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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瘟疫蔓延时

 

终于等来了这一场瘟疫,好象很小,又仿佛无穷大,人们开始恐惧不安,死亡人数被夸大被确实被否认,各种有效无效的预防措施被一项项紧急实施,空气中弥漫着辛酸的味道——那不是伤悲,只是醋而已。所幸的是,一切还属正常,平日上班的地铁里依然人挤人人挨人,周末街头依然人山人海喧哗热闹。是人人自危,但也没人逃离——这说明目前死亡还没有失业的威胁和危险性大,如果真到那一步,也就离大结局不远了。

 

恩,我是用了等这个词,活该被人唾死的一个词。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会做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这个城市被瘟疫所侵蚀,成为一片阴暗疯狂的废墟。在梦中,一切都是灰色的,身边的亲人、朋友似乎都无视死亡的存在,如常嬉笑,而我,最终是无路可逃的等待,痛苦而恐惧。最后当然是在阳光里醒来,深深呼气,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梦,是日常心理压力太大太灰暗所致,甩掉它吧。——直到下次又梦见同样灰色的场景,我一直不能摆脱这个梦。

 

梦是会醒的,但就算光天化日下走在喧哗的人群中,还是常常无法压抑浮上来的丝丝疑问:这一切,是否会忽然消亡,全部结束。——我自己呢?

 

曾有朋友笑我理想化情绪化过了头,为了个人的哀痛恨不得拉上全世界陪葬。我瞪他一眼:不允许人有戏剧性瞎浪漫的时候吗?怎么总对我这样苛刻?他还是摇头笑个不停,有那么好笑吗?

 

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我日趋现实,现实到接近势利的时候,这场瘟疫就忽然来了。

 

它是飘渺的,不切实的,传言和谎言混在一起,信任和怀疑在争斗。很多时候,人们在关注它背后的东西而不是它本身。因为,毕竟太多人没有见到它,都只是听说而已,世界上的事情只要一变成“听说”,就不知道该打几成折扣或是该被奉为密辛了;可是,它还是存在于空气中的,无法回避。

 

这是最最恐惧的,它存在于空气中,人们生命的源泉也成了催魂的符咒。逃不开躲不了,死亡如此真切和浓重的压迫在每个人头顶,只是有的人在意有的人笑笑而已。无论如何,它考验着整个群体、社会、和最重要的个体生命——但是,有些意志认为它比不上某些愚蠢的东西重要,这让个体们无法把握和控制。于是,口罩满天飞。

 

我很积极自觉的去买了口罩,每天小心翼翼煞有介事的戴着,露出无表情的两只眼睛。说实话,我并不相信它的神奇,也不是找心理安慰,但是我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将自己名正言顺的保护起来,与人群隔离开来,我不要别人看见我总是下垂的嘴角,流露出来的疲惫和不耐。口罩万岁。

 

我很豁达的对朋友笑道:“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该干嘛干嘛吧,平时注意一点就成了。”不然还能怎地呢?每天躲避着死亡的阴影,瑟缩战栗?

 

谁说过的?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劫后余生的第一天。

 

还有谁说过的: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而永存。

 

其实这又有什么呢?大至战争、地震,小至意外、车祸,哪一天哪一刻死亡远离过我们?坟墓里都是死人而不是老人。别忘了,还有许多人运用自由意志选择了离去,现在一场不知大小的瘟疫,不过是又一次提醒了我们生命的脆弱,脆弱到不知道如何去把握。

 

我多么想最后总结性的结束道:生命多么可贵,让我们好好珍惜,开开心心去过每一天,尽力去做每件事情,不要留下悔恨,云云。——象不象早年间的《读者文摘》?温情脉脉又义正词严,让人除了点头外简直不敢提出异议,生怕会玷污人类的向上进取,生命的正面意义。当然,我也可以比较务实的说(我这个人总摆脱不了瞎浪漫):注意身体,积极锻炼,相信现代医学,不要去人多场所……………………

 

可我知道,这尽管是正确的,但不是我要说的,我要说的总是些错误的,但对自己真实的东西。

 

知道是错的,那就不多说了,笑笑放在心底好了。骨子里,我不害怕,不留恋,如果上天安排我明天离去,我知道它是腻味了我的腻腻歪歪,各种叹息和不如意,一次性满足我所有奢求——那就是可以让我别无所求。一切就顺其自然好了,自然最好。

 

可是忽然想起那年深夜看《屋顶上的轻骑兵》看到落泪,面对生命的信仰、尊严、崇高恨不得折下腰身去致敬,在那场浩大的瘟疫中,人性折射出最闪亮的光芒。它告诉我,生命存在的意义和值得。就算这个世界、或某个人有这样那样的错误和缺憾,就算我们都生在瘟疫蔓延时,请让我们保留一些无可置疑的东西,值得保留的东西。

 

可谁又能告诉我,那个故事是否是真实的?或者真实虚构都无所谓了,它所表达和凝聚的已经足够力量让人们相信,相信去值得相信的美好和力量。

 

我太过渺小和错误,不计算在内,就此打住好了。我一直喜欢戛然而止的结束,能听见每个人自己的余音。[!]20:41 03-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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