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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新干线新人星座中国诗人中间代横眼竖看今日作家采访实录翻译库

栏目主持:黄梵

 

 

 

 

 

 

 

 

 

 

 

 

 

 

 

 

 

 

 

 

 

 

 

 

 

 

 

 

 

 

 

 

 

 

 

 

 

 

 

 

 

 

 

 

 

 

 

 

 

 

 

 

 

 

 

 

 

 

 

 

 

 

 

 

 

 

 

 

 

 

 

 

 

 

 

 

 

 

 

 

 

 

 

 

 

 

 

 

 

 

 

 

 

 

 

 

 

 

 

 

 

 

 

 

 

 

 

 

 

 

 

 

 

 

 

 

 

 

 

 

 

 

 

 

 

 

 

 

 

 

 

 

 

 

 

 

 

 

 

 

 

 

 

 

 

 

 

 

 

 

 

 

 

 

 

 

 

 

 

 

 

 

 

 

 

 

 

 

 

 

 

 

 

 

 

 

 

 

 

 

 

 

 

 

 

 

 

 

 

 

 

 

 

 

 

 

 

 

 

 

 

 

 

 

 

 

 

 

 

 

 

 

 

 

 

 

 

 

 

 

 

 

 

 

 

 

 

 

 

 

 

 

 

 

 

 

 

 

 

 

 

 

 

 

 

 

 

 

 

 

 

 

 

 

 

 

 

 

 

 

 

 

 

 

 

 

 

 

 

 

 

 

 

 

 

 

 

 

 

 

 

 

 

 

 

 

 

 

 

 

 

 

 

 

 

 

 

 

 

 

 

 

 

 

 

 

 

 

 

 

 

 

 

 

 

 

 

 

 

 

 

 

 

 

 

 

 

 

 

 

 

 

 

 

 

 

 

 

 

 

 

 

 

 

 

 

 

 

 

 

 

 

 

 

 

 

 

 

 

 

 

 

 

 

 

 

 

 

 

 

 

 

 

 

 

 

 

 

 

 

 

 

 

 

 

 

 

 

 

 

 

 

 

 

 

 

 

 

 

 

 

 

 

 

 

 

 

 

 

 

 

 

 

 

 

 

 

 

 

 

 

 

 

 

 

 

 

 

 

 

 

 

 

 

 

 

 

 

 

 

 

 

 

 

 

 

 

 

 

 

 

 

 

 

 

 

 

 

 

 

 

 

 

 

 

 

 

 

 

 

 

 

 

 

 

 

 

 

 

 

 

 

 

 

 

 

 

 

 

 

 

 

 

 

 

 

 

 

 

 

 

 

 

 

 

 

 

 

 

 

 

 

 

 

 

 

 

 

 

 

 

 

 

 

 

 

 

 

 

 

 

 

 

 

 

 

 

 

 

 

 

 

 

 

 

 

 

 

 

 

 

 

 

 

 

 

 

 

 

 

 

 

 

 

 

 

 

 

 

 

 

 

 

 

 

 

 

 

 

 

 

 

 

 

 

 

 

 

 

 

 

 

 

 

 

 

 

 

 

 

 

 

 

 

 

 

 

 

 

 

 

 

 

 

 

 

 

 

 

 

 

 

 

 

 

 

 

 

 

 

 

 

 

 

 

 

 

 

 

 

 

 

 

 

 

   

 

 

 

 

 

 

 

 

 

 

 

 

 

 

 

 

 

 

 

 

 

 

 

 

 

 

 

 

 

 

 

 

 

 

 

 

 

 

 

 

 

 

 

 

 

 

 

 

《紫秋千》之四----

第四章 (31)-(40)

艾冬

31)

   

   

    地板上躺着两个女人,孙雪悦和钟紫芸。台风刚过,窗外的天莹蓝莹蓝。星星清亮地在遥远的天空看着她们。这些寂寞的女人们。

    “今天怎么想到我?”钟紫芸问孙雪悦。

    “卫华和朋友去石狮。我打电话给林芬,她让我找你。”孙雪悦说。

    “你们现在两人过的很好了吧。”钟紫芸问孙雪悦和她先生卫华之间的事。

    “我想过了,离婚就是苦了雷迪。你说那么漂亮的雷迪我们女人能舍得?”孙雪悦睁着她不大的眼睁看着洁净清凉的天空,她不像是在对钟紫芸说话到像是对自己说。有时话说出声来在恍惚的自己听起来像别人对自己说的,孙雪悦此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再说我们又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也对。”钟紫芸轻轻地把这两字吐出来,声音小的像是对自己说。

    “雷迪上一年级了没有?”钟紫芸问。

    “上了。天天都是卫华接送。”孙雪悦口气变得满足。“他不是有车么。”他连着说了这么一句。

    “嗯,也是的,离了婚再找一个谁知道那人会对孩子好么。”很明白的道理。所有的还不是不能忍受的婚姻里的女人都会顾及到这一点,男人却不然。

    “陈曜这样到香港去多久才能回来一次?”女人在一起很容易说起丈夫。

    “老夫老妻了爱多久回来都行。”此时钟紫芸关心的不是陈曜也不是孙雪悦丈夫卫华的转变,她心里想的还是许村涫的失踪。

    “他提的挺快。林芬的志超好像也提了是么?”林芬的丈夫在审计厅工作,那是一个八十年代中期才恢复组建军的厅级单位。

    “都还没吧。那样级别的官一抓可以一大把。”年轻时比相貌,恋爱时比男朋友的帅和有钱,现在难道开始比丈夫的职位了?钟紫芸想快快地把话题转移。她知道孙雪悦说这些的同时是要让人知道卫华的有钱。

    两人脸都朝着不动的美丽的穹天看着。

    “你说女人什么是理想呢?”过了一会孙雪悦幽幽地把这句话冒出来。

    “对啊,恋爱的当时我想只要相爱的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做个平静安稳的生活就够了。”这个问题钟紫芸也曾想过。钟紫芸把眼睛从美丽的天空转向孙雪悦。脸上泛起了笑意。“那时比较小资的你不就是幻想着有一个帅气有钱的男朋友,然后有一辆汽车,买一幢乡村的别墅吗?”说完钟紫芸的笑脸竟然灿烂。

    “卫华现在的钱就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孙雪悦有些自满。

    “那你怎么不实行?”钟紫芸反问道。“嘻嘻。”她竟笑出了声来。“可见人的理想不是说实现就实现的,人的想法总是多变的。对不对?”

    “主要是雷迪还小,在乡间读书不方便。还有卫华的钱都投在股票里,最近股市很熊。”

    “我从不玩股票。没那心理承受能力。”钟紫芸停顿了一下,把自己的身子转了个,整个人从躺着变趴着了,“我的心哪,还在一场不如意的游戏里淹着。什么理想什么顾这会儿还上不了我的心。”

    “知道,林芬有说一些。”孙雪悦面带微笑。

    “通途怎么样了?”钟紫芸好容易把话题转了,赶忙也问孙雪悦通途的事。

    “他算什么?一个小画家。你听别人是怎么说他的?别人说通途是在家里饿的。”孙雪悦竟有些气愤。她气愤通途到处炫耀他和某某那个女人又那个女人的有染。“这个人有病,那段时间一大早就打电话来。卫华接了他就在于说话, 接了他就说多么爱我。我当时的就骂他神经病了他还那样。”

    “唉,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钟紫芸叹了口气。

    “后来卫华对他说如果再打来就到市局办公室见,他才没那样。”孙雪悦接着说。

    “可能是你缩回去了他不甘愿。”钟紫芸替通途想。

    “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都是有家的人。”孙雪悦说。

    “是啊,可是我这会就不甘愿。”很自然的钟紫芸就把自己这些天的心情流露了出来。

    “你也算了,那个人不是还小你两岁么?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只当作泡了个‘鸭子’就是了。”孙雪悦倒是会劝慰人。

    “我不甘愿。我不是为了钱为了性欲才找他的。”钟紫芸说。

    “人家不玩了你双能怎么样?”孙雪悦说。此时孙雪悦心情就像此时许村涫的心情?

    “你是说我现在的心态像通途?”钟紫芸问,她坐了起来。

    “这东西反正不能玩真的,你想过许村涫的妻子知道了会怎样的痛苦?”孙雪悦也坐起来。

    “我去倒点茶我们喝。”钟紫芸拉亮灯站起来往客厅走去。她觉得孙雪悦和她说的这些对她来说是今天聊天中最有价值的话。她们同是女人,许村涫的妻子平也是。如果用这个作为许村涫离开自己的借口她认了。这个时由能说服的了自己,她说。

    “晚上你要不要回去?”钟紫芸问孙雪悦。孙雪悦在犹豫。“和我聊天?”钟紫芸想留住孙雪悦。“今天天气很好。”她对孙雪悦说。

    “好吧。”孙雪悦笑了。

    

    ---叮叮---

    “电话。”孙雪悦提醒正在泡茶的钟紫芸。

    “嗯,这么晚了会是谁的?”

    “陈曜查岗来了。”

    “不会,他从来不这样。你帮我接接。”在洗盅的钟紫芸说。“说不定是林芬。她这几天只记的和那个“伟大”约会,然后兴高采烈地和我汇报。”钟紫芸边说边笑,一副得意的样子。才几天她们已经把那个1米83的工学院男生啊“伟大”了。林芬说,那个男孩很纯洁,那玩艺儿好大。

    “是个男的。”孙雪悦拿起电话听听,用唇语告诉钟紫芸。“这样晚了打电话来除了熟人。”钟紫芸心想。她放下手中和茶盅光着脚就往电话前奔。

    “谁啊?”

    “阿月,你好么?”电话那头传来了这声音太熟悉了。钟紫芸听了竟然发呆。这是让她伤心了好几天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啊。

    “你又出现了?”钟紫芸忍了忍欲流下的眼泪说。孙雪悦在电话边上用唇语问是谁?钟紫芸用手指抹了一下要流下的泪也用唇语告诉孙雪悦:许村涫。

    孙雪悦在一边点头。钟紫芸的脸上露着喜恨参半的怪笑。电话那头许村涫在诉说着这两天孩子的生病,他妻子的寸步不让。

    “今天孙雪悦在我这里,我们明天聊吧。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钟紫芸望着满脸好奇的孙雪悦

    “没事,我回去,你和他聊吧。”孙雪悦很通情达理地说。“我从这里到我妈妈家很近的。”

    “那你有空出来么?”钟紫芸听了孙雪悦的话后问电话那头的许村涫。

    “我就在你家楼下了。”

    “他已经在我家楼下了。”钟紫芸转过头去看孙雪悦。

   

   

   

    (32)

   

   

   

    身子还骑在车子上的许村涫不好意思地对孙雪悦笑笑。青黑的脸在夜幕的的颜色差不多,只有那两排白牙让钟紫芸看的高兴。钟紫芸的视线在许村涫的身上和脸上移动。她极卢在他身上找这三上天的了无音讯的原因。一路风尘朴朴的样子,感觉上许村涫此时是呆不久的,钟紫芸在他的骑在摩托车的样子上感觉得许村涫马上又得走了。

    “悦,你走好啊。”她眼睛瞧着许,手和嘴却礼节性地对孙雪悦表示再见。我等会给你电话。

    许村涫也对孙雪悦点头表示歉意。

    “没事的,你们玩的开心。”孙雪悦此时是那样的温柔可爱。她骑车往大院门口的斜坡下开去,动作很优美。

    钟紫芸朝着许村涫望着,泪水饱饱的藏在闪亮的眼珠下。此时她不能说话,一说话那眼泪就会洒下来,这机关的大院门口随时都会有熟人出现。

    “这几天你还好。”许村涫看着钟紫芸要暴发的话和泪,很感动也很关心地问。

    钟紫芸重重地摇头仍然没有说话,她想自己不能说,即便说了那说出来的话的声音一定是叉的,那样的失态她不想让许村涫看到。她极力地让自己平静。她伸直了一上颈背把那口透不过来的伤感咽下。

    “不好,你到那里去了?”她问。她只好这么问,刚才许在电话里的解释全不作数,她想让许再说一遍,这样才相从。

    “我们拐过去些?这门口的人太多。”许村涫说。

    “你还有事?”钟紫芸看到许村涫没有让自己上车的意思,奇怪地问。

    “我是回来拿东西,经过这里受不了了,就想见见你。”许村涫说这话时表情是诚恳的,这话是他让自己感动的真心话,他也想这真心话能让钟紫芸明白自己是怎样的牵挂她。

    钟紫芸点头。点的很轻,她这轻轻点头的包涵了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是她相信许村涫的话;另一是对这样匆匆忙忙的相见的不满足。

   

    “不要难过,我不是好好的么?”许村涫说。

    钟紫芸还是点点头。点头很重,这重里头包涵着愤怒。

    “你是好好的,可是我不好,我以为你没有了。”钟紫芸很不想把这话在这珍贵的一点点见面时间里说,可是她终于说出来了。

    “怎么会?我一直想你。”许村涫心软了,他被钟紫芸的心酸软化了。“真的。”

    “那一个电话,一个电话也没有?”她问,像一个开始不讲理的女人。

    “她一直在我身边。我实在不好那么做。”许村涫苦着脸。他想到此时还守在挂瓶的孩子病床边的妻子。

    两个人都沉默了不起会。钟紫芸把脸转向被台风雨湿的地上。落叶断枝都是那样的干净鲜活。许村涫也低着头。

    “孩子怎么样了?”她问。

    “今天病情稳定了些了。”他笑了笑。这笑的不自然。笑里有对自己的遣责。“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还是笑着,只是这后半会的笑带着讨好。

    叹了口气,钟紫芸气消了些。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他的面前竟然这样,还是一个有思考的女人呢。这和普通的恋爱有什么区别?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你想的太多了。”钟紫芸也温柔地说。这会儿的她把刚才的懑怨放在一边。

    “我知道你会想我的。”许村涫说。

    “为什么?”钟紫芸警惕地问。在理性恢复后她对许的这样自信的话警惕起来,眼睛看着许村涫眼镜后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些明堂来,这明堂是许村涫是不是,有没有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我一直在想你啊。”许村涫笑起来。他向钟紫芸伸出手,两个人的行动举止正常了许多,像两个久别的亲密朋友。钟紫芸不很甘愿地伸过手去,不过脸上已经放晴。

    “台风天不太热。”她对许村涫说。

    “昨晚天都绿了,电闪雷鸣。那时我病了两天已经没有力气的儿子突然翻来覆去痛哭。那情境太可怕了,我担心死了,迷信的想法自然地涌了出来。”许村涫想把自己在台风夜的感受告诉钟紫芸。

    “我懂。对不起。”钟紫芸说。她能理解许村涫在那样的情境下的痛苦,人心是肉长的,儿子那样的病痛,又遇那样衬托情绪的神话天气。可是,可是自己的那个晚上却和肖平在……

    “你没事就好了。女儿呢?”许村涫今天变了,孩子成了他嘴边的话。

    “到她奶奶家去。”她没告诉他这两天自己的沉重。她知道也没有时间,人总是不能那样的自私,他的儿子还在病床上,她的妻子也几天没睡好觉了,总不好瘵自己的这样的沉重放大到比那些更大更重要的位置上吧。

    “我没事的,你快去吧,儿子很重要。”她说。“你自己要保重些,你儿子睡的时候你要抓紧时间休息。”

    许村涫笑了一笑,这笑的与往日不同。没有露牙,只是把嘴唇拉长一下于点点头。

    “再见。”钟紫芸退后一步对他挥挥手。许村涫侧着头看着钟紫芸的眼睛。钟紫芸此时仿佛自己站在高处,心胸很开阔。她对着许村涫微笑。这微笑是给许村涫看的,这微笑的笑语里放着:“你放心。”这三个字。她想,许村涫是一个让自己思想和做派始终往积极处思想的人。是许村涫让她有好那样多的思考,启发她对人生意义对被道德左右的人的思想的正面反面都进行诸多思考做许多笔记的一个人。是什么让自己对他这样的动情呢?是这些吧。她退一步想,或进自己从来就是一个比较自私的人。

    许村涫的两只手直直地支在车把手上。他还测着脸看钟紫芸生动可爱的脸,他也在思想这个女人。她总是这么理智么?许多时候都是。她怎么就能这样的理智?这到底是好女人还是一个坏女人?

    旁边的钟紫芸又对他挥挥手,头对他轻点着,在这点头里传给他许多坚强和自信,他也点点头。然后坚决地转回脸,把右手拇指按在车子的电启动上。车子轰然起来。钟紫芸又退后一步。许村涫加了油门头也不回地开下坡去。

   

    时间也会记错,昨晚那短短的十多分钟的见面让钟紫芸睡的很好。台风让供水公司的某段自来水水管暴裂,昨晚十点以后便无水可供,这对家里没有储水池的钟紫芸大为为难。卫生间是不能用了,外面的天气还受台风尾巴的影响,挺清凉的。喝了半杯淡盐开水,钟紫芸顺着榕树和高大的玉兰树根往公用厕所去。那厕所很旧了。那里能给她许多回忆和幻想,所有旧东西都有这样的功能吧。

    厕所的墙上还有些很久的孩子们幼稚的笔迹。某某是个王八蛋,某某某是傻瓜,某某某吃大便。厕所的一角一个大大的没有盖的汽油桶,桶的上方一个镀锌的水龙头,水龙头没有关紧,滴滴嗒地流着细小的水线,水线快到桶里的水面上才断开成碎珠。水面上浮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勺子。灰黑的墙,灰黑的汽油桶,加上灰黑的地面砖,一缕阳光从东面笨棰的砖叠成的十字格透射进来,光影和颜色的对比让人有身处异地的感觉。

    奇怪,这里怎么就有水?

    或许正因为是厕所,所以它的水管和家里用的那条水管接的不是一条线。

    不紧不慢的钟紫芸思想分散只小解了就走出来。她想到小时候这样的厕所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的害怕幻想。现在没有了,现在这遗迹一样的厕所竟给她许多过去皆为美妙的感觉,她人变的轻松起来。出来后她有意不踏着草丛间的青砖轨迹走,这不发出声响搅掉这里的清静,她故意踩着草儿往雨湿的泥地上走回家。

   

   

   

    (33)

   

   

    今天是星期四,又轮到钟紫芸当班了。她从热水瓶里倒出昨天的开水洗漱,然后穿上制服。下了楼发动了车子,习惯性用眼瞄了一下油表,便把车往加油站开去。加了油她本可以往金苹果遂道过去在后直接到单位,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又调过头来往东街方向骑去,她很明白自己这么做是希望自己在路上可以碰到许村涫,这半年以来一出了家门她就会想起这个男人。他的公司就在她这会儿要经过的那条路上。她往他的单位的院子里看看,有没有他的摩托。密密的停车群让她看不清他的车,只这么一下她仿佛甘愿了,径直往东开去。

    “今天是七月七夕。”刚进单位的大门正遇上她的所长,所长笑眯眯地让她到办公室去吃他带来的蚕豆。据着在这天吃了蚕豆就算结缘了,结了缘就不会吵架。引申开来同事之间结了缘就能和平地相处,互相帮助。虽属无稽之谈,但用这活动一下同事之间的关系也不错。小小的一个检查站,就那么七八个人,如果同事关第搞不好那也太没水平了。

    “今天七月七夕了?”钟紫芸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觉,时间过的太快了。“我都不觉得。”钟紫芸像是对所长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你当然不感觉嘛,日日和仙一样。”所长的回答既像责备她又像是对她友好。

    “嘻嘻。”钟紫芸对所长笑着大步走向办公室。是啊,这一年多来钟紫芸就是在舞厅旋转的灯光过每一天的。除了像今天这样的轮到她值班才这么早来,其他时间都是在十眯以后才来单位签到吃午饭。

    象征性地吃了两粒蚕豆。钟紫芸开始给印公章。这本来是一个众人羡慕的好差事的,可是她却很少过问,很早以前她就对这种借工作之便把自己同那些唯钱是命的商人和自己摆在同等位置的同事感到不可思议。人为了钱真是的什么事都可以做的出来,那怕人格和犯罪。也正因为她的这种逃避庸俗的态度让她尽量地少当班。有时她觉得少当班也就少了犯罪的可能。既然那些同事这么爱做那就让他们做吧,自己图个清闲玩自己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所有的同事对她的逃避贪玩表示出好感和快意。她想,自己能在这产样长的时间过这样悠然的日子,这一点是关键,是促成同事对她宽容的原因。

    收音机里放着一首民歌,王骆宾的《达坂城的姑娘》,心情随着乐曲的玄律开朗起来。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能让人置身空气清新,视野开阔,能让人联想到蓝天、绿水、白云、帆船和爱情的自然的歌。她心动起来,身子仿佛也要动起来。虽然她天天接触的都不得是通俗歌,她也被通俗歌曲的对普通人的叙述方式产生过共鸣,但此时却对这种民歌式的调调感到由衷的喜爱。

    “这样的工作环境对我来说是最适合的了。”她挺愉快地告诉自己。

   

    交易大厅里五六个女人在闲聊。聊天的内容无所不包。从对自己的儿女吃剩下的食物处理开始,个个各抒己见。

    “我觉得自己孩子吃剩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卫生的,我都能吃下去。”某乙说。

    “我都没吃,他倒是会吃下去。”说这些时某丙脸上露着一种神情钟紫芸觉得很难描述。

    “那你的丈夫很好了,我那个连碰也不碰,就叫我倒掉。”钟紫芸坐在旁边听着,脸上露着微笑。她极力地从这些人的闲聊中找出一些区别,与真实的区别。说艺术是艺术化的真实,那这样的闲聊呢?是生活中的真实。她用大夹子把下午收到的六千多元税款和完税证夹在一起,又转身听他们聊天。这群来自许多部门的女人已经把话题转开来了,开始说自己对儿女的发育的看法和对待了。这话题离钟紫芸的生活实际还挺远的,但是她们说的那样的有地质有色,不禁使她联想起自己小时所遇到的尴尬。

    因为不是同一单位的,钟紫芸平日也少和她们在一起所以有些生疏。但她今天善意的表情都让说话的那群人看出来了。

    “阿月,过来玩吧。”工商的小娟向她招呼。她和钟紫芸算是有些接近,都是公务员的一种相同的亲近。

    “嗯,我今天在这里的你们说话感觉非常好,很生动,生动的让我羡慕了。”钟紫芸对她们说。“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很让我感兴趣,就在于某已说的市场上有卖那种鳗鱼头的事,我等会到市场上也去看看。我先生总是那么瘦。”钟紫芸感觉自己说话很吃力,要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得控制左右的距离速度,根本没有她们在一起聊的那样自然。她不禁有些苦恼:自己并没有达到不信人间烟火的地步表现出来的却和正常的群体中的女人有距离。

    “嗯,每天市场上都有买,3元钱一斤,回去用盐快快洗一下就放在一个大怀子里,炖到快熟加酒进去。很好,那汤水清清的表面上浮着一层油。”某乙又重复了一遍。

    “我女儿肯定是不能吃的,女儿己经比同龄的孩子都高大了,再说这样补一定会提前发育。”钟紫芸笑的灿烂起来,想起她们刚才聊的关于孩子发育的话来。“对了,这鳗鱼头的胆固醇含量高么?”思想竟能联想的这样快,她又想到老公吃了会不会使胆固醇提高,增加心脏的负担。

    看来女人的心软的。笑嘻嘻中突然又有了感慨。妻子老公的亲情是万古不变的定律。自己外面一有动静,一有什么好处,不论贵贱,最先想到的都是老公和女儿。要不这会聊天里知道的3元钱的鳗鱼头都会想到丈夫和进补和女儿的发育。想得这样自然而然。

    “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的,国内一有事他就回来。”谁都知道陈曜被派到外地的某个公司工作了一样。看起来自己不在时人从头还是聊起过自己。钟紫芸笑笑。

    “安全部门工作挺危险。”小娟说。

    钟紫芸点点头。想起陈曜的万般好处来,悲从心底升起来。离别总是相伴着思念,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每个人都以健康正常的家庭为背景进行交谈。她想起和林芬在一起时聊的什么?情人性欲。是的这些也是话题,这些话题也反应了人在生存过程中互相存在的不可缺少的关系的一部分,但是感觉总是有些不一样。

   

    根椐小娟说的许村涫的妻子的模样钟紫芸去分析许村涫和她结合的原因。

    “平结婚前就没有什么了身材,或许腿粗了些,个头在1.58米。”许村涫是钟紫芸和小娟共同的话题。不用钟紫芸问起她便会说起,大约是因为她感触于许村涫的发财和升官的快捷。钟紫芸有滋有味地听着,像听一个与自己没有什么纠葛的人的话题,也以人生的感悟状态对待。

    “你们很熟?”

    “也不是,就是他们谈恋爱时一起玩几次。他妻子也不合群。”上一回她和钟紫芸聊的是许村涫,这一次开始聊许地涫的妻子。心平静的很,以说故事的姿态出现。

    “那时他们还骑着自行车。”小娟笑笑。“那时许村涫也长的奇丑,瘦高的没有现在的风度。”

    “我想也是。”钟紫芸说。“我家的陈曜到现在还是瘦的。呵呵。”钟紫芸解嘲地说。

    “不一样,你们家陈曜是那种秀气,英俊。”小娟不以为然地说。

    钟紫芸笑的高兴。别人说陈曜英俊秀气不也是肯定自己的眼力么。

    “不过她很像有些钱。”小娟喜欢说人生。

    钟紫芸看着小娟的思考的脸,表露着很专注地听的样子。脑海里现出了某一个小巷道,许村涫那瘦高无形的身子在追一个不高的女孩。嘴里一如现在的与自己交谈时的诚恳亲热的语气口音。

    “他们夫妻感情挺好。许村涫天天下班前得接送妻子回家。”钟紫芸说。“他的儿子和你女儿差不多大?”钟紫芸把话题扩大。

    “他儿子大我女儿七个月。许村涫说他当时看他老婆的相,他老婆就是那种有钱能生儿子的女人。”小娟突然想起这件趣事,说出来后和钟紫芸两人都笑了起来。

    “呵呵,这是不是有些吹牛?”钟紫芸笑问。

    “男人得意时总是把自己说的那样料事如神。哈哈。”小娟也放弃了她的思考放声笑。

    “你们俩个聊什么这样开心?”刚才那些走开去做事的女人从头又围拢了过来。

    “说我丈夫的一个同学。”小娟说。

    在这样时候时间好像很多,话题也总能引了来说。自从那次许村涫失踪重现之后钟紫芸对他似乎有了些距离感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找过,大约是因为许村涫的儿子和妻子从以前的遥远和感觉不到到现在的事件发生把许村涫的妻儿推到她面前的残酷吧。思念是在的,但是永久相守的梦想似乎不是那么样的有可梦想可幻想余地。

    是不是女人都爱沉浸在梦想中?当梦想被定为不可能时她们比男的更有克制能力?“其实我何尝要除丈夫以外的男人为我负责任了?”钟紫芸联想自己的意图,“从开始出来玩发展到现在。”她边看小娟开单边思想着这个问题。“除了丈夫之外,别的男人的事业、成就、金钱和我无干,他的金钱事业成就只和他的妻儿有关。”这是钟紫芸的一贯认为,是她独立人格的倚靠。

    “比如肖平。”此时钟紫芸把肖平也联想出来了。“那个性欲男孩。”她把肖平定位在性欲上。

   

   

   

    (34)

   

    

    许村涫匆匆忙忙地往家赶。每次和钟紫芸出来他们都到午夜一点才舍得散去。他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会这样的吸引自己。自己想过好几次,钟紫芸也问过他几次,当时他都胡乱回答几句,在她面前他不想浪费时间去想那些。和她在一起他就想着吻她抱住她在她身上搜寻。具体的要搜寻什么?欲望?好像也不全是。很久了自己没有对女人有这样的冲动过。他有点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她有“心理障碍”的说法。那样柔软的嘴唇,那样丰润有致的身材。

    想着想着,他骑进了碧蓝园新村。碧蓝园新村是鼓楼区华大街拆迁后统一安置过来的。这里住着他的父母和妻儿。父母一单元两居室和他夫妻的两居室位于一个楼层对门。他想当初自己要是没有这样两单元的房子妻子来是怎么也不会跟自己的。

    厅里的灯亮着,这样晚了,他知道妻子今晚一定又不高兴。除了刚才电话里对他的吼叫,看到这灯光就知道妻子一定是在那里等他。结婚到现在妻子平不知从那里学了这一套回来,假装着没有丈夫回来就睡不着。这是一个在妻子们中间传布挺广的小伎俩。以自己的不睡来和你的迟归做温柔的抗争。

    “平啊?你怎么还不睡?”许村涫讨好地明知故问。

    “你没回来我就睡不着。”平委屈地说。

    “甲方没走我怎么好走?这样的时候你还不懂?”许村涫每次都能找到借口。可是他的心里却在骂。他妈的,睡的跟猪一样还说睡不着。但是他没说出来。

    王平闷在那里,她满心的不甘愿,这会脑瓜了转着正想找个什么借口闹一下。她是一个很敏感的女人,这此日子她就感到许村涫的不正常。整天的匆匆忙忙,心情开朗,偶尔凝神或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

    “快去睡,明早还要上班呢。睡眠不足会衰老的。你是我儿子的妈可要好好地保养,到时候要像我儿子的姐姐才好。”从许村涫那敦厚的唇齿间常吐出这样好听的话,这话是所有女人都爱听的话。

    “你天天骗我!”王平满心的委屈,她感觉这好听话的好听的同时,也觉得丈夫说这话时的情绪的激昂,也就是和平日晚归时的不一样。可是她又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这短促的时间也让她难以把自己的感觉用简短的语言表叙。

    “你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招,我跟你说。”她愤懑地说。

    “他妈的我玩什么花招?你是我儿子的妈呢,我玩你的花招不是玩我儿子的花扫么?你不想想?”许村涫巧言花语。情绪还是挺激奋的,并没有因为妻子的愤懑而感到压抑。此时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挺顺心的。事业、家庭、情人。要搞好家里的安定团结他想对自己来说是太容易了,至于妻子,他太了解了也就是太好掌握了。此时他脸上带着微笑,眼镜后面的眼睛露着亲切自得。

    他看着妻子。妻子王平也看着他。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门道了?是不是他又和那个“甲方”达成了什么同盟?又有钞票来。这两年丈夫确实本事多了,不仅得了老板的信任,人胖许多了整个形像都改了,更改变了以前除了那千把元的工资就一无所有的境况。

    “家里什么事也不管。”王平不甘心地嘀咕,态度好了许多不似许村涫才进门时的凶煞。

    “短裤给我拿一条过来!他妈的我什么不管?你上下班是不是我接送的?儿子在我妈爸看着,你还不满足?”道理真被许村涫占到了似的。许村涫也摆起男人款来。

    王平走到阳台从衣架上收下许村涫的一条白色纯棉的三角裤,摆着自己的胖身体从里间走到卫生间门口站住,她没有纵许村涫,许村涫一只手握着热水器的喷嘴正在往那里喷水,另一只手快速地揉擦,在水力和手的作用下洗掉身上残留的淋浴露的滑动。

    “最近怎么样?”王平问,一脸急切的神情。

    “很好。”许村涫知道妻子问的是什么。“工期要保证。”他把身子转到卫生间的里面继续说:“事情也得做。”他又把身子又里面转出来。脸上露着一种狡猾的笑。这笑是幸福的。一种成就感上升。王平太懂得许村涫了。恋爱到结婚生儿子也六年的时间了。她也笑起来。

    许村涫开始拧干毛巾擦身子。王平看着他在心里酝酿着如何把丈夫的成就感的出处和自己的功劳划上等号,暂时没说话。

    “背没擦干净。”她边指点丈夫边继续说:“我看你也该聪明了,不然我白辅导你那么多年。”她的脸上占满了骄傲。

    “正是,你最本事了。”许村涫话是这样说出来了,但语气里带了被抢去功劳的愤恨。

    “还不是。”王平犟一句。她把身子娇软地往许村涫身上靠去。

    “快走进去。”许村涫有些不乐意,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推了一下妻子的肩。王平动情地拖着拖出声音的拖鞋走进卧室。许村涫穿着白三角裤跟进来。

    卧室里空调开着,一张大床,床顶上亮着灯。大床边上一张木制小床,小床上躺着他们的睡熟的儿子。大床上嫩黄色的床罩。许村涫亮床头灯的同时王平关了床顶上的灯。许村涫轰然倒在床上。

    “轻一点。”王平压低声音喝许村涫。

    “呵呵。”许村涫有些傻地笑。眼镜已经摘掉,突出的眼球,黑珠子白眼白难看死了。王平伏上来直接在他身上。一身宽大的睡衣百分之六十的纯棉洗过了几次衣料上结着布颗粒。许村涫闭上眼睛。一个女人的影子从黑暗中走出来。那个女人脸上太多的忧郁,忧郁中透出的丰满又让人觉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他透了口气,一边手伸过去关灯另一边手伸下去脱自己的短裤,同时他一直感觉到身上的粗糙。

    “平啊,明天你把这件睡衣扔了。”思想一转移那个也没了。

    “好好的干嘛扔了?”妻子说。王平翻下身来,照平日这时候的习惯许村涫应该上去的,可是他挺了挺身子没有起来。

    “今天不行酒喝太多了。”许村涫说。

    王平怒火中烧,但是她没有马上发火。

    “搞什么嘛。”她一扭身子翻过脸朝向儿子的摇篮那边。满心委屈。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土家了一会说“你以后少喝点酒。”

    “酒对那个有影响。”许村涫满心愧疚地说。

    “你一定在外面做了坏事了。”王平恨恨地说。王平发着暗火啪地打灯打开。

    “注意儿子。”许村涫去拢妻子的身子。妻子挣扎出来。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许村涫觉得自己活该,一声也不敢吭。

   

    儿子睡的是那样的熟。他们的儿子整一个的像许村涫。黑黑的皮肤,眼睛也有些突出的样子。但是很活泼。已经有了四颗牙了。爱咬东西。许村涫的肩就被他的小牙咬了两次,可是许村涫却挺高兴地说:”他妈的这儿子和他老子一样残酷。

    身边的妻子在悲伤中睡去。在黑暗中看着妻子凹凸的卧着的身影有一丝说不出的自责,要是没有妻子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得意。妻子是本市谢镇人,谢镇的本地有名的商业中心。那里的人们血里都流着生意人的血,脑袋里装的主意也多有些商人的谋略。可是许村涫很快就把黑暗中的妻子用另一个女人给替代了。那个女人的个性。第一次相见时的骄傲。高束的发髻。明亮有眼睛。柔韧的身段。说话时柔和滋润人一般的声音。

    “不要想了,进入这样情境也是一次美好的经历。”女人在上一次约会时对他说的,当然,也是对她自己说的,那个女人的家离他不远……

   

   

   

    (35)

   

   

   

    “人做到你不欠我的,我不欠你的更容易些,可是要想做到你不欠你的,我不欠我的就难了。”钟紫芸对许村涫说这句刚想起的这句有些拗口的话。和许村涫在一起钟紫芸常有些乱七八糟的灵感出现。又因为对方是许村涫所以她很愿意说出来让他也品品。他们俩这会儿故意把车都停在西湖宾馆停车场里。

    “我不欠你的,你不欠我的,这话可以说,可是你不欠你的我不欠我的这双是什么话嘛。”许村涫故意鼓着腮帮露着吃惊的样子说。

    “你不欠你的这虽是一然很简单的话,但其中却寓含着很贴切的道理。这好比有一个短短的距离,如你和我。我就是希望你过的好好的。比如你想爱就月初,想吃苦就吃苦,想当官就争取当官,这样你就不会委屈自己了,也就没有欠你自己的;我突然想,好比情趣、浪漫这一类的精神方面的所有和享受,你想得到就有一定的道理,就能上后半生有所回想,有美好或痛苦的回忆,因此你不妨去寻一些花,花一些精力、金钱、时间,这也是你不欠你的范畴,当然这些话只能对一些有个性,有独立性格的人才好说与他听。”钟紫芸稍微停顿一下,用平缓的语速,把这自己也没认识清楚的理论说出来。说完这些她自己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发呆地想着自己怎么就能对自己偶尔跑到脑海里的一句话讲出这样多的道理呢?模棱两可的像个辩证的哲学家。她高兴起来。在心里默喊着。是这畸恋让自己深刻了,让自己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了。她对故意靠她很近站着的许村涫笑笑,仿佛陶醉在一个美妙的光环里。

    “相对独立自私些,我不欠我的便是这个意义的延伸。更体现一种距离和坚决。”偶尔间得到这样一个理论她心花怒放。“你说对吗?”她抬头对说,柔情蜜意竟被自己对自己的欣赏提起。她感觉到自己的所有思想和生理功能都被这一种自我欣赏调动起来。她感觉到一种肌肤的光滑,仿佛还有一处光明的爱的水湿。那是性的感觉。她醒过来。笑自己的健康。她在脱下披风的同时故意朝许村涫身上靠靠。此时的许村涫有一种痴迷和感动。

    “他妈的,你其实是一个哲学家。美丽性感的。不会有如你这样漂亮性感的女人还有这么样多的思考。”许村涫的评判是有道理的,他想。有时他真的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在舞厅遇上这样一个女人,他原以为女人是最庸俗的一个东西。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钟紫芸突然问他,象猜到了许村涫此时心里所想。

    “真的。”他用自己的长臂环绕钟紫芸雪白的圆肩,戏剧化夸张地看着钟紫芸的眼睛,然后侧转身来往西湖大酒店走去。

    出了停车场人多了起来。钟紫芸从他的长臂下逃出来,她不想让熟人看到,也不想让陌生的人把自己看做是一个小姐。她想自己一定不能和小姐一样给人那种轻浮的感觉。也正因为如此,她和他在一起时都只化淡装。穿一两套价贵却不显得花俏的服装。他们向自助餐厅走去。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此时,钟紫芸想放开。放开什么?放开思想,放开食欲,她想该奖赏一下自己。

    一个服务员看到他们俩人都带着包在餐桌前犹豫着谁先去装菜,就走过来为他们的坐椅靠背上套上椅套,那椅套上有一个大袋子。她让他们把包放在那袋子里拉上拉链。

    “昨天晚上我做梦做到你了。”许村涫看着小姐那娴熟优雅的身背对钟紫芸说。

    “是么?”她有些不高兴了。钟紫芸装着没有在意许村涫的眼睛。

    “昨晚我们几点到家?”许村涫故意问。

    “我到家快一点了。”钟紫芸边剥一只烧的红红的明虾边回答许村涫。

    “他妈的,我老婆那时候还不睡觉。”不知道许村涫什么心态,说这话的语气里竟有高兴和得意的味道。

    钟紫芸抬眼望了许村涫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莫明其妙,和我说你老婆?不过她没有把这疑问和厌恶说出来。许村涫也在剥一只红红的明虾。那明虾一节节薄薄的红鳞片透明鲜嫩。

    “她可能嗅出些什么不对的了。”他有些惊异地说。

    “哦。”钟紫芸在想自己该怎么对待许村涫说他的妻子。

    “她只有不高兴时才那样不睡在客厅等着。”许村涫一个劲地说下去。

    “然后?”钟紫芸用两个付词问。

    “然后我就对她说我在单位和老板喝酒来着。最近工程第三期要上,下个月就要封顶了。有些材料好处之类的要用些心管好。”许村涫语气变得轻易。似乎显示自己的老练。骗妻子的老练。

    “嘿嘿。”钟紫芸笑起来。嘿嘿这两字从她柔和清秀的嘴唇出来,字与字间舒缓有距离。人的心情竟能如此善变。一会不高兴一会又高兴,起伏的如变幻江面水流的波澜。

    “她很敏感。料事如神。”许村涫脸上又露出一种表情,那表情在钟紫芸看来简直愚蠢极了。她突然放开声音笑起来。

    “哈哈。”

    “真的。”他说。

    “好吧。”她说。为什么要去否认他对妻子的佩服呢?“你做梦做到我什以了?”她说话明显地简明了,像办公时一样,没有诗情画意。

    “昨晚很晚了她还想和我做那事。”许村涫顿了顿,在顿的同时他偷眼看了一下钟紫芸,“我不想做,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她的腰碰到我儿子的摇篮的边柱上肿了起来了。然后她哭了。”许村涫说着,钟紫芸从他的脸上看到许村涫平时常在自己表前表露的那种做错事之后的愧疚。

    “你真不怎么样。”钟紫芸想像许村涫妻子那痛苦的模样再看看面前装得羞愧无比的许村涫的脸,停了一会说。

    “是啊,我真不怎么样。”许村涫有些气愤起来。他相起自己说这话的最初动机和目的竟然和此时的效果不一样,不禁有些沮丧。

    “你以后早些回去,不要这样既和我在一起又那样的羞愧无比。”钟紫芸装着轻松地说。“好吧,你说说你昨晚梦到我什么了?”她宽容地把话引向最初。那是许村涫表示他对钟紫芸爱到魂牵梦萦的最初。她笑意满面。

    “可能我怀疑她已经对我和你的行动有怀疑的前的下做的梦。”许村涫就了一口暗紫红有干红葡萄酒。用手巾擦拭一下手。“我看见你在一口大大的水塘边上脱了衣裳准备跳下去游泳。”他抬起头来看着钟紫芸,整一个神情沉浸在他昨晚的梦中。“那是一个很美的山间。像丽江桂林那样的地方。”他舒展了一下身子,拿起一片嫩黄色的柠檬,接着说,钟紫芸身子一动不动,她听的非常专注认真。轻轻地点着头,她在运用自己的种种预测感觉品味许村涫说的梦。她没有说话,怕自己的说话声分散许村涫的对梦的记忆。一只沉默的蜘蛛爬在许村涫的椅背上,那椅背上的套子是默绿色的。那只蜘蛛伏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那口水塘很深,水虽然清洌美丽,但是会很危险。于是我就奋不顾身地冲过去,”许村涫地说着,钟紫芸眼睛盯着他也盯着那只蜘蛛,这时她看到那只蜘蛛没有自己有耐心,它在默绿色的椅套的椅子顶上快速在绕了一圈然后爬向钟紫芸看不到的椅子的后面。这边许村涫的话在激动地继续。“我看到你雪白的身体,那样爽滑地自如地又任性地跳下去,我喊叫你都没有听到。”钟紫芸被许村涫梦中的自己震惊的发呆。我是这样的人么?她这样想,这说明了什么?她在问自己。

    “然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他们俩人刚进来时的温和。柔情蜜意又流露出来。

    “然后我就醒了。”可恶的许村涫不知是无意的还原染料有意的就在这时把梦结束。我醒过来时发现我妻子也醒过来了。

    钟紫芸好扫兴!她叹了口气低下头来。感觉盘子里刚才自己挑的东西竟没有一样好吃的。神情好忧郁。

    “我想我说不定在梦里把你的名字喊出来了。不然她怎么会醒了?”许村涫继续说。

    “屁。”钟紫芸恨恨地冒出一句。许村涫笑了,他发现了钟紫芸的气愤。钟紫芸看着许村涫那得意的笑,心沉了一上也笑了起来。

   

   

   

    (36)

   

   

   

    太阳从卧室东向那扇开着的门射进来。一颗高高的落叶杨的树影落在拼木地板上。

    “最近怎么样?”电话那头林芬用嗲声嗲气的腔调问钟紫芸。

    “哼,你想起我了?”钟紫芸有些气愤林芬的重色轻友。“我都死了好一会了,你幸福的把我都忘了?”

    “没有啦,我看你这些天没有消息想过去那个许村涫一定是又出现了,也就没有打扰你了。”林芬倒先说钟紫芸。

    “你那个他怎么样了?”她还是想听一些林芬关于那于新朋友“伟大”的事。 今天他不在?”朋友这样久了,那一种默契早已达成。

    “先不说了,我们过一会在利嘉乐见吧。”

    “等一会?”钟紫芸想着等一会自己是不是有约会。此时她的手上还握着笔,她看看放在电话边上涂满漂亮的淡蓝色钢笔字的大笔记本犹豫不决。

    “出来一下你就回去也行。”电话那头的林芬焦急地说。

    “他妈的,是不是志超又怀疑你的行动,你又让我给你打什么掩护?”钟紫芸想到上一回被志超电话责骂的情形。

    “等一会给你说。就这样啊。”那边的林芬快快地放掉电话。钟紫芸想像的出来这时的林芬一定在那边对丈夫志超说:钟紫芸约我去那里跳舞。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林芬和钟紫芸这对朋友也太好了,如果不这样林芬也确实不能让志超放心,志超就有可能不让林芬出来玩。钟紫芸看看时间,林芬说的一会是九点,现在离那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想了想自己穿衣化妆得花多少时间,骑车到约好的那里又要多少时间。也就是自己此时还有多少时间可休息记笔记。好快快地又缩回床上,对着本子快快地写些什么,只是接到电话后的心情和耐心永没有接电话之前好了。所记上的内容也多是某一种现像的提要,一种思考的点滴,没有发挥也没有联想。

   

    女儿小燕子在钟紫芸对面的小床边折着被。那是她自己盖的被子。钟紫芸突然发现幼小的女儿的动作能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憾。在自己还在满天飘飞幻想的时侯,女儿却在把现实的生活当作她幼小的心灵的追求。

    对面的小床上,小燕子的小手把她自己盖的不太大床的被子先摊开,拉平,然后把摊平的被子划成三等分,两边都向中间方向折叠,动作是那样慢吞吞的有些稚气的笨,很努力也很认真。一会儿立起身来,一会儿又弯下身去。一会儿人又沿着被角从床头转到床尾,仿佛被子很有重量,手上提起来折下去嘴上都好玩地“哎哟,哎哟”地叫两声。那样的折被对大人来说太容易了,可是对小燕子却像是一场考验。钟紫芸在对面看的发呆,但是她并没有因为女儿的辛劳而挪动自己的身子。她对自己说这没有什么好心疼的。既然女儿愿意那么实践。

    “小燕子,你今天做的这事是一种家务劳动,也是一种锻炼,还表明你对自己未来生活的有了很正确态度。”她想了想对女儿这样说。她总爱把一些深奥的话对孩子说。她觉得让女儿提前适应这样种种思辩理论是有利的。人的大脑开发的越早越好。即便女儿现在不理解,但十年二十年后当她回想母亲的话时就会懂。“你懂么?”她用交谈的口气和女儿说话。

    “妈妈,老师说以后还要进行折被子比赛。”女儿跳过妈妈的认真严肃,若有所思地理解母亲的话。

    “嗯。”钟紫芸的思想被女儿似是而非的跳跃冲淡,有一种距离产生,这种距离感不远,仿佛又近的就在眼前。“你自己加油吧。我一定支持你。”钟紫芸很平淡自然的语气说这话,她想用这样的平淡和自然表现一种态度。这态度所表明的就是这样的家务劳动是应该的必须的,同有什么好逃避。因而她没有像别的家长那样对孩子的劳动大加表扬。说完她便低下头将笔尖对着笔记本。钟紫芸的笔记内容带有极大的随机性。由于刚才思想女儿的原因这时的她在本子上写下:

    “女儿有一种不知遗传自谁的病,叫做肠道痉挛,稍强些体力的运动就会造成下腹疼痛。因而大运动量的活动我都不主张让她参加。只要求她书念的好就行,这是有关自身修养的基本。既然太强体力的运动不能参加,那么生活自理方面我要严格要求她。穿衣叠被,整理书桌等这是是非常必要且于所当然的。爱女儿要爱出个方法来,爱出个是个人才的女儿来才是对的。”

    钟紫芸很爱女儿。但她自己似乎也感觉出自己的对女儿的爱和对丈夫的爱一样,相对于自己的心灵来说稍有些后置。此时她又做了个假设,如果女儿和丈夫摆在一起她爱谁?当然,她想,我一定是会更对女儿好些。她转了个身子,换了个写字姿势。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样的仔细,这家里的爱也被认真地排了位置,仿佛生活就那么样的残酷。人和人真就那么善变一样。

    “或许是自己随时都在思考着变化的存在的可能吧。”钟紫芸想到许村涫。想到了但愿不存在的那件表妹和陈曜的事。“或许,不,是就是,爱是善变换的。虽然自己和许多人一样不是那种对爱能奋不顾身的女人,但是,多确实发现了爱的不可信任,爱是一个骗人的美好的字眼。”她又把这些想法记下来。

    “我就不相信你的陈曜在外面没有女人。”这是林芬和孙雪悦曾异口同声地说出来的话。此时这话在她的耳边再次响起。

    她心突然烦躁起来,掷笔坐起。她想起陈曜的行动来。昨天陈曜才到家没多久就又出去了,回来又是下半夜,满嘴酒气地到她屋里来,匆匆忙忙地完了那事就睡了,愤怒的钟紫芸把他赶到隔壁卧室,此时他还在隔壁房间睡着。

    “小燕子你看到你爸爸了?”钟紫芸问正在摆自己枕头上的小棕熊。

    “看到了。奶奶说他累了。”小燕子很乖巧地说。

    “你奶奶来了?”钟紫芸问。奶奶最爱她儿子了,每次儿子一回来,她便一大早从谢镇的新村过来。勤奋地打理一切。

    “嗯,有一头好大的鱼。”女儿高兴地说。钟紫芸此时听了有些不舒服起来。虽然她理解这样的母爱。就像自己爱女儿一样。

    “乖乖的,燕子到客厅把妈妈的眼药水拿过来一下好么?”她使唤女儿。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这不愉快的神情。她起床稍稍整理了床头的垒叠的书和笔记以及时常零散买进的杂志。女儿过来了。

    “好乖乖,你是不是到外面去跑跑步。那怕站在树下蹦蹦跳也好。这样你才能成为妈妈最欣赏的美人。”钟紫芸边走向洗漱间边对跟在身后和自己聊天的女儿说。“不然你找奶奶聊聊天也行。”钟紫芸美丽地微笑着。女儿的来来去去似乎又让她体会到了生活的美好,认识到宽容的必须。

    “奶奶在厨房。”

    “哦。”说话间钟紫芸和女儿到了厨房门口。她们家的洗手间得通地厨房。

    “妈,你这么早啊。”

    “怎么早?都快八点半了。我不去叫你们,今天休息呢。”婆婆说话声单很轻,像怕吵醒陈曜似的。

    “我要出去。”钟紫芸对婆婆说。

    “去多久?”婆婆知道钟紫芸此时出去都是去跳舞。

    “两下,十点多就回来。”钟紫芸知道婆婆最好自己不要出去,帮她操劳快些,等儿子一起来就有一种家的充实和幸福感。此时的她不想和婆婆闹什么别扭。人或许都不得有自己的理杨,对家的存在形式的理想。一个委屈的标点从钟紫芸眼前一闪,她忍了忍没有说出来。“多少时间,这家里还不是只留下我一个人?难道我就没有对一个理想的家庭模式的向往?”

    “同学约我过去一下,她有事。”她表现的很有兴致的样子走进洗手间。添上一句。

    刷牙洗脸,给梳好的头上喷些水湿者留水。匆匆地出来换衣裳,最后再给脸部上果酸和日用霜。都做好了,她走到陈曜的床头用力地把陈曜推一把。

    “林芬在外面等我,有事一下就回来。”

    陈曜摇动了一下身子,强睁着半边眼睛然后又闭上。

   

    天气很好,她选了树木繁茂的北大路骑去。一身近似傣族姑娘的装扮。窄窄的紫色格子筒裙。短短的淡紫横条纹紧身连袖小T恤。珍珠白的车身整洁,她的腰背习惯的挺直。到利嘉乐的楼下时,钟紫芸就看到了林芬在向她招手。她直接把车停在林芬站的那个日杂店的门口。

    “你怎么不先上去?”她吃惊于林芬的等待。

    “我不上去了。”林芬向钟紫芸车子停的这边走过来。“我刚放下电话,你婆婆说你出来了。”林芬边和钟紫芸说话的同时,用手指自己的胃。钟紫芸明白,林芬那样做不是让自己看她的胃,是让她看与她的胃同方向的一个人。钟紫芸会意地笑了。假装不经意地看那日杂店的上方的广告。笑嘻嘻的。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魁梧的身型里透着让钟紫芸满意的书生气。那男孩腼腆地站在一辆七成新的自行车边上。

    “哈哈。”钟紫芸终于忍不住笑。好笑出声来。林芬的脸上满是自豪和得意。钟紫芸的左只手从摩托车的把手上垂下来,放在大腿的边上,悄悄地伸着大拇指。

    “阿月,我不上去了,他要和我去他的同学家。我们现在去买些菜自己做。”林芬装着熟视无睹的样子,讨好地对钟紫芸说着话。

    “你啊,又让我打掩护了!”钟紫芸板起脸,表示不高兴。

    “我和志超说中午我们几个女生在一起吃饭,如果他打电话给你,你就这么说。”林芬才不管钟紫芸的愤怒。她胸有成竹。知道这个女同学会为她做事的。“你看他车篮子里装了一些水果和一捆手纸。我也不好让他失望。”林芬解释说。

    钟紫芸用眼狠狠地斜了一眼林芬。心里暗骂:你这淫妇,尽让别人撒谎。哼。只是一转念,钟紫芸又一脸的可爱的笑。

    “好吧好吧。”然后把嘴对准林芬的耳近些轻声说:“不要太过份了啊。”

    “不会的。”林芬笑的比钟紫芸可爱。她还用手轻轻地碰碰钟紫芸滋润的脸。“你自己上去坐坐吧。听一会音乐。”

    “我你就不用管了,你别以为你的关心能扯平你让我撒谎的亏欠。”钟紫芸又露出委屈的脸孔。

    “好了,我们去了。”

    “好吧。”钟紫芸对林芬挥挥手。又对那个站在那里的男孩挥挥手。那个男孩不好意思地对钟紫芸微微躬了躬身子。

    林芬走到舞厅前的停车场去开她的新车。那个男孩也让他的自行车掉转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朝着杨桥路。和那男孩比起来,他的那辆自行车象玩具车一样。和男孩比起来,林芬显得娇媚温柔,他在魁伟和身子后面仿佛藏有一种虚弱的勇敢。钟紫芸送着他们的身影远去,直到林芬身上披着那件白色丝绸长袖衣裳只有袖口的折痕那么小才转过车身,想着自己是现在就回家还是听林芬说的:上去听听音乐。到了这里了,化半天的妆了,请假了半天了,现在就回去明摆着就是不合算。她决定上去坐一会。

    一个人上舞厅坐着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有时她还真的喜欢一个人。坐在那里。黑暗的灯光,朦胧的情调,一切都远离了自己,一切双仿佛都在向自己靠拢。所有的都在音乐的流动里流动,象江里的飘木,荡荡悠悠,随时都有着岸的可能。

    她顺着那连着舞厅的天桥走进熟悉的舞厅大门。门上那块大大的厚重的红布垂着。所有要进去的人都得从红布的边上进去。她看着那块红布像看到林芬和那个“伟大”的男孩的隐约。他们这会在市场买菜还是在那房子里做什么了?她想到林芬脸上的满足。

    钟紫芸走到验票的桌子面前,拿出一张红色的贵宾卡约给那两个验票的女孩子看看。然后把红色的贵宾卡平平地塞进贴在自己腹部的筒裙的口袋。

   

   

   

    (37)

   

   

    “单位要成立代理服务业务,你听说了么?”孙雪悦在电话里神秘地对钟紫芸说。

    “很早时听说过,怎么样?”钟紫芸对这些事关心的很少。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些人事变换中善动的人。女人嘛,安定平和最好了。她也不主张自己非得有什么样的争取。

    “听说马上要挂牌了。通途好像过去当头。”孙雪悦认真地说。

    “哦。”钟紫芸心里一转弯儿想,“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过去?”孙雪悦不会没有想法地关心这样的人事变动的。自卫华事件之后,她改变了原来的想法:钱只要老公能赚就好,官也只要男人当就行,乖巧的女人天生的就是享受的。

    “据说那边的工作也比较容易开展,经济方面也有很大的灵活性。”孙雪悦像是对钟紫芸说又像自言自语,许久以来孙雪悦已经培养出这样的习惯了。她常这么跟别人说话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

   

    钟紫芸笑着,让孙雪悦继续说下去。

    “听说老洪就是让通途过去搞这‘小金库’的,你想想,我们这个区有几千户的企业,这些企业都在我们的管辖之下,让他们都去搞代理不是很容易的事?每户每年三千多……”

    钟紫芸在电话的这头悄悄地点头,她相信孙雪悦的这个计算。虽然她对是否要参与这样的收入分成的感想距离遥远,但心底还是相信他们工作中所具有的权力。这种代理仿佛是将来的一个趋势。钟紫芸仔细地读过那本关于代理业务的厚书。

    “你说我要不要过去?”孙雪悦终于说。

    “如果你以为过去对你诸事方便,当然可以过去。”钟紫芸想,通途在那里当头呢,孙雪悦你过去了当然是有利可图。

    “只是我有点怕,听说那里将来要变成事业编制。事业编制里的人员就不是公务员了。”孙雪悦说出了自己的犹豫。

    “哦?事业编制和我们这公务员的有什么区别?”钟紫芸发现自己真有些孤陋寡闻了。这十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都关心了什么?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不想去关心这些了?

    “当然是公务员好嘛。事业编制要事业化管理,待遇不会有公务员好的。国家公务员是硬牌子,退休后福利待遇等都将比事业编制的好。事业单位人员的福利待遇得看自己的经营情况,条件好的可以比照公务员的福利待遇。”

    “这么复杂?那你自己想想吧,我真不知道。我想我可能只配过安稳的生活,不太想动来动去。”不知从那里冒上来这股羞愧的滋味,钟紫芸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在这充满竟争的社会上生存的人。思想里没有半点的危机意识,整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你说要不要找老洪问问?”孙雪悦小心翼翼地提醒说。

    “你自己去吧。我早跟他没有联系了,即便有事也是陈曜和他之间的朋友关系。”钟紫芸很讨厌孙雪悦想这样的利用自己。这样的利用本身就隐藏着一种可恨的庸俗。自己和老洪有什么?你他妈的听到风就是雨的,再怎么地我钟紫芸也不会卖身投靠上级。这样久了的同学同事了你孙雪悦难道你就不明白?我钟紫芸是那种为了眼前小利益愿意卖身投靠的女人?钟紫芸在心里骂着,但她没有骂出声来,她不想给别人一个坏印像。自己从来就是温文尔雅的女人。

    “不然叫陈曜请老洪,然后我们一起去?”孙雪悦说。

    “陈曜怎么会管我们的事?再说我也不想知道什么代理的什么好处坏处,我不是那么现实的人。你自己请去吧。我不参加。”钟紫芸真的有些生气了,她觉得孙雪悦怎么这样?用一句恶毒些的话骂,真是“恬不知耻”。可是电话里的钟紫芸仍不激烈。“等会要去跳舞么?”钟紫芸缓和地跟上这一句邀请。

    “不去,我现在对那些不感兴趣,玩也都玩过了。卫华的事让我警醒了许多。那些小弟弟们不好玩。”孙雪悦忧忧地说。

    “所以你现在也太关心金钱了。”钟紫芸说。

    “只有儿子和钱是真的。”

    “那你怎么还和卫华那样好?”钟紫芸似乎开始反驳。

    “唉,说不清的。”孙雪悦唉声叹气。

    “算了,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了,遇到什么玩什么不刻意或许就是好的。”钟紫芸口气也温柔了。确实,什么事都不要计较的太真。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电话的两边都停止了说话。或许孙雪悦也在思考吧。做人是难做的。计划做的人有可能完全做不了。

    “那你再问问通途,想想你和他一块去代理那边好不好。”钟紫芸说,她不想冷场。不容易的女人,不容易的同学,不容易的生活。要逃避那些只有让自己什么都不当回事。

    “我也不去问他了。讨厌他。”孙雪悦说她对通途的感觉。

    “理解。”钟紫芸笑着说。“刚才你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才想着要跟通途一起去代理。”钟紫芸理解处在婚姻边缘的女人的思想摇摆。

    “真没劲。”孙雪悦说。

    “轻松点。”钟紫芸说。

    “那个姓许的还在?”孙雪悦问。钟紫芸拿着电话有些无聊。可是不电话自己就有聊了?一样的,她想。自己和孙雪悦一样都是无聊了。当消磨时间吧。

    “半在。”钟紫芸说完这三个字自己也笑起来了。是说断断续续还是自己对许村涫的存在已经可有可无了?

    “还是小心点好。我想卫华当初就是看我经常不在家才那样的。”孙雪悦说。“后来我自己也检讨过自己,我和卫华原来那样好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了?检讨的结果想来是这样。谁的心都伤不得。”孙雪悦语气平淡,恍惚像是对钟紫芸说又像是对她自己说。

    “悦,我发觉你现在说话很恍惚。许多时候我感觉你说的话既是在对你自己说又好像是在对别人说。”

    “是么?”孙雪悦问。

    “真的。”

    “我也不知道。”孙雪悦说。“好了,等会卫华回来我们带雷迪去美食园去自助去。”孙雪悦想收线。

    “看过去你们很幸福了,卫华和你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一对。”钟紫芸安慰她说。

    孙雪悦没话。钟紫芸想像得出孙雪悦的笑,那笑里既有苦的味道又有些虚荣的味道。

    “他吃过亏了。”孙雪悦说卫华。

    “看来吃过亏也是好事。”钟紫芸说。

    “可是谁也不愿意吃那样的亏。”孙雪悦恨恨地说。

    “当然。”钟紫芸回答的很简短。

    “好吧,有空我再打电话给你。”孙雪悦说。

    “好的。”钟紫芸放下电话。她坐在电话机旁好久。想着自己和孙雪悦的关系怎么这样的起伏,有时像勾心斗角似的。有时又互相理解像同一战壕的什么……

   

    过了一会她回到书房。今天又是周末,陈曜此时陪小燕子做作业。

    “谁的电话那么久?”陈曜抬起头问。

    “孙雪悦的。”

    “你以后才和孙雪悦玩,她不是好东西,我看见她坐在通途的背后往新店方向开去。”陈曜说。

    “什么时候?”钟紫芸问。

    “好几次。”陈曜没说具体时候。

    “她和通途是她的事,关我什么了?我为什么不能跟她玩?你怎么跟志超一样的?”钟紫芸先愤怒起来。她因为陈曜让她不要入孙雪悦玩这句话而气愤,她想起林芬的丈夫志超对自己的训斥。对孙雪悦说想跟通途一块调到代理那里上班的原因的探究,在她的气愤里只那么一恍就过去了。

    陈曜没应,低头做他自己的事。钟紫芸站在小燕子的书桌的左首把刚才涌上来的气愤压到最小。

   

    “小燕子乖乖的,你做作业时头要抬高些。”她微笑地对女儿说。

    “妈妈,是不是小迪的妈妈的电话?”小燕子问。

    “大人在说话小孩子不要听。”钟紫芸对女儿说。她摸摸女儿的背。“过些日子你要学学自己扎头发。”想到女儿的头发,钟紫芸脸上竟有了笑。“一个女孩不会扎头发可不行。女孩和男孩的区别在头发上,扎的漂亮的头发对自己是一种肯定。”钟紫芸唠叨起来。

   

   

    (38)

   

   

    “怎么了芬?连着两天了没有你的消息。”面对从杨桥路方向骑过来的林芬,钟紫芸迫不及待地问。

    林芬没有直接通回答钟紫芸的问话,她沉着停了车,眼也没抬地把五角钱交给那个寄车的妇人。钟紫芸从林芬的侧面看她,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没什么。”林芬是有话不想说。但是钟紫芸知道林芬是有话才会出来的。在林芬盖上车厢盖的用力的时候钟紫芸看到林芬左边脸颊上一大块青淤。

    “发生了什么事。”钟紫芸有些急迫了。林芬少有这样不热情地回答钟紫芸的问话的。

    “没什么。”林芬还是那样应着。

    “我们不上去了。”钟紫芸对往楼梯上走的林芬说。“找个地方说话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你对我还这样?”

    林芬还在犹豫着。

    “真的,没事的找个离这里近些的地方。”钟紫芸脑袋里飞转着回想这附近的茶馆或迪吧什么的。

    林芬边点头边勉强地微笑说:“真的没什么的。我刚从我妈妈家过来。”这会儿是钟紫芸没有应了。她的美丽脸庞多了平日没有的忧心忡忡,看着林芬,在心底猜测着林芬可能遇到的事。想着想着,竟然有些莫明其妙的想哭。这样的感觉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一种感情?如果是感表那么这样的感情是否超过了姐妹?她不敢说,林芬是一个爱自己父母姐妹极重的女人,而钟紫芸只是她的同学同事或朋友吧。可是人在自己的感情冒上来时是难以阻止的。她努力地把这样的感情控制在平静的表情之下。她深呼一下吸。让楼道下的凉风吹进这会有些郁闷的心。

    “和谁打架了?”钟紫芸小声地问。

    “志超。”林芬说这话时眼睛没有瞧着钟紫芸,钟紫芸看到林芬的嘴角似乎还露着一种笑,钟紫芸看到这笑里的被动和伤感同时还有一种发狠的坚决。

    “因为什么?”钟紫芸逼问。

    “没什么。”林芬收腹挺胸又重重地摇一下头说。“我和志超这两天在谈判。”林芬说了这句话又无所谓的样子走到一个小店门口站下。那里有一部公用电话。

    “谈判什么?他发现了什么?”钟紫芸担心地急切问。

    “你着什么急了?我都还不着急。”林芬笑起来。此时钟紫芸发现林芬的笑里有一种轻松和把握。

    “他发现了什么?”钟紫芸不管林芬的轻松仍然再问。

    “好好好,我和你说了。那天我和‘伟大’出来不久志超就跟着出来了,他就站在那里。”林芬用手指指那天他们仨人站的店铺后面的那条通往八一七中路的小巷。“他都看到我们仨人的动作,然后他跟我们到了新宁新村。”林芬说着,似乎还轻松地笑着。钟紫芸也被林芬的笑逗乐了,大有死到临头还乐的傻气。这傻气里大约包涵了合谋做坏事的女人的心虚吧。

    “然后呢?你们打起来了?”钟紫芸想像着新宁新村的房子和那不大的过厅兼饭厅的地方,志超突然出现在那里。门开着,“伟大”开的门。林芬正在屋子里全裸着。那张铺在地上没用床架的席梦思。

    “志超一下子就出手了。他打了‘伟大’我听到志超的声音赶紧出来。”林芬说着。她们俩忆到了那个“水森林”迪吧的楼下。

    “‘伟大’没有还手?”钟紫芸问。她想像不出来那样高的“伟大”面对比自己矮许多的戴着近似眼镜的志超会有什么栗的表情和表现。

    “没有,他只躲闪着。直到我出去。”

    “太可怕了。”钟紫芸说,“志超怎么这样?一个处长啊。”在钟紫芸心里,那样级别的领导怎么也不会和人打架,再大的委屈或许也只能用所谓的“后劲”来解决。

    “我说过志超和陈曜不一样。”林芬说。

    钟紫芸点头。或许这不一样才让钟紫芸有出乎意料的感觉。

    “你们后来呢?”钟紫芸暂时放掉了志超和陈曜的不一样,去关心刚才林芬没有叙说完的战场。她边说边用手招引让林芬往那狭隘的铺着红色地毯的楼道上去。隔壁是几家卖盗版软件和光碟的音像店。

    “我大叫志超停手。志超就来打我。这时‘伟大’才还手,不过下手不重。”在林芬说话的同时她们来到了楼上。因为是白天,迪吧里人没有晚上多。迪吧的老板让人把靠街的那扇窗帘半开着。窗外的白光透进灰暗的桌桌椅椅,有一种苍茫的光感,让钟紫芸一下子感觉到一种发霉的油画里的久远。她熟练地捡了个倒窗的桌子坐下,招手叫来“小弟”服务员。她用眼角迅速地描了一眼场中的其他客人,边对服务生使手势,让他们把她和林芬坐的这张桌子再擦一遍。眼睛盯着林芬听着林芬的叙说边在听的间隙对阴务生说:“水果、铁观音。”然后喘了口气,坐着想像志超林芬“伟大”三人在场的紧张情境。

    “你那会怎么想?为谁?”钟紫芸问。这是一个很关健的问题。在这样的三人场合,做为战争引线的林芬到底该站在那一边,她会站在那一边,她如何在那样紧张的情况下做出决定?自然的还是通过思想的。

    “如果‘伟大’和志超打起来,我想一定是志超输。志超虽有蛮力,但是‘伟大’的体力志超是不抵的。”林芬分析说。她这会儿沉浸在她那天的紧张里,不过钟紫芸想此时的林芬一定没有那天的林芬紧张,两天的沉淀那样的场景在林芬的脑子里一定思索过几遍。

    “我当然是为志超了。我抱住伟大,让‘伟大’别管我们到里间去。志超趁机大打出手。两价目人的眼镜都打掉了。”

    “唉。”钟紫芸叹了一声,“这样真不好玩。‘伟大’受伤了没?”钟紫芸看着林芬脸上的青紫伤痛想到那个男孩的伤。如果那个男孩也这么青淤着脸怎么上班啊?“你们通过电话?”

    林芬点点头。

    “这样真不好玩。”钟紫芸重复着这句话。这时迪吧里的人多了起来,老板让服务生把窗帘拉上。摇滚音乐从四面八方剌出来。有几个红头发的男孩细腿的男孩子夹着亮肚皮的女孩走上去,在拥挤的摇滚乐里的摇摆。如痴如醉。

    “没什么不好玩。”林芬听着音乐摇晃着坐在椅子上的身体。钟紫芸从她的唇形猜她在说什么。

    “你有没想过志超会这样?”钟紫芸把身子林芬那边靠靠,把声音稍微放大些。林芬点点头。

    “要是我都不敢想。”钟紫芸自言自语地说。她在看林芬的眼睛,看林芬是否也在注视自己的唇形。

    不用说林芬也猜的出钟紫芸的想法。

    “这里很吵。烦死了。”钟紫芸说。原来自己就是选错了地方。明明想说话却到这样的地方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林芬说。满脸的不在乎样子。钟紫芸却不相信她的神情。

    “你搬到你妈妈那里住为什么?”钟紫芸不甘心地问,她今天想知道林芬的全部事情发展。

    “让志超考虑几天,离不离婚由他定。”林芬不以为然地说。

    “如果他要离呢?”钟紫芸担心地说。

    “不会的,你放心,我们有儿子呢。男人有儿子就不会离婚。再说离婚对他的工作也没多少好处。”林芬胸有成竹。她对钟紫芸莞我一笑。对钟紫芸的严肃有些不理解。“傻瓜,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哼,我真怕你出什么事了。你出事我一定脱不了什么干系。”钟紫芸说。是的,她担心这个,两个知情的女人知情也是自己内部的事,可是要是闹到离婚的境地那可不是好玩的,大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味的。

    “不会啦,今天志超就让儿子打电话让我回家了。”林芬有些得意地说。

    “你也做的过分了。”钟紫芸说。

    “上去扭两扭。”林芬对钟紫芸说。然后她就站了起来。钟紫芸犹豫地了一会,然后哪着林芬绕过那些桌椅往中间舞台走去。

    两个女人。此时她们的脸上都挂着笑。那阴阳不分的灯光背景照耀这两个活泼生动的女人,她们在那群孩子中间显露着特别的丰采,他们年轻的脸庞光洁。他被看成是北方二十好几的风骚女。钟紫芸想在这样的地方林芬脸上的那块青紫是不会明显的。

   

   

    (39)

   

   

    “我若死了,单位集资房在装修之后住的应该是我的女儿小燕子。出租或出卖的钱钞都要作为小燕子的教育经费。我的丈夫陈曜可以住到他父母为他留下的道山路或小柳的房产里去。特别是在陈曜娶新妇,小燕子更应该得到充分的照顾。我所有的金银珠玉也都可以变卖作为女儿的教育基金,谁也不许沾拿。不然变鬼的我决不会放过你们。”

    不知怎么的钟紫芸今天一早起来便开始写这样的文字。当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写死时心里又有了些害怕。笔尖上的语气却还是顺着死字写下去,只不过口气有了转化。

    “我若真死了,我的灵魂一定会站在自己身体的旁边抹泪。我不想死,我这么年轻,这么的漂亮,我有身份有财产还这样的动人,我不想死。今晨写下了这两种死闭幕式不是有意的,只是一种气愤和比方,算是唯物主义的人的一种客观吧。我怎么会死呢?”

    她把丈夫陈曜叫进来,念了一遍自己刚才写的文字。

    “有病。神经病。”陈曜厌烦地骂。那表情像是对妻子的死的幻想的没有意义的斥骂,又像是对文中提到的陈曜若娶新妇的这一不存在的不忠表现表示气愤。

    “这有什么呢,我不过是煞有介事地立立遗嘱以防不测。命理四柱预测中的我们俩不是都有七十九到八十岁的寿吗?”钟紫芸故意轻言谩语不当回事的解释,仿佛这是一种自然。看着陈曜的神情因自己的解释缓和过来她自己也感到了轻松。

    “有句话这么说:夫妻生死牵挂,有情人却爱在天涯。你说这两种爱那一种实在?”钟紫芸有意问陈曜。陈曜没有回答,钟紫芸问的问题有时就是有些古怪。他在镜子前梳着自己的那头有些稀疏的头发,假假的没有听见。

    “陈曜!你若死了有什么要求没有?”钟紫芸又一转念问懒皮一样的陈曜这个问题。

    “我死就死了,要求什么?”陈曜实在有些茫然。谁他妈的一大早就讲死死死的?死对于现在的他距离太远了。他的父母从来不让他们兄弟谈死。死在他们家是一件可怕的事,每个人都讳莫如深,因此如果说死他真的不能说出什么。过了一会他这么简单地回答。

    “怎么会都没有要求?不现实。”钟紫芸有些疑惑。“飞机失事前还有黑匣子呢。你怎么就没有得说?”看着从镜子前面转身过来帮自己整理床上乱扔的书的老公,钟紫芸还在问。

    “我要是有的话,就是:把这个臭女人钟紫芸赶出去,她脾气太不好了,天天教训人。”

    “我保证不打小燕子,客气地给你们讲道理。”钟紫芸下大决心地保证着,并在本子上写下来,眼睛望着陈曜,心底泛着酸楚,陈曜你不理解我对女儿的爱心,严格的教育方式并没有错。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在这样的时候是不便说的。各自家庭带来的教育方式的不同,在这三口小家中共存自然有所冲突。其结果只能看将来了。

    “我这样写好不好?”钟紫芸讨好地问陈曜。

    “不好不好。”陈曜看着躺在床上和自己说话的钟紫芸有一种不平衡。他从床头柜上的烟盒子抽出一根烟靠着那扇东向开启的门抽起烟来。阳光照进来,在高高树立的三门橱前停住。“你写的比唱的还好听。”他对妻子说这句很普通很上口的话,带着丝丝感伤的幽默。钟紫芸破涕为笑。泪珠儿一下子滚了出来。

    “这是第二次在这样的早晨我和陈曜讨论这样严肃的问题了。”钟紫芸在本子里写下。

    “哎哟,这也好哭。跟小孩一样。傻瓜。”陈曜笑了起来,走过来,用友好的嘲笑对钟紫芸说。

    “我就是傻瓜!”钟紫芸叫道。她翻身起床,重重地打基础陈曜下屁股一下,带着泪脸往洗手间跑。心情开朗了许多。有时泪水能冲刷去郁闷,让情形和心情都明朗。夫妻间那点久违的爱记忆又被勾起,一幕温馨的场景拉开。

   

    “陈曜,我拉大便你过来看。”过了一会卫生间里传出钟紫芸的喊叫声。

    “我老婆很不清楚,她拉大便还让我去卫生间看。”陈曜笑嘻嘻的,装腔作势地对着窗口压低声音喊。

    “不行,你得大声些,这样人家听不到。”钟紫芸看到卫生间外的陈曜竟然玩这种剌激的游戏,这一种残酷的快活。“陈曜你听着我要把这些记下来。让人家看看你所一个什么样的丈夫。”钟紫芸在卫生间笑软了。

    “不清楚的老婆。”陈曜说。

    “这有什么?或许将来人们在读了这段之后还能从中体会到一个家的亲情之亲,人伦之乐。”钟紫芸想当然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好吧,你再记一下这些,我老婆拉大便速度很快,像子弹一样,所认她总是说我大便拉的慢,半个钟头,其实我才用五分钟。”陈曜高兴地把平日这样的委屈诉说,把坐在抽水马桶上的钟紫芸笑得大不出来了。这永久的话题,虽然写下来大有不雅的感觉,可是今天这一记录要求是陈曜提出来的因而钟紫芸就有了盛情难却的意味。

    “记下吧。难得我们夫妻今晶日能这般高兴。”钟紫芸想,林芬和志超发生那样的事看来给她是有所影响的。虽然自己没有林芬那样的胸有成竹,把丈夫的心思摸的透彻,但是钟紫芸想即便有这样的能力自己也不敢如此蔑视陈曜。陈曜和志超不是一样的人。

    “你什么时候走?”钟紫芸平静下来后问陈曜。这一次陈曜回来好多天了。

    “可能后天吧。厅长在夏厦门明天才回来。”陈曜说。

    “你们和厅长还有关系?”钟紫芸问。

    “废话。你怎么有时陪明有时傻呢?”陈曜说钟紫芸。

    “你看是不是又嫌弃老婆了?”钟紫芸没好气地说。

    “不要胡说。”陈曜也严肃了下来。俩人仿佛又把刚才夫妻的美好游戏放下。

    “只要你记得还有我们这个家就行了。我是一个很能把握的住自己的人。”钟紫芸又对陈曜说这个以前说过的话。

    “我比你把握的好呢。你别胡思乱想就行。”陈曜说。

    “不想才怪,你天天不着家。”钟紫芸说。

    “那有什么办法,这是我的工作。”陈曜说。

    钟紫芸无话,能有什么好说的呢,或许什么事都发生过,也或许什么时都没有发生。

   

   

    (40)

   

   

    任何事情都得做得有礼有节。昨晚许村涫频繁地出现在钟紫芸的梦里,梦里的他忙乱地和他周围的同事上级周旋,并对静静地出现在他附近的钟紫芸表现出一种难以接受的疑惑,似乎在害怕什么。这样的场面似乎很多次。钟紫芸对许村涫这样的表情表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他为什么害怕呢?他们原本对对方就是没有什么企图和希望的啊。为什么要歪曲原先的意图或不相信原本的意思?不是说过他们的交往是一种很合理和浪漫的收获永没有亏本的吗?他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这么就住手?违心地让自己不能放松?认识一个朋友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的。要想让自己的时间精力不至于白花,也就是,要想不失去一个朋友,那两方都应当坦露出自己的诚意。就这么停手了,钟紫芸以为这就是浪费,浪费了时间浪费了精力也浪费了浪漫。更浪费了自己用心控制局势和造就出来的情调。醒过来的钟紫芸靠在自己的枕上想了许久。她很相信自己的梦,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以为自己既能梦那一定是有根椐的。最近几天许村涫和她只是电话联系着,在电话里他们依然说着缠绵的话,可是又都因为许村涫的忙而没有像他儿子生病前的那样的约会。钟紫芸感觉到两人的疏远。感觉到了某种真正的离折的产生。

    与小娟聊天是钟紫芸到粮食市场上班的一种下意识的希望。从小娟那里钟紫芸可能得到一些她不了解的许村涫的过去。她爱听关于许村涫过去的故事,甚至关心他过去和别人谈话的内容与有关的词句。

    “你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小娟带着疑惑问钟紫芸。

    “是的,这个人最近我陈曜一起做一件什么事,所以我比较关心他,对他了解的越多,对他的防范等也越轻易。第一次合作做生意呢。”钟紫芸很认真地编出这能让众人都相信的理由。

    “说起来这个人不是坏人。不知道现在是否有变化。现在的社会环境说不清楚。”小娟很客观地说。

    “是啊。所以我最近爱和你打听他。”钟紫芸笑眯眯地对这可爱的小娟说。小娟是一个懂事的并比一般女孩愿意表现的成熟世故的女人。她的女儿刚七个月。

   

    看着小娟的疑惑,钟紫芸忧伤起自己的用心起来,她边整理自己手中的税票边想着心事。她发现自己是有点陷进去了,这样的思念这样的昼思夜想,她想:现在的自己是这样的用心对他,那么如果那一天自己恨起他来将又会出现一个极端。那,那就是一种可怕了。钟紫芸思忖着自己与许村涫相处的至终结果的几种可能和不可能,思绪有些乱。

    1、如果我和他都积极地无理性地发展,那必定会如火如荼,纠缠不清,导致两人的处境和两个家庭的婚姻都进入危机。这是可怕的。不是我们俩人所希望的;

    2、如果我和他都能积极配合,理性地发展,遵守所谓的规则,明确两人长久相处并永远是朋友,那么他们有可能是一对不道德的情人。

    3、要是他和我能够在相互的配合过程中,把握自己只是对方的一个知己,是一对有心事和苦难时的朋友,没有心事和忧愁时的逍遥鸟那这是最理想的。

    以上的三种可能和做法钟紫芸以为第三种最难办到。

    她记得他曾说过:我们两人在对方的心目中所占的位置已经不止是当初规定的理性的1/3比例了,可是我们却用呆板地用1/3的理论来加以限制,你说这对自己合理吗?除了我们动用全心思的理性故意地对对方的爱和关心进行冷却。

    时间难道是在应证许村涫的话?钟紫芸想。如果这段时间许村涫不见自己的原因不是因为工作忙,他负责的大楼工程进入验收阶段,那么许村涫的冷落是不是在用理性手段对自己原来热烈的爱进行残酷的自我冷却?如果是……钟紫芸想这真是自己的悲哀了。这是多么难解决的问题啊,有什么办法呢?她的精神竟恍惚起来。两句带着忧伤情绪的的歌词不知从心底的什么地方流出来:走吧,朋友,走吧,别做无谓的停留了,当风景成为习惯,你就会专心走自己的路了!痛看明天的情形……

    钟紫芸想自己或许得耐些心,不止只看明天的情形,要多看些日子,不冤枉一个人也不辜负一个人。唉!决定永不为朋友了吧,让理性随波逐流……纷纷乱乱,钟紫芸头都痛了起来。她站起来走到窗子旁边。她的摩托车就停在下面背阴的地方。她看到自己的车子上坐着一个妇人。她知道那个妇人。她是粮食市场的一个普通干部的妻子,得了很严重的肾功能衰竭症,每个星期都要做一次血透淅。她已经花掉了家里的所有的钱,在同事中也开展了两次捐助行动了。可是,每个星期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呢?谁的心里都清楚,病人的心理也清楚,换肾是不可能的,血透淅只是暂且人道。

    那妇人肤色黑黄,她悠闲地坐在钟紫芸的那辆珍珠白色的摩托车上。搂搓着她的手臂,她的手臂皮肤因为肾功能的衰竭导致血液有毒,因而皮肤粗糙并且成鱼鳞片式的脱落。钟紫芸心有些急,她害怕。害怕那女人的皮肤鱼鳞式的脱落下的皮屑散落在自己的车上,等会自己骑车时,这些可怕的皮屑就要飞落到自己身上。她想让那女人走开,可是人道的她又不敢对那个快死的女人去说。

    什么办法呢?钟紫芸转身回到柜台,小声地向一位男同事求助。

    “你帮我把车寄到检查站那边去好么?那个女人她坐在我的车上,我害怕。”她很老实地说。

    她想,等一会自己一下班就得把车推到洗车场去冲洗。这样就能把那些可怕的病变的皮屑冲洗掉。洗之后的另一个问题就是让自己忘了这档子事,不要去回忆这可怕的女人。那怕是人道的回忆也不要。

    钟紫芸心里也充满了对那位男同事的感激,她看着窗子下面那个男同事朝自己的那辆车子走去,心里有些激动。她看见他对着那个妇人很和善地说着话,然后那个生病的女人爬下车,不好意思地用她的病手拍除落在车垫子上的她的东西。那个男同事竟勇敢地开锁,吹了吹车子的坐垫然后将车骑走。

    钟紫芸在窗内悄悄地松了口气。所有的这一切她都小心动作,以防别的人知道她的内心的这种自私。想想,这似乎又不是自私。生活中的事总是有对错,公平这两字也很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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