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 作品

工厂的职代会

1

一个下午的阳光多么详和，而
巨大的礼堂，把阴影关在一个水泥的盒子里
一个领导者 主席台上的富态人
他环顾四周的眼神里，装满了威信

 

2

从前到后 变小的过道
被通知的职工代表们
有那么平静 他们竖起的耳朵
像那些座位的靠背
等待一个喧哗的时刻

3

“同志们” 一个声音在说 “第一个问题”
“同志们” 一个声音又说 “第二个问题”
一些人在纸上迅速移动
而另一些人在交头说着 生产 事故
拖欠的工资和住房
这些大家关心的实际问题
满是抱怨的语气里 他们的表情
像车间里机气的本色

(不是
那些想抄近路爬上去的人）

 

4

领导者 秃的头顶
茶杯里慢慢升腾的热气
一根手指间的“健牌” 似乎正在燃烧着
一个工厂的艰难境地
而桌上的稿纸
被灌入门来的一阵风突然吹起
他按住了纸角
---- 不让它飞动

 

5

“过去的三个季度里，我们的成绩……”
他站起来 发光的前额
挥动的手势里满怀热情的洋溢
“第四个季度 我们要实现……”
风又一阵吹起
卷起的一片落叶 像一颗废弃的螺丝
打落了一份计划中的
一个关键字眼

让群众的听觉
失去了连续性

 

6

“关于扩建……”洪亮的声音似乎要
穿越昨天
从93年12月 到94年8月
再到97年10月 一个小型的
扩建工程的投产日期 喊了五遍
这些杂乱的工地 冰冷的机器
像一只巨大的胃 消化了资金和时间

 

7

“而你们……”（好象是一个偶然之间）
一个人突然加重了语气
“……越吃越胖！” 他的声音
让许多前排的人都能听到
一些人转过了脸来
而他们随后听到一声闷响
一个借口上厕所的工人，穿过了过道
他迅速离去的背影
朝着前面

 

8

会议仍在进行 一个发言者的高论
有人仍然那么在意
他们跟着领导者的后面 说：
“冬天就会过去” 似乎已经看到
一个计划的的表面
在春天里已经实现

 

9

这是秋天，一年的时光又快过去
一个站在出口处的青工
最先看到了落叶 当会议结束
众多的人涌来一阵气流
他们挤在一扇窄小的门口
象要追赶前面的事物
而他们看到了
微风 薄暮 烟头
这秋天里---
一地狼藉的景象

1997年11月1日夜. 冷水江

易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