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

我们开始是生活在银河系中
就是说
我们是生活在一支钹的中央
中心幽暗
两端锋利
四周的爱情象是果实
我蹲着 不是你的葵花
是金属的种子.

猜

一个陌生人
徒步穿过森林
来告诉我一则谜语
叫我猜
我以为那是狐狸的故事
和你没有关系。

某

我心里委屈:王磊

在摇摇晃晃的末班车上
我是一根隐忍的稻草
藏在靠后的座椅底下
硕大的城市内部 雨水冲刷着街道
在每个路口的站台旁
霓虹闪烁
我是某个模糊的字符
在黑暗中被你们仔细辨认。

潸

想相为尘
识情为垢

我的无垢之水
溢出容器
感到伤心
就象你晶莹的话语
说着
往年大雪的冬天
如何
漫长的渡过

植

星期天
我扮演着一个神父
倾听你们的告解
静谧高大的教堂外
曼陀罗正在凋零
星期一, 轮到你们
扮演花匠
把我的双腿 植入土壤

噬 第一

现在我住进了一家偏远的旅馆
躺在老式的澡盆里
怀念起那些停电的夜晚
我大口大口地嚼着蜡烛
和一摞分币
如嚼着我的所有
病态岁月

噬 第二

老虎从漆黑的门洞里
踱出来.
浑身闪着美丽的幽光.
下着雨的大街上
我呕吐出的胃液
散发着味儿
象只发抖的小兽
被你大口大口地吞噬.

真

烟雾缭饶的房间
关闭我所有阴郁的幻想
进入虚拟世界
遍地都是梧桐的果实
(不是你的唾沫星子)
我牵着你的手 妙不可言
沿湖游遍小桥
(不是你的硕大乳房)

漂

扯起我的长发在枕头上飘成河
流着我梦遗的水把床浮起来
变成木筏
你就是我不系之缆绳
你的微笑是我的五色锦云帆
那时在清晨
我假寐的身子就是我最后要告别的渡口
那儿只有死者曾经光临过.

止

我是海水漫过的城堡
沉溺的欢乐
如鬣毛隐匿住脸的狮子
一路不停奔跑
直至你的墓地

99.5.5

《看电影》节选

1.云上的日子

小蜂鸟，大机器，
宗教份子，斯大林，
钢铁里的丝绒，棉花里的拳头。
他对一切极端的事物
感兴趣，并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新婚燕尔的军官，梦想的批发商
在庙宇里醒来
他多么幸福
中庸的中产阶级
改变了自己的身份
夕阳下
旷野中
满天的云彩，把我们分开。

2003.7.1

2.中央车站

有这么一个容器
用来装液体
有时空荡荡，有时装得满满的
穿呢子大衣的女人
首先溢了出来
接着是皮箱、丈夫、高跟鞋
然后是卖苜蓿的汉子，他又进城了
这次他从南美洲
带来了他的妻子，还有一小袋大麻种子
我的兄弟
镶着两颗镀金的葡萄牙，回到了家
他给我看他的眼珠
干净、漆黑，就象两粒刚刚洗过的煤炭
也许有一天
我也会去巴西，去邂逅一位苍白的修女。

2003.7.2

3.野草莓

雨后的小山坡
象女人一样匀称
象田里的稻草人，象充气的橡皮人
象披着皮毛的因纽特人
他们都一样
长着水果一样的雀斑

一样的雀斑，一样的脸
雾蒙蒙的草莓
陪着我，安度晚年
在小雨的夜里
我也陪着你，我是一只蚁，正向你爬来。

2003.7.2

4.洛丽塔

小盆骨的女人
牵着一匹阳光小马
沿着波浪形的街道
悄悄走进来
摸着我的肩，说早安

2003.7.16

5.砂器

最大的一片阔叶林
限制着最小的麋鹿

几乎有宿命那么大
肉体那么小

大象那么大的城堡里，装着砂子
大雪覆盖山径
父亲裹着儿子

远去的两行脚印
几乎有砂子那么小

2003.7.16

6.青少年哪咤

你有火药枪吗？
我有一把

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我脱一件衣裳
爱一个人
脖子卡在肩膀里
使不上劲儿

到了晚上，
我就骑摩托
骑一回
戴一回头盔

2003.3.23

<仪式>

摩根船长说，那儿是东方
太阳升起
鲸鱼冒出头来
遥远的天安门升起红旗

处女献给祭司
地上人献给地下人
我还活着
还和从前一样，被番石榴的风吹着
一切取决于传统
小于一切的
取决于荒谬的形式主义

2003.9.3

《他》

他是从外省来的
带着一匹骆驼
如果他是马戏团的老板
手底下应该还有一头狮子
一个小丑
和几个跳艳舞的女郎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
和一匹骆驼
这就显得有点奇怪
他看上去还比较老实
当年可能是个知青，一个可靠的年轻人
组织上可能安排他去马铁厂上过班
身上有股熟铁的味道
他走到街的拐角处
就停了下来，伸出手，向我推销药。

2003.9.18

《郊外》

正午，一场暴雨之后
人们借着浮力
来到了郊外
我掌握住世界的节奏
一会儿慢，一会儿快
练习游泳的姿势
许多母亲
跟着我
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两个粉刷匠是两个儿子
他们在村子里
到处涂上标语
一个屠宰工是年轻的丈夫
也是另一个儿子
他放慢了分割的速度
生命就象一头猪，被支解开
零星的血
象洼地里的水花溅落。

2002.8.26

〈重逢〉

雨后
我漫步在树林里
看见各式各样的候鸟
在你头上
扑楞着翅膀
忧伤的眼睛充满委屈
你笑着笑着
就别过头去了
我认识其中极少数的鸟
叫得出
它们的名字

2002.8.26

〈赞美〉

他的直觉是准的。
一大堆泡沫，把他
推上神坛
他知道最后会滑下来

制度是健全的。
他在三十岁之后
开始蓄络腮胡，念哲学
培养控制欲

2002.8.26

《往事》

刽子手洗手，把手晾干
孩子哭了
我替他洗脸
把自己荒废了
统治者清洗社会
把毒瘤肃清

白色笼罩下的城市
探照灯四处射
我住在一幢居民楼里
烧水、煮面
回忆成为回忆的理由

2002.8.29.

《八月的果园》

裹上面粉睡觉
还是，打开丝绸听雨？
一整晚，你都叮当响
大海里藏着森林
短翅昆虫
在静悄悄地飞

天明前，芭蕉成熟了
我在园子里
收拾行李
一个古装男人
蹲在台阶上，面容诡异
他的手臂长满了菌类
事实上，八月的雨
早已经长满了我

2002.8.29

<大马士革>

蚂蚁在小亚细亚
搬运粮食
今年修道院的收成好
他在吃饱之后
开始祷告

中世纪的雨
下到傍晚
路潮湿，勋章骑士披上雨衣
骑自行车回家
帽子揭起来
现出首都，一座万籁俱寂的空城

2003.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