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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做梦的人

 

近来睡眠不好,梦出奇地多。

我是一个特别爱做梦的人。这里的“爱”字有两种含义,一是喜欢做,二是经常做。我的梦总是曲折而又诡异,有声音,有颜色,有味道,而且醒来之后还能够很清晰。如实记载某一周七天的梦境如下:

周一:

……我病得快要死了。王某(同事)来到病床前看我,他说:“我找了这么多年,才发现你是我失散了的妹妹。”我望着他,注意到他满头的白发(王某是少白头),心里悲伤地想:我好象是有个哥哥的,原来是他,他一定吃了很多苦才找到我,可是我已经不行了……我流着泪问:“那我们的父亲是谁?”他回答:“是雷某(另一个同事)。”

周二:

……我说:“明天那个团组的来访时间还需要再确认一下。”李某(同事)把电话号码写下来交给了我,我在电话前拨着,拨着,总是拨不完整,越是仔细盯着电话越看不清号码,我笑道:“我还以为只有在梦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兵睡在床上,民睡在床底下。我跑进来在民旁边小便。民怪叫道:“你这家伙太不象话啦!”连忙把被褥扯起来。我一边小便一边想:“是不好。是不好。而且兵醒来会看见的。”

……该上厕所了。该上厕所了。……

周三:

……民回来了,没有穿衬衫,躺在床上笑着看我。我跳上去,说:“今天让我吻遍你全身。”刚刚吻到脖子……哎哟,不能醒啊,现在可不能醒啊……

周四:

……在教室里考试。后边的同学用桌子撞我。同桌的孙某(同事)拿出一只电话来给他听:“局长找你。”电话里传出局长的声音:“你干嘛不好好听讲,还用桌子撞人家?”那人狡辩:“我没有。”“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我悄悄问孙某:“局长是怎么看见的?”孙某指着教室的墙,深沉地说:“这堵墙对咱们局长来说,就象玻璃一样。”

……大河涨水了,汹涌泛滥。到处都在呼救。局长来了,犹豫了一瞬,排开众人,双手一招,河底缓缓浮出一只巨大的太空船。局长飞快地按了几个按钮,大水迅速回落,眨眼间落得看得见河底的龟裂。……大家都在欢呼。局长沉思地坐在河边,说:“我暴露了身份了,我必须要回去了。原本想多和你们待几年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家一直都说局长高鼻深目的长得不象中国人,原来他不仅不是中国人,连地球人都不是。

我挽留他:“不要走吧,大家相处得都不错,何况你长得和我们也差不多。”局长摇着头:“不行,不行,”他指向天空:“看,太阳在闪亮了,那是他们在召唤我。”我抬头一看,果真。心里难过,我哭起来。局长笑道:“没关系,我们还会见面的。我答应你每年请你到太阳上去一次。不过时间长了不行,去看看就回来。”……

周五:

……回到大学宿舍。老孙、阿韵、小红、安娜、老岳……都在。靠门的下铺睡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问,说是公孙的同学。仔细看,象是认识的,我笑:“公孙提起过你,说你是恶人谷的小鱼儿。”他说公孙回来了。……我在宿舍等。没有。没有。一直没有。……

……小鱼儿(他长得又黑又粗,分明不是小鱼儿)拿了一叠画给我,说是公孙的作品。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头几张是漫画,翻到后来,出现一张类似水粉的画,画的是一个身穿黑大衣的女孩,脖子上围着白色的围巾。那是我。再翻下去,下一张也是我。

公孙最终没有回来。

我知道他不爱我。他不会爱我。他也不适合我。但是他画过我的像。他画过我。……

周六:

……我和民一起服毒自杀。小小的药片。民先服了,面青唇白地死去。我拿起药片刚要放进口中,忽然想起还有许多事没有做。银行卡的密码应该告诉民(这时候感觉民是活着的),电脑里存储的文件应该清理一下,没有用的删除。……总之,既然不是横死,为什么不做好离开人世的准备呢?可是,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民已经死了。我不能违背诺言又活下来。怎么办?……

忽然醒悟到药片不是吃一颗就死的,是要到第二天同一时间服下第二颗才死。谢天谢地,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匆匆地整理物品。或许应该写一封遗书?可是,写什么呢?……

心态很平和。唯一的思想是:生无可恋。……

周日:

……梁咏琪在卖颜料,我拿着颜料试画,却被她不小心涂污了,很不高兴地回家去。……遇到了翁美龄版的黄蓉,她说:“帮主我等你好久了。”我恍惚地想起我是长乐帮的帮主,这个帮派是我一手创立的。……我要带帮众去海边玩。收拾好了来到大厅,却见柯镇恶等江南四怪坐在那里等我,有要事相商。我知道他们是郭靖的师父,所以非常尊重,但心里有点不耐烦。我抱拳道:“各位,很遗憾,我现在已经不是帮主了。”……在地下室里我将帮主之位传给丁某(高中同学):“……你是很有能力的,对帮中事务也很熟悉,以后就看你的了。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的。”丁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女孩子一向心眼多。……

黄蓉催我去开会。拿起通知一看,原来是十六大召开了,除了正式报告外,还要四个代表发言,畅谈学习体会。局里选我去讲。我看看表,只剩一个小时了,我连讲稿都还没看过。我对黄蓉说:“算了,照着念吧,反正这种正式会议脱稿是不礼貌的。”……飞奔着赶往会场,却走错了路,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只好从一个工地的墙上翻过去。我的动作很笨拙,在墙上几乎下不来,惹得围观人群一阵哄笑。……好不容易赶到会场,看见薄省长和夏市长站在门口,心中大松一口气:太好了,正是时候,领导还没进去。我跟着他俩进了会场。

……会场里坐满了人。该轮到我发言了。但是我觉得我,嗯,是要醒了。……

……

本来我曾经想过将比较完整的梦境都记录下来,但是每天早上回忆昨晚的梦境是很累的事情,尤其做梦的时候老想着要记住情节,搞得我更加睡不好,所以放弃了。

我能够记得的最早的梦是在四岁左右。我梦见自己在托儿所附近遇到了疯狂的驴子,我四处奔逃却怎么也逃不开,驴子引着洪水向我汹涌而来,最终追上了我,咬掉了我的一只耳朵。这个梦从始至终伴随着一种呯呯的节奏,后来我意识到这是耳朵贴在枕头上听到的自己的心跳。这个梦给我的印象太深,好象还不止一次地梦到过,至今仍带给我恐怖的感觉。

我做过最美的梦是在静寂的山谷中看到一棵梅树,高大繁茂,白色的花瓣如雪片般纷纷飘落,印象中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有生命力的树,之华美绚烂让我心惊。

我做过最舒服的梦是我在空中飞翔。我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轻轻地一跳就飞起来,飞过高山,飞过大河,飞过欧洲小镇曲曲弯弯的胡同。我听得到掠过我肩头的风声。

我做过最奇特的梦是梦见民从日本回来,穿着日本高中生的黑色制服,左臂断了,肩上的骨头焦黑。他若无其事,然而我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痛。……这个梦使我非常不安,马上去信问候他。……几乎是同时他在日本车祸,肋骨骨折。

我反复梦见的细节:从高处跌落而惊醒——据说这是在长个子。因双肋被夹住而痛苦——只有老妹有同样的体会。快乐地捡钱——当然因为我是财迷。被人或兽疯狂追踪——压力太大。众人面前裸露身体——一般是因为被子没盖好。上厕所——这原因不言而喻。

我反复梦见的人:民——自从他去了日本,我梦中见到的他就几乎始终是半裸。但总是在我们亲热前的一瞬被人干扰,有时是兵,有时是他爸爸。公孙——白天已经不再想起,但这个人仍然不断出现在梦中,每次梦见,总是清楚地知道他不爱我,总是只能象当年一样若无其事地招呼他,惆怅地望着他。

几个难忘的梦:

之一:我乘公共汽车,把宝宝放在临近的座位上。后来那座位上又挤了一个女人,我急忙说:“那么多空位你坐别处不好吗,我的孩子在那儿呢!”那女人一声不吭地走了。我觉得她行为鬼祟,很不放心,过去看看宝宝怎么样。一看之下我大惊失色:座位上是一个明显弱智的小傻孩,不是我的宝宝。我跃下车去找刚才那个女人,追着她跑进了外语系的宿舍楼。她进入了六楼的一个房间,我踢开门跟着进去,见里面还有两个和她一样鬼祟的女人,床上坐着一排小婴儿,个个痴痴呆呆,象吃了迷魂药。我飞身出门,在走廊里大叫:“来几个男生!把这个门封死!一个也不让跑掉!这是贩卖儿童的团伙,偷走了我的孩子!”几个男生跑来帮忙,我冲下楼去报警。在一楼传达室的电话旁,我紧张得双手颤抖,心里纷乱地想:“报警电话是多少?1101194666666?警察得多长时间才能来?还能不能找回我的宝宝?她们把宝宝怎么了?可怜的宝宝……”

之二:楼下发洪水了,爸妈和兵抱着宝宝先撤,我临走前急急忙忙地从柜子里拿出宝宝的影集、录像带、我从前的日记,然后跑到爸妈房间拿起摄像机和照相机,最后又打开抽屉拿走了放在里面的现金,才跑掉了。(醒来之后细想:如果真的发洪水,我会带走什么?也就是这些吧?……)

之三:(考研攻读高等数学期间)坐公共汽车,看见站牌上计价单位竟然是三角函数,我慌乱地想:到市政府的票价是sin2x + cos3% ?!这以后我还怎么坐车?……

之四:公孙回来了。我去他的宿舍看他。他一如既往地懒散地笑着,坐在床上画画。我坐在旁边看着他。……有人来找我,说我家里有事。我出去一看,原来我家的房子底下长满了煤气管子。……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匆匆跑回公孙的宿舍,公孙已经不见了。……我找了又找。找了又找。……终于没有找到他。再也没有找到他。

之五:到西藏,看见一个大喇嘛坐在高台上,妙相庄严,在给一群小喇嘛讲经。仔细一看,是李局长(女)。……李局长笑咪咪走过来与我握手,递我一张名片。我低头一看,正面写着:“某某局局长李某”。翻过来一看,背面写着:“西藏女活佛李某”。

……

夜了,要睡了,我又要去做梦了。做梦是一件有趣味的事,不是吗?在梦里我几乎是经历了另样的人生,在梦里我也能够比平日更加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潜意识。不知道还有没有和我一样爱做梦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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