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战乱与权谋中的女人命运

 

牛玉秋

 

  胡晓明、胡晓晖的《洛神》把史实、神话和一篇诗赋糅合在一起,
演绎成了一部长篇小说。洛水女神因曹植的《洛神赋》而广为人知,
历史传说又把洛神与甄宓紧密联系在一起。于是,这部小说就给我们
叙述了历史上一个不幸女人的命运的故事。

  在一个男权社会,战争和政治都是男人的事业。历史上传为美谈
的花木兰,要想替父从军,只能也必须女扮男装。一部伟大的历史小
说《三国演义》,写尽了男人在官场和战场上的勾心斗角。曹操的狡
诈,刘备的仁厚,赵云的忠勇,诸葛亮的智慧,无一不是栩栩如生。
而有名有姓的女性形象却少得可怜,仅有的几个也很难闻其言、观其
行,更遑论命运性格。小说倒是写了一个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美人计,
其女主角是貂婵。然而,在美人计中女人仅仅是工具,没有人关心她
的真实要求和内心感受,貂婵成功地离间了吕布与董卓的关系之后,
她将如何面对与吕布的共同生活呢?似乎没有人再关心了。甄宓又何
尝不是如此呢?关于她,人们只是影影绰绰地知道,她先是袁绍的儿
媳,她很美,后来因其美而与曹氏父子三人都有过一些纠葛。至于其
他,就不得而知了。

  二胡兄弟的《洛神》正是把这个影影绰绰的背景人物推到了前台,
并深入地挖掘了她的内心语言,让无语的女人开口说话了。

  从甄宓对曹氏父子的态度上,我们看到了她对情爱的追求。甄宓
是作为战利品进入曹家的,这种被动的地位使她不可能对曹氏父子中
的任何一个主动地产生情感。然而,人活着,感情不死,她还是敏感
地分辨出曹氏父子三人对她的感情的差别,从而产生了不同的情感反
应,曹丕既贪恋她的美色,又把她当做取悦曹操的砝码;曹操虽然敢
于为她率性而为,但当感情有可能伤害父子关系,进而妨碍他的雄图
大业时,他便毫不犹豫地舍前而择后了;只有曹植给予她的是一份真
感情,愿意为了这份感情舍弃一切。正因为如此,她虽然不得不屈从
曹操、曹丕给她的命运及生活的安排,但心底却坚持着对他们的疏远
和鄙弃;她虽然不能接受曹植一起逃离出走的想法,虽然不能有所表
露,但在感情上却早已认同了他,把他看作是真正的血性男儿,及至
送衣收衣,则已是两心相知相印,尽在不言之中了。

  从甄宓对蔡文姬的态度上,我们看到了她对友爱的追求。甄宓不
仅仰慕蔡文姬博学强记,诗赋俱佳的文才,而且同情她颠沛流浪、骨
肉分离的不幸经历。如果说在交往之初,她对蔡文姬是否是曹操的说
客还心存疑虑的话,那么,在蔡文姬哀恳她搭救孔融一双儿女之时,
她对蔡文姬的善良与单纯则有了深入的认识,她也从此把蔡文姬当做
了生死之交。于是才会有了蔡文姬舍命救董祀,甄宓舍命救蔡文姬,
曹植舍命救甄宓,崔氏舍命救曹植,一连串的真情大汇聚。正是在这
一次真情大汇聚中,她与曹植之间的爱情、与蔡文姬之间的友情同时
在考验中得到了升华。

  甄宓的忍辱苟活则充分表现了她对亲人之爱。甄宓之所以在城破
之后没有从容就死,固然是听从了刘氏的劝说。而她之所以会被刘氏
的劝说打动,除了对生的留恋之外,也还有一份对家人的关爱。及至
有了曹睿之后,在感情的羁绊中又加上了母爱的极重的分量。她知道,
自己“不仅仅要为睿儿活在世上,也要为娘活在世上”。直到最后面
对死亡,她所想到的还是自己一死,睿儿就能够保住嫡子的地位,就
能受到父亲的信任,所牵挂的只是睿儿以后的安危。

  无语的女人开口说话了,她要说的话是那样的千丝万缕,缠着这
个,又牵着那个;她要说的话又是那样简单明了,就像她临死前回答
曹丕问她到底“想得到什么”时所说的,她所要的只是“人世间的真
情”,而“真情只能以真情去得到”,否则,即使身为帝王,也不能
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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