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的私人档案

小海:十年如一日

    我的一天是平淡的,十年如一日。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大学毕业分配到苏州,在政府机关里做文秘工作,这一呆就呆到现在,几乎每天都重复“三点一线”,即单位、家、孩子的学校。和诗歌的自由创作相比,我每天的工作是相对刻板的,看上去忙忙碌碌,实际上并不需要太多的智力。我在此不想多讲我一天中大部分与诗歌无关的时间,既是怕扫了读者的兴,也是懒得多说了。
    记得十年前,几个写诗的朋友在茶馆里聊天,于小韦曾预言:他本人和丁当说不写诗可能就不写了,别的活儿也会干得不赖,而我可能居无定所,但诗会一直写下去。他的言下之意我知道,除了写诗,小海这家伙其他事干不来。现在看,他的语言基本正确。他和丁当在九十年代初去了深圳,基本停止了写作,但现在他们均可归入呼风唤雨的“成功人士”一类。
    在我身上,他的预言至少应验了一半。诗除了短暂的间隙外,一直未曾放弃。工作呢,倒是固定不变的,虽然中间也有过多年的动摇,想辞职专事写作,但终于没狠下心来。所以我的一天除了休息日大致可以列表如下:7:45之前送女儿到学校;8:00-17:30在单位上班,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看报纸或者与同事打80分;19:30以后大约有三、四个小时可以由我支配,大体上是聊天、读书、写作、睡觉。我这样安慰自己,一个诗人除了写诗之外还能有份固定职业恐怕是幸运的,只不过,有时在临睡前会闪过一念:这是我吗?

林舟:与小海喝酒

   第一次与小海喝酒是在我的朋友赵丁丁的宿舍里。那天我们从外面拎回来一大堆的熟食和啤酒,边喝边聊。开始时小海说他不能喝酒,但两杯过后,小海变得积极主动起来,脸更红,眼眯得更紧,额头格外高而亮,谈吐更加流畅。大概两瓶半啤酒下去后,他说得回去了,态度坚决。他站起身来,已有踉的意思。我送他到出租车上,并且嘱咐司机一定送到,就回来了。没料到小海晕头转向,没有让司机送回家,而是跑到单位办公室里吐了一番,呼呼大睡到第二天。他家人打传呼过来问他去向,害得我和丁丁都以为他被居心不良的出租车司机扔到了荒野里,差点去报警。
    从此我和几个小海的新朋友都知道了他的酒量。再喝酒的时候,到一定程度时我们总会制止小海喝酒。小海喝酒的欲望被抑制后,开始用歌声表达他酣畅淋漓的心情。他有一个保留节目,据他的夫人杨新说从大学唱到现在,十几年了。我们管这歌叫“辛巴鲁西卡”:“前面走着好姑娘嗳,后面跟着么一群狼嗳!姑娘姑娘你别慌张嗳,今天狼儿嘛不吃羊嗳!辛巴鲁西卡,啊加啊加!……”唱歌是一帮朋友们相聚喝酒时必不可少的成分,当我们喊:唱歌吧,小海!聚会的高潮部分随之而来,我们跟着那很强的节奏齐声叫着:“辛巴鲁西卡!啊加啊加!”在这样的歌声中,大家似乎都有了点醉意。接下来,小海在一片微醺里讲远远近近的诗坛趣闻逸事,他好像忘记了此刻身在苏州。

肖风:球迷小海

    如果同时有两场足球转播,一场是英超曼联,一场是上海申花,你让号称球迷的小海选择其中的一场,一定让人跌破眼镜,他居然不看曼联看申花,实在是个“臭篓子球迷”。你要是跟他抢频道,他一急,抱了电视就想走人。所以,我们一起看球赛的时候现在是越来越少了。还有,他看中国队的比赛,有时越看越严肃,还不时冷笑几下,既然如此,你就别看了,他就是能从开球看到现场的球迷散。
    这个假球迷爱看国内甲A联赛,据说是因为喜欢徐根宝的那支逼围的上海申花,对申花的关注似乎理所当然地一直延续到现在。只要周日下午没事儿,他一准儿会一个人悄悄地站在(他有个习惯,喜欢站着看球,据说有现场参观感)电视前看申花打比赛,这个时候找他,一准在家。什么斯托伊科夫、安杰依、拉扎罗尼、彼得、佩特,这些历任申花主帅的排兵布阵、破敌之策、脾气性格,他都了然于心。有时,我们几个聚会,聊到足球这个话题上,他会抖落一二,让我们暗暗吃瘪,他还好个预测,比如有回我们一块儿乘车去周庄,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本周,法兰克福一定输,但杨晨会打入一只绝妙无比的进球,申花是赢定了,但场面有点儿那个……”,逗得一车的人哄堂大笑。


车前子:小海像个外星人

   小海像个外星人,他在大气层里奔跑,看着地球。小海是一个笑眯眯地看着地球的外星人。他或许来自火星,因为他的内心是热情的——如果没有热情,他在我们看来是较为封闭和压抑的环境里,他也就很难一如既往了。他或许来自水星,小海是温柔的。温柔如水。其实温柔也是一种热情,更是一种激情。所以我还是认为小海来自火星,在火星上隐隐约约的运河中,小海逆流而上,端立船头,手拿单筒望远镜。
    帅呆了,还披着件黑斗篷。
    蓝色的橘子般的地球,让小海着迷。
    被我们看熟的事物,小海一看,就看得与众不同。他总能说出些新鲜话。以至于使我犯难,难道小海是外星人不成?所以我才有了以上“小海像个外星人”的这个说法。
    我觉得小海有时候像夏加尔,因为夏加尔有时候也像外星人。
    比如村庄,当代有这麽多的诗人写他——热爱它或糟践它,小海也写,但就是鹤立鸡群。
  
  小海是村庄里的鹤。当然,如果其他的诗人认为自己是鹤,小海是与世无争的,一个外星人和地球人有什么好争的?小海愿意是一头大公鸡,他只是很本分地在黎明十分啼唱,说白了,就是叫上几声。村庄里的人醒来了。地球村里的地主和雇工都醒来了。公鸡小海,鸡立鹤群。这也很好,更有想象力。
    鹤群中的一只鸡,是多勇敢的一只鸡啊!小海是勇敢的。
   “小海像个外星人”,这样说,没读过小海诗的人会以为小海不着边际,那就错啦!“小海像个外星人”首先应该肯定,这是个比喻。而这个比喻的意思无非是说小海在日常生活中一直具有保持着不乏高姿态的新鲜感,像个外星人那样看地球。而不是地球人看地球,都看烦了。小海不烦,不但不烦,还心存感激。地球上的人、生活、村庄,多好玩啊!

 
苏野:用二十年时间说出“真诚”

   
   我1998年9月与小海相识,到现在为止只有两年,时间不算长,但要与一个坦率、真诚的人结下友谊,两年的时间却已足够。两年里,我平均与小海一个月见面一次,大多是专门的聚会,吃吃饭,喝喝酒,朋友们坐在一起,似乎没有哪一次是谈到诗歌的。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只记得餐桌上频频举杯却不胜酒力的小海,兴致勃勃牌瘾很大的小海,以及击筷而歌,总是唱一首改编自西藏民歌《赛嘎罗西嘎》的谣曲,却总是将它唱得抑扬有致,每一次总能用他嘶哑的嗓音将我们打动的小海,以及热情、爽快、隐匿了他的公务员身份的、一个性情中人的小海……
        但是,2001年2月9日的聚会,我们却谈到了诗歌。小海说到了他的诗歌梦想,是要写出一些简单直接的诗歌,扭转一点人心,赢得真正热爱诗歌的读者的一点信任,唤起他们对诗歌久泯的激情和感动,我感受到小海脸上的全部真诚。正如我此前看到小海的一些话时所感到的那样:“一个真正的诗人是要甘于自生自灭的”,“真正的诗歌读者,多年来,既未增加,也未减少”,“有时我们扪心自问,你真有勇气去圆一个中国本土诗歌的梦想吗?也许这并不可怕,不过就是让你回到一个起点上来,回到我们起步时的状态,回到一个更广阔的可能性中来”。我知道小海这些年来一个人在苏州写诗的境况,我知道在这些话里贯穿了他对诗歌的 全部真诚,他是用20年的时间说出“真诚”这个词的。


小海:诗学主张

    我主张诗歌应该承继古往今来的我国诗歌传统中独抒性灵、悲天悯人、天人合一的那种气息,诗歌应该贴近我们切身的生活和经验,并且要报国土恩。我努力的目标是使自己的诗能够与这个国家建立起一种真正的对应关系,真正打上这块土地的胎记,并由此明确我们的身份,这麽说,并不意味着我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我想,我渴望学习这个星球上所有诗人和作品的心情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是一样的迫切。
    我在九十年代初就曾明确提出过写作“有中国气派的民族诗歌”的想法,但应者寥寥。要创造真正的民族诗歌需要很强的综合性和创造性,需要在古典诗歌美学的基础上,广泛吸收西方诗歌艺术的精髓最关键的是要使诗歌真正有益于中国人的心灵和现实生活,切实扭转人心。其中,重要的一项工作是用我们的诗歌去培养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