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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雕刻 你那低语在这片沉默的石灰石上的锉刀, 驱动着一对连体的形象进入光芒的生命, 与空中持续劳作的蟋蟀应和着 远处玉米田的这一侧。玉米田自身镜射着 某些非常遥远的东西,某个绿颜色的地方,某种坚定 那些形象成型于石头,纪念着 我们对身体结合在一起的知觉,一种知识正如 田地的绿色在此处编写出的遥远的光芒,与午后草丛中 休憩的灰色石块相应和的,遥远的石头。 这石头做的一对已经在欢爱之中,但这正如空无: 这他和她庆祝着光芒与石头的拥抱。 光芒将从他们身上落下,如同从我们身上落下:他们将通过 令人惊异的阴影的诸多瞬间,而后进入黑暗, 冰冷地,无法目击地,而形体自他们的闪烁中破碎。 选自1979年的《蓝酒》
蓝酒
给索尔*斯坦伯格 1. 造酒者在酒桶间发愁,当那深色的汁液 沉思于它桶中的深睡,和梦中的纷乱—它们 最终,将变为缓慢的觉醒,经过所有时间的 漫长。对红酒和白酒而言, 这自然是真的; 然而,观看酒桶中的碧色,只会看到一片 空无。它们仿佛被看似天空的东西注满。 2. 三个智慧的品酒老人被同时召来 思考这酒的蓝。一个说:“它‘实际上’ 并非蓝色;它是桶中幽深的红,在我们 仅有的光中,它被理解为蓝。” 而另一个说:“它的味道无关紧要—无论 它混合出多么特殊的酒气, 酒香,和酒质 它的颜色让它无法饮用。” 第三个已经忘言:他迷失在对蓝色的研究中 当他的眼睛深深的饮着,他的智慧被震憾,因为 那茫然之酒是那么猛烈,那么冲动。 3 有些人主张,这一切都关乎 水的因缘—希望之水,欢快之水涌进 冰凉的瓶子,在光线合适的瞬间,那有序的 反射的,蓝色身体,回想起天空已逝 一个答案比一个被遗忘的问题,耐力更长 或者:那水本来无色,虚脱在玻璃中, 在蓝色的眩晕中不需要醒来 或者:那水在知觉的羞红之中染色 (并非羞耻)当它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从外面 看到自己,所有的侧面浑圆,却无法看穿 悬起暗月的瓶塞,还有让它生出温柔猜想的瓶底。 有些人这样主张,正因他们喜欢变化,胜过喜欢蓝酒的浩瀚。 4.
他向后推椅子,穿过日光斜看 荫翳中的远山;蟋蟀在日光中欢唱; 他的心灵在微风中对自己低吟,直到他 回到他冷静的工作中,翻译刚刚发现的 普鲁塔克《论蓝酒》的佚文残篇 而北美杜鹃花沉重的叶子摩擦着 外面灰色的鹅卵石,不是邀请,而是回应 他的笔端,在饱满而亢奋的叶子上的叹息。
5.
“只可外用?”并无这样的说法, 然而可能性存在—一种新的染蓝术 它不把东西洗白,而是加深被它洗过的 所有东西的颜色,或可用于一个猜谜游戏: “蓝酒来自红还是白?从血色的地牢中上升 浮现于高远的自由?还是因为灰黄的寒气 而颤抖在它用来缠身的丝袍之中?” 饮酒者自然会结束所有类似的疑问。 6.
“……他在昏暗的火光中把它递给我, 我可以凭对瓶子的感觉发觉它是什么:那是 马尔克斯·德·堂塔达的颓废之蓝,在我从前的 生活中,曾得到过一次, 已经很久了,让我 告诉你,丹,我永远难忘 它变得澄彻的时刻,对着灰烬,那著名的 蓝色的东西会变得那么无足轻重,会改变 它的意义包孕的偶然色调,这酒越是保持 蓝色,它就越发轻飘无用,我想,丹,这 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学到的东西。” 7. 这发生过一次:我们的主人,厌倦于我们的争吵, 对着酒桶大笑,而后向我们索饮而来;看哪! 从沉闷的木质龙头里涌出那蓝酒! 8.
整整一上午,那清风带着他们从一个小岛 越过另一个小岛—越过咬着碎牙的礁石来到了下风区 圆形的黑暗旋涡,据说它展示的不是船只和人的残体 而是它无法从上而下吞噬进去的东西—那清风把他们 吹近最后一个小岛,吹到它的最西边,那里的峭壁竖起 一路通向闪光的,云雾聚集的,被落日映红的石柱之地。 然而他们既不驶向这里,也不去东边的海岬—从陆地上 开出的低矮的石头军队与海水的愤怒激战,已经把它染黑; 他们围绕向着他们延伸的一点航行,穿过一条狭窄的海湾 在一个古老的地方登陆。这里,荒莽地散开的矮树从山上 看着他们,在半被掩埋的巨大酒桶里,盛着此岛成熟的酒 疲倦到了半疯,他们停在那里饮酒。 正是此地,甚至在他们的时代之前已经变老。拜尔爆发出了 他所有的光辉,之后凯尔的嫉妒将他摧毁,拜尔闪光的碎片 被包裹和隐藏,正如所有那些古老的故事讲述的。那火焰的 令人盲目的模糊的,渐呈澄金之色的,深深羞红的,黑曜石 表面上闪烁之黑的光亮,都是对浑然一体的光的记忆—所有 这一切,都在遥远的时候种下前因。如今只剩下持续的片断 即使每一片天空被它的颜色湿透之后,也没有游离这个地方。 因而它是这样的:他们倒出那缓慢的未掺水的酒,并看见它 受惊一般泼溅在他们的金杯里,光芒四射,几乎是咸的,那大海般明丽的酒……
9. 很快就要日落,而一袭紫色围巾般的影子 落在喃喃低语的古老土地的肩头,清秀的山 和淤积的溪谷,唱着午间的草和西班牙的故事 木头的农舍在渐暗之中,我们最终访问的那家 是最暗的,打开柴扉,里面的光线倾泻在天井 人语和椅子,碰撞喧哗,我们被欢迎着,最小的孩子走过来 双手捧着一壶当地的酒。它是蓝的:现实是多么加利福尼亚。 10.
在旧日的律法统治之下,很少允许 饮用蓝酒,除非是在第八个苍穹日 我们不再遵守那种戒律,但仍然爱 回想,它们曾经长久地与我们有关 被我们恪守。因此在我家中,驯服的沉默喑哑 是因为过分常见的爆发:我们等待着,比如说 当红受到阻碍,或者白在淫雨中失利。 然后我爸会从酒窖中走上来,他那毫无羞愧的微笑 本身就是一个暗色酒瓶的商标。四岁的时候 一个夜晚,当它被倒出,我把注视埋藏起来。 11.
或许这全是某种修辞—物被包容,是为了 容器—不同凡响的,是平凡无奇的绿色酒瓶自身 因为它们的形状创造了新酒—“莱茵蓝”,“城堡 水之塔”,“罗曼尼蓝”,甚至那有趣的 几乎被遗忘的老“蓝酒”1。我们用来给水染色的 一滴白昼和黑夜的普通墨水,或者用来戏仿著名商标的手段: 这些同样成为这种修辞的一部分,我们通过它把蓝酒 装进透明的瓶子里,然后排列好,映着光线 在那里有个窗子。当某个不速之客 突然来访,而且看到这些瓶蓝酒,而且不问 这时候它们意味着什么,他也许会带走几滴回家 用他眼睛里清晰的酒杯,去看他将会看见的。 选自1979《蓝酒》 1.几种酒名:Das Rheinblau;Chateau La Tour d’eau; Romanee Cerluee; Vin Albastru.
本贴由王敖于2004年2月20日16:43:15在乐趣园〖不解诗歌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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