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一截烟灰》

从此窗口，我看见一个人，
夹在我手指间的香烟
也同时看见了她。
当我再次把它
夹在两片嘴唇之间，
它冷冷地吐出几只烟圈，
缠住窗口。
她在向远处走。
我被香烟猛吸了两口。
最后她不见了。一大截烟灰
像烧灰的手指
从我的右手上掉了下来。

《我把》

我把他翻过来又翻过去，
我把他分开又合在一起，
我把他上面的光擦掉再涂上，
我把他推出门又领进门，
让他有一点潮湿有一点干燥，
让他经历敏感再经历麻木，

直到他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像春天的壁虎，性格适度
脱胎
换骨。

《春天来了》

河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些公园还是长椅破旧。
那些窗子还像去年的窗子一样开着，
狗很安静，虫子复活，鱼缸照样孤独。
树在长叶子，偶尔也长露水，露水毫不值钱。

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春天来了也就来了，草们编出一大顶绿帽子，
不遮阴不遮阳。
该湿的湿了，该枯的枯了，
大胡子的人
牙齿与嘴唇模糊。

《屋檐下》

而我想说的并非轻易
我不能轻易地让你相信或警惕

对天气不能轻易相信
春天乍暖还寒
阴奉阳违

爱的是一张脸不是一只小船
应该是血肉而不是木板

你可以笑容满面
也可以一脸寒霜

但我需要你，你就有
无法剪断的体温

感染力没老
我就不轻易寻找你

你也不必轻易拒绝
时光如剪，灯花亮起在转身之间。

我哑口无言
但我水滴石穿。

《黑白之间》

我站着不动但脚趾
动的欲望十足。

十条白虫子组合成双足，
它们面目恍惚，让往事
走尽弯路。

它们不看风景，听到雪的声音
才偶尔快乐。但我理解它们，
我可以随时在光与影间跑动，

它们只能搂在一起，
在黑暗中一片荒芜，
永难有所谓的出头之日。

它们不吃植物只吃泥土，
但它们不是蚯蚓。每次它们
在床头爬行，天下道路
皱和纹密布。

《剪刀和花枝》

为了那一点点的距离，
我和你一直断断续续。

你向东我向西。
影子发抖，腿肚子转筋。

我们要的就是一种慢。
如此的慢，发烧的蜗牛在呼吸。

想象三轮车带来的早餐，
遇到的远方总是深不见底。

头脑里的车轮转到了隔壁，
领子比袖子更灰。

其实隔壁是很遥远的地方，
好在你我今天素质良好。

为了一匹布的尊严，
你擦肩，我也擦肩。

《无所宽恕》

什么真正值得宽恕？
无意的冒犯在我这儿
是浮萍。

不形成安慰的
我并不等待下一次。

诗是飘渺之物。
我混杂在匠人之间。

我前行但我不带歉意。
你不接受，但我内心必须经常自省。

我对你注目与否并不重要
它们会自动形成覆盖。

相互给予走的是地下铁路，
但我不能告诉你我的选择。

宽恕不会真正发生。错误不断，
我们的德行无须言语佐证。

17:56 2004-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