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躺下》

1
风吹得街边的树木飕飕响。
行者戴着帽子，低着头，或竖起衣领。
雪越下越大。

没有尽头的白色道路，雪
仿佛哀悼，越积越厚。
他们打开了电暖气
他们把煤炉搬进卧室；
窗外，风，呼呼响。

忽左忽右：那几年前吊死在厕所的人
不言不语，还在晃荡。

2
长大的孩子再也学不会儿童那样玩耍。
他沉默，在黑暗中躺下。

那小时侯泥土捏成的鸡巴：对未来的、性的憧憬。
当他骚动：一个人早已浑身冰凉。

只有星空，还象百年以前
看着睡去的寂静人间。
而地球仿佛独眼。

3
我被铐在操场的篮球架子上。
白云一朵一朵。有时候来了一片灰云。
阳光刺眼，汗珠嘀嗒。
他被抬出去的时候脸蒙着白布。
他烧成了灰。他得到解放。

4
土地将消化我和你。
树更加苍翠，因为吸收了我们的骨灰。
光明：人造的黑暗
骗人的东西。
站在流水的岸边，观察沉没和逝去
风吹来倦怠的空虚。
你在别处生长，但静止不动，永远是
十八岁的模样。
有人从楼顶跳下
当巨石变成沙砾。

5
风吹来倦怠的空虚。
风什么也不是
只是
移动的空气。
透明的血液
狞笑的伤口。

我愿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但这
纯属梦想。
我愿意是急流，我愿意是废墟
如果我还能感到
我在喜欢你。
我愿我的抒情诗象缩头乌龟：
硬邦邦的壳，软绵绵的身子。
风吹来倦怠的空虚。

疯子尖叫，没人答理。
疯子独自领会着疯子的真理
把皱成一团的、黑糊糊的阴茎
亮给你们看。
风吹着群众，吹来
倦怠的空虚。

6
你在别处生长
但不象他们所说的
“生活在别处”。
你在别处生长并碎裂。
水中的男孩睁大瞳孔
却看不见
亲人嚎啕的悲痛表情。
聂鲁达写道
“当我死时我要你的手按上我的眼睛”。
2002.1.7

《命.1》

站立街口，眼睛里刮起狂风。
树掉尽了它们的叶子。燕子
也早已南飞。
人腌在空气中，日渐衰老。
没有人能够离开，到生活以外。

2001.12.16

《命.2》

在狗群人群中趴下四肢，不要
心存犹疑。你高中时的想法
那些夜晚敏感的触须，休得再提。为
还活着，有酒喝，暗自庆幸。
沉默，好象揣着刀子
寂静，仿佛怀着儿女。
和他们一样，你呼出看不见的空气。

2001.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