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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

一切均在开花,除了
花本身并没有开。钟表修好了,
鸟多加了一个零件。肥蚌
在抒情中夹了胆固醇和奶油。
画眉在洽谈室画眉,鹈鹕
在颐和园剃掉那黑色的
部分,将剩下的装入红色
或白色的口袋。
“这是对的。春天
会将那孤零零的树枝刮掉。”

而幽灵们必须对此保持缄默。

1999.11.18


●一只手的叙述

一只手的叙述
是夜晚的树枝被风刮断。

叙述从窑场的一只蜥蜴开始:
一个窑工、两只乌鸦和三个时间法官
将1976年的萤火虫问题
重新对质。

每过一年,一个死去的年代
就驶近一步。烙入砖面的
一只手,它干枯的
叙述被潜鸟的叫喊延伸,它在八月
月蚀之夜,收获十七年无人收割的
苦荞和镰刀的残缺
并将一个农妇喝剩的农药瓶子
灌进清水。

它以旷野无人称的霜降方式
缓缓讲述。靠近
死者和婴啼的词语会
被油灯抹成昏黄。“第一人称
被臭袜子套着。
剩下的,在红色油漆下
已变得面目可疑。”

在冬夜,它戴上丢弃多年的
破手套,
进入我的房间,敲打暖气
管道。然后轻轻
抚摸我的肉体,并搓下
上面的黑色稗谷,放入准备
已久的信封。“哦冬天,冬天,
谁还这么惊慌?”

它开始剔除指甲缝里的尘垢,
象斟酌心爱的词语,毫无痛苦。
但它指述的狗
只剩下骨头,它指述的
侏儒已长高了一寸。
而未及指述的秧女
已在酒吧间
烂掉了一片叶子。这正如
几只跳蚤,在四月
用哲人的语气大声说话。

一只手的叙述将窑火
封闭在它的
内部。很多年了,尘土代表
不曾消失的命运,粘满
流水的指纹。一遍又一遍,
它用腐烂的
芭茅叶遮住自己的脸。
“睡吧,孩子们。”
哦萤火虫是唯一的证人。

1995.09.11


●秘密地图

那看不见的地图,隐藏于
头顶上方那一盒沙沙响的
大头针里。一只鹳鸟
走着,在暴雨冲塌的沙岸
用翅膀
一一标出残酷或温暖的年份
以及干枯的码头和早年
村庄唱戏的汽灯。

一个捡破烂的男孩,双手
乌黑如爪,一定蜷缩在
地图的西南角方向
窥测时机,准备拆毁
沿江的航标灯,偷运进城
将它们当作
废铜烂铁,卖给
死去多年的市长的情人。

在大部分时间里,一个箭头
标记轻轻抹掉的吕蒙城
却收留了众多秘密的
使者和流浪儿,并将他们
与逝水一起,捆绑在
不算太远的桅杆上
(它仅用一小把干草扎成),
承受或升起落日下
类似白鱀豚的孤独和悲哀。

但锣鼓终于响了。
在秘密地图的东南一隅,
一个烟头洞般大小的地方,
木偶剧开场了。
尽情跳呵,小丑们。
“秘密的情人,你干吗拖出
那么粗的喷水龙头呀?”
哦请不要大惊小怪。
黑衣人,你看他口吐白沫
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其实他只是喜欢在午夜刷牙。

在涂有锚状标记的苇叶码头
停泊着同谋者的舢板
(它是没有烂掉的果核
的剩余部分),雷暴的七月,
一个穿开裆裤的
水手在灯芯草中死掉了。
(当然,他的胎记不会停止
生长,它会长成一生的草图)。
野百合是一种地名,
鳄鱼和蝙蝠是另一种
地名:站牌上画着
一只手捏成的火柴头,湿漉漉的
滴着许多年以前的雪水。

1999.11.16


●句逗或白嘴鸦

正在走动的逗点,
短暂、迟疑,它被怎样的
焦墨点在世间的风中?
有点倾斜,
面孔被空白
遮住。小小的尾巴,
支撑它继续走动。咔嚓一声。
“阳光在我的右边地上
黑了一块。”破碎的蜗片,
一个离家出走者
被亮利的图钉按住了
一大片潮湿。

而一只白嘴鸦的瞳孔
在逼视它们:虚无而冰凉的
圆圈,一眨眼便将它们
收回。但它们
仍不断从那儿走出:
小小的泥人
小心藏好用锡纸扎的
长矛的寒光,而
无须收割秋果落地后
发酵的、凉浸浸的酒糟气味。

朝露、虫鸣、蚁卵,
比逗留者
更细小的停顿会将它们
带走。满纸涂鸦:从词语进入
世界,比贩卖鲜花和水枪
要慢得多。“死亡
是不断嵌入虚词的句子。”
而孤独是不是可以兑换成
形容词与银币
浇铸在一起的抗拉强度?

那么一个逗点,在无边无沿的
空白里还能黑它多久?

1997.12.04


●城北的纸堡

不起眼的纸堡在黄土坑一带
被土蜂垒向高处,基石
是几只来不及逃掉的
蛤蟆。一个割草的孩子迷了路
他够不到火腿肠式的灭火器
只能啃着网络时代的烧饼
朝车屁股发呆。
“黑色或镉蓝的草丛,那几枚鹌鹑蛋
孵不出主语的鸟头。”

在夜晚,纸堡开始
向南北方向同时膨胀、扩伸。
八个蛤蟆轮子威风凛凛地行进。
很饿的红色爬虫
输油管、烂鞋、广告色
均被浸在它的胃酸里面。
而天桥上几个可疑人当中就有我。
“如果它不是出自虚构
就是与幽灵相关。”嘭嚓嚓——
纸堡顶部画满了各种瞳孔,
一眨眼便罩住了市政广场
以及公园里几对苟合的鹦鹉。

但纸堡内依然空空荡荡
仅比一个人的孤独高出一厘米。
它的前门,一扇是梅花老K
另一扇是黑桃J。
其他几个门看不太分明。
而若干窗叶竟被画成乌鸦的两翼状
飞蛾反倒象火
扑向纸堡内部的墨黑
(其实看久了就有点亮了)
至于那张套红的旧报纸
成了十九岁那年的伤疤,胡乱糊在
纸堡朝北的
那间洞房的镜框背面。

纸堡沿途引来了老头、长舌妇
、孩子、私奔者、裁缝师傅、兽医
摊主、吧女、狗、高利贷者、假和尚
、网虫以及警察。黑客
大约只有蚊卵大小,隐藏在出走者的
梦魇下面。“你必须用蜜蜡丸子
塞住耳朵。但兔子也无法
阻止讲坛上那兔唇的漫长发言。”
围观者越来越多,不少人
开始用鼻涕和眼屎涂抹它。

这时纸的穹窿内,练习曲
响起来了。几个高音符
被稻草捆在一起。黑管呜呜呜
……,有时一个孔
也没按住。击鼓传花,究竟
从哪一年的梅雨开始?
一个唯心主义者,他多出的那个
指头被纸上的血包扎着。
“为了抵抗和哑剧的演出,喂伙计
你那思想的绷带准备好了没有?”
想不到那个迷路的孩子吹响麦哨
竟将纸壁弄得潮乎乎的。

现在该是秋天了。墨黑
画在了落叶上。而纸堡的周围
已布置好了泥俑
和木马。纸壁上挂着
一只橡皮钟,没有任何刻度。
时间有一层猫皮,有种籽和冬眠灵药片
哦是谁爬上软梯,四处张望
在摸索纸梁上的梦境
和青春有多少虫眼和洞?
“纸鸢拒绝成长,同时也拒绝可爱的
兔唇和皱巴巴的布尔乔亚锡纸。”
但纸堡还是被抗议者
用铁棍捅得千疮百孔。这证实
它确是纸做的
这一点至今依然毫无变化。

1999.08.15


●挖工事之歌

一把老铁锹,靠在
院墙边挖,一年又一年。
它在挖什么,又能被玻璃
看见?现在,
它从木柄里面松开那个工兵的手
一群蚂蚁,
在搬运昆虫和手表的尸体,

老铁锹隐去半边脸,
悄声对蚂蚁和蟋蟀说:
你们搬运,吹口哨,
我挖工事,
但不要妨碍院墙那一面的
窃吻。蚂蚁说:
如果挖到过去年代的银子
或爱情见证,必须
分给我一大半。
蟋蟀说:只是俺的哨子
锈了,俺总不能这么哑吧?

马路爬上了墙头,
它用爪子将透明掏了一个孔
因此便有两栖类
爬虫,进进出出。一个
巨大的影子,凹凸
形状,肉红色的,洇过墙来,
蚂蟥的吸声隔着银河
都能听得到。

刮风的时候,泥巴们
感到那个工事还没挖好
因此,只能立正,
或正步走,不敢稍息。
红锈在锈刃上
看到一粒骨头的闪光。
而木柄缝里,正在冒出很黑的
水银。嘘--
不要惊动响声,吱吱吱
不要这么多,不要雪。

但易拉罐还是把月光
踢响了。“防空洞里的爱情
故事”,这篇小说标题的
上方,正哗啦一声
塌下石子和土。壕沟
淹上了水。老铁锹
不得不用那块
缺口亲吻自己。蟋蟀
啪地一声
关掉瞎了的时光,哼起了
拉德茨基进行曲。
蚂蚁的城堡上面,落叶招展,
国王端坐如仪。旁边是
野草喂大的狗吠,
和一粒越来越小的村庄。

只有一张脸陷在铁里
不能抬起,却把风弯向另一边……

1998.06.05


●打开瓦坛

没有被我看见的河豚
巴塞尔姆也没看到。几个沉眠的
村民嘴唇依然青紫。
“饥荒的年代该是多少有福。”
他们打开了一道
暗门,然后关严:让绿吞吞的
芭茅吹响喇叭。
而我的祖母仍坐在门边的风中
老眼昏花,打不开
腌制河豚籽的瓦坛。

锈红色的光:“我生于十七岁。”
紧挨着那条河,以及江南冬天的
炭条画,我种下
发了芽的马铃薯和公社的水车。
一个患甲亢的村庄
微暗而温暖。“希望闪亮如
牲畜栏里的一根稻草。”而盐碱地上
蹦跳着一群乌鹊,喳喳地
叼乱了悲剧和喜剧的田界
当然,一只小田鼠也在收获它。
梦魇吹折陈年的葵杆
象坛内之灵从背后将我抱住。

而云中的雪霰是看不见的。磁带
已被翻转过来:广告色的阳光
均匀而性感。群鸟
在膨化,酵母撒入明亮得近乎
喑哑的晚钟,使客厅的暖瓶胆
突然爆裂。巨大的磁场秘不可见
它或许就埋在喇叭与私人
诊所之间。“若天使
也成了塞壬,那奥德赛该怎么办?”
饥饿的吸盘抽干了可能
并向我指述面具下的深渊和词根的
血。飞蠓、浮藻和田鳖的
认识论,它们
仍然需要白日的纵情赞美。

阿基米德已成石头。而一个
更大的杠杆的阴影
投布在世界、瓦坛和语词之中。
一个神父和一个
江湖郎中同时告诉我
怎样使写作中的糖尿病减轻
“成熟是一件诱人而可怕的事情。”
倘若我的前额也变得
青紫,这是否也意味着我有福了?
不妨说,风刮过几百里后
仍会往回刮。在世界的背面
扎猛子,如同一个反穿羊袄的人
可能比羊更真实。

“碎片是我信任的唯一形式。”
巴塞尔姆其实只信任气球。死亡
打不开祖母的手
盐粒在闪光。几只蟋蟀挖好了
掩体,纸鸢守住要道
而炭条画上的那个人正对着冬天
打着喷嚏。昏暗之水的
晃动声,以及河豚的剧毒,使纸变黑
使写作中的手,触及
坛状的一片粘滞和虚无……
“我不懂,但我必须懂得:吸引一个人的
东西,必定与那隐秘之物相称。”

1997.10.16


●折衷的办法

他在出走。他先离开了
一个人,然后
他离开自己,
最后他离开了屋子。

但蜗牛能爬出自己的壳吗?
至少他没有学会
这样的技巧:将肉和壳分开,
干干净净,不流一点血。

最后,他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把自己关在外面,
然后他在里面睡觉。

1995.11.20


●练隶书的人

一个练隶书的人:微跛、驼背
和说话结巴者。五十年代
得了小儿麻痹,
出天花时看见一只猴子
在卖虎皮,几只兔子
在秤自己的脑袋有多重。
他长到1.66米时
就开始往回缩,象弓虾。
大串联时,竟被
误当成“红小兵”。右脚
比左脚矮一公分多。
有一天,他发现周遭的树皮下
露出石膏状,有断肢
和指纹的痕迹。
两个孩子在玩水枪,喷出的
却不是水。他装成看相的
呆在戏院门口,用凹凸镜
烧烤一个糖稀人。

当然,另一种解释是:
他至今未婚,导致脾气古怪。
一听见母鸽叫就便秘,
一碰见喇叭状的
东西,就结结巴巴好几天。
七十年代,他可能螺蛳吃得太多。
而一个有狐臭的女人,奇异地
激发了他练隶书的
欲望。(尽管黄鼠狼
一直矢口否认与此有关联)。
嗨,你们总是这样讥讽我,
这只能证明你们的粗鄙委琐。
难道爱上一个有狐臊味的
女人也有错么?
想想你们自己吧,一声
猫叫就能打断
你们在一本书里的集体手淫。

“当然喽,这样总比没有的好。”
诱人的狐臊味,需要
慢慢研浓,可书写时要
一气呵成。但不要太性急。
张旭那条草狐
会将红皮情书送达府上。
“嘿嘿,他们总是吃不到葡萄。”
问题是,60瓦的灯泡突然炸了,
可他的情书只写了一半。
这当然不是好兆头。
“普遍性的奇怪停电总是
跟个人性的情书乱缠在一起。”

这个世界一打雷就蚊蚋
纷飞。语病加上正确的喉炎,
才是真正的抒情方式。装象的
大葱种得太少了,导致
这首诗虚构的人物坐立不安。
“我的上司,我终于
又闻到您的狐臊味了。”
透过香水,这隐喻多么甜蜜!
“一个煽情的家伙被骟了。”
戏剧当然要进入尾声。
咣当一声
夹着公文包的他,一不小心将
插图里的痰盂一脚踢翻。

1993.03.28 1999.11.01

 

●注视猫眼

这就是我闭上眼所看到的东西。
三十双猫眼
流来流去的水银,沿着夜色
注入我的躯体。那一年
我钻过铁丝网,在露天影院
被黑鸦鸦的人群挤向幕布的反面
一条三十年代的草狗
引来了铁丝网外此起彼伏的
吠叫(在放映屋的瓦檐下曾经被我
掏掉暖巢的伯劳,从此再也
没有回来过)。“哦‘红孩子’,
反手即是正手。
只是你看没看见一盏没有灯罩的灯
试图在大风之夜亮起?”

秘密的盲点。三十双猫眼
闪烁不停。风中爬着鸟腥气
和吧女的脂粉味。仅仅
一只爪就能同时按住回忆和遗忘
交锋的肉体。在皖南山区
我的五个指头印在了红砖上
又坚硬又虚无。
一个老知青梦见了被敲碎壳的
螺蛳,集体行走在通往
大队部的路上。“先生,来一杯
奶油咖啡吧,何必一个人
面向黑暗静坐?”
当然,一只不会发声的螳螂
只能伸长触须:两只螟蛾、三种
时间和一堆病句
只能趴在冬天那肮脏的版画上。

哦这些舔爪子的动作
隐入洗着猫脸的柔媚的灯火。
这便是不断被分离的
暗水和它上面的水银以及亚瑟和牛虻
“请稻草人出示身份证
并写下那些鸟巢的确切地址。”
池州的老月亮,古典而又可疑。
在码头,一个拉二胡的
残疾者成了我的朋友。
江水黯淡无光,那个叫
杜牧的剌史,仍在用清明的雨泡茶。
“哦词语中的流亡者,你
何以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那么我还能在哪儿埋掉瞎子月亮
炼成的废铜烂铁
和饥荒年代的呼呼风声?

1989.02.03
1998.04.20


●写生练习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第7页是一个泥娃娃,从
打破蓝花花那儿,跳入
一列装满油桶和老式情书的
货车,然后
朝影子中的那个高利贷者
吐唾沫。当时雾大得
比狗尾巴草做的帽子还小。
“借贷五分钟的利息
是命运总支出的千分之一。”
没有瓶颈的那个家伙
做着哑剧里竹篮打水的动作。

没有页码的那一页,一辆
邮差的自行车停靠在
103号门前。它的后轮
跑丢了,而前轮又快了几拍,
脱离车架约有半米之远,闪闪
发光。邮包鼓胀着,
秋天又那么静,快要裂开了。
好象一生的朋友或情人
同时来了信。哦你看见了
那个邮差了吗,他躲在树荫当中
象一片叶子。而后轮的
光圈似乎也挂在那儿,
象逝去的年代那样发不出光。
而第3页则因过份潮湿而长出了
一点泥土。腌菜坛的影子
投向那个地瓜,从而构成了
记忆的一个侧面,
或者猛地摁下去的橡皮图章。
问题是,发育良好的地瓜
暗地里已将大红兜肚
撕成布条,然后结成软梯,
光着身子,试图沿着原路返回……
“卖腌黄瓜哟,一毛钱三斤。”
至于那只旋飞不去的绿苍蝇
当然是想偷点腌豇豆吃。

在倒数第5页,一只夜郎国的
雄螳螂,昂着三角形的头,
威风凛凛,挥舞两把
刚淬火的镰刀,但它决不会
帮农夫收割麦子。
“请不要打扰我,骚娘们。
你们这些布尔乔亚的纺织娘
和金龟子,难道一点
没瞅见我正在练习
蜻蜓点水的方法?嗯?”
看得出来,这家伙需要再做一次
新郎,需要在一滴露水的
混蛋瞬间,重新照照自己:
褐色的雀斑,一抹髯须,再加上
那腰刀,有着乌托邦者
的狂放、自嘲和绿林硬气!

被撕坏的第40页,整个地
被一条纸鲨的狂想
改变了。借助“舢板”
这个词,它试图卸下整个大海。
撒旦长出了
翅膀,天使端着痰盂,
世界的栅栏被搓成了面条。
一根稻草使溺死者得以
回到家园,一团闪电使蛙鸣
得以回到冤魂的梦中,
而乞丐借三寸不烂之舌
得以回到王位。
只是纸鲨吞下了过多的刀屑
和涂改液。但后果还是
比结果轻那么一点点。

靠近封底的部分,一只土拨鼠
沿着尘灰的光柱,爬到形而上的
顶层了望,并学会了
用飘上来的肥皂泡洗脸,以及
用1958年的旧炉子生火取暖。
但强烈抒情的烟冒犯了
住在顶层的那群撞钟的肥蛾。
“钻地洞的家伙,你也配上天堂?”
可这群肥蛾不再那么傻了。
它们每天只需
撞一下钟,
就能满足肾脏对火的渴欲。

翻过有几行诗的那一页,
玉米人便出现了。在没有星光的
夜晚,它将人们准备好的生日
蛋糕、面具、绳子、狗皮膏
通通扔掉,同时朝玻璃窗
和桌上的几副眼镜
哈霜气。然后它将石头,
一层层地包裹在襁褓之中;
将田野尽头那架破旧的老水车,
种植在黑暗充满淀粉的时刻。
“当然,俺还为你们带来了
足够的假牙、红胡子,
以及甜味调料:黄连汁。”
但没过多久,一只豪猪就出现了,
紧接着是几个红头苍蝇,
盯着一块牛屎糖,这不能不
惊动夜枭和垄上的露珠,
以及插在睡袋里的那只插叙的手。

2000.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