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的破灭--读亦舒的《我的前半生》

  非红

  其实我是早就知道亦舒的好的,早在迷恋琼瑶的时代,就曾看过她的《曼陀罗》,岁月蹉跎,早过了追求浪漫的年纪,我自认为不需要醍醐灌顶的烈药,更易消化的是甜腻可人的冰淇淋,所以下意识地回避亦舒。今天得了一本装桢精美的《我的前半生》,久闻大名了,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看了起来,终至手难释卷,静下心来便开始攒这篇随感。

  故事一开始便是童话的破灭,子君和涓生十三年的婚姻已岌岌可危,长时间安逸的生活使人变得愚笨迟钝,丧失了警惕,周围的人都知道涓生已变心了,惟独子君一人蒙在鼓里,突然有一天涓生对她说已经不爱她了,要和她离婚,子君还来不及恨变了心的丈夫,就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十三年被眷养的婚姻生活,已使她成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离开了涓生,她一无是处,连亲人都变了脸色。以往的生活在她眼前是蒙着迷雾的,离婚后才看清生活的真相,子君也想挽留涓生,但夫妻一旦反目,就连陌生人也不如,子君彻底寒了心,爽快地离开了涓生,在好友的帮助下,开始新的生活。在社会上打拼的生活对于娇生惯养的子君是艰难的,但她也极快地适应了,虽然日子过得寂寞,但是独立、自信使她的美活灵活现,带着点沧桑,30多岁的她倒活出了最美的风华,离婚几年后,她惊奇地发现涓生竟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人,并不是当年的她不爱涓生,而是生活的剧变把子君变成了另一个人。子君本已无意婚姻,不料竟遇到了翟有道,打乱了她内心的平静,子君客观地分析,那并不是爱,而是有人欣赏的快乐,是有了寄托后不再寂寞,终于子君在人人欣羡的目光中和翟君结婚了,子君想她是多么幸运,这么理想就结束了前半生。

  一看到子君和涓生的名字就觉得好熟悉,那不是鲁讯的《伤逝》吗?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不是巧合,而是有意安排的,是一种延伸,《伤逝》中涓生说他不爱子君了,子君在伤心中死去,而现实中(本书中)的子君却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坚强。另外有意思的一点是,我们眼里控诉旧社会的力作--《骆驼祥子》,在亦舒这样的小资笔下,竟成了舒解心灵痛苦的妙药,请看书中的唐晶小姐是怎么说的吧:“人的伸缩性真强,能在祥子那样的环境中活到老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使一个人接受身临的痛苦的最好办法,是让她目睹别人更大的痛苦,这近乎卑劣,然而这确是人性。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亦舒这样的小资会看鲁迅、老舍,是我孤陋了。

  还有一点是亦舒对男人的品位,书中写道“他每次抽烟都问我是否介意,每次我都说不,而且也不嫌他重复。”标准而低调的绅士,我喜欢。

  看这本书倒没有伤心流泪的感觉,有的只是悚然心惊,人生的事,如婚姻、事业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子君和涓生分手,并不都是涓生的错,子君也有责任,如果能抱着如履薄冰的心情去经营,他们的婚姻未必会失败,人的福分不是理所当然的,必定有付出才有收获,子君醒悟得迟了。亦舒的笔触实在冷酷,请看她对结婚和恋爱的高论:结婚与恋爱毫无关系,人们老以为恋爱成熟后便自然而然的结婚,却不知结婚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人人可以结婚,简单得很。我想起那首歌《阿美阿美》:“只要你陪我做伴,包你白白又胖胖。”结婚的目的也就现实如此吧。

  比起大家,我已是后知后觉了,献宝似地攒出这篇随感,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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