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身份,探询内幕
本书所有的故事都是我们的调查人员在2001年深秋里,在中国大西南踏破铁鞋跑出来的。期间,我们冒着各种各样的风险,在诸多的不确定乃至是性命受到威胁的另类世界里展开调查。在调查过程中我们采用隐匿身份的方法,出入在酒绿灯红之地,往来于青楼红绡之间,在这个为主流社会和文化所唾弃的世界探询一些鲜为人知的社会内幕。
当然,我们的方法将不同于新闻记者的调查方法,因为我们并不以告知大众作为我们的首要调查目的,因此更容易得到被访问对象的配合,使得我们与被访问对象的沟通更随意,也更容易接近事实的真相。
同时,我们的方法也将不同于一些学术研究人员的方法,我们并不只是依赖眼睛的观察,而更重要的是我们亲身深入腹地,作全面、立体地考察,并用科学而规范的定量和定性的研究方法做测量和记录。因此,我们在这里要说,下面我们给读者讲述的故事不仅仅是我们的所见所闻,同时也揉合着我们对于社会学研究方法论的思考。
初中毕业,家里很穷,想出来挣钱
晚上九点。A市。这里的夜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单从大街两旁各类娱乐场所花哨的外表就可能看得出来,各种夜总会、桑拿洗浴中心数不胜数,洗头店、按摩房更是比比皆是。
烟草业和旅游业两大产业支撑着A市的经济发展。其四季如春的气候、明媚的阳光、如画的风景、令人难忘的民族风情,吸引着众多的中外游客,同时也刺激着色情行业的蓬勃发展。而该行业的发展往往与毒品、性病、艾滋病联系在一起,恰逢2001年的一个重要国际会议在A市隆重举行,城市的整治活动使得色情行业转入地下运营。
B新村位于火车站的北侧,我们与那些站在街面上拉客的中年妇女们的正面接触却在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上。那些游荡在广场一侧的拉客女穿戴都十分破旧,骏杰和家明故作闲散地朝她们走去的时候,她们早已注视到我们了。我们也慢慢往前凑,家明借着一家小杂货店里的灯光,装着要买东西的样子。
骏杰注意到有一位身着浅黄色外套的拉客女始终离我们很近,有一种想与我们对话的欲望。这时一个螺丝状的东西落在了家明脚边,正是那个拉客女掉下的,家明弯腰拾起,以此为引子拉客女与我们攀谈了起来。不知道她说的K市话还是其它什么地方的方言,骏杰是一句也听不懂,可家明却能跟她沟通自如。不一会儿,拉客女就带着我们匆忙地离开了广场,其间骏杰几乎一言未发。
到B新村需要经过一个阴森的地下通道,通道内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我们顿时觉得有些惊恐。
“这是什么破地方,我们不去了。”家明抱怨着扭头开始往回走。拉客女急了,拉住家明的袖子,说:“前面就到了,过了这个涵洞就到了。”她连拉带搡地将我们带到了B新村。这里与其说是一个新村不如说是一个外来人口杂居的棚户区。这里除了一些杂乱分布着的一些密密麻麻的小旅馆外,就只有那条通向地下涵洞的又窄又脏的小巷道。
拉客女带着我们一头钻进了一个叫“光明”的小旅馆。穿过阴暗潮湿的过道,靠近楼梯口的一间房算是她们的“总服务台”。老板是男的,歪坐在床边看着电视,还是台古老的黑白电视机,上面的天线上还挂着残存的蛛网。见有客人进来,便笑脸相迎。那位拉客女与他嘀咕了一番后离开了。
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准备让我们登记,在家明再次跟老板确认了他店里有小姐之后,便开始跟他们摊牌:“老兄,我们是C集团的,来这边是想了解一下现在A市安全套的销售行情,想跟你们的小姐聊聊天,我们还是照样付给你钱。可以吗?”
“你们是什么意思嘛?”
“我们就是做一下市场调查的,想了解了解你们这儿的小妹们在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很简单,就半个小时就可以了,问完以后付给你们100块钱。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家明慢条斯理地跟老板算起了经济账。
“好吧,好吧,那你们先把房钱先付了,30块。”老板开始对我们有一些信任了。家明也二话没说付了钱。
老板领着我们上了二楼。楼道里也是灰尘满地,小房间门上绿色的油漆已经风化成很不均匀的白色状,推开客房的小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古老的大木床,床单上还有斑斑的污渍,看样子是好久没洗了。
这位小姐自称姓李,家在K市郊县,今年刚刚初中毕业,家里很穷,又没有事情做,想出来挣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跟其他的一些同乡一起做起了小姐。单从外表看,她并不具有骏杰所想象的花枝招展、妖里妖气的扮相,而是满脸的文静与稚气,显然她出道不久。
或许是老板跟她打过招呼,或许真的是没来几天,对于我们的到来,以及我们所要从事的访问工作,她近乎麻木,没有多少拒绝之辞,刚开始一直静静地听着我们的问话。好在家明亲和的微笑与轻松而启发式的提问方式化解了她掩藏在羞涩表情下的很多顾虑。也使拘束的她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访问进行得还算顺利,但问卷中有些尴尬的问题便是关于“性历史”和“性伙伴”方面的敏感性问题。碰到此类问题,她通常会笑而不语,这时家明便会将问卷上的文字信息出示给她看,让她自己选择答案。经过约四十分钟左右的对话,访问结束了,我们很有收获地离开了那家小旅馆。
在回宾馆的路上,家明向骏杰说道,B新村“光明”店是一个典型低端市场的缩影,他们存在的形式一般还有歌舞厅、美容美发店、按摩房等等。的确,在后来通过对各地SW活动的高频场所进行对比时发现,各地均有着鲜明的地方特色,在K市除了这种靠近车站的小旅馆外,桑拿和夜总会也不在少数,在E市和D市则以美容美发店为主,而G省的L市的SW多活动在歌舞厅内。
以后的调查中他们都采用了这种工作方式:首先去接触SW或SW的可能人群,让SW误以为自己是“客人”。在完全确定对方是性工作者之后,表明自己的“真实”意图:为安全套厂商做市场调查。如果同意,他们会付费。经多次试验,这种身份是最不会引起SW反感和警惕的。
F省H镇的不夜城
一个歌舞厅,老板娘是个40岁左右的妇人,操A市话,拉客的小伙子自称是I市人。这里的行情是房费50元,小姐的坐台费50元,时间不限,如果有其他需要另与小姐商量费用。这里也是一个明显的小姐群体与店家分离的典型,店家坐地,而小姐是游动的。我们要求找可以出台的小姐来,找来3个,我们挑了两个。
L小姐是个见识广的人,她声称干过深圳的工厂,开过发廊,做过个体生意,当家明拿出问卷时,她说她在深圳工厂就填过这些问卷,而且还是组织者。以下的访问是顺利的,其中她提到的一些情况,比如是否坚持用套与别人一致,家明明显感到一些有关性病和避孕套的新知识对她很有吸引力(建议将来告知7个生产厂家名字),使她感到访问对她很有附加值;使用了请教的姿态与之聊天,她很高兴,对小姐的尊重也是赢得她们合作的重要因素。
在交谈的过程中,L小姐的电话不断,都是有关要她出台或安排人出台的事,家明感到她似乎是妈咪级的人物,中间出去了一趟,回来告诉家明下面有一个客人一定要先刮胡子,再按摩,因为她开过发廊,老板娘请她先刮了一个胡子,她显得很干练,而且她也认为这种调查没啥,“做了小姐,就不怕说真话,啥没见过。”
C小姐与男友同居,同时出台。她过去的一周中至少有12-15个客人,平均一天大约是2位,她似乎很为自己所属的美容美发厅自豪,称是这条街上最好的“不数第一,也数第二”。
她的老板娘来自J市,丈夫因贩毒被枪毙了,有一个3岁的孩子。这个发廊规定出台要用套,对客人服务要好,同时小姐有病,老板娘也很关心,但C小姐说也有不用套的,她会检查客人皮肤表面是否健康,不用价钱涨100,她也会考虑。同时她与男友也从不用套,因为她自信自己没问题,相信男友也没有问题。
C在早期从业(1999年开始),因没有经验不用套而得过尿路感染。这一点可以看出,经验长了会坚持用套,而年幼的初从业的就可能差一些。访问过程进行得比较顺利,C小姐有一点例外的是,她不如其他小姐那样,普遍会从电台获得性知识。
家明也同样给C小姐提供了一套性病及自我保护方面的一些知识(包括七个避孕套厂家的名字),她明显有些感动。她问家明,“你不与小姐做,是怕小姐脏吗”?家明说,“不是,我可以和我爱的人做,不管她是不是小姐”。
她认为道理也是这样,记得她还提到,“也许过了**节,我就只和男朋友在一起了”。说起她的男朋友,她显得情绪很好,而且她认为,“我和男友做爱才是最高质量的”。
给了C小姐另外50元做车费,她不是中专毕业,在访问时她说她只有高中,但是在访问中,家明能感到与几乎所有的小姐一样,她很希望自己得到一种尊重。
KL市的性工作者分布大致可以分为这么几类:火车站拉客,美容美发厅、歌厅、高级夜总会与宾馆。从我们已经接触过的小姐看来,小姐是一些不仅是靠性吃饭,也靠技术(沟通和性技巧)吃饭的人。
高端现场的管理者中,如果是直接控制小姐的妈咪,会对小姐的行为规则有一定要求(低端则不一定),尤其是保险套的使用。而场所管理者----老板、老板娘则对那些并不关心认为这是小姐自己的事,自己只挣房间费。“地主”与“事主”的分工方式是普遍而明显的,只在少数情况下,如果这两个角色合而为一时是例外。
忙碌的三轮车接小姐、送客
Y大厦。
阿伟在给妈咪(F)200元私钱后(不告诉其他人),妈咪接受了访问,而且谈了她们在这里做事,有不得不然的苦衷。在这里第一个钟,“全套免谈”,全是健康按摩,小费一律50元,第二个钟开始,小费150-400元,服务内容与小姐私定。
问题可能在第一个钟,在将来的正式调查当中看来这也是一个困难。一般来说,小姐提供的有关服务场所的内容都包括了妈咪的内容,但在这家,第一个钟内小姐都会装清纯,连“安全套”、“全套”、“生殖器”都装不懂。CHE市内除美容美发以外的机构,访问的时候需要认真思考特殊的具体方法。好在前者占了大半。
下午抵达Z镇----大名鼎鼎的风化区。听说了不少谣传,鉴于营业场所的封闭性,未敢入户。在农家(朋友做客)用过晚餐后,10:00左右进入小镇“**街”,我们与客户自成两组,我们这一组2人先在街上吃了一盘炒龙虾,然后请老板帮我们找小姐。
老板介绍我们走了一家门面(本地称堂子)。在这里堂子只是一个交易的平台(少数有自己的小姐),但大多数小姐都由妈咪带,堂子与妈咪间建立分成关系。
老板安排我们后,然后带来小姐,一下子可以通知来好几拨。老板鉴于最近检查比较紧,建议我们为安全起见,最好带走。家明选了一位来自AA市的LL小姐,带去了**宾馆,根据LL小姐的介绍,正常堂子老板与小姐平分大约200元中的160元,而妈咪得40元。
妈咪的主要功能在于指导小姐们做生意,同时如果出现客人与小姐过不去,或者赖帐,妈咪就会出面。在Z镇上吃夜宵时,有一帮玩牌的大汉,估计可能是帮助小姐要债的人。
晚间除人力三轮车忙碌地运载小姐和客人回家外,每个路口都有守口的小型轿车。据人力车夫讲,12点至晚上3点是黄金时间。不过,这儿的建筑很有特征,全是卷帘门设计,上面有一个小门(人行进出的小口),进入院子可见小卷帘门可挂收,以容车辆驶入,内院很宽敞,由露天院子、装璜考究的大厅和客房组成。
在街上看去,一色的卷帘门,根本看不清名堂。这儿的性用品分布是什么广告都有,连衣服都是性感服装。凡小姐和客人要的任何东西一应俱全。
LL小姐倒也大方,她有一位男友在本县电信部门。她与男友天天做爱,但从不用套,但她和客人一般用套,但也有不同,标准是在闻看之后合格就可以。她也介绍了不少客人的情况。这儿的小姐G省来的占7成,而客人也是以G省的为主,而且小姐中居然有不少O省人,包括西北少数民族姑娘。
据一位堂子老板说,这儿的店面大约有300家,而一位小姐则说达700家,实际数以街道数计,会在500家以上。最近要举行**节,看来生意会好一些,不过人们回忆的黄金时代是95-97年。
送走小姐已是12:00,我们在街上转了一圈,看起来是比10:00火了一些,尤其是人力三轮车忙忙碌碌,不论是客人还是接人的都是疯跑。
做会计无聊,她做了小姐
WJ县的县城不大也不小,上午监测时坐的是三轮车,20元钱把县城绕了个底儿掉。这儿的性服务机构很单纯,主要是集中在三条街:LCG道、CL街和**街的美容美发院。总数在100左右,只是门面与其他地方有别,美容美发设备更齐全,灯光较亮,不似外地的呈粉红色或暗色,下午访药店,也发现这儿的药店较少,且多不经营太多的安全套,仅有的一些安全套价钱比外地便宜一些,比如“真汉子”,外地15-18,这儿10元,杜蕾丝这儿卖30元,不过看这儿的杜蕾丝都是过期的。
晚上10:00后,家明与王强走了县城多个地方仅发现一家夜总会,老板是阿力,看来是个有根底的地头蛇。他的夜总会就开在县府招待所,据他说,新县长才上任要拆他的房子门面,所以要撤到里面去。他对做安全套生意颇感兴趣。
他带来的两位小姐,一位老相的自称来自绵阳,姓张。一位青春美丽的来自自贡,自称叫晓玲。张姐实在没有什么姿色,且化妆过浓,显示出在江湖做过多年。她使用的安全套比较低级,---奥妮,10元钱一盒,而且她也接受不戴套的服务,为1:9,九成不用。可以想见,她的竞争力要差一些。
而晓玲则坚持表示不用套不服务的,而且是家明访问的唯一的一位“杜蕾丝”爱好者。她过去在广东沿海做过1年小姐,作为一名电子财会的中专生,她感到做财会的“无聊和枯燥”。除了对于第一次性生活的时间外,她对于我们问卷上的所有问题都不忌讳。不过家明现在改的顺序是把知识放在前,性史在后,好了很多。
其实,有关相关场所情况,老板有可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比如阿力只赚房费,不抽小姐的小费,只抽妈咪的,大概200元只抽50元。
批发12个小姐,老板拒绝了
CHE市。我们向X镇出发。
走出宾馆大门,包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家明就开始跟司机攀谈起来。其实在谈包车的价钱的时候,司机就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场所了,所以,他也就比较轻松的跟我们谈起X镇以及周边的行业状况了:“现在不仅城里头紧得很,原来(市区)周围比较发达的几个地方也都不如以前了。”
“怎么个不如以前呢?”
“风声紧了,做的人也小心了,耍的人也不敢经常去了啊!”
家明继续问道:“那现在我们要去的那些地方安全吗?”
司机说:“安全得很,绝对没的问题,到时候你们就晓得了。而且那里属于比较高档的地方了,快餐要两三百呐。而且还可以洗澡,不像你在那些美容美发里头,澡都没的办法洗的!”(注:“快餐”指一次性的性服务,服务完毕走人;一般市价为150元,超过200属于较为高档的,超过300就是高档了。)
司机轻车熟路地将车滑进了霓虹灯下的大门。门口的保安看着出租车里全是男的,就礼节性地挥挥手,示意司机往里开。在进门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注意到大门上立着的大牌:“XX县保安队第XX执勤大队”。
车子在安静的大院中前行,我们也在观察着环境,一边是花园,一边是歌厅,歌厅的房间里黑黑的,没有灯光透出来,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终于,车子在一栋似乎是主楼的楼前停下。这栋楼的大部分窗户也是没有灯光,也不知道这些屋子里究竟有没有人。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寸头,西装,满脸的堆笑,看到家明和阿周下车,忙不迭的上来递烟:“两位大哥,来耍哈?来来来,先抽根烟!”
为了拉近与对方的距离,阿周接了一根在手里,没有点。
“当然是来耍的撒,你们这里安逸不嘛?”家明操着一口还算可以的G省话说道,“安逸安逸,保证大哥们耍高兴嘛!我是领班,要啥子,我来安排!”领班拍着胸口打着包票。
家明一副不信的样子:“说得恁个玄哦,要啥子都安排得了啊?你这儿有好多(小姐)嘛?”
阿周还在担心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领班就急忙辩解:“大哥不要以为我是吹牛的,我们这儿一二十个(小姐)都没的问题,要不你们先看看?”
说着就把我们领到楼梯旁的一个小隔间门口,“喏,都在这里头!”领班将门打开一个不算太大的角度,家明探头看了一下,“是还不少嘛,”顺手将门掩上。
家明开始跟领班谈了:“好多钱呢?”
“快餐200,包夜400。”领班见家明切入正题了,也就很直接了。
得到了领班这句话,我们也就从他自己的嘴里确定了他这里的小姐是提供性服务的了,然后家明就将话题引到访问上面来了:“来,哥子,借一步说话。”身形高大的家明搂着领班的肩膀,将他带到一边。
“你看,是这样的,我们是C集团的,我们集团是做套子的,我们这几个人呢是出来做市场调查的,也就是想了解现在安全套的市场情况,主要是在小姐中的这个市场中的情况。今天我们来呢主要是跟小姐们摆龙门阵,向他们了解一些她们使用安全套的情况,比如说喜欢用啥子牌子的安全套啊,喜欢啥子颜色啊这些情况。你看,我们也不跟小姐做啥子,就摆半个小时的龙门阵。价钱能不能商量一下,少点嘛!”
“安全套?你们是卖套子的啊?”领班脸上的申请跟刚才马上就不一样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警惕,“大哥,你也晓得,现在打得好凶哦(指严打),我们的生意都不好做的,风险好高嘛!所以像你们这样的人我们一般不接待!”
“我晓得,我晓得,这样嘛,我们跟你打个批发,我们要十二个小姐,你看,一个小姐我给100元,12个就是1200了,又不碍事,又快,多好啊!”家明想用规模效应来打动对方,没想到领班一听我们居然还要12个小姐,顿时脸上的疑云更重了,眉头也皱到了一起:“你们几个人哦,究竟是干啥子的哦?”
家明见对方没有理解,赶紧解释:“是这样,我们一共是四个人,还有两个在车上,我们一个先要一个,摆半个小时的龙门阵,然后再换第二批,这就八个了啊,又是半个小时,然后第三批,不就搞定了吗?”
阿周也上来帮腔:“你看,一个半小时,就算富余点——两个小时嘛,你就可以进帐1200,哪儿找恁个好的事情嘛,是不是嘛?”
看来1200元的进帐也不能打消他现在心头的疑虑,因此,领班决定向老板汇报:“你们先等一下,我跟老板说一声,看老板是啥子意思。”然后就向门外走去。
趁这个时间,家明又跟旁边看样子是守门的人聊起来:“你们这里一般有好多小姐呢?”守门的人的警惕性也蛮高,绕着绕着的走开去:“我是刚来这里看门,做清洁,对这儿的情况也不熟悉。”家明还没放弃:“那现在有好多呢?最近生意如何嘛?”“现在有好多,我也不晓得,但现在生意没的好好的。”看来从这个人这里也没有希望再套点什么东西出来了。没办法,只好等领班回来。
不到10分钟,领班阴沉着脸进来了,很不客气的跟我们说:“算了,你们还是走吧,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些,我们也不接触。”估计是被老板训了,现在连这里有小姐都不承认了。我们试图再跟他谈,都被他很不耐烦地挡了。
领班一直跟到大门口,看到我们的车开出了大门才放心的回去。
普普通通的一个月挣八千一万吧
漆黑的夜晚,司机说带我们去另外一家也比较大的“休闲中心”,还说到时候由他出面来和对方谈。考虑到这样也许能打消那些现场管理者的一部分疑虑,对我们的工作没有什么影响,家明也就同意了。司机似乎对我们的工作产生兴趣了,一路上都在好奇的问我们问题。
走错了两次道以后,我们终于找到了这个“XX休闲中心”。门口的木牌上也赫然写着:“XX县保安队第XX执勤大队”。车开进去以后,司机就交待道:“你们在车上等我,我下去跟老板说。”
于是我们就在车上耐心的等着,看到司机跟一个人在楼门口交谈着,那个人还不时地向车这边看看。差不多有个5分钟的样子,司机和那个人都向车子走来。还没走到,就听见司机兴奋的声音:“下来吧!”我们一听,赶紧下车,向他们走去。
那个人梳着一个大背头,年纪应该在三十出头的样子,明显比刚才那家的那个领班老练的多,手里拿着一根烟,很有礼貌地跟家明握了握手,问道:“说你们是搞安全套生意的?”
家明又将在刚才那边说的再向这个人解释了一遍,显然,来人的社会阅历比较丰富,也比较能察言观色。通过与家明的交谈和对我们的观察,已经比较信任我们了。很快就跟家明谈到这个行业以及安全套的市场的一些问题上去了,我们也知道了他姓李,是这个堂子的总管,跟老板是很好的朋友。
接下来李先生很爽快地就带我们去选取受访者小姐了。这一切都是在停车场中我们的出租车旁边完成的,出租司机还想跟过来,看看我们怎么样工作,被李先生客气的请到大厅里去喝茶等我们了。(因为我们跟司机讲好访问完毕后再送我们回CHE市)
在李先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小姐们的休息室前。说是休息室,实际是小姐们接受顾客挑选的地方:小姐们在屋里看电视、聊天、打麻将、织毛衣什么的,客人来了就在窗户前,透过玻璃在屋外选择他看中的小姐,告诉门口的工作人员,然后由工作人员将被挑中的小姐叫出来,客人就可以将小姐带到房间去了。
我们也像客人一样,站在窗户前,李先生进屋去将我们的目的说给小姐听了,小姐们不由得哄堂大笑,交头接耳,笑个不停。
李先生等她们笑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有什么好笑的!这不跟你们用的化妆品一样吗?谁都要用,人家来了解你们的需要,就是为了更好的满足你们的需要嘛!”
然后李先生出来问我们:“好了,我都跟她们说好了,你们可以选了。”
家明说:“我们对你们的小姐也不熟,这样吧,由你来替我们选,尽量选到不同来源地、不同年龄、不同工作年限的小姐就可以。”
“没问题!”李先生打开门就开始叫名字:“XX、XXX、XX、XXX,你们出来,跟几位大哥过去,到XX和XX房。”
四个小姐应声而出,带领着我们穿过一道小门,在弯曲的小径上向前行。阿周和老谢开玩笑道:“环境真不错,这还真有点电影中那些什么什么公馆里一样啊!要是咱们能有这么一地住上,多舒服啊!干脆咱就跟这儿住得了!呵呵……”
在路上,阿周就开始与小姐说话,套近乎,为接下来的访问热热身。
“你是哪儿的人呢?我听你的口音好像是CHE市附近的喔!”阿周试探着跟走在自己前面的小姐搭话。
“是啊,我家在E市那边,但我们老家是N市那边的,到E市那边也有十来年了吧。”
当时阿周还在心里窃喜:看来这个小姐还不难接触。后来才逐渐知道,与客人聊天说话套近乎是小姐们的工作之一,也是她们的强项。
阿周和老谢一组,加上两个小姐,家明带上凌波与另两个小姐分别到了两个房间里。房间是标间的形式,一张大床在大大的房间正中,还有一个梳妆台、一个落地台灯、一把椅子和一个床头柜;卫生间里一个冲澡水管、一个洗手的面盆和一个破旧的马桶。这就是小姐们“工作”和客人寻欢的场所。
在聊到收入的时候,情况很让我们两个刚进入项目的新手吃惊。
“现在好像CHE市这边打得很严哦。”阿周试探着开始跟自己访问的小姐聊起来。
“是啊,不好做啊。我们也提心吊胆,客人也提心吊胆,干脆就不出来耍了,不过我们这里还好,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安全的。”
“就是,我们在城里看到好多地方都关门了,就是没有关门的也只有几个小姐,还都小心翼翼,不大敢做生人的生意。但是你们这里我看还有这么多小姐呢!真是不简单!”
“现在这呀不算多的呢!我们这里多的时候小姐能有50个左右呢!”
“哇,那么多呢?那这么多小姐都是G省的吗?”
“不全是,但省外的只有极个别的,我记得好像有两个M省的,还有一个O省的,再就是以前还有个P市的,其余都是G省的了。”
“是不是这些省内的都像你一样主要是其它地、市的呢?”
“差不多吧,V市的比较多一些,CHE市周围的郊县、郊区的也有一部分。”
“现在风声这么紧会不会也影响到你们的收入啊?”
“当然了,现在来耍的客人少了,收入当然就会减少啊!”
“那像你这样的,以前普普通通的一个月大概能挣多少啊?”
“八千一万的吧。”
普普通通一个月能挣万儿八千的?在当时真的是完全出乎阿周的意料之外,还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月!阿周和老谢对望了一眼,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惊讶。
“那要是生意好的时候呢?”
“那肯定过一万了啊,我生意最好的一个月挣了一万六!”小姐说到这里,略有一丝得意。
“那你们这里什么时候生意最好呢?”阿周进一步的追问道。
“夏天的时候,春节的时候都不错,但好多小姐在春节的时候都不大愿意做生意,都想回家过年去。”
听到她们的收入如此之高,老谢不由得开起自己的玩笑来:“看看,我们辛辛苦苦也加班熬夜的,一个月还没你们挣的一半多!你们真不错啊!”
小姐一听不由得乐了:“还吃醋呢?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啊?”
阿周也跟着起哄:“来,两位小姐给我们这位先生指条明路,让他也能像你们一样,一个月挣个万儿八千的!”
“没问题,不过等我们给他引上路了,他就比我们挣的可多多了……”说着说着,两个小姐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阿周看气氛还不错,也许她们回去一说,我们接下来访其它的小姐的障碍也许会更小了,就赶紧让她们先回去,再替我们叫两个其它地方来的,年龄跟她们不太一样的小姐。
接下来,又比较顺利的访了两拨,阿周访了一个卫校毕业的,现在还在城里做正当美容护理的小姐,一个才17岁,跟着男朋友来CHE市打工,结果做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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