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吧——《禁室培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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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碟的时候,我问那个卖碟的:“这个封面怎么看着那么黄啊?”卖碟的拿过来看了一眼,说:“什么呀,那是封面显得,看起来一点都不黄”,言若有憾。我看了看演员有竹中直人这个怪才,想了想就买了。买时没看见是“2”(不知“1”是演什么的?),看后大呼上当,倒不是因为不黄,而是因为三个演员,竹中直人倒成了里面最正常的。
这样简单的故事,果然只需要三个演员,竹中直人只能算画外音,剩下男女主角,空气中暧昧的暗流已经数不清——此暧昧非彼暧昧,三级镜头根本不是重点,禁室里培养出的感情才新奇又恐怖。摄影平平无奇,简直象故意的,连片子开始——津村晴香穿着校服从镜头原先对着的几个女学生身后走出那段,都是电视剧都懒得用了的老套,是否这样,更以平淡衬托离奇?
镜头太平缓了,开灯关灯,开灯又关灯,起、承、转、合,反正只是一个小屋子,成本真小。看到那个男人绑架津村之后又想用暴力又似乎突然良心发现地赔罪又不放她走又喂养她又量体重,感想只有一个:日本人真变态。然而日本人有日本人的一套,不管是暴力还是色情还是变态,总能把感情糅合进去,并自圆其说,让人觉得似乎是现实一种。我注意到松田美智子的原作叫“女子高校生诱拐饲育事件”——可不就象笼子里养猫,野猫变家猫,不就是这么个过程?且不讨论动物保护,我在想,究竟环境对人的影响大,还是因为人本来具有的心理适逢其境?——津村晴香在被绑架前就曾对着万里晴空上的“飞碟”许愿:“带我走吧。”一直和孤母幼弟生活在一起的她无论怎么也不算勉强地叫绑架者“爸爸”,而她,一个人在家时也看色情漫画。男主角则是一个极度缺乏自信的人——一直和母亲一同生活,母亲去世就一个人过,可见与社会脱节已久,所以才奇突地绑了晴香回来?——像从街上拐一条狗,然而人又比狗多感情,有爱有恨,比光是汪汪叫摇尾巴刺激多了。我不信他一早已爱上了她,对她一见钟情,——禁室培养的,不是一个人的欲望。
日文片名叫:完全なる饲育,真是完全动物性,关在一起,外面的世界逐渐淹没,顿见人的孤单——片子或许能用动物性隐喻大世界对于个人的冷漠,又不见导演有这心肠。然而人终究不是动物,衍发感情,看着看着,连灯光的一明一灭都成了习惯,就再没什么可惊奇的。怀疑男的让女的叫他“爸爸”,跟对亲情的渴望有关,而她肯叫他“爸爸”,跟她自小失去父爱有关,这项心理交易的成立,又显出日本人对乱伦、受虐的暧昧感情。
她在心理学家的屋子里迷惑了,外面的世界、过去,屋里的世界、现在,还有后来心理学家电灯泡下她口述的过去,一切对她有何意义?——不知日本人是否素喜把同一个自我互相抛离,《斯普特尼克恋人》里,村上春树把女主角之一敏的两个世界分开,头发全部变白是个界限,她自己亲眼看到“她”在远处与人淫乱,哪个世界是真相已经不重要,现实也许只局限在瞬间“自我”的体验,“并非有什么被夺走了,而应该是完整地存在于那边。这我知道,我们仅仅被一块镜片隔开罢了。但我无论如何都穿不过那一玻璃之隔,永远。”这跟津村晴香的世界很相似,遇到心理学家的一段,是她的第三种生活,明净的天空云彩片片,但不知那日的“飞碟”是真有其事还是虚幻?“爸爸”呢?——他似乎是死在一场车祸,真的烟消云散了,可他又真的存在过?随着灯泡一碎,晴香的心似乎归于安宁。
内心的平静,常常源于风浪。
另外,分离的自我,让人想起两段故事。丽姬是古时艾地管理者的女儿,晋国征讨丽戎时俘获了她,她哭得泪湿衣裳;等她到了晋国入王宫与晋王同榻而眠同席而食时,不由后悔起当初的哭泣。按长梧子的话说,就是:“我怎么知道贪生不是迷惑呢?我又怎么知道厌恶死亡不是像自幼流落他乡而不知返回家园呢?我怎么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后悔当初的求生呢?”津村望着晴空,不知对身世做着怎样的感慨。而“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不同的是庄子与蝴蝶似乎是两个时空并行互为幻象,《斯普特尼克》是一个时空中透生出的自我幻象,《禁室》却是把一个主体割裂成几段,每一段互望都仿佛不是真的。
这个电影能让人看得下去,归功于迟钝、缓慢的镜头。从起先的惊诧莫名,而不知不觉希望两个人不要被警察捕获,观众也可走一遭心路,归功于导演的按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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