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自从那年开春,我就预感到有什么灾祸会降临,没有一件顺心的事。老妈又和我彻夜长谈一次,她要我马上结婚,反复地给我讲着不结婚的危害性,她谈到了她的一生,我父亲,告诉我人生有多么的艰难。她劝我不能任性胡来,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惊讶地听着,还从不知道我国高毕业的老妈竟然是个哲学家。
一天,我发现我的小妹用鄙疑的眼光看我,后来我妈说林静平早已将我的事告诉她们。我不再是个有威严的大哥了。
生意的情况也很不好,『知行』的行长被捕了,他是我最大的财神爷。我更怕牵扯到案子中去,不敢轻举妄动,静观事态的发展。
我开始冷静考虑和蓝宇的关系,无论怎样,我比他大十岁,并已过了而立之年。我不能再象个少年似的陷入感情的泥潭。我不清楚蓝宇究竟需要我什么,我只想给他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不再介意他做什么,和谁来往。我只珍惜我们在一齐的每一分钟。
三月的一天,我被蓝宇召去,我们做爱、闲聊。
我们聊起一些虚无的事,谈到灵魂、来世。。。。。。
“你下辈子还愿意再碰到我吗?”我再次问他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不愿意!”他简单地回答
“就是说你后悔了?”我笑了。
“这辈子不后悔,下辈子也绝不这样过。”他说。我无法理解。
。。。。。。
“嘟、嘟。。。”他的CALL机又响了。他看了看,仍没理会。他在看一个什么学校的简介。
“唉!我这辈子肯定是去不了『MIT』了!”他说。他告诉过我,那是个有名的工学院。
“将来让你儿子去。”
“我哪来的儿子呀?”他笑着看我说。
他的CALL机再次响起。我将手机递给他。
“我还是去楼下回吧。”他有点尴尬,转身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
“什么好事,这么高兴?”我不想问,可忍不住。
“他接到录取通知了,一年两万四,太棒了!”看得出,他很为他高兴。
“什么两万四?”我不懂
“全奖呀!足够了!他今年肯定走成了!”他说话的神态就是个毛头小子。
我总算明白他是说他的朋友要出国留学了:“那么老了,还出去干吗?”我不无讽刺地说。
“他才二十八!没你老!”他笑着,一副得意状,我讨厌。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弄好了今年一齐走。”我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谈何容易?建筑太难联系了。一大堆录取通知,可都没钱。”他说着神色暗淡下来。
他想了想又说:“也许我应该再考一次GRE?差一点就上两千了。。。。。。”他象是自言自语。
那个晚上,他又变得沉默寡言,他一定是为将和他朋友暂时分开而难过。
四月份,我得到通知,因为涉及『知行』案件,要对我公司的帐目进行全面调查。我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我很少回家,害怕面对老妈的眼睛,她近来少有笑容,她大概对我已经绝望了。
蓝宇每周找我两次,我开始躲避或者拒绝。另外,我忙着另一件事。
那天,我和蓝宇做完爱,我问他:
“你原来的那本护照呢?”
“在我这呢。”他奇怪地看我
“大概过期了吧,你给我护照,我帮你一个星期内办个新的,也换个出境理由。”我说着下床,打开我带来的信封:
“这是国内及美国银行的担保,你不是有录取通知吗,拿这个签证就行了。”蓝宇惊奇地听着,可我说得很平淡。
“这种很难签证的。”他还挺在行的。
“放心,我有个朋友,她专管『经部』的公务签证,和使馆里的中秘很熟,和两个签证官交情很好,等护照下来,她会带你去的。”
“能行吗?”他将信将疑。
“没问题,等你到了美国后,你再想办法。我给你存了五万美金,要是走投无路了,就先借着用,以后还我。”我说。
“。。。。。。”他没说话。
我想他一定是挺感动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笑了,很轻松,可带着嘲讽:
“其实你真用不着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你又腻了,躲着我。又要把我打发到美国去。”他笑得更利害:“那点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早晚都能联系出去。”他说完,开始起身穿衣服。
我没说话,也穿衣服,穿戴好,我拿着自己的东西,并将一个名片递给他:
“蓝宇,这是那个人的名片,等你护照下来,就打电话找她,我和她说好的,她肯定帮你。这是个机会,你不是想和你情人相聚在美国吗!你要是不想办,就把这些材料一把火烧了,扔拉圾桶里。”我也嘲笑地看著他。
他静静地看我。
“以后别找我了,床上比我强的人有的是。”我说
他脸色很难看,忧郁再一次浮现在脸上。
“我们从第一天认识,你就认为我对你就是个钱字。我们从第一次争吵就为了这个,你觉得耻辱?可我更觉得羞辱。。。。。。我付出的就是几个臭钱?!哼!”我自嘲地笑了。
他低下头,一声不(坑)。
“今晚我不在这儿住了,你这儿太冷。我早就烦了!”我说着走到门口:“不送送我呀?!”我打开门问:
他站在那里:“你自己不会走?”
他说得对,我是该自己走。
。。。。。。
我们这回该是彻底分手了。我不是很痛苦,只觉得心被伤的已经麻木,我想当初蓝宇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后来蓝宇电话里找过我两次,他说要请我喝酒,我说我很忙,也想戒酒。好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领略这份爱的痛楚,一个月后我就被逮捕了。
关于那个案子我不想谈太多,只记得被捕那天,几个便衣走进我的办公室,他们给我看逮捕令,让我签字,我将双手伸出来,被他们拷住。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那天我异常的冷静。在这之前,我早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我发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朋友都不再是朋友,我能理解。
指控我的罪名很多,行贿、参与走私,非法集资。。。预加之罪,何患无词,大家都那样做,但我的后台不够硬,另外我不够心黑手辣。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幼稚、书生气十足。
第二十七章
我被关在『分局』,我的任务是写交代材料。一开始,好像情况很可怕,我有可能被判死刑。我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我曾做了不少坏事,算是罪有应得。可我不平衡的是,那么多人比我邪恶,然而他们却活得比谁都好。那时我心里唯一想到的人就是老母和蓝宇,特别是老母,我的死将对她意味着什么?对于蓝宇我不很牵挂,我只是觉得遗憾,他是我这生唯一的爱情,可他不理解,他也从没告诉过我他爱我。我不再想我是个同性恋者还是个异性恋者,在死亡面前这太微不足道了,唯有情感的获得与付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很快,我发现事情有了转机,律师告诉我这个案子有可能拖很久,因为有关“上面”的权力之争。城楼失火,央及池鱼,我只是个小鱼罢了。起初我谁也见不到,除了那个没用的律师。后来我见到了刘征。
在预审科的办公室里,我和刘征有了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他们为此一定是不少破费。刘征告诉我很多消息,我个人的及公司名下的资产全部冻结。调查仍在继续,公司也基本上停止运转。高层人员都另寻高就,大有树倒猴孙散的架式。他正想尽一切办法疏通关系,解救我出狱。
“我妈还好吗?”说完案子的事,我问刘征。
“还行吧!你别担心。”
“拜托了!哥们儿!替我多看看她。”想到老妈对我最基本的请求,我无法满足她,现在又要她面对身陷囹圄的儿子,我真是无地自容。
“放心!捍东,你妈就是我妈,跟我亲妈一样。我现在差不多天天去看她或者打电话。。。。。。不管你出什么事,我就是她亲儿子,给她养老送终。。。”
我眼圈发红:“谢了!”我说。
朋友,这是我真正的朋友。蓝宇教过我。
“对了,这有蓝宇一张条,让我带给你。”刘征说着从兜里那出一张纸条。
那是蓝宇的笔迹:捍东,大家都在为你想办法,你一定要有信心。你肯定能出来,我等你,无论多久。你欠我一辈子,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我等着!千万千万保重!!宇
我看着那个“宇”字,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我们之间从没用过这个昵称,可我懂他的意思。。。。。。
“他怎么知道我的事?”我问刘征。
“他打电话找你,特着急。他今天和我一起来的,因为和郭提(审员)讲好的,就我一个人见你,所以他等在外面。”
“你让他赶快出国吧!我和他到此为止!”我说
刘征没回答,他又说:“小林也打电话问你呢!她也挺为你担心的,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别提她!”我心里难受。
“那女人心是黑点,可对你不坏。”刘征永远为林静平辩解。
。。。。。。
那是很难熬的三个月,监狱的生活可想而知。没有审判,没有任何法律程序,我就这么被关在里面。提审员和行侦处负责调查的人对我还好,特别是后期,都快成了朋友。终于有一天,我被告之可以出狱了。真是莫名其妙地逮捕,无缘无故地释放。
和刘征、律师走出『分局』大门,我看到蓝宇远远地站在汽车旁,也许因为经过一个夏季,他看着特别的黑瘦。当我们注视时,他仔细打量我,好像要从我身上看出缺少了什么。我们没说一句话,但蓝宇的眼睛时刻盯着我的脸。我和蓝宇坐在车后面,刘征开车。我看着窗外,我又自由了,我还活着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中。。。突然间,我感觉手被轻轻触摸,那是蓝宇,他犹豫着将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我看他,他目光坚定、执著,他明亮的眸子含情脉脉,我紧紧纂住他的手,两个男人的手,那么用力地握在一起,我感觉生疼,他也一定觉得痛,可我们谁也没松开,反而更加用力的握着。。。。。。
刘征将车开到我家,蓝宇说他在车里等着我们。我和刘征还没走进家门,老妈早已等在门口,当我走到她面前,她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啊”的一声痛哭起来,我搀扶着她,尽量使自己平静:
“没事了!妈!您干吗呀!这不是都好好的吗!”我声音哽咽。
我妈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妹妹们和刘征都上来解劝,老妈好歹算是止住了哭泣。在家中,我看着老妈渐渐地笑了,开始惦记车中的蓝宇。多大的无奈,我生死关头唯一想到了两个人,却不能同时在我身边。我骗老妈还有些重要的事情去公司处理,然后和刘征一同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咱妈好些了?”蓝宇关切地问
“好了!她见到我就行了。”我笑着说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刘征问
“你们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蓝宇提议。
“还是我请客,算是庆祝捍东平安归来。”刘征说
“我想先洗个澡,也不想去外面吃!”我厌恶去餐厅吃饭,虽然我已是几个月没见到油水了
“去我家怎么样?”刘征建议
我们决定去刘征家。那是男人的聚会,房间里很快弥漫着酒气和浓重的烟雾,还不时伴随着咒骂声。第一个喝醉的是我,刘征也有些晕乎,蓝宇那天喝得很少,他看着挺高兴,听我和刘征大骂世道不公。
“刘征!我要敬你!我要报答你!我们是患难之交,我一定要报答你!”我借着酒劲说出心里话。为了帮我出来,刘征将自己全部三拾万存款都搭出去了,这算是为朋友两(类)插刀。
“别提这些了,只要你能出来,就没白折腾。”刘征说着和我乾杯。
我转过脸,看著蓝宇,他不声不响地饶有兴致地听我们乱侃。
“谢谢你那张条,我在那鬼地方都呆不下去了!”
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喝!”他说着向我举杯。。。。。。
那个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因证据不足,撤消对我的起诉,但因公司存在许多财务问题,如偷税漏税等,被巨额罚款,其余资产退回。对这个结果我已经十分满意,虽然使我原气大伤,但我仍可以东山再起。
那是我人生的一次劫难,我侥幸逃脱了,可也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它改变了我的人生哲学,我开始活得更平淡、自然。
第二十八章
在蓝宇的小屋,我躺在他的怀里,他端详我、不时地亲吻我:
“我这次变化大吗?”我指自己出狱后的模样。
“不大,就是瘦了。”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了!”我说
“我怕你想不开。记得我接到传真的时候,公司所有领导找我谈话,保卫科让我写材料,还要写细节。。。。。。真挺担心你的。”他不善于表达,可我懂!
我翻身起来,将他搂在怀里,细心地观察他,他真的和我刚认识时大不一样了,眉宇间多了那份成熟。从前他看我的眼神透着不安,怀疑,可现在,他看我时自信,坦然。他比我们重逢时略微消瘦,为什么?难道和我在一起使他痛苦吗?
我低下头,用我湿润的嘴唇贴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上,然后慢慢地滑到他的唇上,我细致地为他舔,他也伸出舌头回应。我将头低得更深,我们动情地接吻。。。。。。我抬起头看着他,手在他的头发中轻轻爱抚:
“告诉我,为什么给我的条上只写个‘宇’字?”我问
他笑了,没回答。
“你要我还你的债,你说怎么还?”
“你自己看着办!”他笑着说
我看着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爱我,我只能靠感觉。可这足够了,它比一千句甜言蜜语更让我激动。
“我要你!除非我死了,我们就一直这样,好吗?”我眼睛紧盯住他的眼睛问。
他又是那样轻松地笑:“要是我们老了呢?”他问
“除非你嫌我老!”我说
他还是笑。我被他笑得无可奈何,有些失望。
他一定是观察到我沮丧的表情,他凑过来亲我,再次和我接吻:
“你是毒品,明知道不能碰,会毁我一辈子,可还是又碰了。”他笑着说。
天!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将对方看作毒品。我没说话。
“那你又染上毒瘾,怎么办?”我也故作轻松地问他
“等着下次再戒毒!”他说,我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准备再戒毒?”我猜想他暗示我最终要分手。
“等到你再结婚,或又找别人时。”他依旧笑着、轻松的、不在意地说!
我看著他的笑容,听着他的话语,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表。他完全不信任我,却义无反顾地和我在一起。。。。。。
“你今年还能出去吗?”我要换个话题,问他出国的事
“早没戏了!”
“他走了?”我问
“嗯”
“那你们不就断了吗?”
“。。。。。。”他没回答
“他一定知道我们不少事吧?”我问
“他一点都不知道。我从没对他讲过。”我很惊讶,无法理解。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咱们的事。”他又说
“为什么?”
“我不愿意别人分享。”
。。。。。。
我只有呆坐在那里看著他,沉默
我们认识七年多,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我认识并爱上了一个。。。。。。天使!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做爱,蓝宇兴奋极了,他疯狂地享受着性爱的欢乐。我也兴奋,却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溶化在我的怀中。后来我几乎一夜未眠,他一直躺在我的臂膀里睡着,他睡得很沉。我想着我的人生,事业,母亲,想着在监狱的日日夜夜,我对自己发誓,除非蓝宇厌倦了这种生活,我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清晨,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我们又开始各自忙碌,我将蓝宇送到单位,然后回公司收拾我那个烂滩子。我好像又回到了创业阶段,虽然艰辛,但充实。我早已退了饭店的长期包房,也将『临时村』和『运动村』的房子卖掉,因为我需要资金周转。除了偶而回我妈那里,我几乎每天住在『庆贺』,蓝宇的小屋中。我戏称是落破后到他这里逃难。
他工作很忙,那个日本老板特别苛刻,他总对我讲这些外国老板太黑,他要当希特勒,把小日本全部干掉。我说他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他说没错儿。但他干的很好,那天他高兴的告诉我老板给他加薪了,于是我们来到餐厅,我狠狠地宰了他一把。
蓝宇从不谈过去,更不谈未来,他不相信、也不介意未来。我们现在很幸福。那天,我远远地等在他公司门口,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和他一齐走出来,他们有说有笑的。当蓝宇钻进我的车里,我笑着逗他
“你丫行啊!勾上这么漂亮的女孩!”
“是她老缠着我。”他挺得意。我可以想象。
“你还不顺水推舟,弄上手?”
他疑惑地看我,然后轻蔑地瞟了我一眼。我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
“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你喜欢那女孩呢!”我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台阶。
“我不会的!我这辈子不结婚!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中大多数人最后都选择结婚,那没有意义,也不道德。”他说
“哼哼!”我干干地笑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
我住在蓝宇那里,除了在外面吃饭,大部分花消由他负担。我们都忌讳谈钱,那是蓝宇心中的结,也是我的。我常想,若我们不是那样奇特的相遇,我们一定会更快乐。
一天蓝宇告诉我,房东明年不想租给他这间房了。
“他是不是想涨价呀?”我问
“我问过了,他说是因为明年房主可能回来。”
“那就再租个地方。”我说
“特难租!”
我想了想,小心地试探着问:“要不我们回『北欧』住?”
他没说话,接着做他的蛋炒饭。
我将盐递给他,留心观察他的表情,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算了,那个房子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就卖了它,正好我现在特别需要资金。”
他仍没回答。
“你同不同意呀?”我问
他将煤气火关掉,笑着看我:
“我已经把它卖了!”他轻松地说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
“你不是说给我的吗?又反悔了?”他象是在有意逗我。
“你卖给谁了?怎么卖的?多少钱?”
“一个深圳做房地产的,三十八万美元。”他观察着我说。
“。。。。。。”
“那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不喜欢就买掉,我听你的”他潇洒地笑。
我也僵硬地笑了:“你就这么爱我?”
“没错儿!”他还是笑,同时一把将手伸进我的上衣里,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没问他那钱怎样处理,做何安排。
。。。。。。
对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
钱!静平曾说过,我把钱看得太重。的确,自从知道蓝宇接受了那笔财富,我觉得我们之间平等了,我不需要象过去那样谨小慎微地同他相处,我也不再有负疚感。
星期日的早晨,当我还在熟睡,我感觉有人在我身上不停地摸,尤其在我的阳具上反复揉搓,“这个臭蓝宇,讨厌!”我心里笑骂,仍佯作熟睡,看他怎么办。他掀开我的被子,在我身上舔,然后象是在仔细研究我的身体,甚至在我的下身细看,我实在忍不住想笑,大喊一声:
“干什么呢?”他吓了一跳,然后阖身扑到我怀里。
“我还从来没好好研究过你呢!”他笑着说。
“你当我是图纸哪!还需要那么研究?”我也笑
“哈!我在想为什么平时我们差不多大,可到时候你比我的大点”他更笑,压在我的身上。
“平时我的就大!”
“没有!”
“不信你拿尺子量!”我说
他果然去找尺子,当他看到我的“家伙”时,说:
“你丫这个不能算,这根本就不正常!”他笑着
我看着他,猛的起身抱住他:“让我给你量量!”我说。
“拿什么量?”他问
“用嘴量!”我说。他笑了,那么甜、那么让人爱恋。
我开始为他口交,我陶醉,我是那样迷恋他,无法自拔。我停下,伸手用力捏住他的下颌。
“爱不爱我?!”我绷着脸问他。
他定是被我捏得不舒服,先皱皱眉头,看著我,慢慢地在我的注视下,他也变得激动,他用力点头。
“说出来!!让我听到!”我松开捏着他的手,粗声要求。
“。。。。。。”他看着我,却一声不响。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那是我发自内心的告白。
他笑。
他妈的!我恨他的笑。自从我们重逢,我搞不清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他总是那么无所谓地笑。。。我低下头,猛地用嘴堵住他的口,我干吗要逼他说呢?他又不喜欢说谎。我们接吻,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狂吻。。。。。。
吻够了,我再次为他口交。。。。。。当他将射精的一霎那,他叫我的名字,可我仍贪婪地为他口淫。。。。。。他高潮了,我感觉一股滚热的液体直冲喉咙,我连忙离开。。。。。。
蓝宇惊讶地看我:“你怎么吃进去了?”
“那有什么?营养丰富,你也尝尝”我说着,将他身上的残留部份抹了一下,直送他的嘴中。
他笑着要避开,可躲闪不及,被我全部抹在嘴上,他皱着眉头,品了品:“象牛奶。。。加上鱼汤儿?”他说。
我们先都对着笑,然后跳下床,争先恐后地拼命向厕所跑去。。。。。。
第三十章
那是个风和日暖的周末,蓝宇提议要到外面玩儿,可我有点困圈,但还是陪他出去。他开车,我们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玩儿。
“精神点!”他看着哈气连天的我说。
“你不知道我老了吗?唱首歌吧,让我精神精神!”
“唱什么呢?”他想着。。。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他开始高兴地唱。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只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也和他愉快地唱着。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着革命胜利,向全国的解放!!”我们大声地、欢快地、肆无忌惮地唱着。。。。。。然后哈哈大笑。
我们来到一个北京西面的山上,这里很僻静,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蓝宇枕着我的大腿躺着,他脸望着天:
“好像北京的天比我们哪儿蓝。”他说
“美国的天比这可蓝多了”我说
“美国的月亮也比这儿圆,对吧?”他笑话我
“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出去的吗?”我也笑他
“谁哭着喊着呀?我那是迫不得己。”他笑着说
“你不准备出去了?”我问
“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走好吗?”他认真地看著我。
“要是我不走呢?”
“那就算了!北京也挺好!”他无所谓地说。
我隐约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来了,快起来。”我说着急忙推他起来。
他仍躺在我的怀里:“看你怕的!那有什么?来吧!他肯定打不过我!”他狂傲地微笑。
“要是两个人呢?”我问
“不是还有你吗?”
“要是三个人呢?”我又问
“那也不一定是咱俩的对手!”
“要是很多人呢?”我再次问他
“哼!大不了拼个头破血流,鱼死网破!”
“行!不愧为『华大』的学生,够狂!”我笑着低头看他,他也笑了。
我欣赏他,他有种我永远都不能具备的勇气。在他的脸上,我看到的绝不仅是一个年轻男子的俊美,还有一种青春的夺人魂魄的力量。
我凝视他,他坐了起来,也注视着我,我再一次猛地将他揽入怀中,我们紧紧拥抱。。。我闭上眼睛吻他,他潮湿的嘴唇也贴着我的脸,我们接吻,如同两个初识的恋人般狂热。。。。。。那是我们第二次在室外拥抱、接吻,伴随我们的是明媚的阳光和寂静的群山。
。。。。。。
金秋的北京凉爽,乾燥,天空更是格外蓝。树叶早已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上,掩盖住光秃的路面,倒显得饱满、充实。
清晨,暖融融的太阳照进我们的小屋,弥补了暖气不足所带来的清冷感。我和蓝宇都起晚了,我有个重要的约会生怕错过,蓝宇更是个不喜欢迟到的人,我们匆匆忙忙起床、洗漱,然后各自赶路。临出门时,蓝宇笑着让我亲他,我敷衍了事地吻了他一下。我问要不要送他,他说他打车好了,我们说好晚上我去接他。
我赶上了那次谈判,而且结果很好,我将大赚一笔。我陈捍东将彻底翻身,那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中午,我高兴地从『大厦』回来,一进门就被刘征拉进办公室,他神情紧张、凝重:
“你先坐下!”他说着将我按在沙发上。
“干什么?”我觉得他很奇怪。
“捍东。。。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他艰难地说
“怎么啦?”我大声地、紧张地问,是不是我妈。。。
“。。。蓝宇出车祸了!”
“。。。。。。”我张着嘴,不明白他说什么
“他乘的那辆出租车和一辆卡车撞了。。。当场就。。。刚才交通队的电话打到这儿。。。”
“。。。。。。”我已是满脸泪水,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捍东!没事吧?!”我隐约听到刘征遥远的声音
。。。。。。
我象坠如云雾中,轻飘飘的,毫无感觉。我恍惚地跟着刘征来到个什么医院,恍惚地又跟著刘征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了一个房间,那里面满满地放着许多床,上面盖着白色的单子。。。。。。他们在一个床前停下,打开那白色的被单。。。。。。
我看到了,那是一个人的脸,上面全是血污,我笑了!!我知道那是蓝宇,他不是就在这儿吗!我俯下身,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我太熟悉了,那是他的臂膀,只是今天格外僵硬、冰冷。。。。。
我用他最熟悉的目光看他,我看不到那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粱、迷人的双唇,那上面只有模糊一片的黑色血迹。。。。。。那有什么?我知道是他,我不用看都知道。。。。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他!!
“啊!啊。。。。。。。”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象个将被掐死的人在挣扎。我感觉有人用力拉我,说“捍东,你冷静点”。滚!!你们这些活着的和死去的人都看着吧!!我再也不用掩饰、隐瞒,我要守在他的身边!!!你们可以当重高歌你们的爱情,搂着你们的爱人亲吻,难道我连为我死去的爱人伤心都不行吗?!!我看着他的胸口,那宽阔的胸膛,我曾无数次亲吻、抚摸。。。。。。
好像又有人更用力地拉我,滚!!你们是想笑话我吗?笑吧!!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的爱人,我要抱着他,他肯定需要我!我要用力抓紧他,要让他溶化在我的手中。。。。。。他没有死!他可能一会儿就醒过来,他说过让我今晚去接他!!!对了!他早上让我吻他,他很少这样,他一定是暗示我什么。。。可我却吻得那么不认真。。。我怎么那么愚蠢!!我凑向他的脸,我要在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上补上那个吻。。。。。。。。。。。。。。
我终于被巨大的力量拉起,离他越来越远。。。我不甘心!!可毫无办法、无能为力。。。。。。
。。。。。。
第三十一章
北京的秋天再也不是我喜欢的季节,它是那样清冷、萧瑟,那冰凉的秋风将一切吹得荡然无存。
当我再次走进『庆贺』的小屋,它是那样亲切,又是那么恐怖。屋子里都的他的东西,没有少一样,可为什么它们的主人却不回来?。。。我顺手拿起床上他换下的衣服,那上面没有他的体温,可留着他的体味。我将头深埋在衣服里,我哭了,终于出声地真正地哭出来。。。。。。屋子里回荡着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无法住在『庆贺』,更不想回我妈家,一直住在办公室里。以后的一个星期,我体重锐减,并伴随着幻听,总觉得蓝宇在叫我。
那天,我被老妈强行叫回家,一进家门,我和她打个招呼,连忙来到自己的房间,我不愿意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屋门被打开,我妈进来,坐在我的床边,我将眼睛闭上,装作睡觉。我感到母亲的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就象小时候那样,上下搓摸我的胳膊:
“小东!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人死没法儿复生。”我听到老妈颤抖地说,我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来,可我没做声。
“我知道你们的事,刘征都告诉我了,要是那孩子不死,我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她接着说
我的眼泪更多的流出来:“您说得太晚了”我心里默默地说。。。
两个星期以后,在刘征得提示下,我打电话给蓝宇的父亲,当我告诉他这个恶耗时,我听到电话那边一个老人的痛哭。。。。
几天后,蓝宇的父亲给我打电话:
。。。。。。
“他没留下什么吗?”那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没有,因为是意外车祸,太突然了,没有遗言。”
“啊。。。。。。没有遗物吗?”他问
“有些衣服、书,您要什么,我给您寄过去。”我想他是要蓝宇的遗物做纪念。
“奥。。。”他象是有什么要说。
我恍然大悟,他是要钱。我无法理解,天下会有这样的父亲!!蓝宇要是在天有灵,他会做何感受?我想到蓝宇应该有笔财产,三十八万美元,可我在他的遗物中没有发现任何单据,除了一个几千块钱的活期存折。
我无意中问到刘征:“你知道蓝宇把『北欧』的房子买了吧?”我问。
“知道。。。”他的声音听着沉重。
“他那个缺德爹到现在还想着他留下的钱呢!我也不知道他放哪儿了。”
刘征惊奇地看着我:“他没和你说呀?”
“说什么?”
“当时你在监狱时,那钱就用了!”刘征说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惊讶地问
“蓝宇不让我说,说他告诉你,让你吃一惊。”
“。。。。。。”
“你刚进去的时候,我们都急坏了,蓝宇天天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你已经给毙了呢,后来咱妈总算是找到『李』,可他妈开口就一千万!”
“你不是说一百万吗?”我问
“那是蓝宇说的,我可一直没说是一百万。”
“可哪有钱呀?我这儿三十多万,老太太哪儿六十多万,管他妈谁借都不行,连爱东、敬东(我的两个妹妹)都告诉没钱,林静平说是帮忙,可我真向她借,她就推说钱拿不出来。。。也难怪,谁不知道那钱可能就是打水漂儿。蓝宇干着急没办法,他说他辈子没觉得钱这么重要过。后来他想起『北欧』的别墅,那是他名下的,可以卖出去,我一个星期就给买了,连家俱带那辆车一共才三十八万,可那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刘征又说
“说实话,我以前挺瞧不起他的,可这事我挺佩服他的,就算是朋友,也够义气!如果是那种关系,那可够知情知意的,就是我摊上这事,我老婆也不一定能那么著急、玩儿命。”
“那他干吗瞒着我?”我不解
“他说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他或是老太太早告诉你了。”
“我妈也知道?”
“当然了!那天去你家,蓝宇在外面等我,老太太还特意在窗户那儿看他半天。”
。。。。。。
尾声
三年后,我移居加拿大,并在『西温』买了一处房。我再次结婚,我没有蓝宇那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况且我感情的大门早已彻底关死。对我年轻的妻子,我无法爱恋她,可我尽我所能体贴照顾她。
我入教了,是个基督徒。在我受洗的时候,我怀疑上帝能否接纳我这个同性恋者作为他的羔羊。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子民,我常常对上帝祷告:
主啊!请您听我这个有罪的人的祷告,我曾爱上一个人,我曾给他带来那么多痛苦,可他死了,我再也无法弥补。我祈求您,仁慈的主,请您接受他进入天国。当他在人世间的时候,他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是那样善良、正直。他唯一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了一段在人世间被看作荒谬、无耻、堕落的感情,可这份感情是纯洁的、无辜的、永恒的。
父啊!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我。无论您将那个男孩送到什么地方,当我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请让我同他在一起。如果他在天国,让我们尽情在那里欢乐,接着诉说我们在人间的爱恋,也让我来弥补对他的亏欠;如果他在地狱,请让我也去那里,让我走近他,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让我们共同去承受地狱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我无怨无悔。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温哥华的天气真好。同样是深秋,可没有半点秋天的凄凉,树叶大多还是绿色,只有几只金黄色的叶子散落在绿色的草坪上。我坐在自家门前的大院内,听着身后母亲、妻子和小女儿的嘻笑声。抬眼望去,一抹夕阳出现在天的尽头,在那菊红色的阳光中,我隐约地看到蓝宇慢慢向我走来,他忧郁地望着我,然后轻轻地笑了,那样自然、恬静、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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