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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菜谱

 

我对之最有感情、读得最通的书是一本《大众菜谱》。

 

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在印象中最豪华的菜是过年吃春卷:里面的馅居然全是肉!而平时吃的,实现怎样想破脑袋也没印象的家常(素)菜与各种咸菜——反正管饱。

 

终于有一天,十三岁的姐姐与七岁的我发现了一本《大众菜谱》。那是一本极简单的书,没有照片插图,烹饪过程简化得不能再简化,干巴巴的。但我们却不由自主的迷上了它。我们老爱在睡觉前互相朗声念上一段,从菜名、原料、烹饪过程到菜肴特点,详详细细,声色并茂,特别是菜肴特点,什么“色泽清爽,口感脆嫩”,“口味咸甜,肉质软烂,香味浓郁”等等,是我们加重语气的朗读重点。最终,我们咽着口水,在想象中的美味佳肴中入睡。念菜谱的时候是那么快乐,而那时我们对人生享受最奢侈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吃上菜谱中仿佛遥不可及的各类珍馐。

 

现在回想起来,那本菜谱中的菜肴也太简单平常,不过是些拌三鲜、炝腰花、四喜丸子、锅塌豆腐之类——在粮票还通行的年代,大众能吃得起的也实在没有什么高级菜肴;特点说明也不过来来回回那么几句。姐和我都算是有文学素养的了,姐唐诗宋词一背一大串,各色名著都读,连我看的连环画都是《茶花女》、《三剑客》之类。但在这本没有情节、没有内涵的菜谱面前,我们都变成了地道的馋猫,仿佛眼中所见能传至嘴。我们用自己的方式理解着“精神食粮”这个词。

 

后来家里经济情况逐渐好转,父亲终于可以一显身手,粉蒸肉、糖醋鱼、红烧肉种种大菜吃得姐与我心花怒放,我们的评价是:“比菜谱上做得还好吃!”再后来我们都工作了,开始有各种高中低档饭局,更可以实践当年的心愿。市面上各种精美菜谱也纷纷出现,川粤沪、汤粥煲,配以诱人的彩色图片,厨师的详尽解说。但是我很少有兴趣去看,因为已没有了当年那种感觉。我的烹饪水平总停留在最原始的西红柿炒鸡蛋、酸辣白菜的阶段——当年真是读书不求甚解。

 

我与姐现在很少提到这件往事,都觉得那时实在太过幼稚可笑。但我们永远也不能忘却那时两个女孩相对读菜谱的可爱情景与那本破旧的《大众菜谱》。虽然那本书已无法找到,但那段快乐的童年记忆却永不磨灭。

 

有时我想:我们已经完全体会到了菜谱真意、人生美味;生命的快乐就象那本菜谱,需要你于平凡中去寻找、体会。99-11-5 15:4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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