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球
       梦呓内部:尘埃上升的版图

  

这一堆乌木  凋谢着斧刃的寒光

朝向挂满不眠禽鸟的月轮

宛如  一口摒住的呼吸

静止在

地图册上不起眼一点的小城喉腔

从不计较

越来越多梦幻性质的每一天

如何象饥饿感

发生并消失

盲乱的手指啜饮着一杯冻僵的空气

渐渐恢复

乌木在螺旋形指纹里

无声的生长

仿佛蜘蛛垂下蹄爪

淌过湍急的集体回忆

建筑起的一个夜晚

彗星式缓慢的步伐

踯躅在缀满花斑石子的马路中央

浑身耸立茸毛

晃动亿万星辰的触须

密集、幽暗得

令人惊讶

随着喘息

粗重地收缩

我听得见地下的水在发热

一旦涌出

就会成为一座岩浆喷泉

仿佛世纪辞典里

翻阅到的教堂燃烧之夜

那么多梦制的灰烬

一卷卷

      一卷卷

一触即化为乌有

除了锡皮鸟

枝状悬挂

在一张平行插进

客厅腹部的条形长桌

嘴里叼着

沉默的灰头火柴

揣测会有另一次擦燃

重新释放出

瓦蓝天幕

        葱绿的树冠

而我们只能用空瘪的眼窝

虚构灰尘播种的一代又一代

在生锈的灌木和注铅的雨水之间

摔断、溶化

跳跃上升的脚

分不清

这一声低语

是谁人唇型的不自主蠕动

继续整夜整夜

梦见一团漆黑的空间

有如吞噬进一只巨兽运动的腹腔

强制用走廊、门窗

去填补硕大的无形

一阵低哮

纠结住坡地下滑的尾音

坠入楼影

一堆挤干了日光的海绵体

大群云朵状的胶皮人

不仅习惯了面具脸

也学会灵活运用崭新的假肢

“显然,这很好

最重的打击

我也感觉不到一点痛苦”

安然品尝奶制天堂的早餐

回到奴隶岗位

归档起的日常生活履历

无须操心

第二日的太阳在午夜

或者黎明

自东边或者西边  升起

反正都一样:

我不再关心自己

何况他人

总有谁会安排这一切。

乙醚气味在细胞缤纷的花瓣里游荡

榨干水的眼光背后

现出熟悉的场景沙漠模型

而我不得不松开

痉挛摸索的手指

沿着根须累累的躯体

向内走去

一路遇见

风干的叶络上

被机器前爪绞死的畸形昆虫

直到尽头

一块边缘硅化的镜片

横陈下七零八落

拼凑的版图

所有灵魂在死去之后

都降落回原位

松弛、粉碎下来的曾经无比生动的脸

混迹于一堆

星子般均匀的颗粒

疏散的中央:

城池陷落

火光  渺小得象正在蒸发的露水

象一尊未完成雕像

挣扎于束缚的石料

而看不透的镜片背后

那对应的另一面

灰尘依旧在生长

相互吸引、排斥

一代又一代

细菌建筑

        细菌活物

繁殖的光阴

一座尖顶巨塔无穷上升的命运

同时也是西绪弗斯

永远沉没不到底部的圆石

惆怅回忆

另一次难以说是过去或者未来的生命

一柄流浪过许多粗毛手掌的匕首

嗜血的爱好

使我品尝过所有主人

临终时的眼神

来不及吐出一声绝望的祷告

不详的寒光

使他失去众多攥紧的手

于是

在潮湿空气里不断氧化

无比感伤地躺在一株青草旁

看着斑斑锈蚀的血

无可抵御地渗出来

丝毫不象

曾经作为一枚指针

在燃烧之夜

表盘的数字刻度之间熏黑的肢体

皲裂、瓦解

一层层褪去重量

比一条丝织闪电更短暂

作为一滴尘埃回来

还是掉进一片空无的国土

取消了宇宙深蓝色重力法则

宛如一只躯体离场的鸟

飞翔

仅是另一次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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