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我写作的目的是为粉碎对纳粹阴魂的崇拜
不久前,德国著名文学家君特·格拉斯成为本世纪最后一位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对于他的获奖,全世界的人们都不再会有像前几届那样的疑惑与非议。
君特·格拉斯不但名至所归,而且现在才给他诺贝尔奖真有一种迟到与怠慢之感。君特·格拉斯是战后德国小说的高峰,也是深具全球影响力的作家。他的《铁皮鼓》、《猫与鼠》、《狗的岁月》、《局部麻醉》、《蜗牛日记》、《比目鱼》等作品以荒诞的讽刺笔触描写了德国的历史与现实。以下为《世界著名作家访谈录》一书中对君特·格拉斯的专访。
记者:为什么您差不多所有的文学创作都以但泽这个城市为背景?
格拉斯:有许多作家,他们一生始终专注于描写某一地区,那就是他们的出生地。他们认识到,那里发生的事情在其他地方也可能发生。这个偏僻、闭塞的地方能够反映和折射世界上可能或者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只是所带有的色彩不尽相同罢了,但泽是德国人和波兰人混居的地方,一座世界型的开放城市,有其变幻无常的历史。
记者:究竟是什么促使您选择了艺术家的道路?
格拉斯:我生长在一个地地道道的乡村小资产阶级家庭。母亲是位颇有艺术鉴赏力的女性。受其影响我也产生了小市民对待艺术家的那种敬慕,那种既敬畏又钦佩的复杂心理。我十三四岁时就立志从事某种艺术职业。当时最理想的职业是画家、雕刻家,还有舞台布景设计师。
记者:是什么激励你去从事艺术创作?
格拉斯:我想做的是要扩大现实主义这一概念,使之包括潜意识、幻想、梦幻、想象等等这些人们因看不见摸不着便通常斥之为所谓非现实的东西。在这一点上,这是继承了文学与艺术的传统。
记者:难道您对读者没什么忠告?
格拉斯:我写作《铁皮鼓》、《猫与鼠》和《狗的岁月》的目的是为了粉碎当年就已形成,不,60年代才真正迫在眉睫的那种对纳粹阴魂的崇拜。人们可以直接想到黑色的地妖,它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地把原本规则正直的德国人引向犯罪,不仅仅是我们这一代人深受其害。
记者:您的写作方法是怎样的?
格拉斯:德国式的方法和陋习是将一切东西都截然分为形式和内容。我在创作中,关键的一点是不让形式流露出任何痕迹。
叙事文学的形式应当是一张有缝隙的网,作者可以有三五年创作时间在其间自由穿行。倘若形式的网结拉得过紧,作者就会成为永久固定思路的牺牲品。
记者:您是否会害怕重读自己作品时发现缺陷而禁不住后悔说:“哎呀,我本来可以写得更好一些?”
格拉斯:根本没有必要感到缺憾,因为我知道,缺憾还将长期伴随着我,下一部作品里还会出现。您的后半句倒是事实。我
从未想对《铁皮鼓》或者《狗的岁月》做一次修订。这样的创作过程以及题材是不可能重复的。作家,一旦失去了无忧无虑这笔财富,就意味着失去了从事艺术职业的必备条件。
(摘自1999年10月8日《北京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