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度汇银诗歌奖柔刚诗歌奖提名作品

 

   普珉诗选

 
推荐人语
作为一个诗人,他是当之无愧的。安静、沉默地写作。自然、平和的生活。热爱他那秘密的事业!因为那秘密是开阔、激荡、与内心切合的,那是诗歌的事业,人类的事业。那是欢乐和疼痛。他的诗直接、锐利。关注生存、人性,以其情感的真挚和技术的高妙使人忘我。
  普珉简历   男,1962年夏天生于北大荒,1980年至今学习诗歌从未间断,1984年起,有零星诗文见于报刊、选本,是《他们》诗刊的写作者之一。



诗人的背篓:1999(五首)


暗的光

我爱你,即使这爱情消失,
它也成了我们的记忆。

像刀锋试过我们的指尖和皮肤,
这爱情也留下了日月的痕迹。

我的拇指和腿,像梦的故居
总闪烁着昨天的激情和爱。

激情和爱--我的喜悦、我的回味,
如暗的光在穿越我空洞了的肉体。
1999年2月23日

石头和云块

雷和风暴,我们永恒的居所,
我们生命的石头和云块。

海中的石头,天上的云块,
太阳和鸟的长青树枝。

风的田野上,
麦子把歌唱。

歌里的德行,
像垮掉了的黑夜一行一行

划伤我们的面孔--
那是渐渐高起来的黎明的天空。
   1999年2月24日


农事诗之一


这就是元旦,在黄昏,如纸的月亮
把天空摇荡。下班的路上行人若干,
--像生意萧条的机电市场,
像我今天卖掉的三个短接杆、五个万向节头。
但我安静,我心头点点纸屑般的诗意在荡漾。
它拜新年所赐,它比纸屑有光--银粉的光。

这就是元旦,圆月亮比纸薄比纸白比纸透亮。
我吃方便面的晚餐,
我喝了一听啤酒,
我祝愿自己的生活像刚圆起来的月亮。
    1999.1.1    


农事诗之二


从前,好农民要有好锄头、好镰刀,
现在是好拖拉机、好化肥。

假如你是农民,我是另一种人,
卖给你机油和化肥。

站在化肥厂和土地之间,我不愿是一团欺诈;
我是那样的河床,被迫滚动着银行的人民币。

我卖工具。我受那些想把自己的爪子
变巧、变长、变得有力的人驱使。
   1999.1.2

农事诗之三

独自劳动的人,
就是农民。

播种或者收获--悲伤和喜悦,
他都独自承受,就像那摇曳麦穗的麦秸--
 
麦穗的上面和周围,
弥漫着的是麦浪和空气。

农民,农场,农业,
曾孕育着我的另一番未来生活。

我仍是个单干的人,
在城市的边上沉吟;

但我不是农民,
我只剩下农民的淳朴性格--

讲自得其乐的写作,
听的学生不多;

卖不掉微利工具的烦恼,
和污染一起损害我的健康。

而农民,农民,我歌唱的农民,
他们在今天丧失殆尽。
  1999.1.6 


诗人的背篓:1998(五首)


 

这革命留给我无限的悲伤,这革命
给了我一个纯粹的模式--当时还是儿童。
纯粹的模式就是撒谎,就是永远站在红色的光景中。
这革命给了我一个抽象的壳--它比真理更坚硬。

我没有成为革命者。但是,壳是无人操纵坦克,
生活已经不能改变。今天我才知道,我总是随波逐流。
生活遗弃了的壳,把我裹挟着,把我抛向乌是国。
我在壳中唱歌,在壳中孤独,在壳中演绎思想之秋。
    1998年8月2日

贰 

我有过快乐的时光,对生活无知,
我才具备理想的光芒。我的忧郁,
是养育庄稼的黑土,我经常狂喜。
我经常梦想,白天看见美好未来。

如今这未来就是一沓变色稿纸,
上面曾经飘浮的光与影的诗句,
就像我珍藏多年的爱人的发丝,
已经看不出少女的青春与欢爱。

我有过快乐的时光,
现在看来只是愚蠢。
我有过青色的苦闷,
在今天把我变成一束死光。
    1998年8月4日

 

一个焦虑的人漠视死亡,但不把死亡
当成儿戏。他焦虑得像是被动中的革命者,
动荡的布衣上写满战斗的诗句,
他说:我必须拥有戏剧般的生活。

我曾经就是这样的人:剪平头穿制服
喜欢英雄,相信真诚就是权力。
多么天真,我曾经以为生活就是戏剧,
而独白也钟声一样随时刻在群众的心底。

现在我是一个焦虑的人,
屁股已经落在戏剧之外,
可还是一个剧中人,
在把落魄的生活过到底。
    1998年8月15日



秋天再度来临,秋天的生活平坦,
秋天,我的思想在氤氲膨胀。
昆虫合唱的夜晚,
星光月光也隐隐作响。

坐在昨夜大水的边上,
我是最小的波澜。
夜晚,我的四肢宁静又动荡,
夜晚吞噬岁月,夜晚的孤独刚健。
  1998年8月16日



沙滩上的宋玉是沙子的伙伴,
--玩沙沙、玩沙沙、玩沙沙,
他的吟颂从六月来到九月,
多少沙子飞扬在他的手畔,
就好像他不光是沙子的伙伴。
    1998年9月23日


 提名评委 孙 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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