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最滑稽的谎言


　　作者:玳梦　　发表时间:2000年12月7日 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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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找我吓了我一跳。没想到她会来找我，没想到她会憔悴成这个样子。我和她曾是邻居，曾是好朋友。我上中学的时候，特迷周慧敏，她家开了一间批发部有很多明星贴纸，我到她家买贴纸，她知道我喜欢周慧敏每次都给我留着，就是这样认识了她，后来居然又搬到了一起住，真是有缘分。记得那时候，她是很漂亮的，面孔小小的，小下巴尖尖的，灵动的大眼睛，任何女子在这个年龄都是美丽的。我恍惚了，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她呜咽的哭着，把我拉回了现实。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劝道。“锦生，你知道我除了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我……我，锦生，如果我弟弟还活着，如果妈妈在身边，我是不会来麻烦你的……”她说着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仿佛是救命的稻草。我反握住她的手，心中一阵难过，她的手何时这么粗糙了，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样纤细的啊！她爸妈离婚早，她和弟弟都跟了父亲，和所有的不幸故事一样，父亲再娶，又育得一子一女。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这些，不对，应该说是无奈的忍受了这些。父亲的妻子是一个很会做人的女人，唯一不会做的大概就是丈夫和前妻生的孩子的妈妈。她和弟弟住在一起，她和弟弟相依为命，弟弟很照顾她。他就是弟弟的好朋友，从第一次见到她，他便开始追她。后来，父亲给弟弟卖了一架摩托车，后来，弟弟酒后驾车，出了车祸，年纪轻轻就去了。她哭的天昏地暗。后来，便嫁了他。
　　“你……你们之间，出了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我是一个旁观者，毕竟她这么的脆弱。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他以前为了追我，在我家门口一夜一夜的等；你知道的，他为了追我，一起出去的时候，给我洗鞋子上的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疯狂的，迷乱的。这些我当然知道，都是她告诉我的。我还记得，她时常给我说这些，每每说起都十分羞涩、甜蜜还带着一丝骄傲。“他……他厌烦我了是吗？”现在的她是那么的惊惶失措，犹如当年弟弟死时的她。
　　“他在外面有人了？”我试着猜想，并且说了出来。
　　“我现在只得一个他了，没了他，我什么都完了，”她把我的手带到她的肚子，我才感觉到她怀孕了，她这么的瘦，以至于怀孕都看不出来，怀孕不是会胖的吗？“我以为我和他生了孩子，就什么都好了。我们都有工作，我只要一个小家庭，我们负担的起。你劝我做生意赚钱，我没听你的，我看见爸和阿姨忙着做生意，孩子都耽误了，我不愿意过爸他那样的生活。”她大概有些错乱，说话都不成章法。我一阵难过，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宝玉说得对，女孩子一旦嫁了人，便从珍珠退做鱼眼珠了。我与她不见了2年，她整个换了一个人。
　　“他要同我离婚”她终于说出重点，却不再哭泣。“他嫌我拖累他，你知道，我和她妈妈相处得不好，他家里这么穷，我们结了婚还要和他家人住在一起，死活都是我一个人做。这倒也罢了，他要凭职称，他要升职你升你的吧，我不管你，他却嫌我在家里不给他想办法，我一个女人，又不屑和娘家再求什么……”她喃喃的说着，我望着她一阵难过，她终于还是变做了这样，再鲜活的少女，再骄傲的少女给这些事情搅的也变做了未老先衰的黄脸婆。“我这个娘家，不提也罢，我若是过的有了，他们还是欢欢喜喜的接我，我若是过的差了，他们就一副冷冷的面孔，好像我回家吃一顿饭也是要带回去穷气的。我不去求娘家，他便骂我，说我非得吃不上才去求人，我是饿死也不会回去让他们看笑话的。我和他吵架，他妈就编排我的不是，她想让他儿子打我呢！他还没那个胆子……他要是打我，也好了，他心里没有我，连见我都厌烦，他住到单位里，不愿意见我，他和那个小妖精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乡下来的，我会怕她？我怀孕了，他妈也不见的高兴，冷冷的，仿佛她有透视眼看得出我怀的是个女孩。”她不再哭，一直说着。我有些奇怪，她并不在乎说给谁听，她也不在乎别人劝，她只是要说出来，她找我不过是找个听众而已。我自问帮不了她，但做一个听众，我还是合格的。
　　“你有什么打算？你不能就这么拖下去。”我还是担心她，虽然她变做了另一个人。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和你不一样，锦生，你有自己的事业，你做事有分寸，又聪明能干，没了谁你都一样过。我若和他离婚就什么都完了，我死也不会和他离，他以为升了职便可以甩了我和别人快活，没门！他不让我快活，我也不让他快活。我拖着他，拖垮他看他有什么办法。”她的目光变得恶毒，我不再认识这个女人。若说刚刚她只说出前面那些话，我只觉的她陌生，断断不会害怕，现在我却觉得手指在变冷、发抖。
　　我轻轻的放开她的手。
　　“锦生，”她见我放开她的手，慌忙又握住我“连你也厌烦我了，连你也看不起我了？”
　　“不是的，”我不忍她的惶恐，“我给你到一杯饮料”我站起身“你想喝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喝，”她拉住我，不让我站起来“锦生，我知道，我现在让人讨厌了是吗？他……你们以前都这么喜欢我，一个月以前，他还是很好的，我也是很好的我们一是都是很好的。锦生，我也不想这样。我知道你会看不起我，觉得我没本事，没尊严，可是他以前是这样爱我的，我本来并不是爱他的。但人是有感情的，他长的虽不好，却还是有很多优点……我是很喜欢他的，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一辈子就完了……”她大哭起来，我不知怎样劝才好。回想当初，我们都是小女孩的时候，两个人的看法便有了分歧。她是要找个人结了婚就好好过一辈子便算完，不求有钱，但求有福。我呢，和她想的不一样，可能是没她长得漂亮，不大自信。我当时就想，结婚？就好像爸爸妈妈一样，一辈子勤恳劳作，一辈子不过不失，一辈子的最大希望便是望子成龙，有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给我看到太多的不幸，任何人都不是可以依靠的！除了我自己。
　　我不能跟她说靠自己，人和人不同，她想不起来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办法靠自己。我也不能劝她离婚，我的一生已经够沉重，不能再负担起她的结局。其实，我什么都没法说，也不必说，她自然有主意的。她这样的一类人，自然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毕竟社会上最接受的还是她这一类的人。果然，她说“锦生，我考虑好了，我是不会自家离搬出来的，也绝不会和他离婚的。我为什么要何他的意？我偏不让他
　　自在！喜梅也赞成，她对我说‘男人想离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你万万不可和他离，拖他一段时间，时间长了他也就觉得没意思了。男人都是小孩子，说的话千万别当真。’锦生，我知道，他会回头的……”
　　我无话好说，她却当做是默许，见我也赞同，又开心了一些。“锦生，我和他结婚不到2年，当初他向我求婚，慌慌张张的，一头的汗，说话也结吧了，说什么让我幸福，一辈子都爱我……锦生，你看他是爱我的，他是个大孩子，想出去玩，玩够了，就回家了……”怀孕的女人容易困倦，她说着精神也不大好了“他是爱我的……”“是，”我扶她在沙发上躺下，“先躺一躺，你太疲倦了”她和喜梅都知道这个男人的话不可当真，却都没想到，这个婚姻，这句承诺不正是这个男人导演的一场闹剧？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
　　她忽然惊醒，自沙发上坐起：“我，我得回家，我不在家，他妈又有借口跟我闹。锦生，谢谢你……”我惭愧，自问什么也帮不到她。“我……你如果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没别的本事，不过有一对耳朵。”
　　“锦生，谢谢你……”她徒劳想在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终于还是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也没听说他们离没离，反倒是孩子生了下了。我去送红包，她丈夫也不见的就不高兴，她也看不出不幸福，比那一次见我胖了不少，眉梢眼角添了几分颜色。孩子毕竟也有了，又有一个稍微牢固的借口可以不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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