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我一懵懂醒来的那个鸟朦胧雾朦胧,飘着毛毛细雨的春天的早晨,妈妈的,前面原本就看不到眼睛里的那座鸡蛋壳儿大小的县城,就那条泥泞小土道上县革命委员会那一处整整齐齐的一片房子,和那些散落在路边上的乱七八糟的散沙似的民宅,鳞次栉比花样繁多的高楼大厦说爬,就妈妈的一口气爬到了我的脚跟前,惊天动地,威风凛凛了起来。我祖祖辈辈居住的这个叫马庄的小村子,离县革命委员会的那片房子至少也得有二三十里地呀!妈妈的,我也就只好把刚刚从县卫生局扒门子,走关系,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弄到手里的那块“马庄行政村卫生室第二分室”的招牌,搬到了内环路上一座天昊的临街写字楼的一楼,晃晃悠悠地和我的助手——小蹄子珍秀,把它好歹挂上了。
妈妈的,这个小蹄子珍秀也真是的,这么水灵灵的,气质也很不错的一个大姑娘,市医专毕业,都在县医院工作两三年了,一月一两千块钱的工资,多么好的一个摔都摔不烂的金饭碗子呀,非得扔了来我的诊所上跟我干不成!妈妈的,你说,这个小蹄子珍秀简直就是吃错药了,或者是妈妈的活颠倒了不是?我生着这法儿想那法儿撵她,都撵不走!她父亲张瘸子让四女儿珍云用三轮车把他推来,全把气撒到我的身上了,像是我拐了他女儿不务正业,或者强行霸占了他女儿似的,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伤心极了。接下来,他父亲就像个撒泼的老娘们似的,骂我是乌龟王八蛋、十恶不赦的国际大流氓、狗娘养的什么的,诅咒我出门就让车撞死,老天打雷把我劈死,一套一套的,怎么劝都不行,见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来弄他回家,就更有种了,拿拐棍砸了我诊所里的很多东西,砸着砸着还险些背过气去。
妈妈的,这是一座很不得了的大写字楼呀。雪白雪白的,高十六层,长二十多间,双面搂,给我的感觉——怎么看它,它就怎么像我裤裆里刚刚勃起的那根顶肮脏的家什似的。妈妈的,这个写字楼的位置实在是不错呀,内环路黄金地段的北则,朝阳。对面那边,六栋规格不一、高低不等的外商投资的豪华写字楼,也在这个位置。妈妈的,天南海北、南腔北调的生意人,或者什么地方的什么企业像轮奸这些写字楼似的,都在这里面开了房间,设了办事机构。再往前边看,有养着数不清的小蹄子、面手的集餐饮、住宿、桑拿、游乐等多项功能于一身的天马歌舞厅、海马大型游乐场和一个大型的动植物园;左边是外商投资的星级宾馆——蓝天大酒店,也养着一些容貌出众的小蹄子和面手,再往那边,就是大块绿地和洪搂广场了;右边是牡丹别墅区,一栋一栋查不清的小别墅,百分之八十的是那些妈妈的达官贵人养小蹄子的地方;再往那看,有豪华“胜龙”贵族学校和寰宇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石化公司机关、影剧院、体育场、自选商场、高科技商场、大小酒楼、美容美发厅、浴室等等。酒楼、美容美发厅、浴室也是小蹄子、面手们神出鬼没的地方。
妈妈的,我租赁这栋写字楼一楼临街开门大小四间房子,一间诊所,两间病房,一间宿舍,月租费4500元。妈妈的,我在这儿苦心经营了两个月之后,才发现我犯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妈妈的,我虽然在安徽亳州赚了一点家底子,可以说是很不薄的家底子,老这个法子下去我又能维持多久呢?!
小蹄子珍秀似乎挺有见识似的,瞪着一双媚眼,没心没肺地对我说,老爷子,是咱们的招牌不行。
妈妈的,可我又能挂什么样的招牌呢?我总不能在我这个屁大的一点点小诊所里挂上市、县人民第一医院的大招牌吧?妈妈的,我这不是没病找病嘛!我看也没看小蹄子珍秀,就把脸扭到了一边。
我这么“妈妈的、妈妈的”,您是不是有点烦了不是?可我这“妈妈的、妈妈的”,都是在心里搁着的,恁敢随便就让它从嘴里溜达出来脏人呢?!那么,我不是没麻烦自找麻烦嘛!再说,我这也是“妈妈的”,那也是“妈妈的”,养成习惯了,再想改过来,鸟法子也没有了。
妈妈的,我本来不是整天在心里就装着“妈妈的、妈妈的”这样的一个人。那时间,我站在人群里,是挺伟大,挺文明,也挺让人羡慕,更挺自豪的一个人,妈妈的,可就那一夜之间的功夫,我就只能像一条无人问津的野狗似的钻人家的裤裆和在人家的前面摇尾乞怜了。那时间,我虽然不服气,可你不服气,妈妈的你的皮肉就得往死里受呐!我也就只有一边钻着人家的裤裆和在人家的面前摇尾乞怜,一边在心里对人家“妈妈的、妈妈的”了。那个叫鲁迅的人要是在那时还活着的话,看了我那时的生存状态和我那时候的心理状态,包准一生气就把那个他那么早就写好了的什么《阿Q正传》撕了,重来!
妈妈的,转眼就到了阳历的5月。5月5日的那天,阳光灿烂,和风徐徐,好不醉人。一大早起来,心里就直惶惶,总感觉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样的事情要在我的身上发生,阴了脸,抱着胳膊,非常不安地在诊所里走来走去,也没有想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还没有在我的身上发生过。十点多了,就眯缝着眼睛躺在躺椅上开始琢磨怎么和写字楼的杨老板商议修改租房协议,退掉两间小一点的房子的事情,不知道是天马歌舞厅,还是海马游乐场,或者是在其它的什么地方做台的、靓的非常惹人眼睛的一个小蹄子,面色憔悴,胆胆怯怯,十分为难地操着外地口音,吞吞吐吐,一包包哀凄凄的眼泪,勾勾着,问我,大叔,您会不会看那种病?就是那……,那种……
妈妈的,这个小蹄子礼貌的竟对我用了个“您”字,而且又是标准的普通话!
妈妈的,小蹄子珍秀是那双眼睛,媚!而这个小蹄子除了眼睛媚,她的小鼻子,小嘴巴,小腮帮子什么的,没有一处不靓,不媚的。对呀!这绝对是哪个娱乐场所的,是那种经过专业培训了的一个专吃青春饭的小蹄子。妈妈的,你看这小蹄子的松糕鞋穿得像一条小木船,恰似在水里摇摇摆摆的;屁股那个小的,让男人攥握得都妈妈的没个成年男人的拳头大了;头发那个让男人的烟卷醺的黄叽歪歪的,满身的血肉也像是被那些王八蛋男人糟踏光似的了,摇摇欲坠。我看着这个小蹄子虚弱的样子好生可怜呀,心里猛一“咯噔”,妈妈的,竟有泪水要涌出,连忙一屁股坐起来,穿上了我的白大褂子,走到放着我的“主任医师”牌子的办公桌前面,拿起我的听诊器,走到这个靓媚的让人心里发慌的小蹄子的跟前问,姑娘,你哪里不舒服,让我先给你看看?
妈妈的,这个靓媚的非常惹人眼睛的小蹄子见我过来了,竟十分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可怜兮兮的左顾右盼了我一眼,低下了头,泪水就“哗哗”地流了下来。我就拉了把椅子让这个小蹄子别哭,坐下慢慢地说。这个小蹄子就十分局促地坐下了小半个屁股,泪水就流得更加欢了。我又拿了一条非常干净的毛巾递给这个小蹄子,让她擦擦泪,这个小蹄子却又惊慌地站了起来,像躲避瘟神似的,身子往后趔趄着,两手收在胸前慌乱地摆晃着,险些一脚踏空在那儿,这使我心里更加有了一些酸楚。
妈妈的,这时间,我不知道小蹄子珍秀什么时间从病房里过来了,轻手轻脚,神经兮兮的。小蹄子珍秀就这么睁着她那双狐狸般的媚眼,轻轻地扯了一把我的白大褂子,给我使了个恰到好处的眼色,我就知道眼前的这个来让我看病的小蹄子,一定是让妈妈的哪个王八蛋男人,妈妈的,给弄上了。妈妈的,我就避嫌似的到病房里去了。这个前来看病的小蹄子,就有小蹄子珍秀负责处理了。
妈妈的,别看我的诊所开的不怎么的,连房租都收不回来,妈妈的,病房里却还有几个老病号在那里躺着呐!他们不是来烤电的,就是来针灸的,要么就是打点滴治疗感冒这样的小来小去的病。妈妈的,却没有一个是来给我送大钱的。妈妈的,他们一个个躺在我这全新的病房里,用着我的全新的设备,倒也挺滋润的,或说,或笑,或闭目养神,没有一个闲着的。可是,这个月要是再这样不死也不活地干下去,我怕是连一间房子也不想在这儿租赁了。
妈妈的,我在病房里看到那个靓媚的小蹄子急急惶惶地离去了,我才回到了门诊上。
我问小蹄子珍秀,说,几个月了?这女孩子真是傻呀,这年头那么多的避孕措施咋就能怀了孕!
小蹄子珍秀看也不看我,反问我说,你老人家说的都是些什么什么呀!人家得的是脏病。接着,小蹄子珍秀诡谲地偷着笑了笑,又说,用你老人家的话来说,那两扇窗户扇儿都要烂完了!
妈妈的,这使我心里立时又“咯噔”一下老半天没有缓过劲来。不过,我还是没有忘了骂上小蹄子珍秀一句,说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样混球儿,接着就问她,你怎么给人家的药?
小蹄子珍秀就很叫板地对我说,当然是给她服那种药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先让她服了赤的那种。
妈妈的,还算小蹄子珍秀乖,恰合我的心意,我就点了点头。之后,我又板起了脸,对小蹄子珍秀非常严肃地警告说,今后再卖这种药,别管来的人病轻病重,没我的点头,一剂也不能卖。记住它!
妈妈的,那个前来看病的小蹄子,走了都那么长的时间了,我还是没有缓过劲来。坐在那里,心里一直惶惶着,竟忘了对小蹄子珍秀刚刚板了脸子,不无柔情而又十分伤感地对小蹄子珍秀说,我当年要是娶上老婆的话,我的女儿也就和这个女孩子大小差不多,包准靓的也这么惹人眼睛!
小蹄子珍秀就走到我的跟前,瞪起她那双狐狸般的媚眼,不怀好意地反击我说,你老人家还说哩!你老人家虽然没娶老婆,可你老人家的儿女还少嘛?不要说你在亳州和其他地方的了,就咱这座小县城里的大街上跑着的,你老人家瞪大了你的眼睛,仔细看好了,不得也有个十个八个的!
妈妈的,我就烦了。妈妈的,这个狗日的小蹄子珍秀,天下那有这么揭人家的疮疤的?
妈妈的,我就非常不耐烦地拨拉了一下小蹄子珍秀,说,去!去!去!胡说八道!
小蹄子珍秀就又说,说到你老人家的疼处了不是?那你老人家当初就别睡那么多的女人呀!像老菜家的红梅,长虫家的小二,大胜家的毛妮,刘保家的狗强,还有……
小蹄子珍秀掰着手指头,满天下一个一个的查,一说就是一大溜子,有名有姓的。之后,小蹄子珍秀就又说,你老人家打着眼罩仔细看看他们,哪一个人的鼻子、眼睛、嘴巴什么的,长得不像你老人家的大作,杰作?大鼻子,大眼镜,双眼皮,阔嘴巴,贼头鼠脑的,一看就像是在猫爪子底下长大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嘛!依我看——,你撒在其他地方的那些,也不会错了你老人家的这副尊容吧?怕也不会少于这个数吧?加起来,你老人家还不得有一个加强排!不看别的,就看家里的这些,保证也没有一个长得像这个小婊子似的顺鼻子顺眼睛的吧。
妈妈的,小蹄子珍秀找得她妈妈的真是个准呀!八成是她妈卿菊告诉她的,这个世上也就只有她妈卿菊对我这么知根知底了!妈妈的,我心里就有点吃不大消了。我就想,若是这话再从小蹄子珍秀的嘴里传了出去,传到女孩子那里到也罢了,传到那些一个个已经有了自尊心的男子汉大丈夫们的耳朵里,知道这是我和他们的妈妈一时兴起,就那么把他们给鼓捣出来了,他们还不得把我活埋了?妈妈的,我就瞪着眼睛,板着脸子教训小蹄子珍秀说,你这是怎么对我说话?你看你那个模样,你还是我的呐!
你老人家敢说我不是你的?小蹄子珍秀两眼瞪大了,“咕嘟咕嘟”往下掉着泪水,接着就“呜呜”地哭着,说,我妈可是亲口说——,你就是我的亲爹呢!我的亲爹就是你老人家呢!我妈守着我爹都这样对我爹叫喊,你老人家敢说不是?
好了,好了,我就哄着小蹄子珍秀说,你妈说是,那你就是了,还不行?哭这么痛,我还没死呐!
那你老人家今后就没有权力再撵我回家了!这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亲爹,我在你这儿吃着用着花着,就是名正言顺,更是你当爹的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妈妈的,我掉进小蹄子珍秀的圈套里去了不是?我直拍我的脑袋瓜子。
小蹄子珍秀却妈妈的跟我叫上横了,一转脸,又不让一点人地对我说,你老人家想骗我,想不管我,我可没有他们那么傻,你老人家也没那个门;闹极了我,我就领他们来造你的反!
小蹄子珍秀说过,就非常欢快地做她的事情去了。有一个得感冒的病人,要打点滴。
妈妈的,这天下翻了一个个了不是?有拾钱拾银子的,还真没见过给老爹拾一顶绿帽子戴上的呐!
妈妈的,上午小蹄子珍秀做好饭,我们吃饭的时候,我还记恨着她的圈套呢,就懒得和她说一句话了,心里却还在惦记着那个来诊所里看病的那个小蹄子的一些事情,心里乱糟糟的一点食欲也没有,脸阴阴的,心里也一阵阵的酸涩,好像我人生中一件什么大事情在重复着,或者说,苍天有好生之德,一切要我从头重新开始了!妈妈的,这就让我想入非非,稳不下一点神来了。
妈妈的,饭吃到半溜子,小蹄子珍秀瞪着贼溜溜的那双充满媚气的大眼镜说,老爹,咱换招牌吧!
妈妈的,我猛一愣怔,就问小蹄子珍秀,说,珍秀,你刚才喊我什么?
小蹄子珍秀仍旧大睁着那双十分媚气的眼睛看着我,大声地重复说,喊你老爹呀!你没长耳朵呀!
妈妈的,小蹄子珍秀的脸皮还真她妈妈的厚呀!她当真给她老爹在我这儿随便拾起了一顶绿帽子好不客气地就给她老爹戴上了。妈妈的,可我这儿还真不让她拾呐!我就一板脸十分生气没有好话说了。
我说,你别看我这一辈子活的年龄不大,四十多岁了,睡过的大小女人,没一个连,也得有两个排。不过,我告诉你珍秀,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睡过你妈,你再在我的跟前这么给我瞎胡咧咧,你这就给我卷起铺盖回家去,也省下你那瘸爹再来作践我,砸我的诊所!
小蹄子珍秀“嘭”把碗一蹲,饭也溅了出去,嘴噘成了个油葫芦把子,接着脾气就大的不得了,瞪着那双驴眼睛,想要把我吃了似的,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叫喊着,说,那你说我妈咋就一天到晚想着你?!我老爹是个残废人,都快要死了,我妈还是一门心思想着你。有一回,我家里穷的一个鸡蛋了,我爹嘴馋,想吃,我妈就是不让我爹吃,我就想,我妈是给你留的。果真不假,我妈怕我给我爹偷煮吃了,都吃过饭了我妈煮了煮就给你送过去了。就是那年那天,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年那天,非赖在我家的西屋里住着不走的那年那天!这才过去几年的时间呀,你老人家可就不记得了?还有……
妈妈的,小蹄子珍秀还真跟我叫上横了,我就大声豪气地又教训她说,珍秀!我告诉你,那是你妈的心里真真正正地有我。你哪儿知道,你妈她不大一点点心里就有我了,你姥姥家只要是吃一点好的东西,她自己情愿不吃也要给我留着,要不是我家里……
妈妈的,我今天不想跟小蹄子珍秀说我家的那些辛酸事儿,张了张嘴就咽了回去,很难受!接着就愤愤不平地说,你妈反正不像那些王八蛋女人,好了疮疤就忘了疼了,一提上裤子就不认爷爷了!
妈妈的,这个小蹄子珍秀正哭着呐,“扑哧”一声就妈妈的笑了,说,老爹,那你还说什么呀!
妈妈的,我又猛一愣怔!我才知道,我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掉进了这个小蹄子不知道挖空心思设计了多少天了的这个圈套里了!妈妈的,我想爬出这个圈套,都没有一点力气爬出来了!圈套上全是这个小蹄子珍秀吐上的502,粘得很,粘得牢呐!妈妈的,看看珍秀这个小蹄子的这副滴流呱嗒没心没肺的德行,说不准她在哪一年的哪一天,一时兴起,还会给我设计一个非得让我跟她称兄道妹的圈套呐!非得让我跟她生个一儿半女的圈套呐!要不,她就要死要活的呐!
妈妈的,这时间的小蹄子们,年龄不大都她们妈妈的个个原始得很了,狡猾得很了,也实惠得很了!只要手里能弄到了钱,弄到了本事,乐意让跟什么样的男人快乐就跟妈妈的什么样的男人快乐了,乐意要什么样的男人的种子遗传她的基因就要什么样的男人的种子遗传她的基因了。妈妈的,这些小蹄子们,只要弄到手里的钱,弄到手的本事,够养活她和她生下来的后代的这就足够足够了。这样,她们这些活在人世间的小蹄子们,就什么损人的招数都能使得出来了。妈妈的,这个,我在亳州那时见识的太多了,眼花缭乱,触目惊心呀!妈妈的,我就不想再和小蹄子珍秀瞎胡咧咧些什么了。我知道她也有这个毛病,也可能是这些小蹄子的天性,心里提防着她就行了,就问,珍秀,你说咱换个什么招牌吧?
小蹄子珍秀就很大气地指教我说,咱换专治脏病的招牌呀,你老人家不是世传的嘛!赤橙黄绿青蓝紫——,特效着呐!在这个位置咱不挣大钱,那才是怪事哩!
妈妈的,小蹄子珍秀的一句话,我的脸就阴得再也看不见我的真面孔了。吃过饭,小蹄子珍秀收拾好了碗筷,我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妈妈的,我的心里刀铰似的疼呀!
妈妈的,看来小蹄子珍秀是非常了解我家的老底细的。妈妈的,我知道,这都是和我一块长大的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对她说的。妈妈的,我不是在这儿瞎吹呼,治脏病那的确是我家的世传!可你知道那是凝聚了我家几代人的心血呀!我老老爷爷那时间是这一代的一个大才子,大秀才,进京赶考的路上遇上了一个得脏病的青年女子被活活烧死的残忍场面,他就放弃了摆在眼前的大好仕途,踏遍名山大川,寻求种种名医,名方,尝试各种中药,专心研究脏病的医治,发誓造福众多
得了脏病苦不堪言的妇女。到他老人家耄耋之年终于小有所成,研制出了一种叫生原散的药剂,几剂下去基本根除病症,成了这一带的名医。接着,就是我老爷爷继续精心的研究,使我家的药剂生原散治疗效果达到了顶峰,药到病除,不留任何后遗症。下面,就是我爷爷、我父亲继承衣钵,当然到了我这一代,我也得到了我家祖上的嫡传,只要不是进口的那种洋货——爱滋病,经我亲手配制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一个疗程,七剂生原散,再厉害的脏病臭病,绝对也是药到病除,不留任何后遗症。
妈妈的,所不幸的是,我伤心的就伤心在我家这世传的治疗脏病上。
我翻阅过我家的族谱。我老老爷爷的那一代是弟兄五个,再往上翻阅,人马也不少。自从我老老爷爷被那位得了脏病的青年女子送上终生与脏病为伍的人生路途,相生相克,代代相传,代代出名医,他的这一枝子人却稀淡了下来,代代单传,无姐无妹无兄无弟,非常孤单。到我这一代出生的时候,苍天又不断地跟我父母开玩笑。我的母亲十六岁就开怀了,三年一个两年一个的努力生产,到她老人家54岁的那年把我生下,身为名医的我的父亲才算把我的小命保住了。不过,我
倒还聪明,也是造就一个名医的好胚子,从一岁多就跟着父亲学习、背诵《千字文》、《菜根谈》、《中庸》、《鬼谷子》等书,两岁半研习名家字帖,三岁跟着父亲辨认中药,记药性,物理,四岁跟着父亲到外地采药,识药,五岁就能随父亲问闻问切,治病救人了,是个人见人爱非常知名的小才子,小名医。与父亲有救命之恩的老地委书记,看我像一个国宝似的,在被打倒了又爬了起来,被重新结合到了地委领导班子里的第一天,就想到了我。为了使我有更大出息,一句话又把我送到了省医科大学进修,学习。
我跟随我父亲行医多年以来,从我记事起,我父亲给病人看脏病就和我家的前几代人很不一样。父亲给病人看脏病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父亲就像现在的公安人员办案似的,病人说不清楚怎么得上的,给多少钱,跑多少趟,我父亲也一概不予救治。
那年的秋天一个灰蒙蒙的早晨,我刚刚从省医大学习一年半期满回来,我父亲就被县革委会主任神神秘秘地叫了去,要求我家的几服生原散,完成一项政治任务。革委会主任得了脏病,通过那些被传染上的来我家看病的良家妇女,父亲早就知道了,我也知道个一二。那时间,我父亲曾经托过一个前来治病的,好像是无法摆脱,也不想摆脱革委会主任这个魔掌的青年妇女捎了口信给他,让他赶快看病,幻想消灭病源。妈妈的,不曾想,这个狗日的革委会主任不但没有理乎我父亲的善言,还把那个不肯说出我父亲姓名的青年妇女弄到了监狱里一呆就是三年。我父亲原本是不想去给他看的,但想到不去给这个霸道的革委会主任治疗,这个霸道的革委会主任还不知道要使多少个良家妇女在今后苦不堪言呢,就配制好了生原散,去了。妈妈的,谁知道,这个狗日的革委会主任的病好了,我父亲却被弄上了一顶诬蔑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罪名死在了监狱。那年,我父亲73岁,我母亲71岁。后来,我的老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父亲又研究出来了倒阳散。父亲倒霉就倒霉在这妈妈的倒阳散上。父亲察渊洗垢的精神,给革委会主任的最后一剂药就是他老人家研制的妈妈的倒阳散,彻底去了革委会主任的势。
妈妈的,那年,我还不足十七岁。我是原本要进县医院内科门诊,或者中医门诊继续学徒深造的,学有所成后,我就把越来越讨我喜欢,更讨我父母喜欢的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娶家来,让父母有生之年早一点看到我的接班人出世。这也是我年迈的父母最大的盼望。妈妈的,就因了我家庭上的这个额外的大变故,妈妈的,我不但没有去成县医院,没和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结婚,连大队里的赤脚医生也没有做成。那时,我只有开始过苟延残喘的日子了,不是跟着地富反坏右掏大粪,就是跟着那些整劳力沤绿肥,打土墙。不是脏的,妈妈的,就是累死人的活儿,而一天的报酬才是六分半工。若不是我父亲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劫,我家会有此一难,在给县革委会主任下倒阳散之前,就把我家几代人的心血研究、实践而来的那些医案什么的,用牛皮纸和塑料布打了包,又灌了臭油,埋在了我家厨房的锅台底下,又把厨房推歪了,我这一生怕是除了父亲亲手把教的和在大学里学到的那一点本事之外,要一无所有了。
妈妈的,我开始重治病救人,是老母亲去世的那年的春天。也就是我的母亲临倒头时,颤抖着双手,用剪刀剪开我父亲留给我的那双布鞋,我看到了埋藏我家那些宝贝的地方的那张纸上还有“不可失志,精心学问”这么一行遗言的那天。那一年,我母亲73岁,我还不足二十岁。我却不敢取出我家的传家宝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家干。我就偷偷地流窜到外地,盲流到东北,安徽,湖北,湖南,云南,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在没有谁知道我是谁和我的过去的村子里,行医看病,混一碗饭吃。
我给很多的女人看好了各种各样的病,当然也包括她们得的那种脏病了。她们对我看病的水平很迷信,有的竟然达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不对我贡献点什么,心里就寝食难安,闷闷不乐。我没有女人,她们也知道我已经到了需要女人的年龄了,她们没有钱,也没有什么让我所稀罕的其他的什么东西,还要让我给她们继续看病,就投怀送报把身子贡献给我了。这样,我知道对她们来说多一个男人不算多,少一个男人也不算少,要自己的男人是个睡,要有权优势的男人是个睡,要我这样的一个男人也是个睡,要什么样的男人睡都是个睡,老天生就的一个女儿身,人生又走到这一步了,只要是身体好好的没有什么样的毛病,也就无所谓要睡什么样的男人了。再说,要了我这样的一个会给她们看病的男人睡,我也不会再让她们给我什么治疗费、药费什么的了,她们因此而安心了,我也因此而愉悦了,而留下了我的种子,何乐而不为之呐!
这种生活方式我维持了很久的时间,我也因此而败坏了自己和家族的好名声,村里和村里之外的人也就没有谁乐意把女儿嫁给我了。我有了这方面的意识之后,我就和一个朋友去了亳州。亳州那儿是神州中药的集散地,我和那个朋友在那儿做中药材批发生意,一做就是十五年,极少再回村里。
今天的村里人,或者其他的非常了解我这个家族历史的人,除了小蹄子珍秀和她妈卿菊知道我还有治疗脏病的这种药剂,而且很可能就是我家世传的原装生原散外,这个世界上怕是早已经没有其他的什么人知道,或者记得和关心这件事情的了。小蹄子珍秀让我重操祖上的旧业,挑起旗杆,挂上招牌,专治脏病,虽然我父亲的遗嘱经常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激励我,对这件事情我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了,怎么也不想再挑起世传的这块曾经给我家招徕灭顶之灾的至今想来仍旧令我伤心的招牌来了。好像我家几代人创下的这份祖业,是一个非常遥远而又模糊的故事,妈妈的,于我毫无瓜葛。
当然了,我把话说到这儿,你一定要问我,妈妈的,你为什么叫人家珍秀这么一个俊气年轻的姑娘一口一个小蹄子呢?这里边的弯弯你就不知道了不是?因为珍秀是卿菊和那个张瘸子生的,我心里妒忌,不平衡,又非常喜欢珍秀的个性,就这样叫她小蹄子小蹄子的了,那还是在心里这样叫她的,恁敢从嘴里溜达出来。小蹄子珍秀为什么要给她老爹拾一顶绿帽子戴上?这么些年了,认识我的人,特别是我们村里知道我的过去的人,谁不说我花?珍秀也相信我花,更相信我什么样的女人都敢睡,弄不好哪一天的那个晚上,我会在她的茶杯里弄上一点药,让她迷糊过去也让我把她给睡了。珍秀知道我一定会这样做的。珍秀知道我会对她这样做,为什么还要辞去工作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干呢?那是这个小蹄子珍秀太聪明了!我家是在国家本本的中医世家,而且是著名的中医世家,《清代名医医案》一书,我家就占了二三十个页码。我家虽然倒了,没有过去那么有名气了,可我还在给人看病,经我看过的病人又那么迷信、崇拜我,她就料到我的手里一定有绝活,说不准就是正宗的世传绝活,拜在我的门下又不让我睡了,又让我无法撵走她,还要学到我手里的绝活,她也就只能这样做了。这个小蹄子珍秀走的这一招,很像当年她妈卿菊不嫁给我,而嫁给那个因公受伤只会爬着走的一等残废革命军人张瘸子差不多!
妈妈的,想想那年,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走得这一步棋绝对是上上招。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献身革命残疾军人张瘸子之后,落了个革命女青年的美名,就当上了大队的妇女主任。她当上了大队的妇女主任之后,就明目张胆地站出来,伸出手来从臭泥坑里往外拉我这个青梅竹马的老情人了。人世间那么多说不明白道不清楚的事情,她一个柔弱的女人能看到这一步太了不起了,太伟大了!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这样做,我虽然不敢妄想和她结婚上床了,却不至于让别人再像往日那样往死里踩我,整我了。
有一点,我必须说明,小蹄子珍秀虽然不是我的女儿,看在她妈卿菊当年牺牲自己的爱情拉兄弟一把这一点上,我就是对小蹄子珍秀有那么个想法,也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的,更不会从我的诊所里把她撵走的。我的确睡了很多的女人,却从来没有强求、要挟过任何一个女人。我相信在这种事上,可遇不可求。村里的人那样传说我花,绝对含有很多妒忌和假的成分,是在作践我,也是在臭我。我不是那种见色眼开,见女人就上的臭男人。小蹄子珍秀在我这儿虽然不断地耍一点小聪明,偶尔还要给她那快要离开人世了,只会爬着走,确实没有一点用处了的老爹拣上一顶绿帽子戴上,我却非常喜欢这个,也不寂寞。哪一天,小蹄子珍秀若是真的走了,永远不来了,我还真不知道我日后的那些日子怎么过!还有,我家世传的这些东西,还有在亳州赚下的那点老底子,我还能留给这个世上的谁呢?这都是闲笔。
那个来我的诊所里看病的曾经让我心神不宁的小蹄子又来了,一身清香。这已经是她第四次来诊所服药了。前几次我没有在家,都是小蹄子珍秀给她看的病,给她服下去的药。今天,小蹄子珍秀去村里给她三婶子挂点滴去了,这次就有我处理这个小蹄子了。妈妈的,这个小蹄子进我的诊所里,我还没有给她看病,她就“扑通”一声妈妈的跪在了我的面前,像只小鸟叫似的“嘤嘤”的直抽泣,不起来了。我知道她这是在答谢我,妈妈的,我的心却又无端隐隐地酸涩了起来,很不是个滋味。
妈妈的,这个小蹄子仍旧不叫我医生,或者大夫,而叫我大叔。妈妈的,我就想,这个小蹄子能这样称呼我,不但与我诊所门口的这块“马庄行政村卫生室第二分室”招牌有关,而且也和这个小蹄子过去的,或者是她童年的记忆有关。妈妈的,这个小蹄子的过去一定也是在一个不显眼的小村落里,也是在类似这样的一块小招牌下长大的。这就使我和这个小蹄子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许多。
妈妈的,我把这个小蹄子扶起来一看,这个小蹄子不但更加惹人眼睛了,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什么的,长得又实在把我惊吓得不轻。脸上有了一些红润的这个小蹄子,活脱脱当年滞留在我的脑海里的,妈妈的,一个一二十岁时候的小蹄子珍秀的妈妈小卿菊!这就难怪那天我初看到她时心里又难受,妈妈的还“咯噔”了一下了。妈妈的,那天的滋味,我突然记忆起来了。那就是当年我陪地富反坏右“刘大帽子”掏大粪时,突然听到“刘大帽子”对我说小蹄子珍秀的妈妈的小卿菊要献身革命残废军人张瘸子消息时的那种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的残酷滋味。妈妈的,我就更加怜惜这个再次前来看病的小蹄子了。妈妈的,我要拿出我的一流的水平来给她看病,给她看好。
我就问这个小蹄子,姑娘,你叫什么?
这个小蹄子就擦着泪水对我说,大叔,我叫晁卿菊。
妈妈的,这又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浑身猛一哆嗦。这个小蹄子竟然叫“曹卿菊”!妈妈的,竟跟小蹄子珍秀妈妈的名字一个字不差!我的脸上就有一点挂不住了,接着问,姑娘,你说清楚,你叫什么?
大叔,我叫晁卿菊。姓晁的晁,卿是大帅张汉卿的卿,菊是梅兰竹菊的菊。
妈妈的,又是曹卿菊!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这使我不由自主地在诊所里来回不停地不知道走了多少趟,走了多长的时间。妈妈的,这个小蹄子竟然和我青梅竹马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不但模样是那样的相似,连名字竟也是妈妈的什么“曹卿菊”!妈妈的,我的心激动的几乎要蹦出来了!但,我不能这样,我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这个世界上到底发生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我又问这个小蹄子,姑娘,你是哪里的人?
这个小蹄子就对我说,大叔,我是黑龙江铁力林场的。妈妈的,这又是一个非常聪明而又巧妙的回答。一是林场的伐木工人妈妈的下岗了,她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你得同情她的一切遭遇,二是黑龙江铁力有那么多的大型国营林场,你能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哪一个林场?是三叉沟林场,还是黎明林场?
妈妈的,不过,这个小蹄子说到这里,我的心里又猛一“咯噔”了。我在家形势紧迫的那个时候,我曾经盲流到那旮旯里采过药,那旮旯里那些半原始、原始的红松森林,比如像三叉沟林场前面的那片翁绿的大森林,就是一片原始的红松森林。据说,除了当年的兆麟同志打日本鬼子的时候,进去过,很少有人敢进去。再说,也不让谁进去,国家控制着呢。漫山遍野的红松树林覆盖下,都是我所需的各种珍稀药材。那里看守森林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是山东老客,非常好客。有一次上山,我在那里呆久了,跟那里的几户看守森林的山东老乡混得太熟了,险些被那家祖籍是梁山姓赵的幺妹子缠住下不了山。妈妈的,事情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那个幺妹子为我伤心痛哭流涕的模样,还时常放电影似的在我的梦里像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挖着我的心。妈妈的,梦到赵幺妹子一次,我的心情就得几天缓不过劲来,丢三落四的不说,做什么都背时。欠女人的,尤其是女孩子的情,总像背上一座沉重的大山。
妈妈的,我不敢再问这个小蹄子是哪个林场的了,心一忽悠,就有了想把这个小蹄子留下的想法。
我问,姑娘,你上过学吗?
这个小蹄子就回答,大叔,我高中毕业。
我说,姑娘,你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我就递给这个小蹄子一支钢笔,这个小蹄子就拿钢笔写下了她的名字“晁卿菊”三个字。小蹄子的钢笔字写得非常漂亮,飘逸又俊秀。我又拿过一支毛笔递给她让她再写几个毛笔字看看。这个小蹄子就用草书写了她的名字“晁卿菊”三个字。我就说你多写几个字我看看,她就用隶书写了一首怀念母亲的唐诗。这个小蹄子的隶书写得很有功底,清秀而又淡雅,出自这么一个吃青春饭的小蹄子的手里实属罕见。我拿过来看着不免有点爱不释手。我再仔细看这个小蹄子的名字时,这个小蹄子原来是姓“晁”,而不是姓“曹”!妈妈的,小蹄子对我说她的名字时,是这个小蹄子她的发音“晁”“曹”不分。
妈妈的,我拿过一块带有多种颜色的布,又让这个小蹄子看。我指着上面的红色问这个小蹄子这是什么颜色,这个小蹄子回答的非常正确,我就接着问其它的几种颜色,连续问了上面的所有颜色,这个小蹄子都回答的都非常正确。我又看了这个小蹄子双手的掌纹,这个小蹄子双手的掌纹虽然乱是乱了一点点,那却是地地道道的一双很有才气,而又感情细腻、专一的掌纹呀。接着,我又试这个小蹄子的嗅觉,连续试了她二十几种中药的味道,在嗅觉方面她竟然超过了上了两年医专又有实践经验的小蹄子珍秀,这就使我更加对这个小蹄子有好感了。我记得我的父亲测试我的时候,尤其重视我的嗅觉。
记得当时父亲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一个人要想成为一个名医,嗅觉应该摆在首位。
妈妈的,我对这个小蹄子满意,十分满意。我就对这个小蹄子说,姑娘,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儿的话,你就在我这儿干吧。我这儿缺人手。这样,我也能彻底根治好你的病。
我说过,这个小蹄子就非常善解人意地“扑通”一下,又给我跪下了。
妈妈的,可是,我的要收留她的那一句话,一说出我的口来,我就后悔的不得了了。妈妈的,我只有扭过脸去狠狠抽打我自己的这张臭嘴巴了,恨不能抽烂打扁它。
妈妈的,我就想,我留这么一个非常陌生的小蹄子在我的诊所里当我的又一个助手,我不知道小蹄子珍秀回来之后又会怎么妈妈的作践我了。可是,事情已经让我拙劣到了这一步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我只有按小蹄子珍秀的主意利马打出我家的世传招牌了,这样也许还有救。
妈妈的,再说,我也不能老拴死在诊所里!亳州那边,妈妈的,我还是要去的。那是我发迹的地方,那里还有很多很多的钱要我去挣。那些钱是苍天专门给我安排的,我不去,没有谁能挣得走,也没有谁能挣得来的。妈妈的,我在那里闯荡了十五年呀!人生年富力强的十五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呀?是一个要了命的概念!再说,在那里倒买倒卖中药材的那些老板们,我也想他们,是他们给了我发挥天分和才能的机会,给我缝制好了装钱的背囊,又往背囊里给我装满了钱,才使我锦衣还乡,拉起了这个小小的诊所,有了我的蜗居之处和要讨上一个女人,生个一儿半女的,在家乡安度后半生的打算。
妈妈的,我的那些老情人那里,我也该去走动走动了。她们现在虽然大多都人老珠黄了,没有什么人再去对她们怜香惜玉了,可我不能忘了她们呀,不能忘记她们当年给我的那些欢乐和那份情感。妈妈的,特别是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那里,我更要去看一看了。她的辉煌不再,小蹄子珍秀是混出来了,身边却还有三个孩子一个废人五张嘴,过的真不容易呀!她男人张瘸子对我再有误会,再吃醋,我说什么也要再帮帮她,再暖暖她的心。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那里,我已经俩月没有去过了吧?至少!
妈妈的,我确确实实没有跟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上过床。我虽然不止一次的那样想过,甚至想到了执迷的程度,做梦都在想。可我头脑清醒的时候,我就觉得和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要是真的那样做了,那就太没有意思,也太肮脏人了。不过,冥冥之中,我确实感到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那儿终究是我人生的最后的归宿,或者叫终点站。妈妈的,我的这个世界又颠倒个了不是?可我的确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感觉到的。我不能和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长相斯守,那是命。我这一生,能在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的臂弯里,累了,就躺上一躺,睡上一个囫囵觉;委屈了,就让她抱在怀里让我号啕大哭上一场,哭个够,那是苍天有好生之德!这对于我这么一个一生奔波多灾多难的人来说,我想,这也就足够,足够的了。妈妈的,我和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直至今天虽然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也就是说,我至今还没有在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的臂弯里休息上一次,哭上一回,妈妈的,那是我们两个的缘分还没有到来。妈妈的,我和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的这种缘分到来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走到这一步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有意识地不去那样想,不去那样做,冥冥之中也会有一种神力牵着我们去那样想,去那样做的。天有好生之德,是不允许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去随意就那么违背天理的。妈妈的,天底下没有谁比我再相信苍天所给我安排的这个命运的了!妈妈的,我想到这儿,我连忙挂电话给小蹄子珍秀,让小蹄子珍秀在家里让她那个会木匠的三叔再打一块招牌过来,挂上。小蹄子珍秀在电话里竟妈妈的跳着欢呼了起来,使她这么跟随我的目的一露无余了。妈妈的,小蹄子珍秀她以为她是谁呀?我就趁她这个劲儿就对她说了我又收了小蹄子晁卿菊当助手这件事情。小蹄子珍秀听了之后,半天没再吱声,就把电话挂了。
妈妈的,我就知道这个小蹄子珍秀脑袋瓜子里又在那里急转弯了。
妈妈的,没想到世传这一张招牌,还真她妈妈的管用!我口述让小蹄子卿菊用毛笔写了几张海报,到那几家娱乐场所随便一贴,生意就天天火爆了起来。上午十点左右和下午三点左右,来的都是那些娱乐场所的小蹄子们,当然也有小蹄子卿菊认识的过去的她那些吃青春饭的小姊妹了,晚上来的则是一些衣冠楚楚看似老板或者是大款的男人,或者女人,其他的时间来的人就很难说是一些干什么的人了,或者说这个时间来我的诊所里看病的人干什么的,都有。
妈妈的,来我的诊所找我看脏病的人,怀抱琵笆半遮面的年代已经永远过去了。这就使我对小蹄子卿菊更加高看一步了。妈妈的,来我的诊所里看脏病的每一个人的表情,言行,小蹄子卿菊初来我的诊所求医的那副表情,言行,就成了我对他们开价的一个尺码。妈妈的,我只要是看着比那天小蹄子卿菊还要忍辱负重,满面羞愧,苦不堪言的,确实被生活逼迫无奈的,我就喊个低价,甚至低出了成本价,做亏本生意;对那些没有一点羞耻感的,甚至当场就要亮出自己那肮脏的家什要我和小蹄子珍秀、卿菊检查的,今天看了明天继续放荡不羁的,无论男女,我喊出的绝对是天价,愿看不看,随便。这就形成了我与我的上几辈人看脏病所不同的习惯和风格。当然了,我不是不想效法我的父亲,追根求源,消灭祸端。可是,今天的这种祸端,你求得清楚吗?你消灭得了吗?人不是低能动物,不是一年仅发一次情,或者两次情就算完了的低能动物,妈妈的,男男女女的,老老少少的,当官的,做生意的,大家天天都在发情,都在寻求最优秀的最快乐的土地播下自己那狗屁钱不值的种子,都在寻求最优秀的最快乐的种子遗传下自己那狗屁钱不值的基因,都在呼叫,都在呐喊,妈妈的,谁能消灭得了呢?妈妈的,我才没有我父亲那么笨呐!就是这样,我挂起了世传的招牌之后,我的诊所每天至少都要有一千元的进项,最高的那一天,竟闯过了万元大关!妈妈的,这使我和小蹄子珍秀、卿菊,不胜欢呼。没有出一个月,我就每人发给了她们一万元的红包。发给小蹄子卿菊一万元的红包时,怕小蹄子珍秀知道也给小蹄子卿菊一万元,有意见,小蹄子珍秀不在家了,我才偷偷地塞进了她的怀里,并嘱咐她不要瞎说。
妈妈的,我的生意红火起来了,整天甩着脸子懒得用正眼看我一下的这个写字楼的杨老板,经常笑眯眯地光顾我的诊所,问长又问短,甚至还要搭搭手,把我和小蹄子珍秀、卿菊厌烦得都懒的去答理他了。杨老板在这座小城里虽然财大气粗十分威风,在我的诊所却没有谁乐意把他当个屁放。杨老板这几天来时常在我的诊所里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也许自己感到真的坐腻歪了,才拔腚走人了。但,仍旧忘不了笑眯眯地和我,和小蹄子珍秀、卿菊打上一声爽朗的招呼。
妈妈的,县城里的中药铺几乎让我都转遍了,已经没有我所需要的中药了,我就搭车去了市里。去市里采购中药,我把小蹄子卿菊带上了。去的头天晚上,病人不多,我故意支走了小蹄子珍秀,仔细给小蹄子卿菊检查了她那两扇窗户扇儿。小蹄子卿菊的那两扇窗户扇儿,虽然基本修复了,但是,还需要再上上一点油漆,加固加固。我就给小蹄子卿菊又做了一剂外敷生原散——连骨带肉,烧了我两枚大田螺,又加上了几位关键的中药,用鲜蛋清搅拌了搅拌,给她细心地敷上,想想今天晚上用不着加班碾药,拍了拍她,就让她躺在那儿早早地睡了。第二天早晨,也就是我打谱去市里采购药材的那天早晨,我又支走了小蹄子珍秀,在我给小蹄子卿菊的外敷生原散里又加了能让小蹄子卿菊记一辈子男人的一味中药,就人不知鬼不觉地给小蹄子卿菊敷上了。吃过早饭,小蹄子卿菊面色苍白,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坐在那里瑟瑟发抖,不吱一声,汗水直流。我就知道我给她外敷的生原散里的那味中药开始发威了。
我就对小蹄子珍秀说,珍秀,我带卿菊去市里采购药材,你在家好好看家。
妈妈的,小蹄子珍秀感觉到了我和小蹄子卿菊要有什么事了似的,阴了脸,噘了嘴,很不高兴地看了看我,又扭过脸去看了看小蹄子卿菊,鼓着肚子要大声豪气地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突然感觉到小蹄子卿菊坐在那里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又去看小蹄子卿菊,但见小蹄子卿菊就是那副痛苦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她喊小蹄子卿菊过来帮帮她,一贯一喊就到的小蹄子卿菊,不应声,也不动地方,她就很高兴地摆摆手说,老爹,你们去吧,去吧!接着就走到我的跟前,俯耳小声对我说,我眼窝里也好清静清静!
妈妈的,我知道小蹄子珍秀这是患妒忌,也是在吃醋。诊所挂起了我世传秘方的招牌,虽然冲淡了小蹄子珍秀对我接纳小蹄子卿菊的不悦,却不再像过去那样随随便便就跟我瞎胡咧咧了,脾气也明显地烦躁了起来。小蹄子卿菊不在眼前的时候,她就开始作践我了,没头没脑的。那一天,小蹄子卿菊出去了,小蹄子珍秀就拿着那双媚眼剜着我,继而,扑上来搂着我的脖子晃悠着非常不高兴地对我说,老爹,小心别让她染上了那脏病。我就开玩笑地对她说,你老爹要是染上了她那脏病,你妈妈不也就染上了?!小蹄子珍秀就娇嗔地打我,打着打着,一会儿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开始没心没肺了,也就再也不把我摆在老爹的位置上了。这就使我不止一次地幻想,小蹄子珍秀要不是曹卿菊的女儿那该有多么好呀,就这样一路发展下去那该有多么好呀,就是年龄差距大了一点,那也不会不美满的,说不定还会相当美满呐!可小蹄子珍秀偏偏就是曹卿菊的女儿,年龄又这么小,怎叫人忍心呀!妈妈的,小蹄子珍秀要是跟我没心没肺地做过头了,我也就只好收敛自己把脸板起来了。
妈妈的,小蹄子珍秀就妈妈的这个样子,不用管,我就交待了诊所里今天可能要接待的一些病号。像谁谁今天该来服药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是哪一种,要价多少,谁谁该来检查了,哪一剂药又是她的外敷药,怎么给她服上,都清清亮亮地一一作了详细的安排,当然包括新来求药看病的事。
妈妈的,一级城市就有一级城市的样子,比起来就是差别。
北京城就是和省城不一样,省城就是和市城不一样,市城就是和县城不一样,县城就是和农村的集镇不一样,农村的集镇就是和农村的一般乡庄子不一样。除了一味国家严格控制的中药我走了道上,小费了一番周折才弄到了手里,胡蜂子、黄蜂子、白花蛇、乌蛇、青琅玕、白僵蚕、全蝎、赤足蜈蚣、丹砂、雄黄、荭草、海根、败酱、酸浆等等这样的不受限制的中药,没有怎么费劲就全部抓齐了。
妈妈的,我和小蹄子卿菊不但很快在市里抓齐了配制生原散的各味中药,还额外抓齐了配制倒阳散的各味中药。我原来是打算放弃配制倒阳散的。我始终认为父亲研制的倒阳散对世上的男人所起到的作用,若是流传到民间就有一点悖逆天理的味道了。哪个江湖医生,或者是什么人要是掌握了这种药剂的配置方法,看着那个男人不顺眼睛了,在他的眼睛里有毛病了,该去他的势了,就给他下上一包倒阳散,那么这个男人这一辈子不就完了嘛!若是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非常钟情他的好女人,这个女人不就也完了嘛!这太残酷了!妈妈的,我的诊所不是国家机构,不是公安局,也不是法院,更不是检察院,我的诊所没有这份除暴安良的责任和义务呀。我诊所的义务和责任,就是治病救人。可是,我在市里这么转了一圈子,脑袋瓜子一热,就把配制倒阳散的中药也抓齐了。下午,我和小蹄子卿菊大包裹,小提留的,像大获全胜的将士似的,及早就从市里回来了。小蹄子卿菊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关了,一身轻松,满面流蜜,一路上和我叽叽喳喳,欢歌笑语,和我特别有缘分似的,回到诊所还不停地哼着非常欢快的流行歌曲,就像刚刚让自己心爱的男人睡了,或者是我刚刚给了她一个数额相当可观的红包似的,这使看在眼睛里的小蹄子珍秀非常妒忌,认为我买东西送小蹄子卿菊了,嘴上不说,却转着弯子非得要看一看小蹄子卿菊的那个坤包里到底装有什么样的好东西。妈妈的,我打谱是要给小蹄子卿菊买点香水、口红,或者是一件像模像样的衣服什么的。我多亏吝啬我的钱,没有买;我要是不吝啬我的钱一咬牙真的给小蹄子卿菊什么都买了,小蹄子卿菊又不会装模作样,实在的竹筒倒豆子有一说一的,小蹄子珍秀要是知道了这些,那还不把我作践得更加一塌糊涂,一文钱也不值了!
翻看过小蹄子卿菊的坤包,又翻腾了我的背包的小蹄子珍秀长叹一口气,好像在说,老爹,你老人家咋恁小气!无精打采,非常失意地一屁股坐到一把椅子上,恹恹欲睡了老半天才有气无力地对我说,老爹,上午,杨老板过来了。他说,他晚上6点半准时在蓝天大酒店7楼红玫瑰厅请你老人家的客。
妈妈的,这时间,我才真正地感到,我失误了,太失误了!我怎么就疼惜了那俩钱,没有给她们每人买一件哪怕就是女孩子心爱的小玩艺儿呢?!妈妈的,我昏的什么呀?这不是我的风格吧?想想自己晚上就要吃杨老板的请去了,眼下也没有什么病人,晚上她们两个还要加班碾药,我就说,卿菊今天跟我去市里干的不错,珍秀在家守的也很好,我今儿个高兴,每人发红包一百元,到街上给我花了去;谁花不完,就别回来吃饭。
妈妈的,小蹄子珍秀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没心没肺的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就是不能听到“让她去花钱”这个字眼,一听到“让她去花钱”这个字眼,你就是让她把一万块钱,一点一点地撕,撕的一样大,慢慢地撕上三天,对她来说,那也是一件非常欢乐和有意思的事儿。小蹄子珍秀的情绪利马就上来了。小蹄子珍秀蹦哒蹦哒也顾不得小蹄子卿菊就在眼前,扑上来就搂着了我的脖子直晃悠,口吐如兰,撒着娇,讨好我,说,老爹,就一人花一百呀?还不够人家一瓶子香水钱呢!你老人家就不能再咬咬牙多让我们花一点嘛?
妈妈的,我就知道小蹄子珍秀非得和我瞎磨蹭。想想,这些天来,她们也着实够辛苦的。加班加点的不说,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妈妈的,跟我干的这看烂窗户扇儿摸瞎火棍头儿上的事儿,又不像人干的事儿,丑眼不说,那些肮脏玩艺儿上的味,咋一咂磨,饭都咽不下去一口,心里就短了半截。
妈妈的,我就心里很醉意地说,那就一人一百五!
我说着,就非常爽快地把三百块钱拍在了小蹄子珍秀早就伸过来的那支白皙的手里。
小蹄子珍秀跳跃着拉着小蹄子卿菊,就要上街。小蹄子卿菊脸上只是又多了一些兴奋和红润,就是让小蹄子珍秀拉不动地方。小蹄子卿菊就善借人意似的,说,珍秀妹妹,你去替我花了吧,我有点累。
小蹄子珍秀就拿着那三百块钱亮了亮,没心没肺地说,也好!你今天反正看过市里了,也不差这个小县城,就这么说了,家我给你当了!小蹄子珍秀说过,到她俩的宿舍里换了身新衣服,跨上自己的小包,像个小兔子似的,没心没肺地蹦哒了两蹦哒,就没影了。
小蹄子珍秀走了,小蹄子卿菊就彻底放开了,又是给我沏茶,又是给我端洗脸水,接着就收拾收拾这样不顺眼的东西,拾掇拾掇那样摆放不规矩的家把什;拖地擦桌子,把小诊所里外翻新了一边。妈妈的,这真是一个可人心意的小蹄子呀,我就想瞅这个空儿再给小蹄子卿菊那两扇窗户扇上敷上一次生原散,就不吱一声地给小蹄子卿菊调了外敷生原散。妈妈的,我可不想再折磨她了。看她今天上午跟我去市里路上的忍受折磨的那个劲儿,我受不了。我后悔自己当初要折磨她一下的那个混蛋想法。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得,什么样的罪都能受得,什么样的气都能咽得的,在穷人家里水里火里趟大的小蹄子呀,加上那味折磨这样人家的小蹄子的中药折磨她,我看了她那咬着牙能忍受的劲儿,不叫不喊不滴一滴眼泪,我感觉我简直就是犯罪,就是在折我的阳寿。我也就没有再加那味折磨她的中药,给小蹄子卿菊调好外敷生原散,就把她喊了过来,顺手拉上屏风。
小蹄子卿菊倒也知恩知报,一切都弄好了,就万分柔情地扎进我的怀里不出来了。
这小蹄子卿菊就这样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拱来拱去我心里利马揪揪地心疼!这多么像小蹄子珍秀她妈卿菊小时候呀,弄个小脑袋就喜欢在我的怀里摩擦来摩擦去的,甜腻腻的,酥人呐!妈妈的,这种感觉一上来,我就把小蹄子卿菊从怀里弄出来,双手握着小蹄子卿菊的两个肩膀,仔细地看着她。小蹄子卿菊在我这儿这些天来,吃的好,喝的也好,又基本按时作息,的确是反过阳来了,水灵灵的,更秀气,也更俊气了,那些王八蛋男人熏在她身上的那股味儿也彻底没有了,淡淡的中药味儿环抱着她,好不讨我喜欢呀,看来看去,我却再也找不到了小蹄子珍秀妈妈的残留在我的脑怀里年轻时的半点影了。妈妈的,我这才想到——那天我感觉小蹄子卿菊身上闪现出了小蹄子珍秀妈妈的影子,是老天又跟我开了一个不大却也不小的使我悲痛伤心的玩笑!妈妈的,想到这儿,眼里禁不住就盈满了泪,这么大的一个王八蛋大男人了,继而像一个小蹄子似的,泪水就决了堤了,一轰而下了,接着,竟有了想号啕大哭上一场的感觉。妈妈的,我有了这么一副状态,小蹄子卿菊竟立时就伟大起来了,又是给我擦泪水,又是把我的脑袋死死地抱在她的怀里,像抱一个小小婴儿那样,生怕丢了,跑了,迷失了似的,这使我确确实实感到了一种久违了的母爱的温馨和伟大。这样,我就顾不得什么了,就在小蹄子卿菊的怀里握着她那小小而又挺拔的乳房疯疯癫癫地尽情地开始受用了。妈妈的,我不知道我和小蹄子卿菊这样过了多长的时间,有人来看病了,她才十分满足地吁了一口气把我放了出去。
妈妈的,眼看就要6点半了,小蹄子珍秀逛大街还没有回来,我就有点急了。天也太热,我直出大汗。我站在诊所的门口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到小蹄子珍秀,我就对小蹄子卿菊安排了一下今天晚上必须赶出来的一些活儿。哪几种中药需要切轧碾碎,哪几种需要烧烤,烧烤到什么样的程度,那几种又怎么怎么弄,一样一样安排停当了,又让小蹄子卿菊复述了一边,打发了眼前的几个病号,杨老板就来电话了,问我是否用车接一接,我就说,太近了,我跑着去。我才有点生小蹄子珍秀的气,出门了。你说,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了,怎么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这么贪玩!
我是踩着钟点去的蓝天大酒店玫瑰厅。
妈妈的,这个狗日的杨老板也该好好地找个地方请请我的客了。妈妈的,我昨天一把交给了他三个月的房租,13500呀!妈妈的,写字楼能有我这样遵纪守法的好房客,妈妈的那是他杨老板烧高香了,怎么不该好好地找个像模像样的地方请请我的客?我去的就非常坦然了。
妈妈的,蓝天大酒店不愧为外商投资的五星级大酒店。金碧辉煌,温暖如春,顾客如云,这生意玩得真是个妈妈的火爆呀!再看一看在这儿置办一桌酒席的价格,也不菲。那些带名惠的就餐包间,不带酒水,不算小费,一桌菜的最低起价就妈妈的888元,宰人的价呐!妈妈的,世界上能有什么样的好东西做出一桌菜来这么贵重呀,妈妈的,怕是应了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句千古绝唱的俗话了吧!
妈妈的,我乘电梯到7楼,走进红玫瑰厅包间,杨老板和一个白白胖胖含有几分纯朴的非常丰盈,乳房特别硕大的小蹄子已经坐在沙发上嬉闹着了。
杨老板也就30多岁,是那种精瘦黝黑个矮的非常精明又有经济脑袋瓜子的,无论在什么人的前面永远只会笑不会哭的江南人。据说,杨老板自从搭上了县里政界的一位要人,原本二十几万的资本,几年混下来,不说别的,仅房地产就有几千万的固定资产了。妈妈的,这个杨老板也的确很会做生意。他做起一件什么生意来,哪怕是仅仅有几厘几毫的利润,也能看到眼里。略微有一点对他有用处的人,他也会不辞劳苦,用尽心计结交你,使你走进他的网里,在他的那张网里充分发挥出你拥有的能力。
杨老板想巴结你时,也有绝招。哪怕就是请你吃一顿早餐,或者是偶尔看到你正好也在那儿吃早餐,也会不惜一切,丢了大老板的面子也要抓住这个机会很豪爽地给你买了那怕就是一元钱的单,也让你欠下他的这份情。
妈妈的,本地人就是这副穷要面子死要x的穷酸劲儿!杨老板就为你做了这么一点点的小事儿,说不准在哪一天,他就会拿一个天大的事情来求你了。你们原本就不是什么大关系的朋友,你也办不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却能为了那天他能在大众场合下,丢了自己的身份,守着那么多的人,或者那么多的你的朋友,甚至你的对头,给你买了那一元钱的单,恰恰在那个时候你又非常需要一个江南人,一个东北人,一个像杨老板这样的大老板给你拔足这个面子让你吹上一下,你为了杨老板给你的这一点点的情分,杨老板今天要求你办的这件事情就是要要你的命,你明明知道你都会不惜一切“咔嚓”让给他半条了。要不,杨老板出远门办要事的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本地人前呼后拥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呐!
妈妈的,我是从来不吃杨老板的这一套的。
也就是说,杨老板那一套对我这个也是正宗的本地人来说,妈妈的,去他妈妈的那一套吧!
杨老板见我来了,连忙非常客气地把我迎了过去,把我让到了他刚才坐的那个沙发上。妈妈的,我身边的这个小蹄子就把手搭在了我的大腿上。细腻、香酥而又柔软的一种混杂的感觉就爬满了我的全身。这个小蹄子那一身的十分可人的香水味,同时也把我的鼻孔塞的满满的了,硕大的乳房像一对欢蹦乱跳的大白兔直晃我的眼睛,让我感到有了一点晕!继而,杨老板笑笑的抱着双臂,征求我的意见说,是不是给你找几个陪客的?你们当地政府的可以吧?
妈妈的,我反正是来白吃白喝的,找不找陪客的,找什么样的人,找几个,反正花得都是他的钱,当然他当这个家了,就大大咧咧地说,随便!气息里却也透漏出了几丝不高兴的味道,然而,精明的杨老板却也能够嗅到了。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就谁也不找了,就我们两个吧,素静!
杨老板说过就坐在了餐桌的主陪的位置上,又把我招呼到了主宾的位置上,右手潇洒地高高地一扬就对白白胖胖的那个满脸媚笑,怀揣一对大白兔的小蹄子说,小姐,那就让他们上菜,上酒水吧!
那个白白胖胖的满脸媚笑,怀揣一对大白兔的小蹄子一阵风就出去了。杨老板就吸上了一支烟,照我点了一个眼色,低下头,往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说,这个小姐还有点味道吧?
妈妈的,说心里的话,我还真是看中了这个白白胖胖的怀揣一对大白兔的小蹄子了,四个字:健康,喜人!妈妈的,是小蹄子卿菊我初见到时的那副病歪歪的模样的小蹄子,她就是再有姿色,再胖我的眼目,你就是气势汹汹地站在一边拿着一根大棍子逼着要我下手,不下手就一棍子把我砸死,我也是万万下不去那支手的。我就想,这也许就是我多年行医以来落下来的毛病吧,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就是见不了有病的人,特别是有病的女人,见了就怜悯和心痛。
我就说,杨老板好眼力。
杨老板就一脸嬉笑地说,好!那就是她了。至于怎么处置她,全看你的了;所有费用都是兄弟的。
妈妈的,我知道怎么对付杨老板这样的人,你越摆架子,拿他不当人待称,他就越把你当作一回事了,我也就看也没看他,心不在焉一点也不领情地说,杨老板发大财了,这么大方?
杨老板就伸过手来,不停地摸着我的肩膀,非常亲切而又讨好我,说,老兄,这是小弟小意思,小意思嘛。等老兄发了大财,你也到这里来请我嘛!
妈妈的,这就使我琢磨起了杨老板破费这么大请我这场,就不单纯是因了那三个月的房租这样简单的事情了。妈妈的,杨老板对我这么一个江湖郎中这么做,绝对别有用心,至于他是什么样的用心我一时还难以琢磨出来,就不想再多想些什么了。这是我这个人闯荡江湖这么些年来的养成的惯性,喜欢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把看不到而又把握不准的事儿,决不瞎琢磨。妈妈的,那样没用。不过,按杨老板做事的风格和惯例,有一点,我敢肯定这个非常聪明的江南蛮子绝对有什么重大事情有求与我。想到这儿,我就更不用管的那么多了,装聋作哑,傻瓜蛋似的在这儿尽情地吃,喝,玩了后,妈妈的再说吧。
妈妈的,菜和酒水还没有上来,我就站了起来,不经意地看起了这个红玫瑰包间。这个红玫瑰包间,里外两间。里面的套间是一个档次很高的休息室,或者说是卧室也行。这个套间里有双人席梦思床,有VCD,有卫生间,有写字台,茶几和沙发,台灯、壁灯、床头灯什么的,应有尽有。妈妈的,这里面布置的一切,不要你亲身去体验了,就是这么看了,也够使你浮想联翩,想入非非的了。你说,你在这儿玩了一次,你怎么不会想到再来玩下一次呢?!
这个外商真是精明呀!菜和酒水上来了,我就出来了。
妈妈的,杨老板很会安排。杨老板让大白兔在我的下手,大白兔就挺有味道地紧紧地靠着了我,她那支不安分的左胳膊又像一条滑腻的水蛇似的粘着了我的右胳膊坐下了。大白兔看我是个左撇子,用左手使唤筷子,干脆她的左胳膊就死死地粘着我的右胳膊不放了。大白兔用右手给我叨菜,我也就不客气了,张嘴就吃了;她示意也要我给她叨菜,我就用左手给她叨了。我有意识地逗她,她的嘴就跟着我的筷子转;她有意识逗我,我的嘴也傻子似的跟着他的筷子转。两个人都像在喂自己的宠物,很有意思。我俩嘻嘻哈哈,游戏得就像一对恩恩爱爱的新婚夫妻似的。这份滑稽的样子禁不住使杨老板险些喷出那满嘴的酒水来。酒过三巡之后,杨老板的手机响了,他进套间里接了一个电话。他出来习惯性地提了提腰带,笑眯眯地对我说,老兄,对不起了,我有一点小事,出去一会儿。
杨老板刚刚出去,小蹄子就晃动着我的右臂提醒我,说,你不怕他?这个人……!
妈妈的,我才不怕他狗日的杨老板呐!我虽然从来没有到过这儿一次,可我久闻蓝天大酒店的规矩,非常苛刻。他们知道国人有赖帐,拖帐,赊账,蛮缠的恶习,来这儿开包间就餐的人,必须交足了两千元的押金,领了单,酒店的侍应生才能给你开房间。我说了声没事,大白兔和我就彻底放开了,除了没有去套间里做那种事情之外,男女之间亲热、恩爱的种种小动作,我和大白兔一个没落,而且非常尽兴。
妈妈的,我和大白兔还想再重复一下还没有尽足兴的几个小动作,杨老板不识时务地敲门了,我才猛醒:杨老板这是专门给我丢了个和大白兔做小动作的空儿。妈妈的,这个江南蛮子做事,滴水不漏!
杨老板来了,我们三个又喝了几圈酒。你一杯,我一杯,四平八稳的,一点也喝不起我的情绪来,杨老板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情况来了,就笑眯眯地说,老兄,咱们来一点新鲜花样?
我看了一眼仍旧抱着我的右臂不放的大白兔,就对杨老板说,一切听从老板的指挥。
杨老板就笑眯眯地吸了一支烟,商量的口吻对我说,那我就暂借小姐一下,做个示范?
妈妈的,什么来一点新鲜花样?这是他也妈妈的看中大白兔了,只是装蒜罢了!我就把大白兔让了过去,就看杨老板装什么蒜,玩什么样的花样了,心里却有了小小的一丝不悦。杨老板不愧是一个聪明的老板呀,我的这一丝小小的不悦他也察言观色的看到眼睛里了。这也就难怪他能把那一二十万的资本几年下来滚成几千万的家底了。杨老板就把大白兔又推给了我,说,我再喊一个。杨老板说着就拿手机拨了总台的电话,指名道姓地要一个叫薛小梅的小蹄子过来。大约过了三分钟,那个叫薛小梅的姿色绝不次于大白兔的小蹄子,披金挂银,一惊一诧,就兴致勃勃地推门进来了。这个叫薛小梅的小蹄子可能是杨老板的老相识了,进门就扑到杨老板的怀里,嗲声嗲气地叫着说,老公呀,你叫我好想想你呀——
杨老板笑笑说,个小婊子,是想我腰里的钱了吧?
这个小蹄子就说,老公呀,个丫儿挺的,想你腰里的钱,那也是想呀。
妈妈的,这个小蹄子的几句话就把我的头皮给炸了起来。这个小蹄子坐在了满脸堆笑的杨老板怀里稳当了,好像才看到这里还有我和大白兔,媚眼溜溜地看了我一番,又看了满桌子的酒菜,就说,老公呀,你这是请的哪方的大神仙,给小妹介绍介绍呗。你不想我了,我也好有个地方讨得一瓶香水钱。
杨老板就满脸堆笑,对我挤了挤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不是哪方的神仙,是我的一个要好的老兄,老兄。瞎胡来不得。说过,杨老板就让这个薛小蹄子和我喝了两个认识酒。薛小蹄子喝过酒之后,就拿媚眼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她看着看着,就“扑哧”一声,大笑了,很媚,说,我看着你这个老板就想起了一个笑话。坐在一边的大白兔有些醋意地一跳,也一下就坐进了我的怀里,我就搂着大白兔和薛小蹄子说,你说说看;你若能把我说笑了,我就自罚四杯酒。薛小蹄子就很爽快地说,好,好,这是你自己说的,就从杨老板的怀里跳下来,坐到我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双肘趴在餐桌上,两手漫不经心地捻着一双筷子,仍旧一眼不眨地看着我,就讲起了那个笑话。
这个薛小蹄子讲的那个笑话,是这样的:
刚刚娶上新媳妇的村长的儿子要外出打工,村长的媳妇就收拾好行李非要跟着儿子去。
村长的儿子问他妈,说,你老人家恁一大把年纪了,跟我去干啥?
村长的媳妇就说,我跟你去看着你。
村长的儿子就说,我又不是三生两岁的小孩子,还用着你老人家看着了?
村长的媳妇就说,我怕你在外面得了那种脏病。
村长的儿子就说,我又不喜欢嫖娼,咋就能得上那种脏病了?
村长的媳妇就说,老那个鸟,你爷俩的事老娘还不知道?嘴上说得都像县长讲话似的,中听!
村长的儿子就说,你老人家恁样说话?
村长的媳妇就说,老那个鸟,我是你娘,你亲娘,你是我的亲儿子,我不这样和我儿子说话,还恁样和我儿子说话?你也不想想,你出去要是得了那种脏病,你那刚过门的新媳妇就得上了;你那刚过门的新媳妇一得上,你爹就得上了;你爹一得上,咱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的,就都得上了……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玩的笑话呀,薛小蹄子又绘声绘色的扮演了两个角色,很滑稽,大家就都笑了,杨老板也笑了,笑着笑着杨老板却噶然打住了,说,鸟日的,没意思,来,还是给我的老兄做示范吧。
这位老板还没有喝酒哩!薛小蹄子噘了嘴,一脸不高兴地嘟囔说。
喝什么酒呀!杨老板训斥薛小蹄子说,来,快来!
妈妈的,我看到,杨老板说过就不动声色地狠狠刮了一下薛小蹄子的鼻子。薛小蹄子的鼻子就立时红了。薛小蹄子捂着鼻子,吃惊地看着杨老板要叫没叫出声来,就乖乖地坐在杨老板的对面的椅子上,给我和大白兔做起了示范游戏。坐在我怀里的大白兔看着这些,在我的怀里猛一悸动。
妈妈的,这个江南蛮子杨老板可真他妈妈的会玩艺呀!
猜拳,薛小蹄子不会,杨老板就和她来“老虎杠子鸡”。“老虎杠子鸡”过了,他们就“压指”。“压指”过了,他们就“剪子包袱锤”。杨老板输一个,就喝一个酒,这个薛小蹄子输一个,就脱一件衣服。杨老板要是连输两个酒,薛小蹄子就要自动地陪一个酒。杨老板就嬉笑着让薛小蹄子站起来,查薛小蹄子身上穿了几件衣服。连衣裙、乳罩、内裤、长筒袜、松糕鞋,薛小蹄子的身上穿了一共五件。说好了,薛小蹄子输到第五个酒,也就是一巡酒的最后一个,薛小蹄子就得把她的那件粉红色的小小的内裤脱下来。在酒上来说,也就是杨老板喝两个,薛小蹄子喝一个。
妈妈的,这个薛小蹄子也真是时运不及,上来就让杨老板拿下了一个酒,薛小蹄子无奈地轻轻“嗨”了一声,就毫不犹豫地把她身上的那件乳白色的连衣裙脱了。薛小蹄子的皮肤和小蹄子卿菊的皮肤似的,不算白也不算黑,是比较顺眼的女人的那种皮肤。接着,杨老板又拿下了薛小蹄子一个酒,薛小蹄子又非常爽快地把乳罩脱了。薛小蹄子的乳房真是漂亮,挺拔得像一个小木碗,乳头小的也就有一粒小红豆粒子那么大,不看薛小蹄子的脸蛋,我还以为摆在我的面前的这对乳房就是小蹄子卿菊的呐!心里就开始有了揪揪的痛了,很不是个滋味。
妈妈的,我实在没有想到,嗲声嗲气的薛小蹄子在这方面却颇具梁山好汉的遗风,说到做到毫不蛮缠。妈妈的,我再抬脸看薛小蹄子,这时间的薛小蹄子那小而挺拔的酷似小蹄子卿菊的那对小木碗的乳房,小小的乳头就像两粒熟透了的紫红色的小葡萄,随着薛小蹄子和杨老板的行令猜拳就开始在那儿非常生动地跳来跳去了。这让我和仍旧坐在我怀里的大白兔看了眼花缭乱,触目惊心,跃跃欲试。
大白兔看得满面红光,右手不停地转着酒杯,左手暗暗地掐了我一把腿根,小声地说,我们也来?
妈妈的,来就来,还怕了个谁不成?大白兔就从我的怀里跳了下来,把椅子也拉了个面对面,膝盖对膝盖那样坐下,像杨老板那样讲好了游戏的规则,就一是一,二是二,很正规地开始了。
妈妈的,我实在没有想到大白兔的时运还不及薛小蹄子呐!大白兔这个小蹄子让我威风凛凛一路拿下,不足三分钟就把大白兔这个小蹄子身上的所有衣服脱了个一件不剩,浑身精光。大白兔穿上衣服,又跳到了我的怀里,妈妈的,我就搂着她非常有成就感地再看杨老板那边。杨老板那边的薛小蹄子的那两粒熟透了的紫红色的小葡萄,还在杨老板的视野里非常活泼而又欢快地跳来跳去。薛小蹄子的小葡萄更加挺拔了,更加张狂了,像要天下的男人都来吃上一口似的那样生动。
妈妈的,我是医生,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薛小蹄子这个女孩子的乳房已经泛红潮了。
妈妈的,这个江南蛮子杨老板,做生意精明,做游戏怎么是这么一个大笨蛋呐!这么老半天了竟没有妈妈的什么大发展!妈妈的,看他的这个法儿,怕是喝到下半夜也脱不光薛小蹄子身上的衣服了。
妈妈的,我就盯着薛小蹄子的那两粒熟透了的紫红色的小葡萄,看,看杨老板是怎么愚蠢的,怎么笨的。看着看着,眼看着杨老板就要赢,却又伸出了臭手,输了。我都替他心急。薛小蹄子要他喝酒,他却又要蛮缠上一番,端着酒杯和薛小蹄子推来推去,迟迟不喝,任薛小蹄子的那对小葡萄欢欢地在他的眼前就那样非常生动地跳来跳去。我终于看明白了。这个江南蛮子杨老板才是真正的聪明,真正的欣赏家,更是真正的大玩家呐!杨老板一直不把薛小蹄子一路拿下,就像日本人吃“美人捞”那样,要的就是这两粒随着猜拳行令和推来推去而欢快跳跃的小葡萄,要的就是这个惊心动魄的情调和场面。
妈妈的,我真是傻眼了。明白过来的那一霎那,我看着杨老板自愧不如!
妈妈的,这个游戏真好玩,有意思!大白兔从我的身上跳了下来,我们就重新从头开始游戏了。
大白兔不会猜拳,我也不会猜拳。我和大白兔仍旧玩的是“压指”。一支手上五个手指头,按顺序依次以大欺小,最后小拇指又反串过来——欺压最大的大拇指。这个小小的“压指”游戏,竟也这么有意思。渗透着这么深刻的社会和人生的哲理。
妈妈的,我仍旧一上来就拿下了大白兔的一个酒。大白兔穿的也是一件连衣裙,黑色的,右屁股和左胸脯上开放着非常灿烂的两朵紫红色的大牡丹花,很顺人的眼睛。大白兔想也没怎么想,就把黑色的连衣裙脱了下来。脱下连衣裙的大白兔,圆润的皮肤真是白嫩而又细腻呀,仔细看了让人爱不释手!接着,我又拿下了大白兔一个酒,比薛小蹄子的那对小碗还要挺拔,活泼,还要动人几分的雪白雪白的那对大白兔,一个个举着一只小小的媚红的眼睛,随着我和大白兔的压指行令很壮观而又欢快地就跳动在我的眼前了。妈妈的,我目的达到了,我这便慢慢地压住了阵脚,让那对单眼睛雪白的大白兔就这么一直在我的眼前欢快而又兴奋地跳动着,非常生动。这绝对是一对未生育的大白兔,我就这么看着它一点点地慢慢地泛红潮。我输上了两个,喝第二个酒的时候,大白兔按游戏的规则就陪上一个酒。不一会儿,眼前的那对大白兔就满身泛起了红点生动极了,接下去,就像气吹了起来似的,张狂的要了人的命,一不留神还会打在我的面孔上麻嗖嗖的直发痒。四个字:惊心动魄。
妈妈的,杨老板这个江南蛮子真是太会玩了,太会玩了。
妈妈的,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太快了,那感觉也就是眨眼的那么一点功夫就深夜一点多了!我惦记着我的诊所和诊所里加班碾药的那两个小蹄子,就站起来说,杨老板,时间不早了,咱拔腚吧?
杨老板就非常兴奋地看也不看我,摆着手说,老兄,等等,等等,我这次非得让她三把给我脱光!
大白兔就上来扑到我的身上,搂着我的脖子,摇晃着,和我站在一边看杨老板和小蹄子薛小梅的最后三吧。妈妈的,杨老板真是个高手呀,喝了这么多的酒,到这个时间了,头脑还这么清醒,果真三把就把小蹄子薛小梅拿下了。杨老板站起来看着我和大白兔说,我是不是给你们两个在楼上开个房间?
大白兔搂着我的脖子仍旧摇晃着,歪着头,拿着一双媚眼看着我说,那就看我哥哥的意思了。
妈妈的,我惦记着诊所里的两个小蹄子,就说,算了,算了,天太晚了。不中,改日再来嘛!
好!好!好!杨老板非常爽快地看着我说,那就依老兄你的意见,咱三日后,还是这个红玫瑰厅,还是她们两个,还是老时间,还是我请客,怎么样?
妈妈的,这个狗日的杨老板怕是真的醉了,说醉话呐!我就一抱双拳,应声说,好,三日后再见。
妈妈的,三日后再见?你个狗日的杨老板会这么大方吗?那不是挖了你的心,揪了你的肺,除非你有事要求我!去你妈妈的三日后吧!
妈妈的,看来杨老板和薛小蹄子是要留在这儿过夜了,我就和小蹄子大白兔出红玫瑰厅的门,等电梯去了。电梯就要上来了,大白兔小蹄子突然非常亲密地俯在我的耳朵上,对我说,我知道你是谁,我的小姊妹卿菊就在你那里。大白兔对我说过,扭脸就跑了,电梯的门打开了,我却不知道如何进去了。
妈妈的,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如何回到我的诊所里的。一路上,因了大白兔的那句话,没有醉的我,却吐了一路子的酒。之后,就懵懵懂懂的了。小蹄子珍秀已经睡觉去了,桌子上放了很多我喜欢吃的东西,特别是那种我从小就喜欢吃的小甜点心,看了总让我流口水,总让我想起童年时期的很多事情来。我知道这些我爱吃的东西是小蹄子珍秀给我专门买的,我的心里暖暖的。小蹄子珍秀平时说出话来,办出事情来虽然总那么没心没肺的,有时候甚至很讨人厌烦,恨不能这一辈子都不想搭理她,却知道怎么疼我,怎么讨我喜欢,怎么宽我的心。这一方面,小蹄子珍秀很像她妈卿菊。小蹄子卿菊还在呱呱辘辘碾药等着我,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小蹄子卿菊见我推门进来了,又吐了一身的赃物,酒气熏天,就十分惊慌地把我扶到那把躺椅上,先用温火水给我洗了脸,接着就从我的腰带上摘了钥匙,去我的宿舍里取了我的衣服,从上到下一一给我换下。然后再把我从躺椅上扶起来灌下了一大茶缸子温开水,我就再也记不得下面的一些事情了。次日黎明,我醒来酒的时候,我看到小蹄子卿菊就合衣蜷缩在我的床头上让我看了心里立时酸楚楚的,很不是个滋味。我坐起来,小蹄子卿菊也十分机警地醒了,眼睛哀凄凄地看着我,一脸的泪痕。我禁不住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恨不能就这样抱着她号啕大哭上一场。
妈妈的,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女人疼我,爱我;那爱,那疼,哪怕就是假的,我也会把我的心掏出来送给她们。
妈妈的,这两天,我的诊所开始发大财了。我和杨老板在蓝天大酒店红玫瑰厅酗酒的那天晚上,小蹄子珍秀和卿菊接待了一个据她们说非常神秘的中年妇女。这个妇女让小蹄子珍秀一眼就看出来了有病,却不让检查,也不让询问,扔下一万元就买走了诊所里一个疗程的赤橙黄绿青篮紫七剂内服生原散。这的确是一笔很大的买卖,但是,这样不问病人青红皂白,不看着病人服药,见钱眼开,就一次性把药让病人买走,还是触犯了我爷爷立下的遗训。我爷爷在他整理的我家几代人世传的所有治疗脏病的医案上,有一本的开篇用小楷毛笔字写着这样的一行文字:
“凡我后生,非观患者,绝勿施药。施药,赤橙黄绿青蓝紫务须分服,观服。否,患殃家族。”
我的爷爷在立此规矩的那一年,是林则徐虎门禁烟,事惊世界的那一年。但是,鉴于她们两个是初犯,连我也弄不明白我爷爷为什么要在那一年立下如此的规矩以示自己的后人,两个小蹄子又互拦责任,我就把小蹄子珍秀和卿菊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她们悔恨地痛哭流涕了一番,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妈妈的,我已经忘记了杨老板三日后在蓝天大酒店红玫瑰厅再请我一场的那一档子事了。下午7点多了我还在招呼病人,杨老板就在蓝天大酒店红玫瑰厅把电话打过来了。妈妈的,这个狗日的聪明而又会算计的杨老板这么慷慨地再次破费那么大请我,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狗日的杨老板绝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有求与我!我就不能再装糊涂了,我租赁的毕竟是他的写字楼,我还想再弄他两间房子做病房,这种关系就不能再这样进行下去了。再说,杨老板要是真的又邀请了那位大白兔,我却又不知道将如何面对她了。大白兔是小蹄子卿菊的小姊妹,这个事实我已经知道了,再和她做那样的事情,我不能不顾忌。我就在电话上很诚恳地对杨老板说,杨老板,你要是有事就直说吧,这么让你破费何必呀!?杨老板就支支吾吾地说,老兄,没事,没事,聊聊而已,聊聊而已,过来吧。杨老板听我还没有表态的意思,就又说,老兄,这样吧,你在诊所等我,我去接你。杨老板说过,就把电话扣了。
妈妈的,杨老板把我弄到蓝天大酒店红玫瑰厅来,餐厅里既没有那位薛小蹄子,也没有我所顾忌的那位大白兔,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杨老板就把我领到了套间里。套间里一个小官僚模样的中年人,正在略有思索地耷拉着脑袋云里雾里吸着烟,见杨老板把我领了进来,就站起来,一手夹着烟,一手伸过来握着我的手说,久仰,久仰,久仰你的大名。妈妈的,一副官僚的架子,一副官腔。
杨老板非常像那么一回事似的就很严肃地言归正传了。杨老板让我与小官僚一并坐下,就对我说,老兄,不瞒你说,我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让你出出诊。
我就说,好说,好说。心却提到了胸口上,杨老板这个聪明的江南蛮子做事,我不得不防。
接着,杨老板遮遮掩掩地就说,是我的一位恩公得的那种病……
妈妈的,杨老板说到这里,我就明白了是什么人得了这种脏病了,杨老板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妈妈的,杨老板的所说的他的一位恩公,包准就是他在这里靠上的那位政府官员。据说,这位政府官员就近就要官居市里当大官去了。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得了这么一种脏病,对于一个一级政府的主要官员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好事情,一旦事情泄露,再流入官场对手的手里,完全有可能败露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不说,自己的大好仕途也有可能就此耽搁下来;不治疗,病情继续发展下去苦不堪言不说,也祸患无穷。妈妈的,他也就只有秘密地走我这一条路了。保险。妈妈的,这绝对是个大肥茬,没有不做的道理!只要是找上我的门来了,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保证露不了一点马脚,但必须让我狠狠地宰上一刀。我不能让杨老板和这个小官僚看出我的半点心思来,就说,杨老板,你让我怎么做都行,我这个人做事情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这你知道。可是……,我那药价——,你清楚吧?
那位小官僚连忙站起来说,钱好说,钱好说。说着,拉开他的公文包拿出一沓百元一张的大票子,递给杨老板说,先预支这一点吧,等痊愈了之后,再有杨老板负责给你结清。
那位小官僚这么说着,杨老板就眉开眼笑地把钱转给我了。妈妈的,不要白不要!我毫不含糊地接了钱就装进了腰包里。杨老板见我把钱装进了腰包里,就拍着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老兄,这事要是走漏了风声,你可就别怪兄弟我心狠手辣了。
妈妈的,我立时感到杨老板拍过的我的肩膀上一阵木麻。
第二天深夜,杨老板按约定的时间准时开车来接我了。临上车的时候,我就把小蹄子珍秀带上了。我怕到时候,杨老板那位恩公也要我给他的媳妇看看,那就太尴尬了。我们在车上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杨老板恩公的家里。我下车仔细看了看,这不是什么政府的家属区,政府家属区我熟悉,不是这样的房子,这像是一栋豪华的别墅。给杨老板恩公看完病出来,我留心了一下,虽然是深夜,我还是认出了这的确就是一栋别墅,是在这座小城里最豪华的“白公主别墅小区”,离我的诊所也不是太远,也就是两站地吧,车跑了那么一大会儿,我才明白了,这是杨老板他们怕我弄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故意给我使了一个障眼法。妈妈的,这都是一些什么东西!我从心里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反感。
妈妈的,杨老板恩公的脏病着实不轻,再不医治,别说是他的破火棍头子上的那层皮保不住了,那个破火棍头子怕也很难说怎么着了。我和小蹄子珍秀给杨老板恩公看过病回来,看着那辆小车轻轻地启动了一声就没有影了,小蹄子珍秀俯在我的耳朵上说了一件事,说,我看见那天来看病的那个妇女了。
我问小蹄子珍秀,在哪里?
小蹄子珍秀就对我说,就是那家的女主人。
我问小蹄子珍秀,珍秀,你看清楚了?
小蹄子珍秀就说,别看她穿了一身警服,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她。
我就说小蹄子珍秀,珍秀,能死你吧!
小蹄子珍秀就狠狠地说,她跟别人不一样,眼里有一种贼光!要不,那天我绝对不要她那么些钱。
妈妈的,我听了小蹄子珍秀说了之后,立马打了一个寒战。
妈妈的,我给杨老板的这个恩公看脏病,我是绝对保住密了。可是,那个小官僚能保得住吗?就算小官僚是杨老板恩公的亲信,能保得住,可是,这辆小车的司机能保得住吗?杨老板的恩公的夫人能保得住吗?杨老板自己能保住吗?就算他们都能保得住,这么个天大的秘密这么有价值,他们有心再在这上面作一做文章,大捞特捞上一把政治资本什么的,捞足了,捞够了,就把这个责任再往我这个“江湖郎中”的身上一推,妈妈的,我不就彻底玩完了!或者是,因了我知道杨老板恩公的这个天大的秘密,他一旦官居高位,对什么都疑神疑鬼起来,要扫清白他的过去,一道密旨下来,给我弄上个什么鬼名堂,使我像我父亲那样老死在监狱,妈妈的,我不也彻底玩完了嘛!妈妈的,再说,小蹄子珍秀认出的这个女人,要不是杨老板恩公的夫人,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她的社会身份了,她也要灭口,我不是也彻底玩完了嘛!妈妈的,我想到这里,就不知道我接下的那笔钱,还有小蹄子珍秀、卿菊接下的那个女人的那笔钱是一个福,还是一个祸。妈妈的,社会上的一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事情,给我这个人,给我这个家族带来的教训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为了生存,我不能不防。妈妈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到亳州去一趟;一旦接下的这两笔钱是一个祸端,我就挪一个窝,到亳州那方面去干。
亳州是外省市,在那里建一个窝,这里人的手是伸不到那个地方的。就是伸到了那个地方,凭我的那些老朋友在亳州的那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势力,你说是来黑的,还是来白的吧?包准都能撑上它一气。
妈妈的,去亳州,我仍旧带着小蹄子卿菊去的。我真心地喜欢上小蹄子卿菊了,小蹄子卿菊在我的心目中已经完全替代了小蹄子珍秀妈妈的位置。小蹄子卿菊要是提出这一辈子就这样跟了我的话,我会高兴的痛哭流涕的,我更会善待她一生,让她过上好的日子的。我要上亳州来,小蹄子珍秀和卿菊都不知道。小蹄子卿菊下了车才知道我们已经来到了亳州。小蹄子卿菊没来过亳州,也没有见过我在亳州的这些老朋友,非常欢喜,高兴,一直挎着我的胳膊走。晚上,住宿的时候,我试探小蹄子卿菊对我的意思,就给了她钱让她去开房间,她果真对我很有意思,我们两个人,她就开了一个房间。我假装糊涂地问她,你住哪里?睡马路?她的脸上立时泛起了红润,灿烂无比,让我看了禁不住一把就把她搂进了怀里,生怕她飞了似的,搂得死紧死紧。我的在亳州的这些老朋友,不但欢呼我给他们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嫂子,也为我在家乡打出了我祖宗的招牌而高兴,都非常欢迎我在亳州建一个窝,也好帮帮他们。我和小蹄子卿菊住在宾馆里没有出面,几天来,他们就把房子,包括营业执照什么的,全部给我拿了下来。我和小蹄子卿菊跟他们看了看房子,位置不错,房子也不错,价格也低廉,我非常满意。这样,我就在我住的那家宾馆里好好答谢了一番亳州的这帮老朋友。之后,我和小蹄子卿菊就返回来了。因为,杨老板恩公第二剂药又该服用了,我虽然已经建好了第二个窝,对这一件事情,我也不能掉以轻心。
妈妈的,在回来的路上我和小蹄子卿菊(卿菊虽然已经是我的人了,但我的心里仍旧喜欢叫她小蹄子卿菊。我感觉这样在心里默默地叫她唤她,亲,也有滋有味!)坐的那辆客车路上出毛病了,回到诊所已经错过了出诊的时间了,门诊上的门锁着,小蹄子珍秀可能是回家里住去了,杨老板的车还在门口等着,我到诊所里拿了生原散,想想那人病的那么厉害,就又拿了一包外敷生原散和一瓶勾兑好了的消毒液。我怕小蹄子卿菊一个人在家里孤寂的慌,就把小蹄子卿菊也带在了车上。小车仍旧是绕道走,仍旧是绕了半个多小时。小蹄子卿菊像只小母猫似的紧紧地依偎在我的身旁,车刚刚绕到别墅小区那栋别墅的门前,车还没有停下,小蹄子卿菊就浑身颤抖了起来,我问她病了,她摇摇头没有说话,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什么异常,又把了把她的脉,也没有什么异常,我就想这可能是这几天跟我在亳州劳累的,就放心了。我让她下来跟我去,她赖在车上却死活地不下来,我也没有多想些什么,就拍了拍她的膀子,算是安慰她一下,就独自下车跟着杨老板进别墅给杨老板的恩公看病去了。
妈妈的,我在杨老板恩公那里给他清洗了那个烂火棍头子,又给他敷上外敷生原散,至少耽搁了半个多小时,出别墅,上去车,我就招呼我的小蹄子卿菊,却怎么也喊不应她了。我知道小蹄子卿菊是睡着了,不料想司机老师打开车内的小灯,我一看她的脸色蜡黄,再摸摸她的身子,浑身冰凉,原来她是休克了!我心里一机灵,就明白了小妮子卿菊是遇上了什么样的事情了,连忙把小妮子卿菊抱在了怀里让司机老师把车开快一点到我的诊所,司机老师又要绕道,我就不耐烦地发起火来了,一把抓住杨老板的头发挣着,大声吼叫着说,你妈妈的杨老板——,你把你祖爷爷也太看不起了吧?!你祖爷爷是本地人!!妈妈的才两站地远,妈妈的你绕得什么龟孙道!?就你这小南蛮子,找你妈妈的死不是?!
妈妈的,我想,我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把我心里藏着的这个“妈妈的、妈妈的”从我的嘴里骂出来的,又骂的这么恶毒!我感到浑身真是舒服呀,禁不住怀抱着小蹄子卿菊又狠狠地大骂了杨老板几句!我相信,我在自己的家门口不凭亳州的关系,就凭我们村里的人,我认识的人,杨老板在这座小城里再怎么着,我破费上万儿八千的,要想搞定这个嚣张的江南蛮子——,那绝对没有一点问题的。
妈妈的,我实在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我搞糟了。第二天上午,县药检所的官员就来我的诊所里要我的生原散,要化验里面的成分。接着就是卫生局、工商局、技术监督局什么的,一拨一拨的,一天下来把我搞的头晕眼花。妈妈的,我知道这是杨老板的所作所为,是给我的一个警告。我没有理乎他,来一拨检查的,我就每人发一条极品云烟;来一拨检查的,我就每人发一条极品云烟。之后,我又给在县公安局任二把手的一个堂舅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做了一番安排,诊所里才算平静了一点。
妈妈的,情况好了一天,就又不行了。穿不同制服的人又开始蹬门了,一拨儿接着一拨儿,狗吃糖稀拖拖不断,使诊所的生意明显地淡了下来,我就不能不在乎了。妈妈的,找杨老板那个狗日的他是不会认账的,我就装上了一剂外敷生原散和勾兑好的消毒液,去了杨老板的恩公那里。妈妈的,杨老板的恩公看到我虽然万分惊讶,但是见我带着药品就满脸堆笑了,乖乖地脱下衣服来躺在床上,就一切听从我的指挥了。妈妈的,当我知道了这个狗儿子为什么满脸堆笑的时候,我也大为惊讶。他病的那么严重,这才两剂内服生原散,一剂外敷生原散,前后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就好了八成了!他妈妈的不笑怎么着!妈妈的,我给他清洗的干干净净,又给他上了外敷生原散,就对他说,没有大碍了,也就再需几剂药的事儿,就好利索了。他非常满意就不停地说着,不错,不错,是不错。他站起来,提上裤子,晃了晃裤裆,满脸堆笑。妈妈的,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一脸阴霾和痛苦,脸上的皮肉也不停地在痉挛,像要和谁搏斗一番似的。他把我让到客厅的沙发上让我烟,我心情不好,我不抽;让我喝水,我心情不好,我也不喝。他就问我,是不是遇上难题了?我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诊所不好开呀。他就问怎么了,我就一五一十的全他妈妈的实话实说了。他就把脸阴了下来,很不安地站起来,说,他们怎么能这样搞?为了他自己的病,我看他是管定这件事了,就立马站起来,脸上也堆了笑,感觉很假,很不自在,就说,您坐着,我走?他就说,好,好,好!他的脸仍旧阴阴的,实在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妈妈的,我给杨老板的恩公用上第五剂内服药的时候,第二天诊所里就像开锅了似的,那么多天没有来过了的穿制服的那些人,就一拨儿接着一拨儿又来了,给他们什么东西也不要了,大有把我的诊所非拿掉不可的架势。果真不假,晚上九点多,我和两个小蹄子还在骂这一拨一拨的混账东西,在公安局的那个堂舅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你赶快躲一躲。匆匆忙忙,非常简短的一句话,就把电话扣死了。
这个简短的信息,使我猛然打了个寒战,随之,浑身的汗毛也一根根都竖了起来。妈妈的,这儿是绝对不能再在这儿呆了,说不准今天晚上就得出事。妈妈的,我得赶快走,走得越快越好。妈妈的,我只要是走了,包准这个门诊也就妈妈的没有什么事情了。
小蹄子珍秀眼睛里绝对容忍不下我和小蹄子卿菊双栖双飞的,不会跟我去亳州的,看在她以往对我的情意和她妈曹卿菊的份上,我给小蹄子珍秀留下了一个15万的存折,让她照顾好自己、这个诊所和她妈曹卿菊。要小蹄子珍秀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好好地活着。接着,我把所有的生原散全部一一点给了小蹄子珍秀,其中一大包生原散是我专门给杨老板包好的,是杨老板的恩公的。想想,这样也太便宜杨老板了,我就又写了一封暗藏杀机的信塞了进去,让小蹄子珍秀明天亲自转交给杨老板。妈妈的,我今后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妈妈的,凭我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那么多要情意不要命的铁秆朋友,姓杨的也别想落下一个好尸首!这一点,我必须在信里和这个江南蛮子讲明。之后,我就到我的宿舍里把祖宗留给我的那些医案什么的抱上,拉起小蹄子卿菊就要走。
小蹄子珍秀已经知道我和小蹄子卿菊的那种关系了。
一天夜里,我饮了点酒,兴奋得不得了,实在想小蹄子卿菊那温暖的而又充满馨香的臂弯了,半夜了怎么也睡不着,爬起来,也没有回避小蹄子珍秀,就把小蹄子卿菊从她俩的宿舍里喊到了我的宿舍里。从那,也就没有再让小蹄子卿菊回她俩的宿舍。这些天来,小蹄子珍秀闷闷不乐,一直在为此事伤着心。那天,小蹄子卿菊出去办事去了,我坐在那里看世传的医案,小蹄子珍秀就逮着这个机会,搂着我的脖子晃悠着,后又把脸贴在我的腮上,蹭来蹭去,商量的口吻对我说,也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也是一个女人,也不会让你负任何责任。我知道小蹄子珍秀肯定问过小蹄子卿菊了,她做得出来。因为这句话含有一部分小蹄子卿菊的味道。小蹄子珍秀这样对我表白了之后,她的泪水就把我的腮打湿了。我感到她身体开始颤抖了,先是出奇的凉了下来,接着就有些烫人了。我就装聋作哑,不往上和小蹄子珍秀理论这些,也不搭理她,让她自己胡说八道。她就趴到我的肩膀上“呜呜”地小声哭了,说,我混……蛋,我怎么就……那么心血来潮……无中生有认成老爹了。我知道,你不是我老爹,我……
这个小蹄子珍秀伤心地说着,哭着,越哭越说越伤心,越离谱儿。我就非常恼火了,站起来,狠狠把她拨拉到一边去,浑身打哆嗦,说,珍秀,你还有完没完?!小蹄子珍秀就跑到宿舍里趴到床上哭去了。哭了几乎整整的一天,滴水未进。小蹄子卿菊回来问我她怎么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和小蹄子卿菊说过,心里却胀胀的疼,精神也有些恍惚,泪水“扑打扑打”往下掉,鼻涕也流了下来……
妈妈的,眼下,这个小蹄子珍秀一看我急匆匆收拾了东西,拉上小蹄子卿菊的手,说走,真的就要离开这儿了。或许,我和小蹄子卿菊这样一离开这儿,她就永远再也见不到我了,就两眼傻傻地看着我,看着我,就再也支撑不住了,也顾不得小蹄子卿菊还在眼前那么多了,突然疯了似的,扑上来就死死地抱着我不撒手了,头紧紧地扎进我的怀里,不要命地号啕大哭起来。我稍一恍惚,还是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不过,我还是禁不住有些呜咽了,眼睛里噙满了泪,不停地滴哒下来。妈妈的,我连忙转移着她的情感目标,隐忍着酸涩对她说,乖乖,好乖乖,听话,听话;我还会回来的。
然而,小蹄子珍秀在我的怀里还是没命地号啕大哭,哭得更加惊天动地了,一会儿就把我哭得浑身发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此时,站在我的一边看着这些,也暗暗流泪的小蹄子卿菊也隐忍不住扑到了门框上就号啕大哭了起来。这更使我欲走不能了,可我必须走,走得越快越好。这样,我就知道小蹄子珍秀此时非常需要我说什么样的话了。我把小蹄子珍秀的头从我的怀里抱出来,捧着,不停地给她擦着泪,让她看着我流泪的眼睛,我就对她说,乖乖,好乖乖,我知道你的心思,乖乖,我喜欢你,喜欢你,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只是你妈那里一直是我的心理障碍,年龄也相差的太多了,叫我忍不下心去。我说的是真心话。接着,我又对小蹄子珍秀十分亲昵地说,如果下一辈子老天能给我们一个缘分的话,我一定会要你的;记住!
妈妈的,我知道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地步了,说这些都是妈妈的一些废话,一些像垃圾一样的废话。可是,眼下我也就只能这样对小蹄子珍秀说了。
这都是人的命!命这个东西,谁又能违背得起呐!
我说过这些,我就把小蹄子珍秀拥在了怀里像要窒息她似的,死死地抱了一会儿。我想,也算是我留给她的一个美好的回忆吧。我这样做了之后,突然感觉这样对小蹄子珍秀还欠缺了一点什么,不舒心,想了想,就把我世传的生原散秘方以及我父亲给人看病的两本医案一块塞进了她那肉嘟嘟的怀里。
妈妈的,我和小蹄子卿菊拦了一辆的士,上去车后,就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车窗上的玻璃也跟着震动了起来,司机老师感到了一些惊恐,不停地扭回脸来陌生地看我。小蹄子卿菊像一只听话的小母猫似的依偎在我的怀里,昂起脸来,霎时面无血色,战战兢兢地看着我,问,哥,你……你……?
妈妈的,我趴在小蹄子卿菊的耳朵上,非常得意地轻轻地拍打着她那充满馨香的小腮,对她说,小宝贝,我留给杨老板的那些生原散,其中有一包是倒阳散,是老父亲用毕生精力研制的,比妈妈的阉割家什的手术刀子还要快呐!妈妈的,那个乌龟王八蛋这一辈子就让他妈妈的自个儿玩儿去吧!
我的话刚刚说完,小蹄子卿菊就浑身猛一哆嗦。接着,我就感觉到小蹄子卿菊的泪水“哗”地一下流了出来,我连忙抱紧了她。我才感到这件事情是不应该告诉小蹄子卿菊的,这勾起了她很多很多的无法对人言表的心痛,也使我的心里跟着小蹄子卿菊猛一阵酸涩。
妈妈的,车跑到半路上,我又换了一辆外地的的士。
换车的这个空里,清风阵阵吹来,我突然明白了我爷爷为什么要给他的后人立下那样的遗训了。因为,我家祖祖辈辈精心研制的这种生原散里含有国家严格控制的药物成分!就这一点,谁要想整倒我,我就是跑到了亳州,跑到海南岛,跑到美国好不?他们也能找到我,也能把我整倒。
我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而且是我有生以来一个非常大的寒战,险些尿了一裤裆。
天已经是下半夜了,我抚摸着在我的怀里睡着了的小蹄子卿菊那柔软散着馨香的头发,我就把我在亳州那十五年里赚到的100多万元的存折悄悄地塞进了她的怀里。到亳州之后,朋友们要是能帮我想出什么对策来那是更好不过了,要是想不出什么对策来,我就是去蹲了大狱,处了极刑,可怜的小蹄子卿菊这一生所剩下的时间,就不用我再在阴曹地府里替她担什么心了。
妈妈的,我这是在回亳州的路上。想想,我从亳州来家那时的心情和打算,抚摸着小蹄子卿菊在我怀里的脑袋,又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司机扭回头来看我,险些把车开进了沟里。
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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