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影之一 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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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95年之前,我看电影完全是无意识的,而且多半是看中央台。
那时常和妈妈一起看秀兰·邓波儿,从《小叛逆》到《亮眼睛》。后来从报上读到这个可爱的女孩当时正受着公众无处不在的骚扰和巨大的心理压力,有点瞠目结舌。现在想想,秀兰·邓波儿该是多么一个早熟的女孩,她的十几岁似人家的一世,是把生命浓缩了来用的。
那时候中央台每周末的国际影院真是大恩大德,老播一些在国内名气不大却真正经典的老片。我最喜欢的一部叫《一个漫长炎热的夏日》,最喜欢那个灰眼睛的男主角,眼神深到不知名远处,后来知道,他叫保罗·纽曼,这部片子是他与妻子同演的,得过当年的金棕榈。
另一出也很喜欢的,叫《朱门巧妇》,就是田纳西的名作《热铁皮屋顶上的猫》,充满内心冲突的激情之作。保罗·纽曼是豪门叛逆子,他与老爹的争执和感情戏火花四溅,伊丽莎白·泰勒是夹在其中委曲求全的妻子和儿媳,这出戏让我第一次对她有了好感。
其他的,还有《青山翠谷》(格利高里·派克)、《费城故事》(凯瑟琳·赫本和加里·格兰特)、《彗星美人》(是部给天下女人看的好片)等等。那时印象最深的是每次片头21世纪福克斯的大字,以及米高梅的醒狮标志。
如果恰好有观众钟爱的片子,央视会拿来一遍一遍重映,这个名单必然包括《罗马假日》、《希茜公主》和《魂断蓝桥》。还是从言情小说上知道,那时奥黛丽·赫本的“妹妹头”在台湾曾经多么流行。她的清丽,罗密施奈德的微笑,和费雯丽惊世的美貌,不知曾是多少男士的旧梦(“微微风,涌起旧梦,拾起一片回忆如叶落……”)。
然而怕见悲伤,我忍到很多年后才第一次看全了《魂断蓝桥》。当时还不小心看了另一出悲剧,《梦断花都》(他是作家,她是物质女子,他成名后,她堕入浮华无法自拔,渐渐理想分歧,一个夜里她醉酒夜归,他不去应门,竟致她在雪中受冻而死。这个她又是泰勒)。
除了诸如此类的剧情片,最最感激中央台还常放另两类电影:歌舞片和希区柯克。《雨中曲》不用说了,如一切旧时光,永远是那么美。还有一出印象深刻的,好象叫《红菱艳》,亦舒在小说里提过,说一个爱跳舞的少女穿上了梦想的红舞鞋,却不能停止地(恐怖地)永远跳下去。要到这时回忆,才觉得当年好莱坞的编剧有多出色(能不忆江南!),除了梦一般的场景,还要灌输人思想。
希区柯克电影,是亦舒笔下女主角在夜半无事时爱看的片子,似乎也成了品味之一种,但实际上老先生的心愿是吓天下人,又不仅是白领女子。看看《牙买加旅店》和《惊魂记》吧,那才是心理恐怖的老祖宗。《蝴蝶梦》和《煤气灯下》好象偏浪漫,《后窗》、《谜中谜》、《西北偏北》则带着惊悚,到了《鸟》又像走火入魔了。不同时期,各有选择,质优物美,老少咸宜,吓坏拉倒:)
前几天蒙朋友送了一本杜可风的《放色海外——非中国电影笔记》,里面记录的是他在好莱坞重拍希氏《惊魂记》(Psycho)的经历。然而即便是他也无法复现大师的风貌,毕竟,陈年的煤气灯,暗夜的氤氲,旧日优雅的气息,是高科技下镁光灯再难复制的美色。
然而就是杜可风,在这本书中说了我最喜欢的一句关于电影的话:电影既是亲近,又是距离,A space of a kiss。及至多年以后,我才回味过来这无限近又无限远的瞬间。那时,已在电影的梦境中一头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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