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总有无法理解的事物在高空俯视我们

总有无法理解的事物在高空俯视我们
仰仗着血肉
在局限的世界
总有我们永远不能抵达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嘴唇
说出自以为是的判断

我来到这里已经三十个秋天
从日升到月落
风中的树木摇摆着和去年同样的枝条
从白昼到黑夜
那仅仅喧嚣了一个夏季的鸣蝉
爬满微不足道的蚂蚁

2.下午的阳光里外婆在纺线

下午的阳光里外婆在纺线
白白的棉绒
被搓成长长的细条
远处河面移动着捕鱼的机帆船
三五只鹭鸟
把头垂进稻田

村外的山坡
弟弟用镰刀
挖一种植物甜甜的根茎
那时他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孩子
后面的青草
点缀着野花

3.雨水和雨水和雨水

雨水和雨水和雨水
下下停停
停停下下
灰色的云团飘移在阴沉的天空
有些人心里
长出霉菌

孤独的地球承载着那么多身体
伸展开充满要求的器官
除了欲望
再也没有别的了
除了感觉不到重量的空气
在我们鼻孔中呼吸

4.酷热渐渐被凉爽取代

酷热渐渐被凉爽取代
有时候还有些冷
从遥远的北方吹过来的湿气流
使这段时间阴雨绵绵
燕子南飞
母亲穿上毛衣

杂草覆盖的田埂
偶尔掉落几片树叶
大豆和玉米尚未收割
夜晚降下露水
蝗虫把卵产在
两三厘米深的土中

5.白白的栀子花开满校园

白白的栀子花开满校园
他们胸怀远大前程
昼夜苦读
四月完了就是五月很快
就是黑色的七月
一个女孩站在黄昏里

一个永远十八岁的女孩
她有好闻的奶味儿
长长的头发
离去的背影越来越锋利
多年后
穿过我的心脏

6.桃花凋谢

桃花凋谢
白发向黑发告别
容纳万物的泥土
每年制造一次春色
儿童的嘴角长出细细的绒毛
年轻人忽然衰老

石头沉入水底
他们复制的面容换上另外的名字
继续争夺和抓取
李白吟咏过的明月
此刻的明月
许多年后使你哑口无言

7.坐在书桌前的人睁着眼睛

坐在书桌前的人睁着眼睛
读唐朝的诗
那边亮灯的窗口
刻苦的学生在研究
他伸出他的手
拿起烟盒

激动时深深贴紧的双唇
彼此贪吃的舌尖
直到漫长的时光凉透了血液
这样的情景每天都会发生
他伸出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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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世界的构成主要是岩石和土地

世界的构成主要是岩石和土地
还有深不可测的海洋
她穿起最美丽的衣裳
准备见未来的新郎
父母在客厅看哭哭笑笑的连续剧
她的祖父母沉默在骨灰盒里

宇宙起源于无穷无尽的时间
人的出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她的孩子正激烈地打电脑游戏
她丈夫刚下班带回一把青菜
他们在黑暗中做爱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9.我们体验到古人的体验

我们体验到古人的体验
同样的原因
使我们的眼睛流下泪水
那些还没出生的后辈
会有两只耳朵
听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田野继续呈现喂养血肉的五谷
落雪的日子
屋顶依然变白
河流奔向大海
挟裹着泥沙和许多
大大小小的鱼

10.鸟儿飞过的天空云越来越厚地堆积

鸟儿飞过的天空云越来越厚地堆积
好象要下雨
晒麦子的农民忙于收走麦子
植物耷拉着叶片
她从我身体中离开
看不到缺口

节日的家庭
父母用铁锅做美味的饭菜
摆满团圆的桌面
弟弟和妹妹都回来了
他在监狱里踱步
披着缝着白布条的棉衣

11.母亲在美容院把花白头发染黑的那刻我的心是酸的

母亲在美容院把花白头发染黑的那刻我的心是酸的
我把留了四年的长发剪成平头
因为跟我走在一起她感到羞耻
灯光如昼的产房的夜晚
母亲是伟大的
当护士擦净我皱巴巴脸上的血块

我遗传了母亲的身材
嘴小手也小
我继承了父亲的眼睛眉毛浓密
今年端午节
我和患了糖尿病牙痛不止的他频频碰杯
喝着喝着就哭了

12.那个曾经对成年世界充满好奇的男孩天天沉浸在酒中

那个曾经对成年世界充满好奇的男孩天天沉浸在酒中
初秋寂静的田野
他听到风和虫鸣
海南岛此刻也许还很热
她穿着薄薄的纱裙
脚边海水翻卷

涌动的红色液体
拘束在青蓝的血管里
落日最终的光
给大地片刻明亮
紧随其后的夜空让我看见
昨晚就看见的星星

13.从两个人的屋子我渐渐得到孤单

从两个人的屋子我渐渐得到孤单
从油盐酱醋混合的滋味里
隔壁刚刚搬进一对新婚夫妇
阳台天天晾着胸罩内衣
深夜的房间有时他们相拥着跳舞
压低的音乐中传出吃吃的笑声

大雨倾盆而至
不知不觉
又开始落雪
天气好的话
我会坐在楼顶晒太阳
一边喝着本地产的苦瓜啤酒

14.嚎叫的屠宰场把血淋淋的肉贡献给每天平淡的生活

嚎叫的屠宰场把血淋淋的肉贡献给每天平淡的生活
更多的尸体被烧成灰
滋养明年青青的植物
一个强壮的男孩殴打一个
身材弱小的男孩
微雨里燕子双飞

落花中诗人独立
顺手折断旁边的柳枝
他可能是孟浩然
也可能是李清照
九一年四月我游览洛阳龙门石窟
听说白居易就埋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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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 杨过 20:30:12 10/11/03 (无内容)
• hao leng jing ya , ai ta 楼兰奴 03:14:28 9/29/03 (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