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的书

作者: 尘
` 发表日期: 2000-08-16 09:01:20

　 亦舒的书象是在一个风淡云清的日子里突然传来的几声叹息
　看的第一本亦舒小说是《圆舞》。然后就看到了这样的字句，好象是傅于琛对周承钰说的。他说“真正有气质的淑女，从不炫耀她所拥有的一切，她从不告诉人读过什么书，去过什么地方，有多少件衣服，买过什么珠宝，因她没有自卑感。” 不禁击掌大叹。便从书摊上把她的小说一本本的抱回家如数看完。
　亦舒的书很尖酸也很辛酸，似是看尽浮华人生，只是心境苍老却还又滞留着孩童般的幻想，都不知道象她那样出身的人是怎么写来的，每每看的面目惨淡，心力交瘁，却停不下来。更令人气苦的是小说中无所不在的浪漫情调和醉生梦死的生活还让人一再为之眩惑。看着亦舒的书不由的人慢慢的怀疑开来：我们的人生是不是如此，悲凉的种子原本从未停止过生长，而我们所有的欢乐无非是为了陪它们慢慢成熟。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那些轻掷了的少年时光，那些匆匆的脚步，那些不死的心痛。唉，怎么被亦舒挑起的统统都是些令人掩面卒不忍视的东西？然而饶是如此，还是一本一本的看，还是会去不断的温习。
　 看不破的生与死，戒不掉的嗔与痴…… 舍不下的红尘，如同一个经历风霜的美丽女子临水照花，亦舒小说有这样入骨的寂寞和苍凉，他人是学不来的的。
　最爱的还是亦舒的那些文字，简洁凝练，常是一语道破人情世事，却又不显刻薄，反到有些口齿噙香的意味。这样的机敏狡黠也是别人学不来的。
当然亦舒的古文功底也是好的紧，不必寻章摘句，只看她起的书名《人淡如菊》、《开到荼蘼》等等便可知。而且尤为难得的是亦舒的古文修为是渗入在她每个故事的情氛中，渗入在她的文字语句中的，这种大家闺秀的做派也是某一些喜欢掉书袋的女作家所学不来的。
　一般的书总可以很清晰的辨出是悲剧还是喜剧，或是悲喜剧，惟独亦舒的书无悲喜可分，这一点张爱玲也是如此。即便是如《我的故事》这样的小说，结尾处男女主角都皆大欢喜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是那些嬉笑怒骂中的心酸早已把读书的人的心凉透了。而且是那样突兀的结局我想连亦舒自己也难以信服吧，因此总觉得这个故事结束的太过勉强，总觉得这样的结局无非是为博人一笑而强作欢颜罢了。这样的结局令我觉得亦舒对爱情是渴望和拒绝并存的。她不信任现实生活的爱情？有时我也想啊，其实亦舒的小说讲的无非也是些挺老套的故事：或是都会里的白领女性的奋斗史（抑或是挣扎史？），聪敏干练，然而感情上却是败绩累累，当然最后她的主角几乎都会拥有一个通俗小说贯常的结局——令人难以置信的运气！或是一些出身较为低层的女性，多半是艳丽无双，心思敏捷，看似放浪形骸，却又比谁都来的认真。她们因此而可爱异常，却也常因此误己——聪明女子最好的女诫便是难得糊涂！只是，从来不认为，著文非得选择某些沉重的命题，用尽各种所谓先锋手法，因为不是每个作者都能承担这些的。那些面目呆滞的学院派文章要来何用？不如选择亦舒那般狡黠的文字，看饮食男女如何在这个都会的潮水里翻来覆去
　一色动人便是春！
　　看多了她的书，就不免喜欢构想起亦舒的本人来了。能让她的男主角穿开司米西服，让她的女主角穿一套亚麻的白色衣衫的亦舒，她应该是怎么样的？是象南生那般的聪明而又自持的女子，还是象凌叮当那样聪明到了练达的女子。记得有一本亦舒的传记，不过我只看了个封面便放下了。封面上的亦舒有些令我惊愕，当下我就决定不去看那本书。不是逃避，而是一种条件反射般的保护，保护心中的美好愿望。保持适可而止的距离也是一种中庸的美吧！所以现在那张惊鸿一瞥的照片早已模糊不堪，而我心中的亦舒依然如此：长发过肩，微卷，似笑非笑的脸，有些少少的不羁。
　不过看亦舒的小说时，有时也会有些不满，亦舒不是一个很耐心的人，而且也不是一个非常勤快的人，（虽然她的产量不少）。因此她的故事总有些雷同，她的许多结局总有些草率，而她本来是可以做的更好的。可能是亦舒太聪明了的缘故吧，一个聪明的女子总是这样，她善于找到一些捷径，而你很难要求她把写作当作信仰来完成。当然这与香港的文化操作机制有脱不了的干系。不过若是亦舒她自己安于如此，你我又有什么资格遗憾，待物和待世之道本来就不是只有一种正确的答案的。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这便是我爱亦舒小说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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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西祠胡同[http://xici.net]《秋天的亦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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