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韦加斯印象

比沙漠更像沙漠
比绿洲更像绿洲
仙人掌长进内心
开出一万种花朵
人在梦中游
梦在大街上醒着
棕榈树上长满情人
每个眼神里都住着老虎
进出虎口的人
表情深奥，络绎不绝

●远游吉林市，雪夜漫笔

松花江边的第几个
冬天，严寒如昨
黑夜高居于界限清晰的尖搂之上
而我丢失了电话号码，没有它
不能拨通另外的远方。就象这首诗
不能证明我怎样拒绝
另一些季节的游说
在天空种植石头
从石头开采星辰

乘风沐雪来到雪城，只有风雪是常客
我坐在一双北方的眼睛里，从这里
静静触摸遥不可及的夜空
窗外，大雪飘飘而下
那组音符光亮而持久。我的手指
在北方的大理石上尝试歌喉。远方
哪些翅羽用婆娑的舞姿
拉近灯光？

这是我所希冀的——此刻，假如你
从风雪的窗口隐约一现
就像来自天际的一声轻唤
哦，神灵——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应该遗忘的必须牢记
必须牢记的应该遗忘。但是
我在这里看见，有些雨并不是水
我见过的展厅多么平静
却曾有个不平静的夜晚
天空和大地一起轰鸣
那些遥远的石头
沉重，如漫长的时间
它们走得很慢，但八百万年一闪即逝

酒，也不是水
孤寂喝醉自己，又邀我对饮
许多云彩也不是雨
今夕，雪花大如席
夜色中，我把一只酒壶，连同自己
抛向高空，迎向另一场陨石雨
这是北方为我打造的冬天
这是冬天为我赶制的羽衣
呵，今夕何夕，我的长发席卷苍穹
眼神到达神的高度
我看见，所谓宇宙
就是许多石头转来转去
时光像头拉磨的驴子，总也走不到尽头
我沿着星辰的根，到达宇宙深处
这时鼾声顿止，当我微启双目
一瓣雪花在眼前飞舞，那是一张废纸片
记录了此一时刻的所有秘密

附记：参观吉林陨石馆回旅店，在一张废纸上写了这首诗。从博物馆知道，1976年3月18日长春的陨石雨，起源于800万年前宇宙中一颗星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