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游于自得之场

　　郑宝璇 文

　　在香港，凡喜爱看小说、散文的人，没有不知道亦舒的。亦舒的故事，跟她笔下的黄玫瑰一样甚为可观。
　　这位成名甚早的女作家，年轻时新潮反叛，走在时代尖端，意气飞扬．才气纵横得令人为之眩目。
　　亦舒早年在《中国学生周报》写稿，是典型的文艺青年，她写得勤而快，早就成为学生们心中的偶象。之后她跑娱乐圈，当起记者，她的访问稿写得活泼生动，也为日后她写出动人的小说奠基。
　　就象她的写作生涯一样。亦舒也很早开始她的婚姻生活，可惜那只是昙花一现。而恋爱的道路，纵或多姿却确实狠狠地摔了跤。因此，她远走他方，负笈英伦，开始了她人生的另一段路。她当过公关，也当了8年的公务员。如今她从绚烂复归平静，踏上人生的又一段黄金路——专心写作。
　　从目前她的黄金期回望，亦舒的创作道路似乎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与险阻，她的创作才能不容置疑。
　　这位自小在香港长大的作家，无论小说、散文或杂文都随着香港人的脉膊跳动，她的作品是十分道地的香港文学，通顺流畅，一气呵成，绝无矫揉造作之嫌，就象香港人的性格。
　　从披载第一篇小说至今，亦舒写小说不知不觉也写足16年了，望着她书架上近百本的著作，不禁感叹岁月的无声消逝。
　　一般人都说亦舒的小说写来信手拈来，没有章节、没有段落，尤其她的分段，每每一行起、两行止，很少有超过四行的，读者往往说她在取巧，志在赚取稿费。事实又如何呢？她写小说，有大纲吗？
　　“有。当然有。”她指看书桌上放是一旁的纸张。以及别在书架上的小纸条说：“看，小说的脉络、人物的关系全要先记下，至于日后的发展当然是边写边改的。落笔不改？不可能的。但你留意了吗？我写稿是用铅笔的，所以涂改了再影印是没人知道的，其实我就是要制造那种落笔不改，信手拈来的效果。”
　　亦舒著作繁多，单就她这6年间在某出版社出版的书籍就已有80本，其中散文集18本，短篇小说集32本，中篇小说集13本及长篇小说17本。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当然就是《玫瑰的故事》了。
　　倪匡在《我看亦舒小说》中说：“亦针小说之中，以《玫瑰的故事》居首，排名第一。”
　　“不错，”亦舒手捧着温热的清茶，舒缓地说：“《玫瑰的故事》是唯一的爱情小说，因为里面完全是美女与俊男的故事，自然令人向往。至于其他的故事，不过是言情小说而已！象《圆舞》，记得倪匡就说过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故事——一个成年男人与未成年少女的故事”
　　可是这类可怕或不可怕的故事，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发生啊！或许有人说，亦舒的小说无甚创意，永远离不开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永远的家明、永远的建筑师、永远的美丽面孔……但当作为作者的她在地铁、渡轮上，看见她的读者不顾颠簸，依然捧着她的小说或散文，她的感受又如何？
　　“啊!那真正发挥了它的社会功能，为人们疲惫的一天提供了真正的松弛，至于小说中的人物是不是家明，那又何妨？那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同的家明都有不同的家明的故事。”
　　如果我们稍加留意，不难发觉亦舒的小说在留英前与留英后有很大的分别。留英后的作品显得更有层次、技巧更趋简洁，取材上更能掌握今日职业女性的精神面貌。然而文字上也益见辛辣。
　　“赴英前，我已开始写作，那可说是一种基本的训练与操作；赴英后，种种的生活磨练，塑造出今天的我‘假潇洒、真凶残’。”
　　“公务员的处事方式，着重规律、合作，绝对没有个人主义。8年的公务员生涯，教我学会了低调、涵养、共事、规律、不自我中心。我们必须将别人的长处补自己的短处。”
　　“在这样一个环境工作，使我更接近群众，更了解他们，因而也让我体会到写小说的人并不比不写小说的更聪明、更有智慧。我绝不能低估读者的智慧。”
　　“我感到我应该把自己精力最旺盛的时间用来做自己最喜欢的工作。我每天平均写4千字，每星期工作5天，大概一个多月我就可以写一部12万言的小说。写作有三件事不能缺：第一，你一定要写得非常好；第二，你一定要非常用功；第三，你也必须很幸运。我是非常勤力的，多年来，我从未间断过写作。我深深相信：对生命最佳的报复就是做得更好！”
　　谈起亦舒的小说，总免不了想起她很多小说的名字一精辟又有意思。
　　“那当然啰，它们都有来历，象《无才可去补苍天》、《岂有豪情似旧时》及《朝花夕拾》都是我最崇拜的鲁迅先生的佳句。至于其他篇章的名字，大部分取自金庸先生《天龙八部》的回目。试念念：“‘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独自逍遥没谁管》，往日红尘若许年。’还有《乐未央》，又岂是我等小辈可想出的精妙句？《自得之场》取自倪匡送我的刻着庄子‘尽其本部，以游自得之场’的印章。”
　　尽其本部，以游自得之场。真是何等高的境界啊！
　　“人生既来之则安之。稍敏感的人都想过两件事：写小说、自杀，我选择了写小说。”
　　午夜的美孚新村，回响着亦舒凝重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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