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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华：在作家的森林中我是一棵树 |
| 陆小娅 “请问，你觉得自己的哪一篇小说写得最爽？”8月1日，作家余华应邀到本报与“顶新杯”全国中学生作文大奖赛获奖者座谈。面对十六七岁新生代的各式提问，余华这个“老作家”实话实说，一点儿没摆谱儿。 与其看1000本流行杂志不如读拜伦的一行诗 作家的成长道路，总是文学青年感兴趣的话题。当年在浙江海盐当牙医的余华怎样成为了一个作家，在文学道路上受到过哪些影响？ 余华说，杰克·伦敦给文学青年的一封信对我影响很大。杰克·伦敦说，你们与其看1000本流行杂志，不如读拜伦的一行诗。所以后来我就不看杂志了，把时间精力用来看那些文学经典。1987年，我拿着《18岁出门远行》到北京来参加笔会，大家都很吃惊，奇怪我在浙江海盐那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读了那么多书。 还有一句话是美国作家辛格说的。辛格开始写作时，他的哥哥已经是个作家了。哥哥告诉他，看法总会过时，而事实永远不会过时。余华说，我看第一期参赛作文，讲道理的比较多。你们看巴金90多岁了，也不讲那么多的道理。 还有法国作家蒙田，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他告诉你如何去理解人。他说过，任何一个命题都有一个对立面。我建议你们每天晚上读一篇蒙田，长的可以分几天来读。 小说与随笔都是我爱 有同学问余华，是否写过诗歌或剧本。余华说，自己就是写小说的，诗歌没写过。写剧本很痛苦，哪怕是把自己的小说改成剧本，也很痛苦。但他说自己写随笔很有乐趣，再写20年都能写下去。余说，最开始是应朋友之邀，为《读书》写了几篇随笔。大家说你的随笔写得和小说一样好。后来又为《收获》开了个音乐随笔的专栏。有人觉得随笔很好写，其实对我来说写随笔很花时间，比如写《卡夫卡和K》，我把卡夫卡的《城堡》重读了两遍，里面夹满了黄纸条，还读了一遍他的书信和日记。但我现在决定不再写随笔了，因为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在衰退，所以得先抓紧时间写小说，这对记忆力的要求非常高，记忆力充分扩张才能发展想像力。过去写小说完全不用记笔记，现在好多想法冒出来，如果不马上记下来就会忘了。四五年前我以为自己不行了，后来问苏童他们，才知道大家都这样。所以我先写小说，老了再写随笔。 能让我激动 我才能写下去 有同学问余华，如果你的作品卖不动了，你会改变自己的风格，去追赶最新的潮流吗？还是会向纵深挑战，把创作提到更高境界？ 余华说，你指的路我没法走。写作首先是这样写下去自己是否激动，不论什么方式，让我激动我才能写下去。至于是否能达到更高的境界，很难说。写作时总想着要超过那些大作家是错误的。作家是片森林，你可以在这片森林中成长，长成一棵大树，但你永远也无法代替别的树。这和政坛不同，政坛是别人下来了，你才能上去。 余华说，80年代出来的作家并不考虑市场，只考虑得到文学界的认可。90年代出来的作家会更多地考虑市场。我们的作品也面临着市场的考验，如果卖不出去，作为作家的生活能力就丧失了。所以媒体就显得非常重要。 假若我年轻20岁肯定也是网络写手 有同学问余华怎么看网络写手。余华说，假若我年轻20岁，肯定也是网络写手。现在的文学体制，对年轻人来说是不公正的。80年代，很多文学刊物的编辑还能认真地看来稿，现在编辑大都靠组稿，很少从来稿中去选稿子了。你没有名气，没有关系，很难发表作品。网络给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发表的新天地。不过听说有些著名的文学网站也体制化了，聘用了一大批专职、兼职的编辑来筛选稿件，而不是每篇来稿都可以发表。有时来稿太多，编辑来不及看就“毙”掉的也有。现在的网络作家还不是很自信，总觉得只有在传统媒体发表才是真正得到承认。 |
| 《中国青年报》 2000年08月0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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