫过肩头,却还能不改最初的庄重肃穆,他们坚守的力量来自哪里?人,居然无法和自己的赝品看齐,这就是李东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在李东的小说里,他是这样安排的,刘纤依然带儿子回承德,而萧三根嫖娼的时间则定在十月三日的傍晚:

十月三日    假期第三天

萧三根嫖娼的念头来自网上。他在一个布满暧昧气氛的同城聊天室,以寻找一夜激情的网名和一个叫白衣蝴蝶的妓女搭上了钩,谈好了价钱,见面地点就约在燕莎购物中心门口。萧三根问:

到时我们怎么接头?要不要设定一个暗号,比如我说“天王盖地虎”,你说“宝塔镇河妖”?

白衣蝴蝶说:不用,我的装束很容易辨认。我上穿白色短袖露脐体恤,下穿白色紧身牛仔裤,背一个白色小坤包,包上挂了一只很小的咖啡色考拉熊,齐肩长发。长得象章子仪,我现在就去,半小时后到。

萧三根很激动,不是因为第一次嫖娼激动,而是白衣蝴蝶对自己的描绘让他产生了遐想。仿佛她不是一个娼妓,而是一个思凡下界的仙女。

彼岸似乎不是那么容易抵达的,萧三根在前往燕莎购物中心的路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那天一整天天都是阴的,傍晚时更是下起了大雨。不仅下雨,还刮大风。萧三根还想:这样的日子,正好躲在房间里跟女人做爱,从而坚定了自己嫖娼的决心。他本来想带伞出门,但一想带伞去嫖妓似有不妥,哪儿不妥没想出来,就放弃了带伞的念头。出了院门,刚想打的,正好一辆1111路中巴停在面前。晚上车辆不多,坐中巴到燕莎估计要不了半小时,即使迟到一点,妓女想赚钱,等上五到十分钟也不为过。他一步跨上中巴,差点撞在肥胖的售票员身上。

萧三根上了车来,不由得叫了一声苦。这辆中巴非常破旧,顶部四周都有裂缝。窗户玻璃到是全的,但没有一块关得拢。自己刚从明亮的地方走出来,眼睛一时没有适应黑暗,否则肯定不上这辆连喘带咳嗽的老朽车。车上奇怪地坐满了人,估计都是看天不好慌不择路的人。车前方还坐了个抱小孩的农妇,小男孩怕冷,蜷缩在妈妈怀里。

萧三根抓牢扶杆,扶杆晃动不已,似乎随时会有拉脱的可能。风从窗口灌进来,萧三根稍微侧着身子,躲避着风们的直接袭击。他对胖子售票员说:

你这是哪年代的车,怎么这样的车也让上路,早该报废了吧?

胖子双手捂住脸,笑着说:

您说得对。我这车已经报废了,明天就拉菜户营去,这不是最后一趟吗?真难得,让您给赶上了。

萧三根哭笑不得,一车的人都不吭声。但在这样的时候赶去嫖妓的,估计就是他一个人了。

车到三环,上了高架桥,更是全面暴露在风雨之中。天更加黑,风从四面八方怪叫着刮来,似乎在图谋把车掀翻。车灯亮了一阵,忽然闭上了眼睛。司机发一声喊,售票员似乎早有准备,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只手电筒,交给坐在靠前的两个人。他说:嘿,哥们儿朋友,帮帮忙,照着前面。

前面的两位果然助人为乐,一左一右,用手电筒帮司机探路。

没走多远,高架桥更高,风象魔鬼在咆哮,小男孩哇哇的哭声,刚一出口,便被大风掠走。车身突然发出一阵连续的噼里啪啦,车顶居然被风掀开。大家乱叫起来,无非是两种意思,一种是停车,一种是下车。售票员处变不惊,大声说:

这是高速公路,停不得车。大家把扶杆拉住,别让风把车顶刮走了。

萧三根明确了自己的职责,与售票员和后面另一位男士紧紧拉住扶手杆。左边也自觉地站起四个人,拉住了上面。不过这种努力徒具形式,因为不一会儿车顶就象一只铁皮风筝飞翔而去,有七个人分两边站立,左边四个,右边三个,举着两根绿色硬质塑料杆。中巴成了形状怪异的敞蓬吉普,一车的人没有一个是干的。小男孩受凉颠簸,农妇也早已晕车,母子两个开始呕吐。车往前开,风往后刮,每个人脸上都分到了两调羹,鼻子敏感的可以分辨出他们刚吃过鸡蛋和韭菜。车上(还能叫车?)的乘客开始都是缩起身子,这时都不怕下雨,一起仰起了头,为的是好好洗一把脸。

李东的小说就写到这里。故事还没有结束,对萧三根在燕莎门口的约会,我们当然无法抱有期待。经过这番风雨征程,别说白衣蝴蝶长得象电影明星,就算真的电影明星来到他面前,不知萧三根是否还有那份心思。

萧三根在朝东宾馆一直等到下午五点,看看夜幕降临,都等得有些无聊了。拨杨阳的手机,宾馆电话提示越权使用,打不了长途。正在考虑是继续等还是自己先出去吃饭,杨阳忽然来了电话。萧三根忙问:

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杨阳使用的是手机,信号不是很好,声音有点断断续续,听起来象在一个遥远的岛屿上。不过杨阳该传达的已经传达到了,萧三根听出了这几方面的意思:那个煞笔真狠,狮子大开口,要价高得离谱,现在还没谈妥。这是在说他在北大和某教授谈购买书稿的事情;碰到北大出版社的老朋友马新民,如果谈得很晚,晚上就不回朝东宾馆了,可能就住在北大。明天早上再见。另外还说了一些别的,听得不是很真切,只听到“宾馆”、“住”之类的几个字,估计是对萧三根提建议,意思是既然我不回来,你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晚上就住在宾馆得了。

本来他感到有点饿,等候的事情有了着落,心里从容起来。又看了一会儿凤凰卫视,里面胡瓜和高怡平正在借题发挥,互相调情,换了几个频道,似乎都没有什么意思,就带了房卡,独自去吃晚餐。萧三根离开以后,333房空无一人,但并不是说房间寂静无声。电视没关,换了好几档节目,其中有金曲播放,有脱口秀,有时事谈论,非常热闹。床头一只用来垫背的枕头早就到了堕落的边缘,十分钟后终于掉到了地上。被萧三根回来时拾起。不过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刚出宾馆的时候,萧三根一直在考虑晚上到底吃什么,他觉得这真是一个问题。在家的时候根本不用自己考虑,一切尽在刘纤的掌握之中。即使一家三口不愿做饭,去吃食堂,虽说大锅饭不怎么好吃,但菜的品种总有几款正合胃口。他想,反正自己一个人,随便吃吃就行了。想过一碗肉丝面外加两个鸡蛋,想过扬州炒饭,还想了炒两个菜一荤一素一碗米饭,居然拿不定主意。走出街外右拐,赫然看到肯地基,马上放弃了其他的想法,进去要了一杯冷饮、一份鸡翅、一只汉堡包和一份中薯。本来可以很快吃完,但他心想,回去也只有看电视,于是就放慢了速度,吃得很绅士。担心服务员说他吃完了还不走人,最后留半杯冷饮一滴一滴地抿,显得若有其事。

回到宾馆,萧三根无所事事,就走进卫生间漱口刷牙。开了一下淋浴喷头,伸手一试,果然是热水供应,就脱衣洗澡。洗完澡揩干身体的时候有些疑虑,怕浴巾不干净,一看抽水马桶上面斜贴了一张纸条,上书器具均已消毒,请放心使用,于是放心地揩擦身体。

洗完澡后,萧三根感到神清气爽。他把窗帘拉严,又将壁灯灯光调到一个柔和的亮度,觉得这么好的环境一人独享真是太浪费了,想起按摩中心,这回心情平静,操起电话,拨通了内线电话8001。电话立刻就有人接,问先生是否需要按摩。萧三根说——腔调有意拖泥带水,似乎来自南方的某地:

请问一下子,按摩一个钟要多少钱?

接电话的小姐说出台费80元,小费180,总共260元。萧三根听到电话里很多女人的声音在唧唧喳喳地说话,显然她们活跃的时间到了。

萧三根问:做全套多少钱?

小姐说:500元。先生要什么样的小姐?

这下萧三根愣住了。他嗫嚅了一番,说:

年轻一点的啦,技术好一点的啦。我住333房。

放下电话,萧三根的心狂跳起来,想平息都平息不了。他坐在椅子上,将双脚架到床上,以半躺的姿势,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躺了一会儿,又把灯光微调了一下,使房间里看起来更暗一点。还掏出皮夹打开看了看,确信里面有足够的嫖资,心里慢慢坦然起来。但奇怪的是,十多分钟过去了,还没有人来敲门。萧三根心想:简直岂有此理,还有说好了不来的?正要再打电话,门铃丁冬一声,响得使人心慌,他赶紧跑去开门,让进一位小姐。小姐微笑地打招呼,萧三根点点头,回到椅子上坐下。小姐跟过来,站在他面前,似乎等着他验货。萧三根见她腰细胸大,一张脸白得有些过分,室内光线暗淡,也不知是她的本色还是刷的一层涂料。

多大了?萧三根问。他明知问得毫无意义,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小姐说她二十二岁。萧三根又问:干这行多久了?小姐说才来三天。萧三根心里笑了一下,又问:你们按摩中心一共几个人?小姐想了想说:四五个吧。停了停,她补充说,其他几个年纪都比较大,都是生过孩子的。萧三根盯着她的上半身,半曲着手臂指着乳房的部位问:你那玩艺儿是不是真的?小姐似乎听过很多人提这个问题,换句话说,也就是这句萧三根问得比较对路,只见她动作利索地掀起上衣,双手将乳罩往上一翻,露出一对大得惊人的乳房,一边凑近萧三根,一边左右晃动了几下,说:你看,这还会假?萧三根想伸手摸摸,又担心一摸就要算钱,手可笑地停在半空。小姐带着期望的口吻问他:行吗?萧三根点点头。小姐立刻热情万分,亲昵地叫一声老公,一屁股坐在了萧三根的腿上。

真正的交易这时才算开始。萧三根担心地问:你们这儿安全吗?

小姐自豪地说:绝对安全,我们这里是受保护单位。

萧三根将信将疑。对她说:你把衣服脱了吧。

小姐动作娴熟利索,一眨眼成为裸体,平躺在床上,又对萧三根说:

老公,你也躺过来。

萧三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并努力使自己的动作有条不紊。他脱光自己,坐在床边,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你叫我小燕子就可以了。萧三根伸手捏她的胸,突然发现她的乳房不见了。定睛一看,原来小燕子乳房虽大,却很松软,人一平躺,都跑到腋下来了。萧三根想钳住她的乳头把乳房拉起来,小燕子坚决阻止了他。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口,从上往下抹桌子似的抹了几抹,说:就这样摸,你那样搞我不舒服。

自选动作被禁止,规定动作又没什么意思,萧三根有些沮丧,探手去摸她的下面。没想到自己的手又被捉住了。她拉着他的一根指头,把它定位在肚脐眼和性器官之间四分之三的地方,说:你别往下摸,就摸这里。

萧三根摸了几下,只感觉毛扎扎的一片,有些生气,问:你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妓女?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让的。

小燕子狡辩说:不是不让你摸,是我不习惯那样摸。又嗲声嗲气地说:老公,你躺下嘛!并用力拉着萧三根的手臂。萧三根只好和她并排躺在一起,局促得一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这时小燕子开始抓住他的东西,撸狗毛似的撸着。萧三根感觉不怎么舒服,但不好意思阻止她。因为她不让他按自己的方式摸,如果他也不让她按自己的方式撸,那嫖妓还能成立吗?所以他只好双眼瞪着天花板,仔细感受被撸的味道。

李东作为萧三根的朋友,了解整个事情的始末。这是后来萧三根和李东独处的时候作为谈资说出来的,这样看来他们还可算是无话不说的好友。李东听完萧三根三分愤懑七分自嘲的讲述,对他说:

你真是个雏,连一个妓女都搞定不了。你没有操她怎么还给她钱?当时她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时候,你就可以叫她穿起衣服滚蛋。

萧三根怯怯地说:总要尊重一点人家吧。

李东叹了一口气,盯住萧三根看了二十秒,说:你真是个道德楷模。

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

小燕子一边掏摸着,一边说:我要跟你说清楚,我们这儿做全套500元,出台费80元是另算的。

萧三根一听,忽地坐起来,大声地说:嘿,不是说好全部500元吗?怎么突然变了?再说你怎么在搞的当中跟我谈价钱,这不是大煞风景吗?

小燕子一看萧三根生了气,不再坚持出台费另算,连忙说: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是你自己没听清楚。

萧三根斥责她:你不说又什么用?你说都说了,我已经受到了影响。

他兴致全消,一点感觉都找不到。小燕子却催他:老公,你快上来。

萧三根指着自己肚皮下面软塌塌的一堆,说:它这个样子我怎么上?

小燕子侧起身子看了一下,又抓住他的根部。这回萧三根阻止了她,说:

我小便一下,你带套子了吗?

她说带了。

萧三根来到卫生间,小解完后自己握住拉扯了几下,希望看到奇迹。但自己的东西并不听话。他回到床边,小燕子举着一个黄色小塑料袋,问他:你要带吗?

他瞪了她一眼,说:废话,现在带上有什么用?

小燕子又叫他上床,他不上床,并开始穿衣服。小燕子疑惑地望着他。萧三根对她说:今天搞不成。我给你两百块钱,你走吧。

小燕子语气坚定地说:那不行。两百块算什么呀?是你自己硬不起来。

萧三根愣了一下,头脑飞快地想了想,说:它不硬你也有责任。我要这样摸你要我那样摸,我要摸那里你要我摸这里,还中途跟我谈价钱,你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

小燕子是个辩论高手,一句话就把他给噎住了:你不要乱找理由,从开始到现在你就没硬过。

停了一会儿,萧三根说:我平时都是很硬的。我今天硬不起来有很多原因,但主要原因是受你的影响。我发现你是一个很不负责的妓女。

小燕子一下坐起来,这下乳房又回到了胸口,她对他说:

你不硬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做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碰到过怎么弄也起不来的主儿,但人家最后还得付全款的。

萧三根已经穿好了衣服,但裤子还没穿,他指着自己的下面说:

要不你吹吹,也许能吹起来。

小燕子不加思索振振有辞地对他说:

我们这儿都是不吹的,嘴是用来吃饭的,对吧?

萧三根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这样,我再加一百,给你三百。你脱一下衣服就赚三百,怎么说也不会吃亏。

小燕子不同意萧三根的意见,说:你最少应该给四百。你不要再减了,我也不想再跟你争,我已经让了步。

萧三根说好吧,给你四百。

小燕子收了钱,重新躺下去,把双腿弯曲着抬起来,穿上了裤衩。她两只手不可思议地弯到后面扣好了乳罩的挂扣。萧三根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小燕子穿衣服。在家里的时候这一点刘纤经常要萧三根代劳的。

小燕子走了,她开门的时候萧三根看到对面的房间门口有一个女孩站着,似乎正在等候开门,背对着他,亭亭玉立,臀部紧绷,不知是不是妓女。

十一

我的小说《萧三根嫖娼记》在橡皮文学网站和小说之家论坛(BBS)连载到十一月五日宣告结束。对于萧三根来说,为很多读者期待的“嫖”已经进行。从性交质量上来看,他的嫖当然无法及格,很让人失望。严格一点的老师可能只给他二十分(百分制)。而从刑法的角度来说,萧三根已经实施了犯罪。法律可不管你嫖娼的技术和质量,法律只注重事实。联防队员也决不会说他没有趴在妓女小燕子的身上、没有在她的身体里射精而减轻对他的处罚——当然,我这里只是假设,因为萧三根并没有被扫黄人员当场逮住,据妓女小燕子说她们是受保护单位。

小说写完了,我松了一口气,对它的结果,我并不敢存有奢望。正如在写作的过程中,有人热情鼓励,有人严肃质疑,有人对呈现手法肯定,有人从道德的立场予以抨击。但我都不以为然,就象产妇在生产的过程中,一定无暇顾及婴儿的美丑,不管男女,生下来就是好的。但李东对我颇有微词。按照他的想法,从文本的角度出发,小说以妓女小燕子收钱出门结束,给人的感觉是嘎然而止,不符合这篇小说叙述从容明朗的原则,收笔突兀,就象楷体书法中的一竖,止而不回就是败笔,停住了还要回勾,才能圆润蕴籍,字才好看。他强烈要求我再加一段,而我就象嫖娼过程被小燕子索价的萧三根一样,早已兴致全无。但李东热情有加,自己的《萧三根嫖娼记》刚刚写完,又替我写了一个结局。我附录于此,供大家一阅。

 

结局

第二天一大早,杨阳就从北大赶了过来。他回来的时候,萧三根还在做梦。杨阳急急忙忙的样子,一进来就对萧三根说:我马上要走了。

萧三根问:谈妥了?

杨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没有。对方要价太高。北大出版社的马新民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个人,在天津,手头上也有一篇类似的稿子。我们已经联系上了,我马上就去天津。

萧三根要起床,杨阳说:你不用起来,你还可以睡一上午。

萧三根还是起来了,不过有点勉强自己,因为睡意还没有完全消失。

杨阳收拾好东西,萧三根也穿好了衣服。他把杨阳送到宾馆门口,替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两句告别的话,杨阳坐车走了。萧三根也不回333房刷牙,就到一楼餐厅吃早点,在洗手间方便时,听到隔壁有女人说话。大约她们不知道壁不隔音,或者根本就是肆无忌惮。对话摘录如下:

哎呀,昨晚真有意思。

什么事情有意思,那么高兴?

说起来你都不会相信。

你说嘛。

(压低嗓子,但萧三根凝神聆听,还是被他听到了)有一个客人,什么都没做,就给了我四百块钱。

还有那么好的事情?怎么不做还给你钱,是不是他钱多得烧包?

(嘻嘻一笑)是硬不起来。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接着说:

我怀疑那个人有严重的阳痿。弄了很久根本是做无用功。他还要我吹呢?

啧啧,恶心死了。你吹了吗?

呸!谁吹那个?

唉,你的运气真好。我昨晚就惨了。

怎么了?

我碰到了一个变态佬,老掐我的屁股。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掐紫了?

(惊叫起来)哇塞!青了一大片呢!

……后来传来一阵剧烈的冲水声。萧三根早就方便结束,却不敢出去,生怕一出门和她们打照面。等听到她们出门的声音后,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出门上楼。刚上一楼,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转身下楼,出门去找性用品商店,打算买一粒伟哥,回来再点名要小燕子。

要说明的是,他对这一块不是很熟悉,走了两条街,刚开始向一位大爷打听,老人家摇着头说不知道,还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几眼。萧三根调整了策略,专找年龄相仿的男人问话,果然得到了热情的回应。一个人告诉他说:从这条街一直走下去,看到红绿灯后左拐,有一家性用品商店——他自做聪明地猜测萧三根要买的东西——各种壮阳药应有尽有。我向你推荐一种名叫太阳升的口服液,不瞒你说,我喝过,真是管用,真是管用。

那人重复了两句真是管用,后一句语调高过前一句,估计是发自肺腑之言。

萧三根道了谢,一边加快步伐往前赶路,一边考虑是买伟哥还是太阳升口服液。到了红绿灯左拐,果然看到幸福性用品商店,从门面来看,规模还真不小。刚走到门口,腰间传呼机急促地响起。低头一看,是刘纤的留言:

我已回家,你在哪里?

完稿于2001116

本站站长:瘦叟 主编:黄梵 吴晨骏 图书策划、版权代理:崔曼莉 寒露

网站设计:王俊 瘦叟 制作、维护:瘦叟 悠晴 e-mail:webmaster@njpinglu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