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诗选三

不解诗歌 
200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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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房子或出租躯壳》

来这种地方,咱只想租用你的躯壳
有没有水帘洞的?那---那个时光倒流
瞧台上姐儿漂亮,脱光身子
绑一条大蟒蛇
你说的魂儿,她十六岁被一个男人敲碎
如今剩落躯壳,租给男人的眼睛

十五年前买的一座房子
换掉租客,每位都留垃圾
租用三吨卡车运载。敲掉破损地方,补上木头水泥
贴新纸,铺就地板
你说,这也是一具躯壳
躯壳能有保障,可以租借
这话倒是。喝完这杯黑啤酒,开一瓶香槟

是不是有个地狱?可以租借他人?
最不值钱的一件货物是灵魂
上街贴招示,十年找不到雇主
说实话,不如出租躯壳
只要翻修,比如给脑袋补一下知识
就能租个价钱,比如做总统,律师,会计师------

啊呀!蟒蛇开始吐出舌头,要舔她的什么?

 

《走裸体海滩》

如二十年前的初夜,惊慌失措
如用手提了脚步,去走荷兰海牙
恍惚里,海滩总是歪斜
只当阳光被海的牙齿嚼细
吐了一滩。这可能会不太好?!
没有热带的椰树帆影遮盖
我的脸红耳赤,不该只是天气太热
说不出口的,肯定还有什么的?
这些男女,是没吃过苹果的男女
一丝不挂,胴体怎象褪毛猪只
让我想到用牙齿嚼噬的“吃”字
哦。嘴吧紧闭。鼻子上,眼睛张大
我就如此吃掉一滩裸体
二十年不长慧牙。只用文化道德两种老牙
嚼噬那些亮丽的金发女郎
丰满而闪光的青春,一点点,细细的
特别在孤独的夜,反复嚼噬
包括在城市需要遮蔽的私人部位
在公共场所,跟朋友说到喜恶
讨厌皮肉松弛的裸露。这种长时间嚼噬
一如我现在居住的比利时
经上议院下议院,反复交涉
总算走出一步,用二十年走在荷兰后边
而我的二十年,只走出“吃”的阴影
越过灌木草丛,能不慌不忙去走
一个比利时裸体海滩。也能看到赤诚
开始喜欢被光阴磨损的,衰老真实
至于除去自身遮蔽,大概需要更多日子

 

《我需要存在吗?》


我会是石头吗?没有一块头脑
常常被甩,由着男人或女人把门关闭
梦是不能做的,又想敲碎玻璃
我是被关闭的门吗?要一个门户独立
很久了,没人经过,门槛生了青苔
贴纸上的门神,把一套盔甲穿破
我需要存在吗?是不是这一个问题
如果会有这样的床,摆在一个家里
床铺堆满污泥,沾染无数鸡毛
被褥被离家的人带走,只剩跳蚤
这样的我,会是合理的存在吗?
我从门缝看见,世上这一种人出生
身上盖了一些印章,爬过隧道
象虫一样蠕动,带出比血水还浓的烦恼
这一切需要存在吗?问的人没有声音
四周同样死静,也没有别人和狗的声音
没有一张口嘴解说,只有很多眼睛关注
我会是这套新买的衣服吗?说不合身了
连衣袖裤筒也接驳在同一个领口
需要被退回店铺,别人退回货款
衣服不能退回机会,我会是这一个人吗?
可以向别的事物诉说存在?


 
 

章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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