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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开 花 谢

郭广潮


    春梅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她怨恨她娘忒狠心,为了凑齐哥哥讨媳妇的钱,硬是把她从前山“嫁”到后山来。上初中时她曾对一位年轻的男教师产生了爱慕之情。初中毕业后,她憧憬着能过上美好生活。她为自己设计的生活蓝图是---有朝一日能够嫁给那位教书郎。可是命运之神偏偏让她“嫁”到这个山窝里。如今她来这个小山村已三年了。

    婚前春梅并不是没想到逃婚,但是能到哪去?逃到那个她曾经爱过的情人那里?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说不定那个教师早已结婚了。即使他还没结婚,他愿不愿收留她也还是个问题。思来想去,她只有叹息自已命苦而已。结婚那天,她把那把平时绣花用的剪刀藏在怀里,要是过门去男人待她不好,她就准备用这把剪刀了结自已。婚后让她宽慰一些的是她的丈夫进财人还算斯文,言行举止还算得体。慢慢地她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决定好好跟他过日子了。
 
    可是她的丈夫进财为着结婚负了一身债,所以婚后不到一年就外出打工去了。不久前,村里一个跟进财一处打工的人回来告诉她,进财在外头搞上一个打工妹,两人挺热火的。她一听,心里恨得痒痒的,进财这个男人太不是东西了,她不嫌弃他,愿意今生今世好好和他过日子,他反而自已把老婆抛弃,去攀恋别的女人。

    多亏现实生活中,有另一个男人比进财还关心她,这才使她干枯的心田又变得滋润起来。他--就是进财的表弟冬生。农忙时他帮她插秧收割,逢年过节就给她送点好吃的过来。去年端午节前他对她说:“嫂子,你一个人就不用包粽子了,我让我妈多包几个再给你送过来。”今年春播时,天气多变,阴雨连绵。一次,她和冬生正忙着插秧,突然迎面刮来一阵料峭的寒风,天空刹时变得阴沉沉的,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她没戴斗笠。冬生连忙把自已的斗笠戴在她头上,然后拉着她往田边的草棚跑。他俩刚钻进草棚,“訇”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春雷吓得她直往冬生的怀里钻。雷声一过,他俩发觉彼此紧紧依偎在一起,不由得红着脸对视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虽然冬生见面总是叫她“嫂子”,但她比他还小一岁呢!每当她把进财和冬生进行比较时,就感到他俩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倘若说,当时她嫁给进财,是为生活所迫;那么现在她对冬生的好感,则会激起她的生活激情。她想象着,假如一旦遇到意外情况,需要有人作出牺牲,那么她对进财是会有所怀疑,而对这种事情的分析比较,女人往往有着一种天然特殊的敏感。

    夏日的太阳很晚了还衔住山梁,迟迟不愿坠入大山背后,似乎表明她很愿意为人世间多留点灿烂,多留点光明。由于夜来得迟,加上草丛里的纺织娘和其它昆虫唧唧啁啁的繁密声音,使得山村的人改变了吃过晚饭就钻被窝的惯。老人们围坐在院里拉家常,姑娘和小伙们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摔牌打扑克,大家挨挨挤挤,边打扑克边讲些谐趣的话。在这样火热的夏夜里,冬生经常和妹妹巧红及本家几个姑娘小伙聚在春梅家里打牌。煤油灯冒着黑烟(因为冬生所在的村庄山高路远,所以还没有通电),大家叽叽喳喳吵吵嚷嚷,气氛带着几分热烈,几分野性。这时候冬生常是和春梅挤在一起,冬生每一句幽默风趣的话语,每一个温柔坦诚的笑容总会深深印进春梅的心扉里。夜深了,冬生他们走了,土坯屋又安静下来。此时春梅就扪心自问,要是进财能象冬生这样那该有多好呀。

    春梅天天生活在希望之中,她恨进财,恨他无端抛弃她,但她心中似乎又燃起了新的火焰,她想起初中时那位年轻的男教师教她读过的唐诗:

    江南曲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她低声朗读着,心中涌动着潮水般的波澜,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她居然和古代女子有了相同的感受,不,决不能向命运低头。她的眼里燃烧着火花,心中发出强烈的呐喊。
    火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了,多彩的秋天到来了。瑟瑟秋风吹黄了柿子,吹得枫叶红似火,吹得红艳艳的野果子缀满山头。在春梅眼里,山里的秋天五彩缤纷,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虽然山里的风景美如画,可是春梅总是闷闷不乐,进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阴影老在春梅的脑海若隐若现,让她感觉心上仿佛压了块石头。

    这天早晨,春梅懒懒起床后,忽然冬生的叫声传进来:“嫂子,等会儿你要不要跟大伙一块上山割草?”
    “好,”春梅爽快地说,“咱们一起上山吧!”
    今天上山割茅草,春梅穿着月白外衣,银灰色的裤子,显得素洁,典雅。她扛着挂着绳子和砍刀的扁担,边走边想心事。看看走在前头的冬生,突然高声地“哟”了一声。听到叫声,冬生停下来问:“嫂子,你怎样了?”“哎,我崴了脚。”“怎么,要不能走,我送你回去吧!”“什么呀,稍微崴了脚就回去那还上山干嘛?你帮我揉揉崴了左脚踝吧。”冬生蹲下来,轻轻地揉着春梅崴了的左脚踝。冬生揉过之后,春梅舒展舒展左脚,感觉好多了,就定定地看着冬生,说:“兄弟,不知要怎么谢你才好。”“谢什么?”冬生俏皮地说:“又不是外人。”是啊,又不是外人。春梅跟着也开心地笑起来。

    到了山上,冬生已经感觉不到秋天的凉爽了,他反倒觉得有点燥热,便索性脱下洁白的汗衫,把它挂在灌木上,然后专注地割起茅草来了。
    一阵秋风吹来,漫山遍野的茅草就似大海的波涛汹涌起伏。春梅看到茅草顶端已被萧杀的秋风吹成焦黄,心里感叹不已。远处灌木里传出黄雀凄婉的叫声,近处秋虫一阵紧似一阵的哀鸣,无不让她感到秋意浓重。秋风无情人有情,她的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她也脱下月白外衣,露出粉红碎花汗衫,两只雪白的乳房在怀里摆来荡去。她挥动砍刀割起茅草来了。其实有心事,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当她抬头看到村里割茅草的人都在远处时,便娇声娇气叫起来:“哎哟--哎哟--”听到叫声。冬生放下砍刀,连忙跑过来:“嫂子,怎么啦?”春梅叫得愈加有声:“我砍破手了?”
    冬生毫不介意拉过春梅的手:“我给你包扎一下。”春梅就势倒在冬生的怀里。
    冬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变弄得不知所措:“嫂子,别这样。”“怎么样?”春梅两颊飞红,甜甜蜜蜜地说:“兄弟,难到你不喜欢我?”“不,不?”冬生神色慌张,语无伦次,“你不能这样,你是我哥的妻子。”“哼!”春梅双眉一竖,杏眼一睁“你别装蒜了,你表哥在外头搞女人,都两年没回了,他早把我抛弃了。”冬生也听说过进财要外面搞上别的女人,只得喃喃地说:“真有此事,趄有此事!”
    春梅索性脱掉粉红碎花汗衫。她的胴体在灿烂的秋阳下像美丽的维纳斯,清晰明朗,充满了神秘的诱惑。此时整个世界好像静止不动了,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了,连刚才还在啼鸣的黄雀,秋虫也噤若寒蝉,他俩就拥抱着倒在密密麻麻的茅草丛里。
    山上荡起微风,荒草灌木发出沙沙的低吟……
 

    冬生初中毕业回乡务农已经好几年了。他上小学时,进财刚好上初中。上学时进财经常背着他翻山越岭一起到学校。长大后他一见到他总是“哥,哥”地叫个欢。始料不及他尊重的表哥到外头打工就搞上别的女人,这实在是对不住春梅。可是自已居然也跟春梅……冬生内疚极了。他开始回避春梅,以往他三天两头就往她家跑,现在再也不去了,有什么事也叫妹妹巧红去办。

    夜晚春梅家的牌桌上再也见不到熟悉的身影,尽管巧红和本家几个姑娘、小伙还是来了。土坯屋里的气氛依然热闹。可是春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对眼前一切了无兴趣。她感到眼前一片空白。她夜夜生活在期盼之中。她期待着有一天晚上冬生会突然出现在牌桌边,哪怕只一会儿也好。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冬生始终没在她家露过面。

    一次有个本家小伙问巧红,你哥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来玩牌?巧红说,我的一个女同学爱上了我哥,托我向他提出此事,可我哥却不置可否。我想,可能是我哥最近心情不好吧!说着她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春梅。
    春梅清楚地意识到冬生在回避自已,虽然她很难受,但是心里却更爱慕他。她自怨自艾,自已是结了婚的女人,为什么要连累冬生呢?她要为他的今后着想。为着这件事她经常辗转反侧难于成眠。由于夜里经常这么折腾,平日里偶尔会疼痛,肝部似乎疼得更厉害。她心想,这怕是不好兆头吧?万不得已她只好央求巧红,让冬生过来一趟,她有话要跟他当面说说。
    冬生过来了,才一个多月不见,他发现春梅面容憔悴,恹恹似有病态,心中内疚,怜悯之情顿时油然而生。
    春梅痴痴地看着冬生,这是她最可信赖的人,便把自已的病痛告诉他:“我想莫非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求你带我至医院看看医生。”
    冬生骑着自行车带着春梅到医院,查出她得的是肝癌。

    回家的路上,远处近处竹林的叶子在瑟瑟秋风中挣扎着,黄叶好像蝴蝶似的纷纷飘落下来。冬生载着春梅,心情比后面的她还沉重。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老医生的话“得了肝癌,太晚了”。嫂子果真这么命苦?他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心想,决不能把真实的病情告诉她,要用别的话搪塞。
    春梅靠着冬生厚实的背部,想着在医院里医生让她到门诊室外面等候,他在里面低声和冬生说了些什么。莫非自已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然医生为什么不敢告诉自已。回来的路上为什么冬生也一声不吭?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放牛娃悠扬的歌声:

    姑娘十八一朵花,叫你跟哥你害臊;
    二十五六容颜衰,想哥的日子还在后头。


    这支山歌以往春梅也听过,当时她感到唱得优美动人。而今听来,她却感到格外刺耳,分外伤她的心,仿佛那些放牛娃专门为了嘲讽挖苦她才唱这支山歌。她心里很不滋味,正好又是走上坡路,看到冬生用力踩着自行车,她便不顾一切在跳下车来。
    冬生看到春梅跳下车来,就不无责怪地说:“嫂子,你怎么下来了?”
    春梅看着冬生由于用力踩车而憋得通红脸,微笑着说:“山道崎岖,坐在车上颠得慌,不如下来走一走舒心。”
    路上冬生怕春梅起疑心,就用别的话来搪塞:“嫂子,今天天气很好,不冷也不热。你感觉怎样?”
    春梅只是微笑地颔首而已。
    “其实医生说你没啥大不了的病。”冬生神态自若地说:“只要你多休息,不要太累了,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

    回到家里。冬生安慰春梅几句,并委婉地劝告她晚上不要打牌早休息。
    冬生走了,春梅痴痴地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泪水却簌簌在淌下来。尽管她不想连累他,她也知道自已并非坏女人,可是心里却离不开他。他已成了她心目中的偶像。她感到自已往后的岁月是为他而生。以前她钟情于那位年轻的中学老师,现在看来却是那么虚无缥渺。后来嫁给进财却是生活年迫。如今她打心眼里喜欢冬生,他淳朴,善良,富有同情心。他那坚强的性格,似乎是为了使他人得到安宁和幸福。这样的男人就是打灯笼也难寻觅啊!
    但是她也哀叹自已的爱情之扉过迟才向他敞开。还说绝不能跟古代的女子的同样不幸的遭遇,等进财回来一定要跟他离婚,再光明正大地向冬生表白?她发现自已确实变了,变得胆大一点,也变得敢想一些。倘若有人对她的这种不可告人的情感变化能够多给予理解和同情的话,那就不会戳着她的脊梁骨指责了。
 
    冬生又往春梅的家跑了,春梅那憔悴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日子在平平淡淡之中流失,所有人心上的伤痛仿佛都在这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医治好了。春梅近来感到心情舒畅许多,病痛似乎也好了起来。一天,冬生告诉春梅,他的枕套破了,想到城里买一个新的。春梅随口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给你绣一个。“好,敢情是好,不过你的身体不好。”“身体不好?又不是做什么重活怕受不了。”
    绣枕是春梅的拿手绝活,她是个心急的人,说干就干。
    虽然绣枕是春梅的拿手绝活,但她昼夜不停地低着头弯着腰飞针走线,也累得她眼睛发花,肝部作痛。有时肝部疼得她额上直冒冷汗,她才不得不停下来吃药,然后又继续绣枕下去。她心想,这是给冬生绣枕套,她要把最好最美的图案绣进去,仿佛把她的心也绣进去,给冬生一个意外的惊喜。她经过半个月的飞针走线,给冬生的枕套终于绣成了。她仿佛看到冬生枕着这副新枕套进入美好的梦乡,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她好像又突然看到进财持着刀,面目狰狞地向她砍杀过来:“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我非杀了你不可!”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她不由得觉得好笑,怎么尽想些不着边际不可能的事。就是进财当真回来,她也不怵。是他对不起她的,他有什么脸面骂她?教训她?她应该勇敢地面对人生,去追求她憧憬的美好生活。
    冬生一见这幅新枕套,便啧啧地赞不绝口。这是一幅双鸳戏水图。荷塘里盛开的粉红荷花,那淡淡的清香仿佛随风扑鼻而来。碧绿的荷叶旁两只栩栩如生的鸳鸯在戏水。这样活泼泼的鸳鸯绕着这绿莹莹的荷叶,真令人遐思不已。冬生惊叹春梅身怀绝技。他很想告诉她,他的一个同学在乡里办了个手工绣织厂,产品畅销美国及东南亚各国,很受欢迎。但一想到春梅身染重病,就把话打住了。话一说出口,却是赞美春梅仿佛是一个诗人。她绣出的画有无穷的诗情,有说不出的和谐,有道不尽的自然美。
    春梅和手里拿着新枕套的冬生倚在门前看初冬傍晚的落霞,远处的群山披着绚烂的霞光,这一切宛如一幅最美丽的画卷。一时似乎都忘掉了所有的伤痛和忧虑,她真想告诉冬生啊,她是多么想和他一起到山外去走一走,看一看……
    正当他俩兴致正浓时,春梅突然地发现家门前她早些时候种下的山茶花枯蔫了,不由得感慨万千,人病花枯,不堪回首。
 
    一个晴朗的冬天早晨,冬生和乡亲们趁天气晴朗要上山割茅草。春梅也来了。冬生好歹劝她还是回家里歇着吧,反正现在乡里有人送煤饼,让他们送一车过来算了。春梅却说,我们这条路是上坡小路,送煤饼的不愿意过来,她执意要跟大伙一起上山。上得山来,春梅早已累得喘成一团。她忽觉得肝部剧痛,脸色青白,冷汗直冒。冬生看到春梅累成这样,正想上前扶一把。春梅却觉得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山上。“快,快给她灌点水。”旁边有人喊。冬生连忙拧开水壶盖儿,撬开春梅紧闭的嘴,给她灌了点水。一会,春梅哇地大叫一声,逐渐有了气息。
    冬生看到春梅回过气来,就背起她往家跑。
    到家了,冬生把她放到床上,他忧心忡忡地望着她,摇了摇头:“嫂子,你这是何苦呢!”
    春梅慢慢伸出颤抖的手,久久地攥住他的手:“兄弟,看来我不行了。你是我所遇到的最好的男人,这辈子我欠你太多了,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冬生轻轻放下春梅的手说:“嫂子,别胡说,人的一生中谁没病呀什么的?既然你有病,就要治疗,就要多歇息,千万别胡思乱想。晚上我给我哥写封信,让他请个假回来看看你。”
    春梅不久就接到进财的一封信,并收到他汇回的三百元钱。
    看着进财的不痛不痒的信,春梅心里反而更坦然了,她坚定了要和进财分开的念头。
    现在唯一能够给她慰藉的是冬生。冬生看到她躺着不吃东西,总是轻轻地扶起她,让她半依靠在床头,然后用汤匙舀一点吃的,喂到她嘴里。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幸福,满足之神色,顺从地吃下去。
    看着日益消瘦下去的春梅,冬生不无忧虑地说:“嫂子,你身体不好,又不吃饭,病什么时候才能好一点?”
    春梅赌气地说:“反正我是没指望了,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冬生苦笑地在床沿坐下来,温和地说:“嫂子,你千万别作践自已,留得青山在还怕无柴烧。只要你身体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春梅凝视着冬生,思绪万千,在她病重期间,冬生居然一如既往地关心,照料着她,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就是死了也足矣!她不顾一切地伏在冬生宽厚的肩上,突然呜呜地大哭起来。她要放开感情闸门,把那封存多年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春梅在冬生的悉心照料下竟然也能下地做事(其实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的现象罢了)。然而冬生却认为她的病情好转,欣喜不已。
    在照料春梅的过程中,冬生感到春梅是异常坚强的,她从没有在他面前呻吟过。她除了吃医院拿来的药之外,还服用了他从山上采摘回来的中草药熬成的汤药。他清楚地意识到除了药物作用之外,另外是情感的作用顽强地支撑着她。让她熬过漫长的冬天,异乎寻常地活下来。可是最终也应给她一个明确的交待,表哥进财是否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假如他真的这样,那就不能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她。冬生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象表哥这样的人为什么到外面打工就抛弃了自已的发妻?倘若真实情况不是如此,那么他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春梅病重期间也不回来看看?

    冬生决定到外头寻找表哥,临行前他把照料春梅的事托付给妹妹巧红。
    冬生坐汽车赶火车,过了三天两夜才来到进财打工的工厂。表哥住在一幢宿舍楼里,他带他到居住的单元房里。冬生发现表哥居住的房屋墙壁白得晃眼,地板是漂亮的水磨地板。跟农村的土坯屋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正在羡慕着表哥好福气,能住上这么高级的房子,冷不防房间的米黄色碎花门帘一掀,走出一个笑盈盈的年轻女子。进财告诉冬生,这个女子是他的女朋友,叫月秀。跟他在同一车间工作。
    冬生一看到这女子,一下子惊呆了。心想,村里的传言果然没错,表哥确实另有新欢。他和这个女子同居一室,难怪几年都不回家。盛怒之下,他顾不了许多了,便硬梆梆地质问进财:“你家里的妻子病得快要死了!”说完不等就愤然拂袖离去了。
    冬生怀着厌恶的心情离开表哥的住处来到大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怅然若失,心里的疙瘩老解不开,为什么他敬重的表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想起以前曾听到的一句歌词:“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他心里充满对春梅的愧疚之情……

    这时马路对面涌过来一群人,有的扛着包,被包压得像“3”字的;有的背着行李,头朝前像“9”字的。这些人中多数是青年男子,也有几个女人。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想,春梅的不幸会不会在这些相似的面孔中再次上演,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的是更惦着春梅的病情,不知她眼下如何?要是让她得知进财的情况,她恐怕遭到更大的打击,还是暂时瞒着她吧。他下意识举目望了望天,天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了,他匆匆忙忙地朝车站奔去,他期待着早点回到春梅的身边。
 
    十天后,冬生回到村里,已是傍晚时分。此时冬生却发现嫂子家门前那株山茶花已经枯死了,门上贴着白纸。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直奔进屋里,问妹妹春梅怎样了?巧红告诉他,嫂子五天前已经死了,埋葬在后山上。死的前夕,她的眼睛里盈满浑浊的泪水,那悲哀,绝望的目光让人揪心。她额上汗流如注,不停地喊着:“冬生,冬生啊快来救救我……”
    冬生感到一阵眩晕,等他清醒过来,他仰天长叹:“天哪,你为什么那么无情呀?”然后猛地跑到后山上,用力地摇晃捶打着春梅坟前的那颗苦楝树,呼喊着:“嫂子,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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