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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的头与尾

barb

电影《甜蜜蜜》的开头,黎小军由内地赴港,这个手拎大包行李的青年下火车后遑遑然奔赴前程,终于爱上了李翘。于是从香港,到美国,其间历经小军与初恋女友结婚和李翘为义随豹哥跑路,茫茫人世,几般纷扰,多年后,为着一首邓丽君的歌相逢一笑——他们却不知道,就是在那辆火车上,李翘便坐在小军的背后,只是下车后,奔向了不同的方向。这便是《甜蜜蜜》的结尾。

仔细想来,这许多年,这许多事,不过是为着让他们相逢。

这中间的色彩缤纷,不过是为着电影一头一尾的黑与白。

这些是昨天与家猪散步,偶然想到的。散步中闲聊到我俩经历,真是险中求险,只差些微一步,便此生不能得见。

我与猪是同学。

我的求学道路极其坎坷。

15岁差了一些些未考上第一志愿的高中,落到了一所毫无前途的学校。心情一度差到极点,自暴自弃,曾以化学27分的成绩创下考试记录。上到高二时,开始自闭,有点像三毛的幼年。幸好也有一对像三毛的父母般开明的父母——父亲毅然同意让我退学。

退学也不能自由,我开始参加自考——否则连高中文凭也没有,找不到工作。就这样两年过去,心情逐渐开朗,终于考取大专文凭——间中入了本地一所大学的英语系旁听,自信也渐渐回来。这时候,北京一所外语学院和英国合作一个项目,招收大专生升本科,学制两年。好,我去试试。这次运气好得不像话,成了4/180人之一,开始了北京的求学生涯。

在本科将毕业时,有一天,记得是一个10月的早晨,爸爸妈妈来看我,一见面就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被告之,“给你报名考研究生”(这算好消息??)。在得知报考的那所学校后,我极其惊诧——这是我幼年懵懂的梦想,我不可能考上。但是既然报了名,那么我且试一试。

我还记得那时每一个11月天——冷风刺骨的夜里,跑去人大上考研班,那个班在小学里租了教室,中间出了差错,还被赶到了人大跟人家挤自习室,或是到民族学院一间破屋子里上课。有时半夜回家,自行车坏在半路,于是推回去,一路形影相吊——那时苦的是心理压力大,而且非常孤独。

反正就是这样苦挨了一番,竟给我考上了(走了狗屎运)。

记得面试那天,第一次见到家猪,看他成熟沉稳,我问:“老师,请问复试在哪个教室?”后来,成了同学,慢慢熟了,同学们聊起当初见面的第一印象,猪说:“我觉得你很眼熟,好象在哪儿见过。”我笑,告诉他,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听说了——许多人向我说我像他们的朋友、邻居、表姐、同桌……我自嘲长了一张大众化的脸

同学三年,我喜欢他两年,他不知道。

我的家境在我读研的学校还算将就,他是农村子弟。我是纯文科,他读工科。我是半路出家,他在此校8年——本科时我在吃喝玩乐看电影睇亦舒,他呢,他和同学天天熬夜做设计,从大二起开始自己养活自己。平时一切衣食住用想法作法完全不同。

毕业以后,机缘巧合,我俩走在了一起,从此如胶似漆。有时慢慢谈天,我向他抱怨,像他当初一开始就认真考学多好——我虽未参加高考,但逃一次反而惹来了更多次考试,到今天简直身经百战。想想那会儿考研的辛苦,从小学教室换到人大又换到民族学院的破屋子里,别说桌子,去晚了板凳都坐不上——他吃了一惊:“我上的那个考研班也是先在双榆树小学上课,后来在人大三教,然后搬到了民院——”我俩一对,可不就是那个考研班!

我彻底傻掉。

如果我老老实实参加高考了呢?如果那年外语学院没有和英国合作项目呢?如果爸爸妈妈没给我报考,我自己又怎么可能那么积极?如果不是我那室友,火热的性子,跑去跟他说我的心思,以我这薄面皮一辈子也就是《去日留痕》里那个男管家,孑然一身终了。

猪家的那个村子,他是第一个考上这个学校的,他的第二志愿是沈阳的一所飞机制造学校。他考的那年,政治没及格,万一差了一分半分,他就远远地去了沈阳。乐观点看,他与他的几位高中好友,分上了中科院、复旦、北大等等学校,若他和别人的志愿对调呢?另三位好友现在都在国外,若他不是由于母亲的病耽搁了也出了国呢?

如果如果,如果有了这些个如果,我俩就永无机会对出曾经黑白的那一天。

散步时他笑说,如果没考上我就是民工了(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也笑,当年我要彻底弃学,也不过是一个四处打杂的初中毕业生。

我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尘世里,这样卑微的两个人,尚觉惊险。更不要提那“红嘴唇、水眼睛、有血、有肉”的白流苏了。“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人生或许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但或许走错的几步,不过是为了最终走对。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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