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匠


栩栩如生的雕像
简直使你相信：它原本就完好地
收藏在这块巨石里面

匠人的功劳，只不过是
凿去多余的部分
只不过是把它从沉睡中唤醒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更乐意
放下手中的工具，抛弃现实的身份
变成化身为塑像的那个人
变成石头的伴侣。哪怕这需要
长久的忍耐和默默的牺牲

谁愿意仅仅做奇迹的发现者
即使是创造者，也不见得拥有最高荣誉
谁不希望自己
本身就是奇迹?

让别人来雕琢我吧
在我脸上和身上，留下斧凿的痕迹
我相信在那高高的基座上，纷飞的碎屑中
才能获得真正的诞生

当然，我会不动声色地
忍住内心的狂喜
我会努力模仿石头的表情

当一尊雕像在广场上树立
没有谁能察觉：它是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选自《2002中国年度最佳诗歌》（漓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