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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影响了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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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义
“当色彩来到艺术作品中时,无论是音乐还是绘画,都会成为内心的表达。”这是小说家余华写入专栏随笔“边走边看”里面的一句话。去年,他给巴金先生主编的《收获》杂志做了六篇另类的稿件,那些机智的艺术比较和切身体会使得朴素典雅的文学期刊平添了几抹红晕,如今又以《高潮》为名结集出版,还特地在书页的一侧留下了旁批,这可真叫迷恋余华的读者喜上眉梢。
这位来自浙江海盐的作家与王国维、徐志摩都聆听过汹涌的钱塘江潮,因此他的叙述有着铿锵的质地和乐感。余华经常让我联想起捷克的米兰?昆德拉,音乐最初吸引了他们,然后影响了他们的写作。少年狂躁的余华曾经把数学方程式和化学反应谱写成了歌曲,而昆德拉也干过爵士乐手等职业;《许三观卖血记》举重若轻,从容跨越了平静而忧伤的人生长河,而《生活在别处》则用中速、极快和柔板相结合,显得起伏跌宕。
东家流水入西邻,余华擅长于安排天各一方的艺术家隔桌而坐,例如他习惯将肖斯塔科维奇和霍桑的命运、马勒和马尔克斯对灵感的解释进行类比,并且引经据典地带领读者去翻阅他们的作品。有趣的是,与音乐经历了破镜重圆的波折之后,余华也从一个残忍、冷漠的故事虚构者,蜕变为尊重苦难、礼赞死亡的人,他两撇小胡子底下的嘴巴低沉沙哑,包含着脉脉温情。简洁洗练的威廉?福克纳、纤细的川端康成与尖锐的卡夫卡就像曾经栽培过余华的导师,而但丁和蒙田则是他毕业多年以后重新选择的工作单位。
音乐影响了余华,而且这还是一把双刃剑。动辄是荷马史诗怎么说、卢克莱修怎么说,似乎早已将普鲁斯特和罗布―格里耶抛诸脑后。18岁出门远行的余华越发地传统了,甚至背叛了自己的背叛,他会不会犹如约翰?克利斯朵夫那般归隐音乐殿堂呢?
我们怀念当年那个赴京赶考的柳生,仗剑寻仇的阮海阔,民警马哲还有少女杨柳,余华的随笔并不能够完全取代他所塑造过的人物形象,已经很久不见他写中长篇小说了,挺让人感慨世事如烟。我期待着余华可以迎来自己创作生涯的又一个高潮,就像他从前打过的比方:作家只有长期坚持不懈的无球奔跑,才能赢得一次起脚射门。
(《高潮》余华著 华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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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
2000年05月3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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