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说,为《唐》写一篇东西吧。我因为对民刊不熟悉,没法有一个对比、参照,只能就《唐》刊上的诗歌本身,说出我的感受——而对这些诗歌本身的阅读,也不妨理解成是我对伊沙和黄海编选眼光的信任,怎么样?“从作品到作品——十年后你会发现这里是名篇荟萃佳作纷呈”,既然伊沙已在此开宗明义。
正如“橡皮”,标榜的是“橡皮文学网,最牛X 的先锋文学网站”,唐刊唐网标榜的是:从2000年开始,中国诗歌的原声记录反向与唐相遇。气魄大了去。
唐曾是传说中的朝代名,为一代明君尧所建。唐更是李渊和他的儿子李世民创建的强盛世代。但长安伊沙(《唐》的策划者)说,《唐》刊与此并无隐喻性关联。“唐”的确动听,单音节,音韵响亮。曾有两个美女作家,小说写得不怎么样,倒是挽救了两个习见词语“宝贝”和“糖”,《唐》刊则企图复活90年代被知识、学问窒息的中国诗歌,全面对接80年代的先锋路径。因此,伊沙没把《唐》办成西安诗人的“包间”,也幸亏没办成“铁狮子坟镖局”的“党刊”。“反向”是伊沙作为诗人价值的全部所在。具体到“反向与唐相遇”,我理解为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断裂一度掌管权力话语的知识写作的经验整合,在个人立场上坚持事实呈现。进一步理解:整合性写作与呈现性写作,也是学院与民间的分野,也是“盘峰论剑”中两只相互击打的拳头。较量依然是现在进行时。
《唐》刊,一册呈现语言和生命原生事实真相的诗歌之书——这就是我“唐诗”寓目后的一个基本印象。
现在,我再一次逐页翻阅,将记录在书本空白处的点滴感受整理如下,算是一篇乱弹,并无忌惮于言词枝蔓,不得要领——
1、朱剑:小李飞刀,力(例)不虚发?
这个人的诗歌透露出的挖苦、讽刺不是刻薄,而是恶毒、仇恨,恨入骨髓的那种。朱剑尖刀手刃,与语言短兵相接。语感、语义的修辞是他的枷锁,而枷锁一旦拆除,诗意就显得苍茫而老迈。剑走偏锋,诗行邪恶,朱剑是70年代诗人中理所当然的“西毒”,甚至比伊沙更邪毒。
2、轩辕轼轲:悖论主义?
这个人的亮相,很是精彩,又是伊沙“第一现场”的发现吧。他的全部执着,似乎都在于对某种悖论的挖掘。艺术中的悖论,属于由怀疑精神主导的现代认知方式,源于对二元论的不信任。语言并不等同于实在。《礼记·大学》上说,“贷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指的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财物,也会被别人用不正当的手段拿走,胡乱弄来的钱又胡乱地花掉。不能说轩辕轼轲,没有借助诗歌表达哲思。他长于超现实的抽象概括,对“诗歌是哲学的近邻”做了另一种解释。
3、唐欣,则长于罗列,长于把不相干的事物捏合于一处,并赋予其恰当的秩序。诗中处处可见其对“知识”的“反向”处理。
4、严力,内心深处的世界主义情结,因其客居大洋彼岸的身份而显得异常特出。这个人是一位汉语的斗士,喜欢使用老套的激越抒情句式,近距离搬弄陌生词汇,表达对现代文明的控诉。
5、杨黎:新权力话语
这个人的短诗,非常符合他最近的“废话”诗说。“我认为,废话首先应该具备以下三个条件:A、老老实实,准确、具体、简单。B、能够准确写出的可以写,能够具体写出的可以写,能够简单写出的也可以写;相反,不准确,不具体,不简单的,我们必须遵守写作的原则,就是放弃。C、它的事件可以被替换,但它的结果不能被替换;它的对象可以被替换,但它的目的却不能被替换;它的行为可以被替换,但它的方式却不能被替换。”第三条就像“废话”诗的工业模具,留下了大批量倒模的余地,在此,并无必要展开叙述。最近涌现的竖、肉、离、乌青、精精白骨精等聚合在橡皮网周围的新诗人,都让人怀疑为废话复制的高手。杨黎的权力,体现在杨黎、何小竹、韩东等编选的中国诗年选和他们的橡皮文学网站的强势运作。杨黎在《2000中国诗年选》序《打开天窗说亮话》中,确立了年选的诗歌标准:“在整本‘年选’里,等写最好的、写得最多的、乃至基本上写的,都是废话。废话是‘年选’的标准,也是诗歌的标准。”该诗选“代表的是诗,还是诗,永远是诗。它反对的不是诗,还是不是诗,永远不是诗。”(这颇有点废话的味道。)“在诗学上,我从来就是一个绝对主义者,我认为我喜欢的诗,就是诗;我不喜欢的诗,就不是诗。”杨黎说出了他的武断和绝对。“年选”与广州杨克等的“年鉴”、北京臧棣等的《中国诗歌评论》,俨然构成当下中国诗歌的三极权力体系。“盘峰”之后,中国非官方诗坛的多边格局,三足鼎立之势至此已十分明显。在杨黎的短诗中,细节的鲜活,保证了生活场景的原声效果:恰巧一个熟人进来/我说:你坐下/又大声喊:小姐/拿杯子来(《“晚上我在……”》)——这样的诗句就像是高数码录音,高保真放送,语言等同于实在,真是“准确、具体、简单”。但读他的《将爱情进行到底》,却又明显偏离“废话”,抒情性极强,简直是杨黎的异品。杨黎能反对语感么?既然诗歌终究是由语言生成的,就必然会有它的语感。诗人能反对的,只能是那种带有欺骗性的激情语感。“语感的结束,意味着一个写作时代的结束”,这几乎成了杨黎自欺欺人的虚妄之说。语感的结束,同时也意味着一个废话诗歌时代的开始。当然,语言这个东西有它自身的妖魔化,实在难以道说清白。
6、贾薇,新民谣,短句式。诗歌作为一种跃进式的分行文体,短句语言的运用,其实很容易给诗歌带来误伤。
7、阿坚的诗,向来新奇有趣。这个人善发现,是生活的捕手,像蝴蝶,是花粉的捕手。他的诗中涌动着一种开涮式的抒情,能铺排,能瞎白(加刂)划,油滑畅达,翩翩(篇篇)似赋,潇洒浪漫。《奋战在杀敌第一线的女郎们》,《谢了黄儿的蛋》,《喝啤酒的大树》,《我的身体被电波打乱》,《我为妇女去打针》,听听这些题目,都能觉得爽,他属于特能煽的那种诗人。他有一种强制性地攫取生活经验的能力,并将经验翻新为花样,语言枝繁叶茂。他是刁钻的,却让我们很痛快地接受了这种刁钻。
8、王敏,也是非非诗人吧?他的零度叙事处理得极好。你躺在床上/穿着笔挺的西装/没有坐起来(《朋友死了》)。今天我坐在家里听/那些熟悉的脚步声/等她回家/轻轻开门/一张整洁的床/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一个上楼的女孩》),这是零度意淫。你为什么躺在床上/不坐起来;我天天在家/等外婆去世的消息/又一个多月了/外婆还没有断气(《外婆要死了》),这不是零度叙事是什么?
9、侯马,《拔萝卜》,《一代人的集体无意识》体现了他选取生活素材的充分自觉能力,没有他所喜好的刻意的悲悯气质。
10、盛兴,本色诗人。一个高考落榜生,深居简出于山东小城,其成长对学院派写作颇富启示。我曾经在诗江湖网站捍卫过他的《春天的风》,那种脱口而出的自然妙趣,令人击节。“古有春风又绿江南岸,今有盛兴春天的风”——我这句话的意思是,《春天的风》可以看作是对“春风又绿江南岸”一句有趣的戏仿。
11、何小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与杨黎是一对始终秉承民间书写立场的亲兄弟,非非香火坚持者。原初呈现语言事实,是非非诗人的看家本领,这两兄弟正是非非标兵。何诗也非常符合杨的“废话”说,但有时候比杨诗更为曲折漫漶,虽然也是线性叙事。他的《这是谁家的牛》,《不是一头牛,而是很多牛》,《背后站了一匹马》,《桃花在城外开放》,的确很有意思,提示了诗歌写作的无限可能。但结合杨黎关于废话的第三条,将诗中的“事件”、“对象”、“行为”替换一下,就能写出诸如谁家的马、很多狗、一匹羊以及梨花在城外开放等很多诗歌,我也武断地认为,这就是杨黎过度强调“废话”可能导致的诗歌无性繁殖的隐患所在。其实,相对于“知识分子”所谓的“创造”,杨黎何小竹的诗是真正的发现之诗,他们“发现”了遮蔽在我们观念暗处的“非诗”部分,首肯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和活色生香的生活自然流程。何小竹在《橡皮网刊》发刊词《佛门易进,魔道难入》中说,“文学永远是有其绝对的标准和评判尺度的”,什么是小说?什么是诗?“今天,《橡皮》要做的工作就是,告诉读者,这就是小说,这就是诗。你可以反对,你可以说,这不是小说,这不是诗。那么我要说,你反对得好。你的反对,正是我的肯定。”他借一休和尚“佛门易进,魔道难入”之口,表达了《橡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文学标准。佛家深谙,修行到一定阶段,就会有魔障干扰破坏而可能前功尽弃,《橡皮》在此告诫文学,要警惕诱惑,要六根清净皈依先锋。橡皮就是最牛X的先锋。有鉴于何、杨与韩东的江湖地位,橡皮的权力当量十分了得。
12、朵渔的《问题还是出在了上半身》,是一首“下半身”准“政治抒情诗”。朵渔的下半身(比如这首诗中说的肾)若真的出了问题,对该团体是个不小的损失。现在他上半身的问题(比如肝),已经导致“下半身”年景欠收吧?这一组病之歌很好,祝朵渔早日康复。
13、黄海是《唐》的主编,16岁出诗集,少年才情,名动江湖。他的问题是,散文比诗歌好,但他肯定更在乎诗名吧。再设想一下,写散文诗怎么样?中国文人向来不拿正眼瞧散文诗,但世界上愣是造就了散文诗大家,比如波德莱尔,比如洛特雷阿蒙,纪德,泰戈尔等。在我国,郭枫,耿林莽,李耕的东西没人读,一类文体的空档就算留下了。黄海的诗《在小镇上》,体现了叙事的利落。
14、马非,也是属于一种异质性诗歌。与朱剑套路类似,但不及朱剑决绝、心藏大恶。
15、宋晓贤的诗,在力求“说出”,看似不动声色,却急于表达。宋晓贤,从容,从容得还不够,有目标预设之嫌,在最后(诗歌结尾)的“消解”上,欠缺火候。
16、小安,小国寡民,小富即安,很艺术,无为而治。但也不是说,他诗中有什么道家思想。
17、欧阳昱:百无禁忌后现代
当下诗坛,已不再是实验时代。但欧阳昱却沉缅于实验作品的写作,刻意后现代,肆意拆解语意秩序,显得倨傲不驯,百无禁忌。人们长期以来习用的、简洁精辟的定型词组或短句,我们称之为成语。这个人的《成的语》却是对成语、语典或有出处的知识语言的彻底间离,用他的话说,就是“我骑着一匹黔驴,寻找后现代的唱本”。而《翻过去》一诗,副标题叫“趁夜拉屎,读《1998中国最佳诗歌》”,是一首典型的骂娘诗,流氓诗。真是“愤怒出诗人”,此话一点不假。但他为什么愤怒呢?据说,此君已移居澳洲,让人怀疑是不是吃坏了洋食,所以拉屎不出怨茅坑。不幸的是,中国最佳诗歌成了他的茅坑。因为,最佳诗歌居然没选他的作品。他一边拉屎,一边随意翻阅,逮谁骂谁。我不妨跟着无聊一番,看看他到底是怎样骂人的:“我他妈还没见过”,“又是他娘的什么鸡巴透明”,“我操你妈的狗逼”,“去他妈的”,“还是没有老子的东西”,“去你妈的鸟逑”,“怎么还没收老子的东西”,“个把妈日的(武汉话:懂吗?)”,“屎还是拉不出”,“玩什么浅的深沉,个婊子养的(还是武汉话,懂吗?)”,“日你老娘的臭B”,“鸡巴捣的,不收老子的东西,你个狗日的!”“写不出还写他妈个什么鸟B”,“操你妈的祖宗八百代,狗日的中国最佳诗歌!看得老子拉不出屎”。碰巧我有此书,经对照,碰巧被他翻到而挨骂的诗人,依次为:代薇、丁丽英、阿坚、道辉、多多、韩东、金海曙、黄灿然、鲁西西、牛汉、马永波、欧阳江河、曲有源、邵燕祥等。好在他终究拉不出屎来,也没太勉强自己,否则赖着茅坑不起来,不知还有多少诗人要挨他骂。该书的选编者是臧棣,我不知道欧阳昱跟臧棣到底有何恩怨拧不清。臧棣的诗,或许有人不太喜欢,但他作为选家的眼光是值得信赖的,读一读选编序《筛子到底有多大》,就可以看出他对年度诗歌的整体把握与包容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拉不出洋屎,居然就借诗歌和国语放洋屁,真是奇诗怪才。我不愤怒,我只是摇头哂笑而已。这样的后现代,让我们早点翻过去翻过去。
18、杨克,是不是作为中国新诗年鉴的主编的名声,稍大于他作为诗人的名声。大量使用传统比兴手法,大面积介入当下城市生活现场。
19、石光华,诗风一变。老诗人复出,求新求变,似乎成了时代风尚。风格不是什么好东西,日日新才最重要,至少可以避免自我模仿。
20、沈浩波,等于后口语加后生活。2000年,我第一次接触《诗文本》(第三期),最初一翻,翻到第35页,心想“伊沙来了”,再一查作者,原来是沈浩波。后来,又读到他寄来的2000年自编诗集《一把好乳》,很快就翻完了。消费性写作,印象深入,但过眼即忘,像快餐食物,过胃即化。
21、韩彬的《诗篇》,四首,语感拗口,意象驳杂,很像四十年代国统区辛笛等九叶诗人的写作。
22、徐江,在尝试一种新的文体意义上的书写范式,但我们又不能拙劣地把他的《我的卡通年代》目为散文诗。片断式的长句,铺排,有一点寓言的味道,但似乎是反向的假托。《飞》中的意象陈列,是那种由一点走向世界的写作手法。
23、张志的诗,像快板,懒得去说。
24、崔恕,《法庭上》让我忍俊不禁,因为他先让法官在庄严的地方搞笑:法官大人终于忍耐不住了/他说你们他妈的都有道理/错的是我/行了吧。这样的诗记得住。很多歇后语、格言、俚语我们也记得住。与朱剑、马非一样,崔恕也是中了伊沙的招,着了他的道儿。
25、中岛,《这样的心情》,是的,就是这样的心情,无所谓,很难说,模糊,漫漶,反正就是这样的心情。
26、秦巴子,在“侨居陕西的中国诗人”中,他无需受伊沙的影响。他的诗有独立品格,意象具有他个人的确切性,跳跃,新奇,但这也只是来自以前的阅读印象。《唐》刊的《书籍的状态》和《跳蚤之歌》,没读下去。
27、岩鹰的诗,有一种回环之美,语意链条相互绵软,缠绕,但不相互消解,不让人觉得烦。这是他的手艺。像他的名字:鹰在空中盘旋,然后落在岩石上;或鹰从一块岩石上起飞,然后在空中长久地盘旋。
28、余怒:深度意象主义
这个人是绝对的特立独行的诗人。超现实,不及物。想象极端,意象繁复,一步一景,令人如在山阴道上行,应接不暇。余怒独辟一条才华蹊径,但有一点点类似柏桦?一种尖锐对立的语意冲突,支持着他挖掘着诗意,属于挖地三尺的那种。可以说,余怒贡献了一种汉语言的增殖、互诘、再生能力,比美国的罗伯特·勃莱的深度意象好。余怒之于中国诗歌现代进行时中的写作意义,在于封杀了诗歌自我复制和相互复制的出口,提高了伪诗人混迹诗人队伍的门槛,从而坚固了进入诗歌书写的行业性壁垒。毕竟诗歌写作是一种特殊行业,需要某种垄断性、排它性,诗歌不是全球经济一体化,不是WTO,壁垒不能拆除,难度也不能一味地降解。
29、李红旗,致力于小说可能甚于诗歌。诗虽好,但也看不出自己的东西,口语的突围是艰难的。
30、李师江,情况跟李红旗差不多。据说,新近入伙“下半身”,但价值取向(身体上的)似乎与这个团体并不一致。
31、王琪,也是意象驳杂,缺乏必要的清晰度。
32、南人,又一极尽讽刺与幽默之能事的主儿,什么都敢写,能写。但也独立性不够。
33、于坚,文本主义者。正像很多人指出的那样,他的事件系列,自我克隆太甚。但他坚持的是一种反向命名的命名方式。最近的《诗歌·短篇》、《诗歌·便条集》,成了诗之余,小灵感小意念,随时记录,一个都不放过。像是“大师”的游戏,自言自语。
34、伊沙:一局漫长的诗歌博彩
这个人十几年如一日,热衷于价值变乱。上帝变乱了巴别城居民的语言,使人类巴别塔的通天之梦化为乌有。伊沙的变乱,还在检验和被检验的中途,但部分能量已有效释放。对伊沙的评判,在诗歌内部走向了两极。好之者认为,他是90年代中国诗坛最重要的收获,据说,《诗参考》就把十年大奖授予了伊沙。恶之者则认为,他的诗根本就不叫诗,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摇滚诗。但摇滚大师崔健,甚至对摇滚诗这一点都不认可。伊沙基本上是一个干仗的诗人,“政治”诗人,诗歌成了他的武器,包括他诸多谩骂的随笔。他标榜“后口语”,却流溢口水。早年得严力赏识,亦受严力影响,但比严力直接干脆,没有严力的抒情、充盈,并且自我复制、自我粘贴、自我拷贝技术极高。大概是1995年,我在北京琉璃厂中国书店,购得他的《饿死诗人》,很是新鲜,但三翻两翻就读完了,具准消费性阅读品质。伊沙的意义只能在反叛的行为本身,他是典型的行动主义诗人,这一点倒是不容置疑。就诗歌本身而言,他令人想起十七年文学中的主题先行、政治图解,一种迫切,一种急不可奈的想要颠覆既有文化秩序的冲动,跃然纸上。是他一手缔造了中国诗歌的反叛集团(根本用不着举例),读他的滚烫的诗歌,人人都惟恐伤了自己。他在《母亲的临终遗言》一诗中,借母亲之口说出“你的思想不合时宜”,因为他戳到了汉语的痛处。他的意义或许还未完全显露出来。“我没有看到更新,更久远的诗神/能微笑着超过你”,这是徐江《朔拿大》(给伊沙)中的诗句,但显然只是一种预言,还需要时间证明。知识书写者,因过于强调诗歌难度,有故弄玄虚、炫耀技术指数之嫌,而伊沙又过度垂落了诗歌难度,使操作层面的消极影响,在某种程度上关闭了他诗学观念的开放性。诸多的筹码已经祭出,这一场诗歌的赌博,依然运转在它的轮盘上。伊沙的赢面到底有多大,多年以后会见分晓。
上文就是我“唐诗”过眼的感受。显然,我对部分诗人诗歌作了一些敷衍、演绎,我已经有些絮絮叨叨。《唐》刊上的作品,无一例外地都具有异质性。因为中国诗歌阅读机制的失灵,和有效批评阐释的空位、隐缺,加之诗歌观念的裂变,江湖上血雨腥风——我知道,我一己的感受更是无关痛痒的。这里是不是“名篇荟萃佳作纷呈”——我同意十年(或者稍为缩短一点)后再见。
2001.3.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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