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

《飘》

步子离我而去，不再追，不再跑，
离开家，学着尘埃在飘。
眼睛不用看，耳朵不用听，鼻子不用嗅，
嘴唇不需要亲吻，心跳不麻烦流淌的血液。
只剩下灵魂，
像尘埃一样
落在我去过的地方，
你怎么扫也扫不走。
2004-02-8

《接》

伸到窗外的一只手掌
渐渐变冷，失去了欲望，
与一块碟子没有区别。
雪正从天空赶来。
唉，因一点点的鱼腥，
雪仅擦到指头。

只好把手缩回，放在
家里：温馨、暖和。
拿来一张比手掌大的纸伸到窗外，
上面的诗，
似乎是安了座小教堂，
我不敢肯定里面就干干净净。
接在纸上的雪，
很快流成一条小溪，
不知要带走什么？
2004-02-8

《照》

山，山上的羊，羊吃的草，
不会跟我回家。山在高处，
羊在圈里，草等候秋天。
我可以取下青、白、绿三种颜色
安排在一张的照片里。

河流提走了时间。
我运来沙石、水泥，砌成堤坝
它照旧渗透或跨越，没入下游的草丛。
把哗啦啦的水
固定在另一个地方。

一个个女孩充满我的视野，
她们的漂亮不敢正视，
但我可以
用镜头拉过来，捧在手上，
欣赏她的眉毛和嘴唇。

我还想照下记忆、童年、欲望、恶
心脏上的皱纹
以及在地狱行走的亲人。
2003-02-9

《听》

小站在闽江边，火车经过时
总来一声鸣笛，每晚十点左右。
栖落在体内的白鹇
飞临岸边，看一节一节火车驶向远处。
今晚没有听见。
我猜测有五种原因：
火车晚点；
因提速小站被拆除；
我与小站间的山长高了；
我的耳朵长茧；
或者我走远了。
2004-02-10

《看》

拉灭电灯，我为夜
腾了一处居所，
雨，扔在外面无人捡拾的声音
被我请进了房间。
雨夜就这样形成。
我上了床铺。

身体里的大部分零件已经歇息
窗口张开
它代替我在看雨。
夜，被淋湿后，变得肥沃。
床铺是一块潮湿之地，
眼睛
像两粒正在着床的种子。

今晚的眼睛没有“看”的欲望，
全心全意在发芽。
2003-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